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扇坠子
时间:2018-02-16 09:20:46

  玉萱被她臊得脸都红了,“宋妈妈别埋汰我了,说了是意外。”
  宋婆子气得鼻孔喷气,见左右打听不出什么热闹来,就指使玉萱去洗衣服。玉萱巴不得她闭嘴,赶紧抱了宋婆子的衣物跑开。
  晚些时候景语从堂屋出来,也细细问了玉萱几句。
  “……那地方连人影都没有,突然就冲出三四个人!”玉萱说起来还心有余悸,“听说三房那个院子平常并不住人,也不让人进去,怪神秘的。”
  景语哪管得了这个,“你还有心情听这些,看来还没吓破胆。”
  玉萱忙道不敢了,又向景语道谢,“娘子,多谢你来救我,要不是你,我现在还不知会在哪儿。”
  景语望着她稚气脸庞,心底划过一声叹息,她捞了玉萱一把,却没捞动另一个……她趁机提点几句,叫玉萱往后行事要更稳重些。玉萱经此一事,早就骂了自己的臭脚无数遍,点头如捣蒜。
  如此,在景语看来,除了谢骁惨了些,其他人都好好的,这个意外便算揭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张跳跳”提供了应急包扎器具一套,感谢“一世长安”资助了褐色药酒一瓶,感谢“阿凉”剪了三指宽纱布一条,感谢“容卿”挖出谢大人的心事,让我们知道他为何被砸伤ww~
   
第11章
  府里发生的事,自然都瞒不过陈氏。虽说谢太尉的事更紧要,但陈氏心里有谱,反是老太太扣下庚帖,把九娘子叫去一趟,陈氏冷眼瞧着,“老太太怕我委屈她呢,她要是个聪明的,不会让我难做。”
  这门亲事是陈氏主持的,若景语仗着老太太撑腰,叫人看见陈氏难堪,她和陈氏的关系也走到头了。
  秦景兰进春禧堂吃晚饭时,陈氏见自己的幺女额上还蒙着细汗,责备道:“说了多少回,你该在门口站一会,小心屋里的凉气叫你头疼。”
  秦景兰才不怕她,“娘亲,我去洗把脸就来。”
  陈氏看着幺女苗条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
  老嬷嬷察言观色,“兰娘子长得越发好看了,不知将来哪个状元郎有这福气。”
  陈氏不给小女儿面子,笑话道:“她这三脚猫的才学,可不敢嫁个状元郎。你去传话,叫饭厅摆饭吧。”
  老嬷嬷说的话倒确实宽慰了陈氏,以秦家门第,女儿嫁给状元郎也是有可能的。不过那状元郎看着万中无一,入了朝也是从六品起步,若是家世一般前途犹未可知,陈氏倒不十分稀罕。高门嫁女,京中权贵世家云集,陈氏更属意清贵的勋爵人家,叫女儿做那万世太平的侯门夫人。左右还有几年,倒不急着现在就不舍起来。
  因秦老夫人待几个儿媳慈爱,不叫她们站规矩,陈氏也有样学样,平常不叫三个儿媳妇跟前伺候。这晚饭便只陈氏和秦景兰二人,菜色也简单,八菜一汤,再加几道凉菜和佐菜,另配了三四样鲜果。夏日炎热,陈氏不喜荤腥油腻,在吃食上甚是清简,十三岁的大姑娘也不贪口腹,陪着母亲安静进餐。
  吃完饭,秦景兰的侍女捧来一只一怀抱的白瓷缸,摆在饭厅窗下的条几上。缸里是两朵嫩嫩的莲花,几片碧叶浮在水面,倒是雅致。
  “夫人,这是咱们兰娘子下午特地去泥塘移回来的,说是给您看上几眼,好下饭。”
  陈氏不料小女儿回来半句不说,等着这会儿才献宝。她瞧着这个老生女眉眼笑开来,五官越发明丽,却还有几分小时候粉嘟嘟的影,心里哪有不爱的。陈氏笑道:“你这时才摆上来,我可吃饱了。”
  屋里都是常在跟前的人,秦景兰便不复用餐时的娴静,粘在陈氏身边,“那就留着明日多吃一些,娘亲最近忙碌,瞧着都廋了。”
  听话听音,陈氏听出闺女在想法子逗她高兴。陈氏有心在女儿出嫁前多教她一些,便叫旁人都退了。
  陈氏的养气功夫好,挑了地儿坐定,又洗又煮又滤了几遍茶水,才起了话头。
  “兰儿,你可是不喜欢你的庶姐?”
  秦景兰有三个庶姐,前两个已出嫁,陈氏所指自然是还留在府中的那个。这还用说吗,那个沉闷瘦巴的庶姐叫人看着就头疼,远的不说,近日就惹了许多事,听说她的丫鬟午后还冲撞了谢太尉。但秦景兰记着母亲的教导,只答道:“母亲知道的,我性子热闹,和她不怎么处得来。”
  陈氏自然知道自己这个老生女的脾性,实是个事事好奇又活泼烂漫的主儿,不然哪个大家闺秀会亲自去泥塘里挥锹挖莲。但她摇头道:“你不喜她,恐怕还是因为你是嫡,她是庶。”
  秦景兰闻言,咬唇不语。
  陈氏一针见血,“像我们这般人家,是不可能一夫一妻相守一生一世的,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便是你将来,也要容忍他人在你手下讨生活。你虽记着我的话,轻易不会叫你庶姐难堪,但我听说长乐县主来那日,你却十分无礼。你能告诉母亲,你为何着了相,叫长乐县主看了笑话?”
  秦景兰被陈氏轻飘飘一句话说的脸颊发烫,也不辩解,“是女儿失礼了。”
  陈氏叹道:“你当知,你以后是要支撑门户的大妇,你常在我身边走动,也知这一府的人口事务有多繁杂,你还有闲心去跟谁置气,抓着谁的出身不放?旁人小院里的针头线脑,那是他们无事可做才相互折腾,你主持一府,整日里忙上忙下,原就和他们不在一处,何必自降身份去给谁脸色看?我教你待下人要宽厚,这些下人不过讨一口吃食一件衣物,不要吝啬刻薄,这道理放到通房侍妾、庶子庶女身上,也是一样的。将来你主持中馈,多少人看着你的脸色过活,唯有大气量,才能叫人心安定,循规蹈矩。”
  这些都是陈氏的经验之谈,嫁进来头几年老太太也没少教她,这其中吞了多少血泪,也只有她自个知道了。陈氏见小女儿听得认真,又缓声道:“你庶姐行事不够大方,你可以不喜她,但不能同她一般的见识,若不然旁人瞧热闹,连你都要瞧进去了。就说她的丫鬟惹了祸事,可和你有半点干系,你着急上脸恼她做什么?你要记得,旁人再失礼再出格,你不可失了得体举止,无论何时,都要叫人赞你一声好教养。”
  陈氏看着容颜姣好的小女儿,满心怜惜,“再过几年,娘亲也留不住你了……娘亲从不拘着你,便是知道你再胡闹,到底是有气度的秦家小娘子,以后嫁到别人家,你可要谨记这些年的教诲,不要叫人小看了你去。”
  秦景兰触到了陈氏眼里隐隐的泪光,她靠过去挨着母亲的肩,软软道:“娘亲,我舍不得你。”
  陈氏欣慰道:“长大了倒会哄我高兴,小时候不知给我惹了多少事。”
  秦景兰靠着母亲,却是想到了幼时家中众多的哥哥姐姐和姨娘叫母亲黯然不语,又想到自己,心里闷闷的。她正是还憧憬的年纪,已经知道为人女子这一生的路途,将来要嫁给一个翩翩郎君,两人相守偕老。可亲眼耳闻叫她知道,这誓约近乎妄想,最有可能的反是一群人一起白头到老。如此这般碎了琦念,秦景兰还懵懂着就隐隐怨了将来的那个男子,对母亲偶尔提到为她议亲的事有了情绪。
  “娘亲,我不想嫁人……”
  陈氏摸了摸她的脑袋,“这说的什么傻话,不要怕,凡事就算临到眼前,也不要先怕了。你想想,娘亲怎么会委屈了你?”
  景兰越发不舍起来,“如果只有娘亲该有多好。”
  母女连心,陈氏瞬间就明白了女儿在想什么,摇头道:“咱们这般的人家,是清静不了的。戏本里唱的旷世佳话,不知经了多少扭曲颠倒,才叫人看到满意的结局。你要记住,家里添了多少人都不可怕,旁人若安分,你就给人家留一条活路,若他们不知足,你也拿出雷霆手段,不可手软。我儿这般聪慧,这些许道理难道还怕了起来?”
  秦景兰不说话了,她躺下来把头枕在陈氏腿上。她们母女二人原在一张香榻上,那榻足有半张床那么长宽,本就可做休憩用的小床。陈氏就拿了象牙梳,一下一下为爱女梳着长长的青丝。
  “娘亲,我听说王家秀才一直没有续娶……”
  “秋闱三年一试,王家秀才那几年想要中举,哪顾得上旁的?”再说他还有两个通房丫鬟,红袖添香的事哪里会少了,只不过这等通房在有身孕前半点待遇没有,大户人家议亲时并不将这等奴仆算在内。陈氏知道小女儿还有懵懂幻想,但她也不想让女儿以为自己敷衍了事,让女儿矮了胸襟,便又笑道,“娘亲替你庶姐打听过了,王家秀才倒是上进之人,他的寡母也好相与,算是户好人家。这再往后的事,你娘亲就不知了,只盼你庶姐能过得顺遂,叫她自己的日子圆满。”
  秦景兰呆呆听着,忽然又想到一人,顿时来了精神。
  “娘亲,那太尉大人呢!听说谢太尉一直孤身一人,怎的他这般了得,没有人为他做媒呢?”
  谢太尉?陈氏的眼神一紧,怎会没有人窥觑这个位极人臣的三军太尉,只可惜他并不是良配……这其中的干系就复杂了,陈氏并不愿叫小女儿知道这些,敷衍道:“这我就不知了,许是太尉大人眼光甚高吧。”
  说着,陈氏想到十几年前见过谢太尉的妻子。那时候他还不是太尉,他的妻子却是永平侯府下嫁的嫡女,那小妇人眉眼甚是惊艳,笑开来叫人无法抵御,只可惜红颜薄命,早早就去了。
  秦景兰听了,心跳不知怎的突然快了几分。她也不敢再问了,只静静枕在母亲膝上,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跳跳、喵喵、长安为秦府添砖加瓦,为这个世界补充边边角角的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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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二日,景语的庚帖和王家顺利互换,媒人带了回去,要请男方合八字。
  这些不过走个形式,王家既有依附之意,双方八字自然是上上大吉。陈氏心知肚明,便开始为景语置备过大礼的回礼。
  景语冷眼旁观,只关起门来,日子得过且过。
  这日刚到寅时,玉萱就轻手轻脚从床脚榻上起来,卷了自己的竹席,预备去水房打热水。她几日里被拘在院中不得外出,西厢的事就多靠宋婆子和萍儿跑腿,宋婆子长吁短叹,不但讥诮玉萱懒惫,也暗暗和景语顶针。玉萱便想早起做些活儿,免得宋婆子又呱噪到娘子。
  她去得早,水房里只有两三个烧灶的老婆子。在水房干活是个苦差事,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烟熏火燎,白日里空闲了还要被借去干活,卖完一身力气也不得一声好,最是卑微。玉萱不敢多话,只向大锅旁的老婆子问两桶热水。
  “呦,这勤快的小娘子是谁啊?”一个略尖的嗓音发出讥笑,人也从灶膛后站起来。
  玉萱瞧见她,顿时脸色一变。水房轮值的差事归在杂役房,便是那个全府最累最脏的班房,玉萱不久前被陈氏贬去了几日,眼前这个姓刘的老虔婆就没少折磨她。她打了个寒颤,不想招惹,“刘妈妈。”
  “原来是玉萱小娘子!”刘婆子看她紧张,笑得更欢了,“咱们玉萱可是要做候门太太的,这手要好好保养,可别再干这些粗活了。”
  水房里几个老婆子顿时放声大笑,“可算是看到正主了!玉萱小娘子快给我们讲讲,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到那边太尉府上?”
  一个贱婢也敢恬不知耻扑到太尉怀里,这几日府里明着不敢议论,私下里却是嘲了又嘲,讽了又讽。玉萱被她们推搡着,手里水桶掉地上,又引来一阵挖苦,“看来是不肯呢,这还没过门就这么大脾气,小心太尉大人不懂怜香惜玉,要叫你吃板子!”
  玉萱被她们挤兑得脖子都红了,无力辩解几句,全没人理会。
  刘婆子一把抽走她手里的瓜瓢,脸上挤出一丝假笑,“怎么敢叫太尉夫人打水,咱几个老姐妹,还不快快上来巴结!”
  几个老婆子自然看懂眼色,个个推辞,不肯效劳。刘婆子煽风点火劝了几句,就亲自从热锅里舀了一大瓢,叫玉萱把水桶拿来,却手一歪全泼到玉萱脚上!
  “哎呦,看我该死该死,这老眼昏花的,真是该死!”
  玉萱被这突然一泼烫得尖叫,脚背火辣辣似要烧起来,她又疼又怒,眼里就有了泪花。但她不敢招惹这些老赖,忍痛道:“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小娘子可别哭呦,”刘婆子眼尖,啧啧两声,“回去被你家九娘子看到,若是找太尉告状,我们几个可吃罪不起!”
  “可不是,听说九娘子能和太尉说上话咧,关起门来好几个时辰……”
  “胡说八道!”玉萱听她们把龌龊扯到景语头上,顿时恼火极了。她想起娘子那时挡在自己面前,为她杠上冷冰冰的谢太尉,这恩情她还不了,却也不能由着旁人乱嚼舌根!她也不知哪里生出的胆气,狠狠瞪了一圈,“你们好大胆子,连府里的娘子也敢编排,敢不敢我告诉夫人……”
  只还不等她说完,刘婆子听她扯陈氏大旗,上来狠狠拧了她胳膊!“呦,玉萱小娘子好大威风,不知你在府里排第几,是哪房的哪个小娘子?门口就有泡狗尿,你过来,我带你去好好照一照!”
  刘婆子手劲大,又拧着皮肉打旋,痛得玉萱心尖都在打颤。她使劲甩胳膊,不料一掌甩到刘婆子脸上,又脆又响,叫水房里都静了一静。
  “好啊好啊,反了天了!”刘婆子挨了一巴掌,顿时撒开了耍泼,揪着玉萱的头发,使劲掐她拧她。玉萱痛得怒向胆边生,也回身打她。几个看热闹的老婆子见打起来了,上来你掐一下我踢一脚,把玉萱团团围住。
  “住手!住手!”突然门口一声清叱,便如醍醐灌顶,“一大早敢耽误夫人和娘子的洗漱功夫,都不想干了是吗!”
  扭成一团的几人,顿时齐齐停手。玉萱肿着脸朝门口看去,见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湖菱!
  湖菱进来,目光冷冷一扫,“几位妈妈年纪大了,若是觉得差事劳累,近日夫人常遣人来院里走动,我帮着递个话也不难,不必折腾出如此动静。”
  刘婆子脸色一僵。她自然认得湖菱,这小蹄子在府里十来年,颇有人缘,里里外外都卖她几分薄面。再说湖菱也提醒了,现在九娘子正在议亲,谁敢坏了府里女眷清誉,陈氏可不会手软。刘婆子想明白了,脸色就软了,“哪能啊,这干得好好的,还想多伺候夫人几年咧!湖菱娘子怎么自己过来了,快快,我给你打水去!”
  湖菱也不客气,把水桶给她,自己去扶玉萱。
  等两人后脚离开,刘婆子收了笑容,狠狠啐一口,“什么东西,也敢给我脸色!”
  回了院子,天色还沉郁着,院里静悄悄的。湖菱叫玉萱去她屋里,“看看伤到哪了,我给你找些药。”
  那几个老虔婆下了狠手,玉萱被打得形容狼狈,她也怕自己回西厢闹出动静,再被宋婆子奚落一顿,便小声告谢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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