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梅(重生)——清青梓菱
时间:2018-02-11 14:52:34

  绿萝看江离忽然安分下来不说往外跑,以为老太太的话起了作用,心头窃喜。再看她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也猜不透这位主子的心思。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回,江离也不答话,也只得丢开一边。
  过了元宵节后,京城中各种生意人也开始重新忙活起来。大节过后,徐氏也正式跟江离谈起合伙投资的事。
  江家的情况,当家的徐氏最清楚不过,近几年都是入不敷出。要不是三房从中调剂,再加上徐氏缩减各项开支,光靠着江家几百亩地的祖产,和大房二房里两个官老爷的俸禄,江家经济早已支撑不起。
  其实江老太太掌家的时候,眼看三房名下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财源滚滚而来,早就动了心思也想要经营一些副业养家。只是自来放不下官家人清高的架子。
  江老太太把家交给徐氏的时候,隐晦地提过要徐氏向三房里讨经验学赚钱。徐氏以前嘲笑梅家一身铜臭,如今自己成了当家祖母,早已知晓维持一家几十上百口人生活开销的不易。因此,听了老太太的话,才当面向江离说出想要借钱开些副业养家的话。
  依着徐氏想来,三房名下的私产江家动不得,那找三房借钱,再学着三房里经营模式开些店铺,用着三房的钱,利钱归了公中,经验不足直接找三房下面的掌柜提点,一切都算计得很妥当。
  甚至,徐氏连借三房的本钱都想囫囵吞了。
  让徐氏料想不到的是,江离并不傻,不仅不傻,还有天生的商务天份,一开口,就把自己的算计封死了。不过,徐氏想,来日方长,只要江离答应借钱,江家想要经营的副业就能开起来,一家子未来的开销算是有了着落。
  一开始,徐氏的意思是想开些跟梅家相仿的营生,譬如丝绸布匹、米茶油盐、金银玉器之类。
  江离却有不同的意见。她是借款方,依着江离拟好的条条款款,她跟徐氏成了合作关系,拥有相同的话语权。徐氏把外出经营跑腿的活交给两个无所事事的儿子,因此,江睿江皓也参加了意见。
  江离忖度江江家目前的情况,在等钱用的情况下,建议徐氏投资一些收益好、见效快的产业,比如茶楼酒肆、亭台歌馆之类。
  听了江离的建议江睿江皓兄弟俩连声附和。江离怕他们会错了意,说明新开的茶楼酒肆亭台歌馆要立意高雅与众不同,不能流于凡俗,两个堂哥更不得以权谋私,随时得听江离的意见。
  两个哥哥别的不行,说到跟吃喝玩乐相关的产业自是格外精通,更是展现了非一般的热情。当下各个献策献计、讨论得头头是道。
  经过几个人三天的合计,最后徐氏拍板,先开一个像太白居一样的高档酒楼会馆试试水。项目一旦确定,几个人立即分头行事,为酒楼选址开张开始着手准备。
  江离又开始了天天的忙碌。现在她有了出门的自由。时时小香陪着车马往来,有时也换了男装外出。门房得了徐氏的叮嘱,也不以为怪。
  其间,江离也去了一趟梅庄。让她诧异的是,原本她料想中要三四个月才能完工的上百间农舍,前后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已完整交付。
  农庄能提早完工,梅伯显得比江离还兴奋。又生怕不合江离的意,特意叫来了新收的帐房管事拿来了建造帐薄,等着江离过目。
  江离心思不在帐目上,只说要亲自去看看新造的农庄。梅伯便带了管事陪着江离去了庄子上。
  看着散落在各处田庄的农舍,和庄子正中一处高高的粮仓,江离赞叹不已。
  不说农舍简朴雅致,单看这通风宽敞的粮仓,里面凉爽干燥,高挑的大梁柱、四壁厚重的墙壁,江离看了看地面,地面也平整地铺了一层石板,其精工细作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她穿来的那个时代的粮仓。
  梅伯上前介绍:“这些都是照着那个工匠头的图样建的。依我看,那个叫夏成的工匠将来定会做成大事业——你看他起早贪黑守在工地忙活那个劲头!他说要带着手底下弟兄们挣钱,干活就得紧忙着些。不仅活儿干的好,还处处比我们还用心,还说你给的图纸不合适,稍稍做了些改动。”
  江离想看这么精致的粮仓是怎么起草构图的。梅伯却拿不出图纸来,回道:“通不知姑娘还要图纸,也没曾问那姓夏的工匠头儿要一张。”
  一旁一个青衫长袍的年轻后生上前,呈上一张皱巴巴的草纸,“这是我看夏工头无意中扔下的,我看着希罕捡下了一张。”后生不亢不卑地说完退了回去。
  梅伯介绍,“这是庄上新来的伙计,帮忙管管帐的,他还带来了江家村的大半佃农呢。”
  江离这才发现,新来的伙计还真眼熟的,正是以前在燕子矶见过的张小天。记得在江家村的时候自己还叫他来梅庄上工,没想到他还真来了。
  江离以前两次见张小天都是着男装,还易过容。这次出来却是一副素净女儿装,身边还带了一个年纪相若的垂髻丫鬟。所以她认出了张小天,张小天却认不出了江离来。
  江离也不说破,看到张小天难免就想到了江家村上那两只泼皮无赖,于是顺口问了一句:“咱们庄子起造得这么顺利,那个叫江天赐的就没有来寻衅滋事么?”
  梅伯木然着老脸,想过摇头,“庄子上一直都很平静,倒不曾听说有人来找麻烦的。也许真亏了江二少爷那么一顿饱打,那两个无赖从此就安分了也不一定。”
  一旁边的张小天捂了嘴笑,搭话道:“梅叔这话差了。他们两人真是吃一顿打就怕的人,我带来的那些佃户就不会那么怕他们了。都说这样的赖皮狗怎改得了寻屎吃!他们俩人不仅来了,还是被人抬回去的,只是瞒了您老没说罢了。”
  江离和梅伯一听,以为闹出了人命,俱是一惊。赶紧要张小天说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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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风云乍起
  张小天笑回:“也不是什么大事,当初这事都是夏工头跟他手底下兄弟伙做出来的,说明了不关梅庄的事。所以我虽一直在工地上跟着,知晓这事,也就没有跟梅叔说。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略停,又继续说,“就是这起造粮仓的时候,夏工头提前两日都给我带来的匠人们说好,粮仓的事归他带来的人造,一砖一瓦都不需别人费心。还说都是他们建造有一套独门秘技,以防外人偷学,让我们的人都休两天假。那两天,就是我也被他们撵过一边远远地观望罢了。”
  说过又添上一句,“不过我并没走远,所以那天发生的事还是都知晓的。”
  “那天晚上,夏工头他们领着人连夜开工,不想半夜翻进来了两贼人,被夏工头的人抓住了,揪出梅庄外的大道边好一顿海扁。要不是我听了信赶去,认出了是江天赐江天一两个恶棍,他们还真往死里打的。还亏我帮他们求情,夏工头才同意找几个人把他们抬回了江家村。不然,看夏工头那个凶狠样,怕是不会一顿打能了事。”
  梅伯也是第一次听说梅庄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闻言愕然,与江离面面相觑。
  梅伯怕的是等两个无赖身体好转,要找上梅庄大闹一场。而江离想的却是,那夏工头果然不一般。
  张小天以为看穿了江离的担心,提醒道:“夏工头说了,谅那两人也不敢再来找梅庄的麻烦的,他自有一帮兄弟会去江天赐家料理知会。再说,江天赐两人也不敢告官,是他们半夜翻墙来,谁都知道半夜翻墙入户不会干好事,告官了他们也没理。趁着江家村里两个恶霸被人打得起不了床,我把村子里的人叫来了梅庄上。过两天等租契签好,他们都要搬进来长住了。这么说来,夏工头还是帮东家除了一害呢。”
  江离却高兴不起来,隐隐感觉又惹了个麻烦上身。这个夏成,真的只是一个工匠么?这么一想,把张小天手里递来的图纸展开来看。
  江离看过草纸上的图样,依稀记得比自己以前的设计在原址上抬高了地基,更奇特的是地下增加了几个类似通风孔一样的几道口子。看不明白,也就算了。
  从梅庄入城来的时候,城门却加强了守卫,关关盘查得紧。
  城门新贴了告示,说是京中出了大事,有人入兵部行刺,还偷走了机密地图,城门马上就要关闭,要满城搜捕奸细。
  一时间进出的行人行色匆匆。
  小香还嘀咕:“这下有热闹看了。”
  守城的士兵拉开了马车的车帘,见是两位女子,叮嘱,“最近风声紧,城中严查奸细,没事少出城去!”匆匆放行。
  一路进城,街上的人果然少了很多,告示贴得满城都是,一时间城中风声鹤唳。
  看着风声紧,除了进出城门多了些限制,但对京中平民的生活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江家几兄妹照常早出晚归,四处寻找适合开酒楼的地方。江离几天里去过无数繁华热闹的街口看过,一块地儿都没相中。
  具体要开一个什么样的酒楼,说真的江离心里还真没底。只是心头有那么一个模糊的概念,呼之欲出,又说不出来。
  所以,她后来又专程去了几次太白居,专门为研究太白居的经营模式去的,以期从中找到些灵感。
  带着学习研究的眼光再看太白居,这样名扬京城的高档酒楼也不能让江离满意,总还是觉得哪里俗气了些。
  不过,去了几次,倒是在楼上听来了一些关于朝廷中的小道消息。
  消息是江离在太白居楼上听隔壁几个客人吹出来的。能来太白居楼上挑雅座的,非富即贵。江离能拼的,只能是银子了。
  那天,江离又一次在楼中点了几样招牌菜品尝过,浅斟些美酒,听听女伶唱一曲词,饭罢又上茶来。
  茶是极品乌龙丸,配着红泥小瓷杯,轻啜一口,江离品出了一缕清泉水的味道。
  菜好、茶好、酒醇人美,除此之外,江离也挑不出别的好处来,更兼楼下临街,让她觉得嘈杂。如此一想,江离不由勾唇浅笑:自己想要开一个什么样的酒楼出来,似乎有了那么一个清晰的轮廓了。
  遣散了女伶正要起身,隔壁却进来了一群人。互相升官发财之类地一阵吹捧过后,江离听到有人提到了奸细、刺客,江离刚要出包厢的门,脚便又缩了回来。
  只听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子声音道:“孙大人今天能出门来喝酒,捉拿刺客的事情可是有眉目了?”
  一个沙哑嗓子的男人声音回:“赵兄,实话对你说,这事儿两天之前就有了下文的。只是因为牵涉到南陈使节,故而还在斟酌着要怎么公布结果。”
  旁边有人开了腔,“这么说这刺客跟南陈人有关系?”
  “什么叫有关系,根本就是南陈人。而且还是跟随着南陈三皇子一路来京的,正是南陈使团中的一员。”沙哑嗓男人说。
  有人七嘴八舌地议论,有的说军巡院这次怎么这么快就抓到了刺客,还有人嚷嚷着要孙大人请客,一声高过一声。
  沙哑的嗓子也提高了音量,“人又不是我们军巡院的人抓到的,何喜之有?”
  一众纷纷奇道:“不是你们军巡院抓的还能是谁?”
  “刺客是被秦府新提上来不久的右翊中郎将抓住的。此人也正是新任参知政事的范大人第三的公子,跟秦元化一样的青年俊彦,名叫范思诚。”沙哑的嗓子说这话的腔调有些怪异,隔壁一片唏嘘声。
  江离闻言更是一怔。想起范思诚上次在太白居楼下告诉就告诉过自己,新任了右翊中郎将,当时江离还以为只是个管理六街治安的官。
  现在看来,范思诚竟是不像江离眼里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半开的窗外风起,江离莫名地感到一丝寒意。
  江离所不知道的是,宋朝京中设有十府卫,下面各设将军郎将,其机构职能与军巡院相同,都为负责巡警京城里的治安而设。不同的是,军巡院直接听从于兵部,十府卫本是统率禁卫之兵,特殊时期也负责京城街市的巡警,因为太子年幼、皇帝沉溺书画、秦相把政的关系,十府卫的指挥权,渐渐地到了秦相手里。
  良久,有人讥嘲地开口,“看来新任参知政事的范大人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以前就秦相一个无官无职的独生儿子,还暗地里把持了半个京城的官职任免,京城里都把秦元化称当朝第一公子。现在这个范大人更不是善茬儿,一上京城就给儿子谋了个右翊中郎将,又是在秦相手底下做事,其中的内情值得推敲啊。”
  这话一出口,旁边有人出声制止,“嘘,你这种话传出去可了不得!秦相权势正如日中天,朝廷上下莫不众口一词,谁不夸说他是当朝贤相、国之栋梁。新来的范大人跟他亲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何事用得着你我费神,推敲其中有无内幕?大家都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就是、就是!”一众人纷纷把话来岔开,询问怎么就抓出来那个南陈奸细。
  “怎么抓的不知道,不过,从那个南陈人身上搜出了兵部刚刚布署出来的、针对边境动乱的兵力防护图。南陈此来本就是想争取援军,久等不到我大宋朝廷发话,一时情急、偷了地图,这样的做法想来也不无可能。只是这么一闹,南陈此来的目的怕是要泡汤了。”沙哑嗓子的孙大人说。
  “南陈人怎么能这样?刺探军情的事都做出来了,还指望人帮忙?我宋朝不立马跟他们翻脸就不错了!”隔壁众人群情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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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出门看房
  江离前后听了个大概,意兴阑珊地下了楼。
  几天之前,江睿兄弟俩先后看中了城中好几块地,回来给江离一说,江离都亲自却察看了现场,感觉还是不大满意。
  最后一处,是靠着太白居不远一条街上一处私人宅第。听说是家道中落的一家仕家子弟要整宅发卖,包括门前一排铺面连同屋后两个大大的花园。
  江睿只是随口一说,两兄弟都不太看好这处宅第。一来,整座宅子买下来花费太高,兄弟俩又只看中了他门前的一排铺面,偏那家人不想拆开来卖。二来,连徐氏也觉得,那块地虽然在城中,又离着太白居很近,连招徕客人的宣传都可以省下不少。但毕竟属于私人住宅区,相较于主街道冷清了不少。所以说说而已,都略过一边不提。
  只有江离暗暗动了心思,有心要去实地察看一番。
  这天,又带了小香,临出门,江离用新摸索出来的化妆方法把自己跟小香重新拾掇一番。小香原本就是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所以还保持了原来的肤色。江离只着重给她把眉毛加粗,唇色加暗,头上束了一块蓝色方巾,换了一身旧布对襟棉袄,青布马裤、黑色土布棉鞋,完全是一副小厮模样。
  江离自己也是一身灰白棉袍、灰鼠坎肩,头上也用发簪束高髻,新添得眉峰如山,肤色加深加暗,樱唇扑淡去光,收拢两副窄袖,俨然又恢复了梅庄时外出的样子。江离只觉得自己举手投足都便当得多。还转身俏皮地对着绿萝施了一礼:“绿萝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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