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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重生之晚来风起
作者:行上
文案
晚来风起花如雪,飞入宫墙都不见。是她的上一世。
受养父养母蛊惑,一意孤行,入宫为妃;遭闺中密友陷害,一杯毒酒了却余生,乱葬岗中墓碑也无;连唯一的孩子也染上天花,不治身亡。
若能重来,若可重来。她定要那个佛面蛇心,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然真正重来之时,她却有了不同的选择,前世一切,真的是她看到的那样吗?
无事莫凭栏,故人故土,别时容易见时难。是她的这一世。远离是是非非,忘记前世,以不同的自己,面对重得的一生,接受新的身份,新的生活。
最后,她也终于明白,她的重生不是重活一世,而是遇见白元修。
因白元修,她得到了爱,得到了包容,得到了守护。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上岚,白元修 ┃ 配角:苏幼向 ┃ 其它:花如雪,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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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逃
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的花如雪,蓬头垢面的模样,面容憔悴,佝偻着像是忽然之间老了十岁,让人不禁怀疑,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丽妃娘娘吗?
“娘娘,歇息一会儿吧,您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身边的侍女茗荷轻声提醒道,茗荷是花如雪的心腹,十七岁那年作为陪嫁侍女入了宫。
花如雪杜若未闻,口中喃喃道:“轩儿,轩儿。”
红肿的双眼看着床上的病儿,眼睛里布满血丝,眼泪是早已流尽了的,如今,只有心还能滴血,
全身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
床上的病儿正是花如雪唯一的儿子,当今圣上第三子,景易轩,三天前刚过完两岁生辰。
也是在生辰那日,被发现已染天花。
当天服侍景易轩的乳母和侍女,全部被杖杀,虽然太医院上下一致认为,三皇子不是在三天前染上的天花。但是看着幼子难受的模样,除了杀,她找不到其它办法可以宣泄心中的悲痛。
茗荷又提醒了一遍,花如雪才抬起头来,道:“茗荷,圣上呢?”
茗荷略一迟疑,圣上在何处,她自然也不晓得,道:“回娘娘,圣上正在勤政殿批阅奏章。”
花如雪道:“扶本宫起来。”
茗荷赶紧上前去搀,不想花如雪早已没了力气,此刻整个重量掉在侍女身上,两人险些一同摔倒。
出事那天,平阳宫里的宫女就已经被遣散,只留了茗荷这个陪嫁侍女,还在伺候。
说是遣散,实则是实行比杖杀还要残忍百倍的杀人方法,毕竟天花容易传染,宫里的太医也治不好,索性杀完焚烧,干干脆脆,没有后患。
如今,除了太医,没有人踏入永和宫半步。
花如雪有些心寒,想她得宠之时,风头无二,六宫之内无人争锋。如今呵,想那天上飞着的雀儿也不愿意在这里停留半刻。
“罢了,罢了。”她喃喃道。
茗荷强忍着眼中泪水,花如雪虽然只是丞相的养女,但自小娇生惯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入宫之后,更是得圣上宠爱,封妃之路平坦顺利,两年前又诞下皇子,可谓美满至极。可一夕之间,三皇子染上天花,众人避之不及,连圣上也不曾来探望,永和宫不复从前。花如雪的颓废消瘦,她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花如雪慢慢走出殿门,刺眼的强光扑在她身上,她不禁伸手在额头上挡住,走到宫门口,守门的小太监看她二人有意出宫,立即拦住:“奉太后之命,永和宫除太医外只进不出。丽妃娘娘,请回吧。”
茗荷气急,这道旨意,她前日便已经知晓,若只是拦住她们这些下人,也倒无所谓,没想到连丽妃娘娘也要被拦,茗荷喝道:“大胆,凭你们是谁,也敢拦娘娘。”
那小太监笑道:“奴才奉命行事,还请丽妃娘娘见谅。”面上却是不屑,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见风使舵的人。
茗荷还待说些什么,花如雪摆手道:“回吧。”
一主一仆慢慢地又走回去,花如雪依旧坐在景易轩床前,细心替他掖好被角。
太后不喜丽妃,宫里何人不知。不外是丽妃生得有几分狐媚,出身不够高贵,入不了她老人家的眼。
倒是丽妃好友姝嫔,温婉可人,因是太后族亲,又常在她老人家面前侍奉,很得太后喜欢。
茗荷道:“娘娘,太后虽不太喜欢咱们永和宫。但对三皇子,可是疼爱有加,为何如今这般,这般……”说着眼泪就落下来。
花如雪道:“天花易传染,太后此般,是要本宫和三皇子死在这永和宫,你没见来为三皇子医治的太医,越来越少了。”
茗荷道:“娘娘既知天花易传染,何必要亲自照料三皇子。”
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小得微不可闻。花如雪正抬眼看着她:“你可是在怪本宫留了你?”
茗荷立即跪下,附身在地:“奴婢不敢,奴婢知道,若那日被放了出去,只怕早已命丧黄泉。留在娘娘身边,好歹还能服侍娘娘一场。”
花如雪点点头,不再说话,径直走到梳妆台,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递给茗荷:“这些首饰是进宫时娘亲为我置办的,虽然样式旧了些,到底还值些银两。今夜我会弄些动静出来,你拿着,悄悄逃出去找姝嫔,让她送你出宫。”
茗荷跪朝花如雪:“娘娘,奴婢不走,奴婢要留下来照顾娘娘和三皇子。”
花如雪道:“如今,我连自己都不住,更何况你,留下来,不过多一条性命。我让你逃,不是让你出宫找人家过日子,从此逍遥快活忘记我们母子,是让你去丞相府报信,好教爹娘想法子救我和轩儿。这些首饰是给你打发关系的,另外,我再给你写封信,你带给爹,他自然明白。”
茗荷起身,拭干脸上的泪水,接过首饰盒,心中暗想:娘娘还不晓得丞相前日遭人检举,查出前年水灾时私吞朝廷赈灾银两,如今已经入狱,等候发落,只怕还等着娘娘救他呢。
正想着,花如雪已经写好了信,茗荷接过信,又想:能见到姝嫔也是好的,姝嫔是太后跟前最说得上话的,又和娘娘要好,只要她去求情,总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茗荷能知道的消息,花如雪如何不知,这信上写的,是求姝嫔无论如何救下茗荷。
至于她自己,能和自己唯一的孩子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景易轩正睡醒,奶声奶气地叫一声:“母妃。”花如雪擦干眼泪,转身答应:“轩儿醒了?”走到床边坐下,先前担心传染,她不敢碰景易轩,连掖被子都小心翼翼。可是如今,只怕没被传染也走不出永和宫。
她握住景易轩的一双小手,一病数日,竟是胖乎乎的一点没瘦,她笑道:“轩儿可是饿了?”
景易轩摇头,扭进花如雪怀里:“轩儿想到外面去玩儿,和哥哥姐姐一起玩儿。”
花如雪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柔声安慰道:“轩儿乖,病好了就能出去了,别怕,啊。”
茗荷在后面看着,不禁捂住嘴,眼泪无声流下。
是夜,茗荷爬上西墙,向下俯视,左右望去,竟是没有一人,正是逃走的好机会。
花如雪见她如释重负的表情,知道没有危险,嘱咐道:“万事小心。”
茗荷点头,翻身跳下,猫着腰向姝嫔宫里去,一路竟是畅通无阻,没有守宫的太监,没有巡逻的侍卫,茗荷心里一阵发凉,隐隐觉得不对劲,只是好不容易出了宫门,为了丽妃和三皇子,也要闯一回。定了心,她继续向姝嫔宫里去。
哄景易轩睡着,站在廊下,花如雪静静等待着。这是燥热的八月,知了没那么喧嚣了,荷花也快谢了。她喜欢夏天,不用躲在屋里烧炭取暖,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出去一玩就是半天,无所顾忌。
一阵风吹来,她打了个冷摆子,回过心神,继续想茗荷的事情,如果茗荷被抓住,以太后的风格,必定马上闹起来,所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但她还是想等,茗荷自小跟在她身旁,忠心耿耿,聪明机灵,如今她遭人暗算,一败涂地。前朝,父亲被检举,后宫,唯一的孩子染上天花,命悬一线。仅有的期盼,是茗荷能够好好活下去。
不想,天不遂人愿,宫门被慢慢推开,那沉重的声音像是宣告死刑。
花如雪下意识回头,看宫殿内塌上安睡着的景易轩,如莲藕般白胖的手臂伸在被子外面,分明一刻钟前她才给他放进去。小小的人儿还什么都不懂,痛了就哭,饿了就闹,醒了就嚷,热了脱衣服,冷了早间就赖在床上不起,无忧无虑。
可如今,她保不住他了。
☆、死亡
一行人出现在花如雪眼前,为首尊贵无比,众人簇拥的正是太后,服侍一旁小心翼翼,略有些单薄到的自然是姝嫔,被五花大绑,用一块脏布堵住嘴的可不就是茗荷。
花如雪坦然,事到如今,失去了相府的支持,夫君的爱意,独子重病,她已经无所畏惧,整理衣裳头饰,笑着迎上去:“太后金安。”
太后轻蔑地瞟她一眼,并不叫她起身,只道:“带上来。”
茗荷立即被两个小太监连推带搡地带到花如雪面前,花如雪伸手想要拿下那堵住她嘴的脏布,被那两个小太监拦住。
原来茗荷拿着信,一路顺利地到了姝嫔宫门外,正好遇见姝嫔身边伺候的小印子,小印子一见是她,慌忙将她迎进去:“茗荷姑娘可来了,我们小主这些天一直担心着永合宫的情况,几次想要去探望,偏太后她老人家下了死令,除了御医,任何人不得踏进永合宫半步。”
茗荷只道姝嫔想必是担心坏了,没得法子,命人夜夜在宫门外等着永合宫来人也是有的,并未多想,就进了姝嫔宫中。然那情形也由不得她不进去。
姝嫔一见了她,立即向她细细询问花如雪情况,一言一行中,皆是不由人怀疑的关心,还是身边的人害怕茗荷已经染上天花,好说歹说,才将茗荷远离了姝嫔,茗荷自然也晓得天花的传染性,并不介意,只将那信拿出来,交给姝嫔。
姝嫔一边读那信,一边笑,倒吓得茗荷以为,花如雪之事有救,却又见她将那信放在火烛之上,明显有毁掉的意思,茗荷扑上去抢,不想身旁四五个侍女将她摁倒在地,姝嫔拿出另一封信来,俯视着她,笑道:“别怕,本宫立即带你去面见太后,一切委屈,自有她老人家为永合宫做主。”
太后问道:“丽妃,你可认识这人?”
花如雪抬头看一眼太后,茗荷是她的陪嫁丫头,后宫里谁不晓得,何必多问,又低头回道:“回太后,认得,是臣妾身边的茗荷。”
太后道:“她想要连夜逃出宫去,你可知道?”
花如雪犹豫着,慢慢点头,道:“知道。”
太后将一封信甩到花如雪面前,道:“这封信可是你写了,叫她送出宫去的?”
花如雪没有看到拼命摇头的茗荷,只看一眼信封:姝姐亲启,正是她写给姝嫔的信:“回太后,是。”
太后轻笑一声,道:“承认得倒爽快,如此甚好,省了哀家不少功夫。姝嫔,剩下的事情,交给你。”
姝嫔躬身道:“是。恭送太后。”
目送太后出了永和宫,直到听不到声音,花如雪才慢慢起身:“不知太后她老人家是怎么个意思,还请姐姐解释一二。”
姝嫔捡起那封信,拆开,念道:“姝姐安,见字如面。轩儿病发三日,太医束手无策,妹深知天花乃不治之症,只求上天垂怜,别教母子分离。若上天不肯施恩,妹只轩儿一子,不忍其黄泉孤单,故而绝不独活。然生前尚有一心愿,望姐成全。妹幼时曾负一人,至今懊悔,今令茗荷携此信寻姐,求姐相帮,助其出宫,将幼时那人所增之物交还。妹,如雪绝笔。”
花如雪面色苍白,额间冒汗,手心发凉,这根本不是她写的那封信:“不,这不是本宫写的,姝嫔,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本宫。”
姝嫔轻笑:“诬陷?丽妃娘娘,白纸黑字,岂容抵赖?况且方才太后问时,你已承认,此信由你所写,在场众人皆可作证。”
花如雪自姝嫔手中,抢下那封信,细细看去,那笔迹当真和她一模一样,她宫里的墨由皇上亲赐,独有异香,连皇后那儿都没有,细细闻去,这笔墨连那香味也一样。
且不说她已经承认,就算没有承认,稍稍鉴别,也能确定是她所书。
花如雪看着眼前闺中密友,她的脸上,分明洋溢着胜利者的喜悦。
花如雪绝望,她再愚钝,也该懂得一切缘由,只道:“事到如今,本宫也不再争辩。只是姝嫔,你到底为何,要这般陷害本宫?”
姝嫔道:“丽妃娘娘,你要晓得,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有了欲望,自然就会有阴谋诡计。你我二人同时入宫,论才情,论家世,我哪一点比不过你,你不过就是长了一张魅惑男人的脸罢了,凭什么就独得圣上宠爱。实话告诉你,不止是我,今夜,这皇城中,盼着你死的女人,不计其数。”
花如雪道:“那轩儿的病?”
姝嫔道:“还记得几日前,我让侍女送来的衣裳吗?上面沾有天花病儿的一小滴脓血。那可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寻来的,轩儿可受用?丽妃不必生气,也不要寻思着,如何让圣上知晓此事,现如今,你已是再也出不了这道宫门了。”
花如雪握紧拳头,寸长的指甲陷入手心,这样的疼痛,使她稳定住了情绪,她道:“太后平日里对本宫百般刁难,千般不待见,也是你在从中作梗?”
姝嫔道:“这倒不是,先皇在时,也曾迷恋过一个狐媚子,那狐媚子和你一样,生了儿子。子凭母贵,先皇几次三番想立其为太子,若不是太后手段高明,只怕这江山,就不是咱们圣上的了。也幸得太后铁血手腕,圣上登基之时,就下令赐死了那狐媚子和她的儿子。”
想来那位美人在世时,太后的日子一定十分难过,从天黑等到天亮,总是等不来自己的夫君。如同这后宫里,那些恨不得手刃花如雪的女子,也如同此刻疯了一般的姝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