报恩是个技术活——玉不毁
时间:2018-01-12 16:12:54

 
    “他买了干粮就走,还背着包袱。我出门倒水,听到他在哄孩子,说是去那边躲几天,等什么夏侯胖子走了,再回来。”陈婆子说完,又作了一揖,“就是这样了。哎,大老爷,您看看,我就是贪钱了点,您要是真说出去,是老婆子我说的,那我在这一片可就住不下去了。”
 
    管家不耐烦的让人下去,揉着太阳穴,对夏侯成义道:“老爷,您看,还真是滴水不漏。恐怕再问,这婆子也不会说实话。”
 
    “什么意思?婆子不是说,是他们自己跑的?”
 
    大管家几乎仰倒,有气无力的道:“老爷,她说什么您就信了?您不是也怀疑,是夫人做的?”
 
    “可是……可是没有证据啊。而且,这婆子和夫人非亲非故,干什么要帮她说谎?哎哟,你别说这个了,快想想办法救救我,要不,我们一起逃吧!”夏侯成义坐在地上,呼天抢地,俨然一个无赖。
 
    大管家真是无可奈何了:“……您,这,明显是夫人动的手,没有证据,您去找证据啊!您要想活命,就非得找到证据不可,这样,许老的怒火或者还能转嫁到夫人身上,您若是就这么干等着……您瞧着吧,凭许老如今的能力,迟早要找到你头上。大老爷要保住夏侯家,就非得把您交出去,任许老处置不可!”
 
    “哎哟喂!我不想了,我什么办法也没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夏侯成义正扯着嗓子嚎的起劲,仆役慌里慌张的闯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快,快……”
 
    大管家正怒意冲头:“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小姐,石榴小姐,快……”
 
    “小石榴又怎么了?”夏侯成义固然蠢钝,可石榴如今可是他最后的血脉了,当即就跟着仆役跑了出去,到外面一看,连魂儿都给吓没了,好容易直起的腰杆又软了下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哪来的大狗!快来人把它拽开啊!”
 
    小石榴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护着,两人都被逼到了墙角,瑟瑟发抖,哭都不敢哭出声音,生怕激怒了这条滴着口水的大狗。
 
    这条狗足有小石榴那么高,眼睛通红,堵着墙角,蓄势待发。
 
    “不能去啊,老爷,这太近了,要是激怒了这条狗,肯定会伤到小姐。看着就像一条疯狗,要是被它咬到,那分都分不开……”仆役们拿着套网,都不敢下手,要不能一次得手,小石榴和那丫头就危险了。
 
    就算被抓到一下,那疯犬病也不是闹着玩的。
 
    疯犬喉间发出呼噜噜的喘声,眼眶也越来越红,眼看就要暴起,夏侯成义捂着眼睛,软倒在地上:“动手!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谁能救出小姐,老爷我赏一百两,送回卖身契,外加一个两进的院子!都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几个胆大的仆役仗着身强力壮,将套圈网在了狗身上,那狗正一跃而起,被套网上的铁刺拉住,惨叫一声,竟然挣脱开来,转而朝地上的夏侯成义冲了过来。
 
    “老爷快跑,快跑啊……”
 
    夏侯成义浑身无力,眼看着狗带着四溅的狗血猛冲过来,一时竟然起不来身,只能虚软的超一边爬了几步。
 
    不过几息之间,狗已经到了眼前,夏侯成义大喊一声“娘”,大哭着闭上了眼。
 
 第三百一十三章真相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只听几声沉闷的嘭嘭声,一会儿被管家搀扶到一边,夏侯成义还迷迷糊糊的。
 
    “怎么回事?狗怎么死了?”
 
    大管家指了指庭院中站着的七斤,正用手冲水,几个丫头抢着端水。
 
    “您瞧见了没?被这位……用拳头打死了。”
 
    “起来了,胖子!”七斤昨夜一时不慎,失手被抓,便憋着一股怒气,恰巧这狗竟犯到她手上,不过几拳,就将这伤人的疯狗给擂的昏死了。“你,还不让人将这狗给绑起来?等它醒过来再继续作乱吗?”
 
    夏侯成义哆哆嗦嗦,不知道是怕狗,还是怕人:“我,我家的院子里,哪来的疯狗?”
 
    仆役指着墙角的一个洞:“这有个狗洞……”
 
    大管家怒气腾腾,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主人家这么蠢,连下人都是蠢的!
 
    “这么大,你看这痕迹还是新的!这么大,足足有半扇月亮门那么大,你见过这么大的狗洞吗?你们都瞎啊!都去查,在墙上打个洞至少也要一炷香功夫,都去查清楚,到底什么人故意把这条疯狗放了进来!”
 
    自然是查不到什么,最后只查到院里跑了一个小厮,昨天大半夜就跑了。
 
    夏侯成义蹲在地上,抱头不语。
 
    他只想仰天长啸,踌躇满志的问一句:这到底是什么世道?他就想认个儿子,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夏侯成义站在县衙门口,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不舒服,已经修整了好几天,可他觉得自己好像那天从淤泥里爬出来,就没精神过。
 
    仍然觉得,那油津津的淤泥,堵住了每一个毛孔,叫他浑身都不舒畅。
 
    “你是说,你来请辞的时候亲眼看见那秦臻父子两个?真的还活着?好家伙,竟然瞒的死死的,那个叫七斤的,之前去过府里,也没透露半句!”
 
    七斤平白无故的被绑,差点丧命,岂能善罢甘休?也不管有无证据,便直接杀进林氏住所,将那几个会武的仆役就揪了出来,虽说仍然存疑,可夏侯成义也逮着个借口,将林氏给软禁起来了。
 
    开玩笑,这林氏黑心黑手,再不拘禁起来,下次就该对他下手了。
 
    “看来,秦臻是逃出来了。老爷,那孩子千真万确是您的,还是得要回来,认祖归宗,如此,才算占了先机。”管家道,命人上去敲门。
 
    秦臻已等在院中,斟了一壶清茶,上面落着几朵菊花。他独自一人坐在下首,上首处茶盏尚温,似乎不止他一个人。
 
    管家见疑,夏侯成义却天真的以为,这上首之位是留给自己的,当下便大大咧咧的坐了,将茶咂摸着喝了。
 
    “茶不错,就是菊花味大。秦大夫,之前说好,要将我儿接回去认祖归宗,您如今可曾相好了?”
 
    “这七年来,我与钟灵相依为命,自然是舍不得。只是,他既然并非我子,也不能强留,终究是要回到他该去的地方。”秦臻望着茶盏,默默不语。
 
    管家插了个空子,奇怪道:“秦大夫今日倒是好兴致,这茶……可是上好的,临安县这小地方倒也有。”
 
    “临安县这区区小城,自然是没有的。恰巧有贵人从京中来,这是贵人的茶。”
 
    秦臻神色不动,管家和夏侯成义都以为是那余宁县主送赠,便不以为奇。
 
    “这位余宁县主,与秦大夫交情倒真是不错。”夏侯成义又饮了一杯。“那孩子在哪儿?我亲自去接他吧。”
 
    秦臻跟着起身,引路,突听孩子脆生生的叫了一声:“爹!救我!”
 
    秦臻顿住脚步,拽了一下来不及停下的夏侯成义。院廊尽头,秦钟灵被林氏制住,一柄雪亮刀光抵在脖子下面。
 
    “林氏,你,你这个疯妇……”
 
    夏侯成义语无伦次,还没说完,就被秦臻拦住。
 
    “夏侯夫人,稚子无辜,还请您放了这孩子吧!”
 
    林氏冷笑一声:“确实是个惹人疼的孩子,可却半点也不无辜!秦臻,你这般疼爱他,可知道,他究竟是谁的孩子?”
 
    秦臻早就有了预感,可终究却逼到了他头上。
 
    “夏侯成义说,是他与夫人的孩子。”
 
    林氏几欲大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最终,这嘲笑多化成了两行清泪。
 
    “我的孩子?我会这样,拿刀指着自己的孩子吗?夏侯成义,你来说,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夏侯成义急忙摆手:“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别吓唬孩子。你就算不顾及夫妻之情,也置林家于不顾吗?”
 
    “我杀了他,再横刀自刎,都说人死无知,林氏固然无辜,可我死了,便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你夏侯家要如何对付林家,我又能知道什么?今日,我就要你亲口说,到底这孩子是怎么来的,你说!不然……”
 
    “你,你停手!我,我说!”夏侯成义原本便是皮厚之人,之前种种谋划,不过担心这孩子记恨于他,眼看这孩子失而复得,却又落到了林氏手中,他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脱口而出。
 
    “他,他是许韵灵的孩子!是我和许韵灵的孩子。”
 
    林氏眯了眯眼:“你既然对许韵灵念念不忘,为何当初偶然相逢,恰好遇见许韵灵生产,却没有带回家?”
 
    刀锋又往上抬了抬,夏侯成义唬了一跳,顾不上去看管家的眼神,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不是。我,我当时根本都不知道。当时你和许韵灵同时生产,我只听到稳婆叫许娘子,哪知道是她?就算见到了,我,我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啊。”
 
    林氏冷笑道:“胡说!你和她连孩子都生出来了,会不记得她的模样?”
 
    “当时我喝醉了!”夏侯成义想起当年事,也不知是什么心情,总归是有一丝后悔,然而再也不多。“我要知道,她是许相家的小姐,谁敢动她,就是个大麻烦!”
 
    “啪!”不知何处一声脆响,夏侯成义吓的一蹦,浑身的肥肉都颤了一颤。“娘子,夫人,我与你成亲后,是,是有些花心,可那些女孩儿都是玩玩的,又有哪一个能比得上你?你说许韵灵,若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我哪里还能想得起她来?”
 
 第三百一十四章许氏韵灵
 
    云层缥缈,孤月寥落。今日日头还未完全西下,一弯冷月便爬上了云层。
 
    夏侯成义才说了几句浑话,就被秦臻连打带踹,好一顿收拾,再不敢对许韵灵有半分不敬。
 
    “……那天,我喝醉了,隐约瞧着是个少女,正在荷塘里净手,又,又去抓蝌蚪。我本来也只是看了几眼,后来酒意上头,就糊涂了……”
 
    秦臻闭了闭眼,藏住了所有的痛苦。
 
    林氏喝问:“你又是何时知道,她是许家的小姐?”
 
    夏侯成义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林氏与他多年夫妻,又哪里不懂,可固然是将他逼到了这步田地,自己心中却是悲凉一片。为许韵灵那薄命女子,也为在后宅中,一日一日将缤纷灿烂的少女心张牙舞爪成粗鲁彪悍的自己。
 
    “不过……是酒壮怂人胆!夏侯成义,你就是这么个玩意儿!不配为人!”
 
    许韵灵是许家金尊玉贵的小姐,自小如珠如宝的养大,可却是许世攸的老来女,又自小丧母,出事之后,身边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痛哭之后,竟然只能一日一日的瞒着,日渐消瘦,到最后,猛然炸裂了开来。
 
    许韵灵在秋宴上当场晕倒,诊出有孕,人尽皆知。
 
    当时许世攸致仕,唯一所有的,便是文人士子当中的清名,当即便气怒交加,如何问那女孩儿都只是哭泣,面对严父,什么都说不出口。许世攸一时说了几句气话,许韵灵走投无路,连夜跑出了家门。
 
    之后便遇见了秦臻。
 
    刀刃落地,林氏神色迷茫:“秦臻,你是个大夫,真不知道,她当时已有身孕吗?”
 
    秦臻摇摇头:“当年我学艺不精,后来才知晓她有孕了。”至于这其中,是否许韵灵有心隐瞒,他已经不愿意再去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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