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晚来风起——行上
时间:2018-03-11 15:16:02

  苏夫人听了这事,自是气愤:“这不识好歹的东西,和她那死了的娘亲简直一模一样,满肚子坏水,只会害人。若是花家计较起此事,以花丞相如今的权势,老太太登时活过来也救不下她,还连累咱们苏家。”
  苏夫人不再说下去,苏幼蓁也知道,父亲在朝为官多年,虽因族中关系,多得德妃娘娘帮扶,但到底因政绩不佳,如今只是礼部三品官员。花丞相一向管着朝廷官员察举,多少人挤破脑门想要巴结,年尾除了皇宫王府,只怕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花府。苏家的礼物自然也是年年送过去。
  苏幼蓁想到此处,恨不能现在就将苏幼向抓到花丞相与花夫人面前请罪:“娘,我现在就命人,去将那小贱人抓来。”
  苏夫人到底也是有些经历了,这几日花夫人来苏府虽说不算勤,面子上也过得去,依照英蓉所说,花如雪是向着苏幼向,将此事瞒了下去,花夫人应当还不晓得。苏夫人道:“不急,且等到你祖母丧事过了,我再与她慢慢计较。”
  不想此间谈话竟然叫珍珠听见了,这本不在花如雪的计划当中。
  花如雪这几日发着烧,意识模模糊糊,昨日猛的想起,正是苏老夫人去世时,苏幼向守灵表现得极好,又与苏幼蓁苏幼瑶相较,孝顺之名大传于京都,得德妃喜欢的又一个原因,也在这里。所以她今天不得不演这一出,苏幼蓁娇生惯养,像苏幼向那样整日守在灵柩前自然不可能,但苏幼瑶却不一样,她和苏幼向同是庶女,同样需要一个机会。
  只是方才见珍珠面色阴沉,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了,而这一疏忽,极有可能害了英蓉和芳萝。
  花如雪慌了心神,不知如何是好。跟在珍珠身后,走过长长的游廊,进了一间偏屋,只见几位夫人正喝着茶,也是说着话,不过却是说些京城时兴的料子首饰,好听的戏,仿佛这一场丧礼,只是她们出门聚会喝茶的由头。花如雪一一拜见座上的诸位夫人们,走到花夫人身边:“娘亲。”
  花夫人抬眼看她,笑道:“这天儿也是有些热,你病才好些,出来那么长时间,也该回去了。马车已经备好,我让赵嬷嬷和方嬷嬷陪着你。”
  花如雪乖巧道:“劳烦娘亲挂心,女儿也觉得有些累了,不过来这一日,还没和幼向说上话,本有些东西要给她,如此,也就等下回吧。”
  马车已经在外面侯着,茗荷扶了花如雪上去,方嬷嬷和赵嬷嬷,英蓉和芳萝,一群人跟在车后,也就走了。
  回到墨竹院,花如雪立即示意茗荷将方嬷嬷支出去:“早起娘亲说有几匹极好的料子,叫茗荷给我做几件披肩,我想着,现是方嬷嬷在管小库房,还请方嬷嬷带英蓉去给我找一匹竹青色的料子。”
  方嬷嬷眉眼堆笑,面露得意:“那料子还是等夫人回来,小姐再派人去取,至于英蓉嘛,夫人说了,英蓉和芳萝伺候小姐不当,要老奴叫杨婆子来领了去。”
  杨婆子是花府的牙婆子,专门负责买卖奴婢,叫杨婆子来,是叫打发她二人出去。
  若是重生前的花如雪,只怕不明白花夫人为何小小过错就要赶走奴婢,可是死过一回,她也看清楚了,花夫人心里从来没有当她是女儿,自然也不在意她身边的人。
  花如雪笑道:“方嬷嬷说笑了,我这院子里,什么人该走,什么人该留,只有主事赵嬷嬷管着,怎还好意思劳烦您老人家。”说着就派人去将赵嬷嬷请来。
  赵嬷嬷不晓得具体发生了什么,却也得琉璃嘱咐,万不可牵扯进去,只道:“既是夫人的安排,老奴如何敢言,方嬷嬷做主就是。”
 
☆、拖延
 
  花如雪只恨赵嬷嬷软弱,墙头草,亏得她费劲心机,让她进来做管事嬷嬷,关键时候,竟是一点用都没有,她本想看她们狗咬狗,勉强拖延些时间,不想赵嬷嬷还帮着方嬷嬷说话。
  既如此,她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花如雪坐在炕上,又叫人给方嬷嬷拿了绣墩,道:“既然是这样,还请方嬷嬷将她二人错处说出,我也好知道,以后该如何管教下人,别叫外面的人晓得了,只说我无能。”
  方嬷嬷半弓着身,不坐绣墩,亦不看花如雪,道:“夫人的心思,老奴如何能知,还请小姐待夫人回来,自行询问。”
  花如雪也不怒,慢慢咂一口杯盏中的花茶,道:“这茶不好,英蓉,去将六安瓜片泡上,也给方嬷嬷尝尝。”言罢,捡小几上一本没看完的书继续看,也不理方嬷嬷。
  方嬷嬷自然晓得她是在拖延时间,夫人今天是生气,可一旦花如雪当面求情,难保不会有转机,又道:“小姐何苦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老奴不过奉命行事罢了,还望小姐行个方便。”
  花如雪轻笑:“方嬷嬷何必妄自菲薄,这花府,谁人不知,您老人家比我们做主子的还体面些呢。”
  英蓉泡好了茶,一盏放在小几上,一盏端给方嬷嬷,方嬷嬷接过却是不喝,只道:“小姐为何要来挖苦老奴,老奴在府中,虽有几分体面,也是老爷夫人给的,故尽心为老爷夫人做事,略报大恩罢了。”
  花如雪不说话,继续看书,心里却急,不知花夫人几时归来,只盼着府里有个什么大事才好,若自己假装晕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再醒来,只怕两个丫头早已被打发了。忽而,她道:“方嬷嬷,我且问你,今日若我不将英蓉芳萝交你带出,你会如何?”
  方嬷嬷不料她这般直接发问,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道:“还请小姐不要为难老奴。”
  为今之计,是拖延到花夫人回府,花如雪扶着额,道:“隐隐觉得有些发热难受,英蓉,去煎一副药来,芳萝扶我睡下。”
  方嬷嬷自然晓得她故意装病,只道:“小姐要人服侍,老奴这就去寻院里聪明伶俐的丫头来,还请将这两个蠢奴交给老奴,老奴好趁早打发了她们。”
  却是英蓉怒道:“嬷嬷何必这般着急,倒叫人以为嬷嬷早已有了好的人要往墨竹院里塞,才一定要打发了我和芳萝。”
  英蓉这一说,倒提醒花如雪,上一世,方嬷嬷亲侄女杏儿在花承物院里做事,花承物是花夫人长子,花府里的大少爷,为人风流,和那永定侯府的二公子最是合得来。花丞相为这事不知打了他多少回,皆是没用,打到最后,他索性就在外头买了房子住下,再不回来。花夫人心疼长子,生怕他在外头吃苦,又是哭又是闹,才逼着花丞相将花承物找回来。
  花夫人为此特意给他寻了个性格泼辣的媳妇,正是永安侯府家的二小姐白淑荣。这白淑荣何尝不知花承物的臭名声,不奈何庶女身份压着,再泼辣能干,姻缘也要看主母的意思,能嫁到花府已是幸事。
  进了花府,花夫人本意是叫她管着花承物,叫他好好读书,不为求取功名,也断勿要入了歪门邪道,整日混迹于莺莺燕燕之中,坏了花家名声。
  白淑荣也是能干,当真就将花承物管得服服帖帖,再没出去厮混过一回,只是眼睛就多盯在家里的婢女身上了。
  然花夫人对府上下人管教最严,若是她晓得哪个婢女敢爬上花承物的床,必定是要叫那婢女生不如死的。不过就算她肯点头,抬身份作姨娘,作通房,以白淑荣泼辣的性子,也绝不会叫那婢女好过。
  听闻这杏儿也是有几分姿色的,花如雪细想,上一世,因她落水,花夫人撵人,杏儿是早就到她院里来了的,最后还被指给了个老爷身边的小厮。不想,竟是早就被花承物看上了的。
  想来方嬷嬷也已经晓得。
  原是为了这个,此番,便好办了,人,就怕没有想法,有了想法,就有弱点。
  花如雪道:“英蓉休要胡说,杏儿姐姐在大哥的院子里待得好好的,又能干,又漂亮,极得大哥的心呢,咱们院里有什么好,哪里劳烦方嬷嬷费心思整你们走了让她进来?”
  这一说,众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碍于方嬷嬷是夫人身边得脸的人,否则,只怕是早就指指点点议论起来。
  方嬷嬷早已是涨红了脸,只将头埋得更低:“小姐说笑了,老奴是依照夫人吩咐,不敢存有私心。”
  茗荷知自己不大会吵架,只怕留在屋里帮不了花如雪,早已悄悄出去煎药,换了英蓉。
  英蓉不待花如雪说话,又道:“方嬷嬷张口一个夫人吩咐,闭口一个夫人心思,那么敢问,夫人可有和方嬷嬷说,需得在几时几分前,将我二人撵出去?”
  方嬷嬷支吾着:“这,这倒是没有,老身不过是想早早办完此事,免得再起事端。”
  英蓉笑道:“既如此,我们小姐方也说了,要亲自回了夫人再撵我们,怎么,当真方嬷嬷比我们小姐在府里还体面些不成,敢在墨竹院作威作福?”
  方嬷嬷心急,哪里想起来方才花如雪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登时向花如雪下跪求饶:“姑娘可别折煞老奴,老奴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小姐面前作威作福,方才是老奴急昏了头,猪油迷了心,还望小姐莫要见怪。”
  英蓉又道:“我二人也算是花府的家生奴才,虽笨拙一些,但侍奉小姐也算尽心尽力,此般被撵,也不敢有二话,只是方嬷嬷未免急躁了些,不顾小姐病体,大吵大闹,还搬出老爷夫人,若小姐因此病重,可是你能担当得起的?”
  如此一番言语,竟堵得方嬷嬷不敢再说话,如败家之犬,灰溜溜地离开了墨竹院。
  四人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只听外面来报,夫人回来了。
 
☆、求情
 
  花如雪躺回床上,听到花夫人进了里间,才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给花夫人请安,花夫人见她这般,早就上前制止,按住她在床上躺好:“好雪儿,且躺着,好好歇息。大夫开的药,可吃了不曾?”
  茗荷听花夫人来了,早就去外间拿药,听花夫人说去吃药,才端进来:“才煎好,正晾凉了要端给小姐喝。”芳萝扶着花如雪坐起来,拿垫子给她放在背后。
  花夫人伸手去:“拿来我喂。”珍珠从茗荷手中接过药,捧给花夫人,花夫人接过,吹凉了一口一口喂给花如雪,又仔细为她擦干净嘴边流下的药渍,当真慈母。
  其实这药苦得让人作呕,花如雪已经停了几天不喝,今日做戏,才叫又热起来,她强忍着胃部的不适感,面上含笑,不叫花夫人生疑。
  这样的情形,又叫她想起前世,初入宫时,她极贪玩,有一回受了凉,御医也是开了这样苦的药,皇上用勺子一口一口喂到她嘴里,,哄着她病好了带她去清汀洲划船,若是平时,她必定哭着闹着不喝,但那是皇上第一次给她喂药,她心里甜得很,嘴上也不苦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清汀洲的荷花。
  花夫人晓得她自小不能喝苦药,这几天有时候得闲了,也叫珍珠或琉璃亲自煎好,送来墨竹院,一般是送到就走,却听闻花如雪早已经没喝了,不想今日喂她,还是像喝熟的一样。
  大半喝完,花夫人放下药碗,道:“娘知道你不爱酸苦之食,特命人带了蜜饯过来,吃了药,再吃些蜜饯,就好受多了。”
  花如雪滚进花夫人的怀里撒娇,道:“还是娘亲疼爱雪儿,平日里那几个丫头都不许雪儿吃蜜饯,怕冲了药性,只和一点糖水来糊弄雪儿。”
  花夫人宠溺地点一下花如雪鼻尖,道:“那玫瑰花糖和百花香露可是外边进贡来的,平常人家想吃都吃不到,你倒还嫌弃它是糖水,当真是身在福中不惜福。不爱吃了就还给娘亲,娘亲自己留着慢慢吃。”
  花如雪道:“雪儿不孝,早赏给茗荷她们几个吃了,娘亲若实在嘴馋,还请忍到下回圣上再赏时吧。”
  一句话逗得众人皆笑起来,花夫人道:“早晓得你爱糟蹋这些好东西,娘早叫珍珠留在两瓶在屋里,你大嫂子这几日胃口总是不好,才给了她。”
  提起这院儿里的丫头,花夫人想到在苏府时,就已经听珍珠回禀,花如雪和茗荷并不知道英蓉芳萝说漏嘴一事,先她以为花如雪心中对苏幼向有怨恨,才会故意安排,想借苏夫人和苏幼蓁之手惩戒苏幼向,所以叫方嬷嬷将那两个丫头交给杨婆子,也是给花如雪一个警告,叫她晓得肆意妄为的后果。
  花夫人望向底下众人,问道:“说起来,怎么方嬷嬷还没有将英蓉和芳萝两个丫头撵出去,任由她们在墨竹院,是想教坏小姐才罢吗?”
  底下众人瞬间大气不敢出,方嬷嬷走出来,支支吾吾道:“夫人吩咐的事情,老奴不敢不尽心,然小姐几次阻拦,不让老奴带走那两个丫头,老奴不敢违逆小姐,只能等着夫人回来,再行处理。”说完得意地瞟着英蓉几人,有夫人为她撑腰,看这起子小蹄子猖狂到几时。
  花如雪从花夫人怀里爬起来,装作无辜的样子,看看扑通一声跪下的三个丫头,又看看小人得志的方嬷嬷,向花夫人道:“方嬷嬷说不敢违逆雪儿的意思,雪儿又何曾敢忤逆娘亲,方才不让带走人,不过是因为想知道她们犯了什么错,以后院里来了新人也好防备着些,方嬷嬷却是各种搪塞,不愿直言。娘亲晓得,雪儿没有姐妹,除了相熟的幼向,就只这几个丫头陪着雪儿,雪儿对她们也是有感情的,自然担心方嬷嬷是趁着娘亲不在时,故意撵走她们,好叫,好叫。”
  花如雪说到这里,故意停顿去看方嬷嬷,果然见方嬷嬷大惊失色,杏儿的事情,一旦被花夫人知道,别说真有什么,就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是要被打死的。
  方嬷嬷着急,连连磕头,道:“夫人,夫人,老奴如何敢搪塞小姐,只是确实不知此间发生何事,才说等夫人回来,一切自然明了。”
  花如雪翻身下床,跪在花夫人脚边,双手攀在花夫人膝上,道:“早上去苏府时还好好的,娘亲也没有对她们三人不满,午间回来方嬷嬷就要带她们到杨婆子那里。苏府中并没有发生何事,不外就是,英蓉芳萝两个丫头偷了懒,被珍珠姐姐抓到,这本不是什么大错,哪里就要撵出去呢?所以雪儿才想,必定是方嬷嬷使的诡计。”
  这边话才说完,那边英蓉几个已经哭着求饶了,方嬷嬷也在喊冤,一屋子都是声音,闹得花夫人头疼,珍珠赶紧拿薄荷油给她揉太阳穴,琉璃站在底下,只用眼神叫赵嬷嬷赶紧跪到花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去。
  屋里声音渐渐下去,花夫人头疼也好些,冷冷的眼神逐一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花如雪一向是没心没肺没心眼的,只顾玩闹,当没有那么深的心机。芳萝,听珍珠说起,是个炮仗脾气,英蓉也是平庸得很,想必只是心里不忿,才在苏家说出花如雪落水一事的真相。至于方嬷嬷,仿佛有事在瞒着她。
  花夫人道:“今日之事,确实是方嬷嬷处理得过了,会错了我的意,以为英蓉芳萝犯了大错,才会想要将她二人撵出去,雪儿,你且起来。”花如雪抽噎着站起身来,在花夫人身边坐下,拿帕子抹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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