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益先是被自已的念头想得急了,再是被郑基勋猜得心慌慌直跳,现在听着魏子朗已带出哭音的话,他脸色更是刷一下白了:
“先别自已吓自已,兴许鸣歌也去他老婆娘家了……”
郑基勋虽不大认为这会是事实,但他见两人一副天塌下来的神色,他也不好再雪上加霜,点点头附和:
“是,这也不是没可能。”
“不可能!”魏子朗一下站起来,举步就往帐外走,边走还边嚷着:“他老婆不是藏人,是汉人姑娘!她娘家远在千里之外的两广!队长和我还守在这里,他不可能撇下我们远走!”
这点钟益同意,他也起身跟在魏子朗身后。
郑基勋是客,主人都走光了,他自已也得跟着走人,最主要的是他得拦下显然已乱了分寸的两个人:
“等等!等等!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钟益说:“进谷!”
魏子朗也说:“对!进谷!”
郑基勋真想翻白眼:“赵先生到底是回家摆满月酒,还是偷偷进了谷,这还得核实!还没最终确定的情况,你们俩慌什么慌!警服虽然脱下了,但你们以前身为公安的心理素质哪儿去了!”
被他吼得没再往谷口冲的两人终于安静下来。
钟益发热的头脑慢慢冷却下来后,他立刻让办子朗回城里去找赵鸣歌岳父岳母家的联系方式,好问清楚确定情况。
魏子朗上车踩油门走后,他转过头后对郑基勋表达了最诚挚的谢意。
郑基勋摆手:“不用谢,你还是好好想想确定下来后该怎么办吧。”
回路对面的帐营,他望着谷口,想着昌南要是知道他改了性子,管了件于他而言是闲事的事儿,回来后不知道会不会送他一朵小红花?
第八十七章 破绽
走在荫翳的树林里,看着蓊蓊郁郁的草木,白朝难以想象在这样生机勃勃的天地里,会有怎样一种病毒会取人性命,会令人处于生死边缘痛苦挣扎。
她也明白最不可能的事物表面往往最有可能,不能掉以轻心。
已经走进树林十几分钟,她几近步步为营。
歌声忽而响起——
I do everything for everything for you
把我的心打开装满你的爱
I do everything for everything for you
就算时空变换你无可取代
……
白朝瞬间站定,听着这首弦子的《无可取代》的清唱声,盯着来自前方不远处,她的脚步再迈不动。
这是白衣最喜欢的歌曲,她最喜欢清唱这首歌,总说姐姐在她心中就是无可取代的。
想着先前她看到白衣时的情景,白朝疑惑之间更添复杂,五味杂陈得无以言表。
这一回,她听到白衣的歌声,又会坠入哪一个万丈深渊?
歌声还在继续——
天黑了之后有你陪着我
勇气大声跟我说哈罗
只要能天天牵着你的手
眼泪就不会随便滴落
听着你温柔声音说爱我
甜蜜已为我打败所有
……
她父亲和她母亲离异后,她跟了父亲,父亲不久就娶了继母重组家庭,继母对她很好,即便后来生下她同父异母的妹妹白衣,继母还是一往即往地对她好,她和白衣的感情也自小深厚,无时无刻不粘在一起。
记得小时候白衣怕黑怕打雷,白衣总不会去找父亲与继母,而是半夜抱着小枕头怆惶地跑进她的房间,小身子像条泥鳅一样麻溜地钻进她的被窝。
初时她总嫌弃,可白衣却总仰着一张布满泪痕的小脸,双眼扑闪扑闪地看着她,然后用软糯糯的声音喊她姐姐,仿佛下一刻她要是敢开口赶人,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就得江流堤崩。
白衣小她许多,现今才二十,整整小她七岁,即便已读到大学,进入外省名列前茅数一数二的有名学府,白衣仍纯洁得不谙世事。
南道总说她,是她保护白衣太过,以致于白衣二十岁了还像一朵洁白无瑕的白玉兰,有白玉兰的冰清玉洁,也有令人向往的致命芳芬。
他说,她护得了一时,但护不了一世。
她没有反驳,她明白他说得对,可要她放手,不全心全意呵护着她在这世间上唯一的妹妹,她做不到。
终于重新迈动了脚步,白朝朝着清唱声走去。
歌声已唱到了最后——
你就是我的福地
我将你的表情偷偷的放进口袋里
帅气的声音在我心里无人可以代替
……
紧张的步伐无意识间慢慢成了信步,入目的满眼葱葱郁郁,在那生机盎然的嫩绿间,一抹白色在枝叶间尽情舞动,扭动的腰肢细滑如水蛇,及地的长裙旋转出最婀娜多姿的舞步,如轻风般灵动,如彩云般惊艳。
白朝认得那袭白色长裙,那还是她在庆贺白衣如愿考得第一志愿的名校时,她送给白衣的礼物,名设计师设计,独特剪裁,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秋季晚礼服,还有一条真丝镶碎钻的配套披肩。
那条披肩现在就被放在一旁枝桠之间,像纷落的白雪点缀于枝头,翠绿洁白相间,煞是好看,真丝上的碎钻闪着璀灿的光芒,在朦胧的光线下如夜空之上跳跃的星光。
白衣似是没有发现白朝,她仍在肆意地舞动着,歌曲唱尽了便再从头唱起,喝得欢快,跳得尽兴。
白朝轻轻唤了声:“小衣……”
白衣轻盈的舞步与迤逦的歌声立刻停了下来,她回头看着白朝,眼里满满是惊喜:
“姐?姐!”
没有奔过来投入她的怀抱,从在谷里见到的上一回,白衣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没有奔过来投入她的怀抱。
这是白衣每每见到她的习惯,即便她重申强调好几回,白衣依旧故我,说就是喜欢像小时候抱着她睡那样,投入她的怀抱,紧紧楼住她的腰。
白朝站着没动,也没应声,她半抬眼,看向枝桠间的那条披肩:
“天气太冷,你只穿一条裙子会感冒的,姐帮你把披肩取下来。”
她说完上前,便听到白衣笑着对她点头:
“好!就知道姐对我最好了!”
没有阻止她,居然没阻止她,难道这一切不是幻象,这条披肩并非假的?
白朝抱着这个疑虑轻身跳起,纤手一伸,五指抓住铺在枝叶上的披肩,入手凉滑柔软的真丝让她心下一跳。
白衣跑过来向她伸手:“姐,给我吧!”
白朝定定看着手里指间有真实触感的披肩,看着每一颗闪烁不停的碎钻,每一个无可挑剔的剪裁细节,方将疑虑的东西瞬间又消失了。
这是实体,可为什么会是实体?
她看着白衣向她伸过来的手掌,如记忆中白晳嫩滑,没半点儿瑕疵,不像她,因各种委托而意外产生的伤痕太多。
她把披肩递过去,递到一半缩回来:
“姐给你披上吧。”
白衣缩回手,满脸喜形于色,她笑得心花怒放:
“好!”
没错,每一回她主动靠近白衣,白衣就会像现在这样,笑得像是中了五百万大奖。
白朝把披肩摊开,靠近白衣把披肩由右往左自后面披上她的肩头,在这一刻,她们几近拥抱在一起。
她的左胳膊碰到白衣的右胳膊,脑袋左倾,几乎和白衣面贴面,她都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白衣抬起手臂,似是要搂上白朝的腰,像以前一样双手紧紧抱着她开始撒娇。
变象就在这一刻发生!
白朝右手成掌,用尽力气击向白衣的肩膀,将其快速击出去,远离她身。
白衣猝不及防被击得往后连退数步,后倒于地,她右手正拿着把刀锋泛着蓝光的匕首。
白朝看着脸色变得狰狞不再纯净美好的那张熟悉的脸,她冷斥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长得跟我妹妹白衣一模一样?”
她爬起身,冷冷地看着白朝,手里的匕首紧紧握着:
“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明明她的模样和声音都没有破绽!
白朝抽出腰间的小刀,手脚施展开,摆出迎战的架势:
“我是不明白为什么你的模样声音都和我妹妹一般无二,但你别忘了,小衣是我妹妹,我了解她,如同了解我自已!”
白衣每每见到她都会投入她的怀抱,或许会因高兴而让小脸红扑扑地像个红苹果,心跳也是因兴奋而快跳上半拍,但从来都不会呼吸急促,似是在不安什么。
第八十八章 地洞
就像进浓雾时攻击她的男人一样,假白衣在被她拆穿后,也是当机立断找到机会就跑,没有纠缠。
而就在白朝追假白衣的过程中,她再次坠入有如万丈深渊的地洞,只是这一回她没有尖叫与晕过去,她清醒地感受着自已直线下坠的微呕感。
她可以攀高,也不惧高空作业,但她对高空坠落有着很强烈的身体反应,不是晕过去,就是呕吐。
上回是重状,晕了过去,醒来不明不白地回躺在浓雾里,这回轻状,她只有想要呕吐的感觉,并没有两眼一闭就不醒人事,真是感激不尽这该死的身体反应。
足有百来米高,她坠落着地的时候直接掉进水里,游了将近十米左右才浮上水面,一看,原是个池子,一个人工池子。
也就是说,这个地洞也是人为的,而假白衣就是诱她掉下来的饵。
………………
假白衣诱得白朝掉进地洞后,便找到了博士:
“她已经掉进去了,博士,我两回任务都完成得很出色,您是不是可以放过我丈夫了?”
博士正在研究室里整理那些瓶瓶罐罐,他没有理会她,让她站在研究室门口站了有半小时后,他才招手让她入内。
他指着其中一个瓶子问她:“知道这是什么么?”
假白衣看着瓶子中蓝色的液体:“知道。”
他又指着瓶子边上另一个瓶子问她:“那这个呢?”
假白衣看到边上装着黑紫色液体的瓶子,不受控制地吸呼一窒,她艰难地回答:
“知道……”
博士满意地笑开:“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犯傻?”
假白衣背在身后的手止不住指尖一颤:“博、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