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台微微一笑,摇摇头,一转身却发现白玘不见了。
四处寻了一圈,都不见白玘的人,人流越来越多,拥挤中只能随着人群不断前行,小半个时辰才寻到个岔路,站在原地眼睛不眨的等着白玘。
正盯的眼睛疼,也渐渐急躁起来,就见黄震急冲冲过来。
尹寅离开密州,只带走了管家,黄震历来机灵,被他留在家中照看。
“萧大夫,我家夫人在楼上,请您过去坐坐。看您这样子,是和白姑娘失散了?我这就遣人去寻。”
萧玉台急忙拦住:“夫人的安全最为要紧,我和小白约好了,若是失散,就往高处寻。我借夫人的地方用一用便可。”
第八十七章动机不纯的俊俏小将军
萧玉台到了楼上,便先借了纸币,画了一盏花灯,挂在楼上。白玘眼力极好,若是看见这盏灯,自然知道来寻。
枯坐片刻,尹夫人突然笑道:“萧大夫真是少年英才,连我母亲都时常与我夸你。”
萧玉台一愣:“傅老夫人?我和傅老夫人不过见过两面,老夫人大约也是看在尹寅的面子,才对晚辈多加爱护。”
尹夫人打断她:“自然不是。我母亲可甚少夸人,她老人家是真心喜欢你。”闲聊了两句无关痛痒的,才终于步入正题,“萧大夫,那位白姑娘与你……可是住在一个院子里?”
萧玉台坦荡道:“是啊,我是拿她当亲妹妹一般看待。虽说我与她无父无母,但我对她的重视,不亚于尹寅对尹小姐。”
“原来如此。”尹夫人神色依旧不太满意,慢慢说话,“只是日后尹寅么,势必要娶一位身份相得的正妻,但我也十分喜爱白姑娘,势必会照顾好她。萧大夫放心,有我在,必定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话说到这份上,萧玉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尹夫人如此热情,又觉得约莫是自己太过眼拙,竟然没能看出尹寅对小白早就有了狼子野心了?正想着如何得体又不突兀的圆上一圆,白玘冒了出来。
“什么放心?有我家公子我,才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有我在,也不会让我家公子受半点委屈。”
尹夫人一愣:“你……你说什么?”
萧玉台干笑两声,给白玘打了个眼色,白玘却浑然接受不到,抱着萧玉台胳膊娇声道:“公子,可算找到你了。你可别再不要小白。”
尹夫人左右看看,两人站在一处,金童玉女一对,又或许是震撼太过,失望落空,半晌对萧玉台道:“萧公子,尹寅对你不薄,你还是要好好想想。”说完,也无心赏灯,匆匆离去。
白玘懵懂问道:“公子,让你想什么啊?”
萧玉台好生尴尬,这才发现白玘身后还跟着一位青年公子,身姿矫健,明显是习武之人,再一细看,正是那天问路的小将军。
“小白,这位是……”
白玘道:“路上遇见的,非要买我的灯。”
赫连江城微微一笑,拱手道:“公子不要误会。这位……不知是您何人?”
萧玉台不欲与此人深交,淡淡道:“舍妹。可是有什么得罪之处?”
“自然没有。刚才,还要多谢令妹为我解围。姑娘的灯也不错,不知是在何处买的?”
白玘不耐烦道:“灯笼是我们自己做的,没有买的。你这个人真烦,公子,我们去那边放河灯吧!”
萧玉台略行了半礼,便和白玘下楼。
赫连江城望着两人背影,叹了口气,也未再纠缠,一锭重金将萧玉台挂在楼上的灯笼给买了。
店家欢喜异常:“公子好眼光。这位公子现场作画,寥寥几笔,风骨毕现。”
赫连江城又问:“那掌柜可曾听他自报姓名?”
掌柜自然不知,赫连江城颇有些遗憾:“这小公子画倒作的不错。”
萧玉台和白玘到了河边,河道上已经布满了星光,河灯,星光倒影,落在她眼中,又是一片更璀璨的星光。
她在看河灯,白玘却一眨不眨的看她。
“小姑娘,买盏灯,保你和这少年郎长长久久。”
白玘掏出一块碎银子:“买。”
萧玉台笑着拿了一串铜钱,买了三盏粉白荷花灯:“用不了这么多。”
“小白,你和刚才那小将军,是怎么遇上的?”
白玘把玩着荷花灯,一下一下戳着花瓣:“我发现公子不见了,就去找。路上他和几个漂亮姑娘围成一团,挡住了路,我说了好几次,都不让开,我不耐烦了,就把路给撞开了。他就跟着我跑过来了,一路上还说什么多谢我,要不然他就被那几个姑娘缠上了。”
萧玉台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大概明白了:“那姑娘为何要缠着他?”
“他说了,就是路上人多,不小心摸到了一位姑娘的手臂,那姑娘就非要给她为奴为婢。这些姑娘真奇怪,好好的人不做,非要给人做奴婢。”
萧玉台轻咳一声,没好意思提醒她。她当初可不也是,非要给自己为奴为婢?
一盏灯放给母亲和睢倾城,一盏灯放给衍弟,希望他还再生,也希望姐弟二人还有相见之日。
白玘放了自己的灯,双手合十:“我的灯希望能飘到最远的天边,让我和公子能长长久久永远在一处,永远也不分离。”
翌日一早,萧玉台起身时才发现自己从小带着的银铃掉了,白玘急忙去寻,一上午跑遍了大街小巷,到中午才找了回来。
萧玉台欣喜不已,发现红绳处已经磨断了,只好贴身藏好。
“在哪里找到的?”
这么一个小小物件,白玘一个人又找到什么时候去?可怜黑白无常并手下一群新鬼正蹲在墙角喘气呢。
“在昨日的酒楼里,被店家捡到了,放的好好的。不然,多半是找不回来了。”
中秋过后,不少孩子吃多了积食,也有贪玩着凉的,黄鹤看不过来,萧玉台便过去和她一起。刚送走最后一个孩子,白玘便过来寻她,前面来了一个古怪的病人。
萧玉台揉了揉手腕,边走边问:“怎么奇怪?”
“今日天气正好,不冷不热,阳光也不强烈,可她还一身黑衣,不止如此,还打着一把大伞。”
萧玉台琢磨道:“莫非是怕冷?”
从侧门一进药堂,萧玉台吓了一大跳,这哪是一把大伞?简直是扛着一个大房顶在行走啊!
白玘急忙握住手臂粗的伞柄:“姑娘,您别动。一动,架子上的药都要掉了。”
她黑巾蒙面,也看不清神情,愣了片刻,才极快的说:“对不住。”
萧玉台见她紧紧握着伞柄,便让白玘端了个凳子过来:“姑娘先坐吧。姑娘能否让我看看脉象?”
黑衣姑娘又顿了良久,才伸出手:“我姓元,今年十七。我这个样子,实在嫁不出去。但是也没有办法,已经看了许多大夫了。”
萧玉台安抚了她几句,倒了盏清茶,等她心绪慢慢平静下来,才给她搭脉。
哪知手刚碰到她手腕,她又跳了起来。
第八十八章未婚夫
萧玉台本想先为她号脉,哪知手刚碰到她手腕,她就跳了起来。
屋子本就狭窄,大伞一颠,撞的药架哐当哐当,一个三角架摇晃了几下,眼看就要倒了,白玘大步过去,一手撑着伞骨,一手扶住三角架。正力气有限,旁边恰好有个男子伸出一只手扶住了药架。
药架停下来,赫连江城面带笑意,将白玘扶了一扶:“姑娘,没事吧?”
白玘拨开他的手,急急的跑来问萧玉台:“公子,你呢?没事吧?姑娘,你又怎么了?”
黑衣姑娘使劲垂着头,两手交互握着伞柄,半天才憋出一句:“对不住,我害怕!”
“你怕什么……”白玘还要说什么,被萧玉台急忙打断,那黑衣姑娘受到惊吓,正想跑走,却发现伞柄被萧玉台抓在手里,急得张口结舌。
“我,我……快放手!”
萧玉台缓缓放开伞柄,笑意温软,好言安抚:“姑娘,别怕。我只是为你号一号脉,很快的,十息时间都不必。”
她还是不出声,两手无措的握着伞柄。萧玉台见她如此,温和道:“姑娘别慌,若是今日没准备好,那等明日再来也可以。”
“姑娘明天再来,可以吗?”
萧玉台柔声问着,那姑娘又愣了片刻,才眼泪汪汪的点了点头。等萧玉台一松手,她即刻就抱着大伞走了。
萧玉台揉了揉手:“这位姑娘力气够大的啊。”
“大夫性子倒是不错。”赫连江城笑道。
萧玉台这才发现,这人还没走。白玘道:“你还没走啊?”
青年男子也不气恼,微微一笑道:“我是专程在等姑娘。”
白玘道:“你等我做什么?”
萧玉台向前半步,不露声色的将白玘挡在身后:“公子倒是好本事。不过半日功夫,就找到药堂来了。”
青年男子微露懊恼,似乎这才发觉,自己行为有些不妥:“公子误会,令妹昨天帮了我,我心存感激,因此才留在此处,想答谢姑娘。至于公子所说,倒真是误会,我不过是偶然路过,恰好发现这药架快要倒了,这才伸手管了一管,进来才发现正是姑娘。”又一笑道,“我和姑娘,倒挺有缘分,不如,今天就由我做东,请姑娘和令兄吃顿饭吧?”
萧玉台见他目不转睛望着白玘,心中不悦,自然再三推辞。青年男子似乎也没想过,白玘会轻易同意,便客套了几句,告辞时,突然转了个身,站到白玘身前,郑重道:
“姑娘还不知道我的姓名?”
见白玘不答,又问:“姑娘不好奇我的身份?”
白玘依旧不答,他才缓缓的,一字一字道:“姑娘该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赫连江城,是新近调到密州的兵马使。”
说完,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扬长而去。
白玘不曾听过这名字,脸上没什么表情。萧玉台一贯沉着,神情也无变化,内心却早已排山倒海。
他说,他是赫连江城。
萧玉台从前名叫萧清,她那作为梧州太守的亲爹,给她定下一门亲事,也算的上青梅竹马,垂髫时也曾有过两小无猜时光。那青梅,便是赫连江城。
故友重逢,萧玉台没有丝毫喜悦,反而从脚底一直窜到心头,窜起一股冷气。难怪那天她看那中年军官觉得眼熟,分明就是从小保护赫连江城的亲兵赫连雄。
还有那江城,从小也算的上实诚,甚至有几分呆蠢。今日重逢这么粗粗一看,倒不过几句言语之间,就显出他极富心计,远不如小时候那么可爱了。
只是不知道,他找上药堂是为了什么。若是一时兴起看上白玘也就罢了,若是……萧玉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与江城也有七八年未见,确信赫连江城不会认出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