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矢吗?——木夕朝兮
时间:2018-02-26 13:54:53

  这一下终于如愿将姮脸的目光往他腰间带,和他预想的一样,她说:“哇~好生漂亮的一柄剑。”
  顺着姮娘视线望去,只见半臂长的剑鞘上嵌了三颗宝石,雕刻着繁复而精美的纹路,若是瞧得再仔细些便能发现,小小的剑鞘上,雕着舞乐飞天图,细致到了每个细节,花俏得像柄观赏剑。
  果然姑娘家都爱漂亮玩意儿,他挺了挺胸脯说那是,不忘再推销自己一把,“上年秋季围猎,我侥~幸~拔得了头筹,便得了它。”
  姮娘看他总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对于这突然的多才多艺表示好奇,“王爷,怎么你还会使剑吗?”
  小王爷挑着眉毛好不得意,“我不是说过了么?我拳脚功夫不赖,刀剑也能耍出花来。”
  这满满的表现欲,都要溢出来了好吗,谁让她从来都是只心善的飘呢?于是她手心拍得啪啪响,十分捧场,“来一个,来一个……”
  他努力控制表情,让自己的眉毛不至于飞起来,“小丫头,看来你很有眼福呐,本王爷正好技痒,你可要看好啦~”话罢提剑挥了出去,一个剑花耍得人眼花,摆手轻轻一挥,扫起漫天的绯红花瓣飘飘又落,横劈竖挑,轻若游龙,翩若惊鸿,尽显少年意气风发……
  姮娘吃东西的速度不由慢了数拍,看不出来,这小王爷还真有两下子。
  蓦地,她一个寒战打到底,霍地回首看去,身后海棠花映着绿柳在风中烂漫,并没有人,她呐呐回首,心有余悸,是错觉?
  另一边小王爷已回剑入鞘,眉飞色舞追着问:“怎么样?怎么样?” 
  姮娘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应付得相当不走心,“嗯,厉害厉害。”
  小王爷对这个回答明显不是太满意:“就这样?” 
  姮娘看他一眼,加重语气,竖起大拇指贴了过去,“很厉害!”
  “就这样?”小王爷犹不甘心继续追问。
  “不……然呢?”姮娘奇怪。
  小王爷一脸简直不能理解你,“你就没能咂摸出点英姿勃发,风流倜傥的味道来?然后稍微面红耳赤,心神乱乱什么的?”
  姮娘的表情像在看傻子,“怎么看你舞剑也能看到发烧?” 
  小王爷气结,觉得这丫头白长了这么一双漂亮眸子。
  姮娘起身扯扯裙摆,将油纸包揉做一团,拽进手里。就在方长她已经风卷残云地将东西扫荡干净,想着自己消失半日再不回去露个脸,又该惹得萝裳担忧了。她冲小王爷摆摆手,“回去了。”
  小王爷整理好情绪说别呀,“成日闷在府里,早晚憋出病来,我带你出府玩去啊。”
  “出府玩?”姮娘稍微有些心动,还真是,自从到了这,她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了娇小姐。
  小王爷觉得这态度有门,本是打算继续引诱,一开口便忍不住明着暗着再赞一把京城好,“景陽城地界虽说远远比不上京城,店铺里售卖的物什也没京城来得有特色,楼宇园林更是及不上京城一隅……”一说便有些停不下来,小王爷头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一名爱乡人士,只是扫见姮娘渐渐鄙视的目光,小王爷醒着嗓子,赶忙打住,回归了正题,“不过小城还是有小城的特色的,值得去逛一逛。风光不错,不错……我来时路过一片景色绝佳的地方,你一定也会喜欢……”
  姮娘想起了从前的自由自在,想起了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铺子里的精巧物什、路边上捏糖人的老伯……糖人……捏糖人的老伯、做豆腐脑的大婶、卖糖葫芦的小哥……她咽了口唾沫,扯过他的袖子表示:“走啊。”末了又有点不放心,“我出得去吗?”
  小王爷先还没反应过来,末了笑出声来,“小丫头,有我在,谁还拦得住你?”
  见小王爷这么大剌剌领着府里舞姬要出门,两名守卫起先还犹豫,但对方是王爷,还没出声,就要吓倒,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顺从。谄媚弓腰,准备备轿,小王爷大手一挥说麻烦,“拖匹马来。”
  于是守卫诺诺应着,从马厩牵来宝马递上缰绳,目送两人共乘一骑,一路绝尘而去。
  一人问:“你瞅见小王爷方才的手了吗?”
  一人答:“瞅见了,揉腰上。”
  小王爷窃喜,还好小丫头不会骑马,否则骗她共乘又要再费一番唇舌,方才送她上马,她的腰果然好软,这会儿那手都还在躁热。与佳人共骑,他心情大好,有种温香软玉在怀的满足感,只想让座下马儿跑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儿……  
  …………
  
 
第13章 君心不可知(十二)
 
  他说什么来的,真要认真起来他的面皮其实相当薄,气血上涌,面上微焼,从未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过一名女子,她身上有好闻的女子香,蹿入鼻尖、埋入心间,被风扬起的青丝偶尔搔在面上,又痒又麻。
  小王爷情不自禁地微微俯首,却不想她突然仰头回眸,那么近的距离,微微上翘的眼睫根根分明,鼻尖险险相错,小王爷慌得一拽缰绳,小小一个颠簸,幸好他骑技超凡,很快稳住。
  姮娘被唬了一跳,瞪着眼问:“怎么回事?”
  小王爷努力平复心跳,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大概是拌到了石头。怎……怎么了,突然回头。”
  姮娘哦了一声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怎么还没到么?”
  小王爷佯佯移眸,有些发虚,“快了,快了。”
  侯爷府建得僻远,去往城中心乘马打个来回都要半个时辰,而这半个时辰在小王爷的努力下硬生生拉做了一个时辰。
  下了马,怀里一空,小王爷原本还有种怅然若失的惆怅,但一想到待会回程又能共乘一骑,心情又无比欢畅起来。使了银子将马打发,两人一路逛到街头。
  小王爷说:“来啊,我带你去先前说的那处看美景啊。”
  姮娘摆手说不,盯着道上点心摊铺移不开步,“这些点心我肖想了很久。”回眸有些羞涩,她们每月都有月银,姮娘应当存了不少,只是没想过会出府,自然不会带在身上,开口想要向小王爷借,忽然又有些怀疑,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出门也会揣上银子吗?
  见姮娘几番欲言又止,小王爷一看便知,掏了一锭银子塞她手里,豪气道:“没了再问我要。”
  这样沉甸甸的分量实在很能给人带来满足感,姮娘眉开眼笑说谢啦,“等会儿回府就还你。”转头就去钱庄将银子破开。
  小王爷有一瞬觉得不是太高兴,给心仪的姑娘花银子,心甘情愿天经地义。她却同他这么生份,开口正打算反驳,想想还是随她去吧,出来一趟不容易,不要坏了好兴致,这点小事,留着回府再续。
  冰糖葫芦来一根、甜味豆腐脑来一碗、糖炒栗子来一包……姮娘吃得不亦乐乎,腮帮子一鼓一鼓停不下来。
  忽然眼前一亮,姮娘将小半包豆糕往小王爷怀里扔,盯住糖人铺子快步上前。
  小王爷看着怀里的豆糕突然有些后悔,这丫头看见吃的便迈不开腿,他俩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更不要说有个眼神交流。早知道就该将经济大权牢牢捏在手里,这样至少她能多看他两眼。
  糖人铺前是名小哥,姮娘点着名说想要一只漂亮腾龙。小哥见姑娘貌美,下足了功夫,一会儿便举着腾龙送上前,姮娘掏出铜板递上前,小哥红着双颊说不用,“算我送给姑娘的。”
  姮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慢一步赶上来的小王爷先不干了,捏了一块碎银按桌上,死死盯住小哥的眼说:“不必了。”那模样仿似宣布主权,娃娃脸上莫名地很有气势。小王爷拉起姮娘便往回走,居然敢肖想他的意中人。
  姮娘却没想太多,看着手中的灿金色腾龙,仿似圆了个小小愿望,大大的满足。
  “小丫头,你不能这么缺心眼胡乱接受男人送的东西,明不明白?”小王爷板着脸教训道:“担心被人卖了都不知晓。”
  糖人甜丝丝,比上回圆脸小胖拿到的还要大得多,姮娘含着龙角偏过脑袋看他,觉得这人实在有点小题大做,一个糖人而已,她至于就将自己给丢了吗?再说,“上回我不也拿了你的香囊吗?”
  小王爷挺着胸脯说那怎么能一样,“我身家清白,容貌俊俏,家世还这么好,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尚、未、娶、妻,从不沾花惹草,一看就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他说起自夸的话来舌灿莲花,倒是一点不知羞。
  小王爷偏着脑袋觑她一眼,他都说得这样直白了,这小丫头就算缺根弦也该听明白了吧?想想不忘再一顿诽谤,“这地方民风不好,别看那家伙人模人样装羞涩,指不定家里早纳了三房小妾藏着呢,这样的男人可不少。你又涉世未深什么也不懂,这种最危险,轻易就要给骗了。”
  姮娘斜着眼将小王爷上下瞧,厚颜至此,十分难见。  
  小王爷以为引火烧身,立马举起双手自证清白,“我可没纳过小妾,通房丫头也没一个。”
  这话真是令人怀疑,一个小王爷居然没有近过女色,但见他红透耳朵根的捉急模样,姮娘表示姑且相信。
  “小丫头,你确实相信的吧,我真没有糊弄人。”小王爷耿耿于怀,生怕落下了坏印象,那可不好。
  同一句话问了十来遍,姮娘听都听烦了,抓起一颗糖豆糕塞过去好堵住他聒噪的嘴,“我信,很信。”
  小王爷愣了愣,娃娃脸上挂了傻气的笑,说:“真甜。” 
  两人兜兜转转,小王爷几番想要将姮娘拐去观风赏景,毕竟说到培养感情,营造气氛最为重要,然而都没成功,实在有些丧气。
  临行路过书肆,姮娘的书瘾顿时犯了,进铺绕了两圈也没看到满意的,小王爷纳罕小丫头居然识字,忍不住感叹自己的好眼光。
  店家热亲地一一介绍,姮娘翻开几页便都兴味索然,不由感叹作为一只常年以话本打发时日的前度飘,书龄越大,口味便越刁钻,千篇一律的套路早入不了眼。店家说不打紧,打发店小二从阁楼里拿出了杀手锏。托着棕皮册店家挤眉弄眼地指了指西南方向,再竖一竖大拇指,神秘兮兮道:“私货。”那笑十分意味深长,直道绝对令人满意。
  姮娘顺着西南方向望了望,如果没记错,那是侯爷府的方位啊。拖长尾音‘喔~’一声,店家立马嘿嘿嘿。
  …………
 
第14章 君心不可知(十三)
 
  正要伸手去接,打算翻开试读两页,店家却护着册子往回一收,摆了摆手,指着册面上蝇头小篆的署名说抱歉,“私货嘛,你懂得,不能试读,但姑娘放心,文笔有保障,故事一级棒。”
  姮娘搓着下巴心思一转,挑着眉毛问店家:“纪实还是瞎编。”
  店家挤着眉毛说放心,“在纪实的基础上加上适当的渲染与润色,大方向上跑不远。”弹弹册子压低了声音:“姑娘就不心动?天人一般的侯爷尽在手中!”
  两人猫在角落窃窃私语,鼠窃狗偷的模样和神态,看起来就不像是在干什么好勾当。隔着些许距离小王爷偷听不得,当下便想到了一种可能,小丫头莫不是在买/春/宫图?这想法一生,小王爷立刻炸了,这还了得!她冰清玉洁缺根弦的小丫头怎么可以看这么邪恶的画册!将眼一瞥愤愤难平地大步抢上前去,定是这满面流油的店家引人入歧途,看他一会儿不将他揍一顿。
  角落里店家伸出五根手指,在姮娘眼前晃了晃,“这本册子价格是其余的五倍,姑娘是……?”
  姮娘一双眼眸亮晶晶,嘴角一勾说当然要了。侧面了解一下游凤君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嘛。
  掏了银钱,钱货两讫,册子在手中还没握紧,便被小王爷伸过来的爪一把夺去,姮娘下意识地伸手去拽,于是‘啪嗒’一声册子仰面翻开掉地。
  并没有邪恶的图画出现。怎么会?小王爷不愿承认自己的判断失误,就算没有邪恶的图画,也不能证明它是清白的,指不定是用文字记录着不可描述的画面。
  快手一步,小王爷率先去捡,快速瞥上一眼,然而也并没有发现奇怪的描写。将册子一合,封面上龙飞凤舞落了三个大字——天君传,并着一行小字写着:与侯爷不可言说的二三事。小王爷愣愣跟着念出了声:“与侯爷不可言说的二三事?”
  三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姮娘讪笑着将册子拿过,顺手塞进怀里,抬头说今日天气还不错。
  “……啊。”小王爷眉前搭帐篷,点头附和,“是挺不错。”
  眼见天色不早,为在天黑前赶回侯爷府,不好再作耽搁,于是两人怀着各自的意犹未尽,再又踏上了回程的路。  
  半个时辰在小王爷看来真真是一晃就过,翻身下马,他伸手去接姮娘,想说若能一下栽进他怀里,那才是美。然姮娘毕竟是名舞者,就算不会骑马,身姿却也矫健,借力小王爷伸过来的那只手,飘飘就也落地。 
  立刻有小厮迎上前来,弓身压首接过缰绳。此时天色已近昏黄,晨昏交替的这一时刻,万物笼于朦金之下,偶尔有风将柳枝拂摆,总有一种亦真亦幻的不真实感。两人并肩走着,姮娘忽然想起府中关于自己的流言,琢磨着该不该与他知会一声,但想想又觉得多此一举,她这几日没少与小王爷近距离接触,就更别提今日了,要真有事,小王爷早该死了八百回。现在也没见他怎么着,那些流言果然不靠谱。
  进了侯爷府没两步,姮娘打算两路分走,可小王爷非说顺道,要一路相送,对于他歪曲事实的本领姮娘已是见惯不怪,由他好了,只是转念一想,与小王爷并肩一块走实在有些太扎眼了,背地里不知要招来多少白眼,于是姮娘提议,“咱们走小道吧。”
  小王爷当然说好,只要目的达到,过程怎样都好。
  不多时,小路尽头迎面行来两人,极目可见——两名小厮神色慌张一头一尾抬着担架一路小跑而来。
  再近些便可清楚地瞧见担架上躺着的是一个人,只是那人被用草席罩住了身子与头脸,仅仅露出一双布履。姮娘扫了一眼,那样式正是府里小厮的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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