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进阶——非我的树
时间:2018-03-12 15:30:56

  静悄悄走近,赵州桥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温不热,心里松了口气,“小山包”似是感受到什么不适,皱着眉头偏了偏头。赵州桥迅速收回手,脸上露出尴尬的笑,一时忘了,手是凉的。
  赵州桥僵着身子等了半晌,确定孩子没被她吵醒,这才长长舒了口气。真不容易啊,赵州桥坐在雕纹实木凳上,两手托腮,这是捡回来个麻烦
  赵州桥的视线飘过摇动的烛火,床壁上的刻花,定格在床上孩子的侧脸上,后知后觉,她还不知道这孩子长什么样呢?她碰见这个孩子的时候天色太暗,又下着雨,抱回来以后她忙东忙西的也没有注意,娃娃脸上又沾着泥巴,头发也散着挡住了脸,所以到最后赵州桥居然不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长什么样。
  这怎么可以,这怎么说是她在这个朝代帮助的第一个人,很有纪念意义的,赵州桥飞快眨了眨眼,她的好奇心可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打定主意,赵州桥放轻脚步,两只手猥琐的垂在胸前,三步并作两步窜到床前,孩子脸朝里睡着,赵州桥居高临下,脖子跟个弹簧似的,一个劲儿往前伸,诶,要看到了。
  赵州桥嘴角弯起计谋得逞后的弧度,在看清孩子的面容后,眼睛顿时亮成两个灯泡,好可爱的女孩子!
  沾在脸上的泥土已被擦去,露出光滑洁净的额头,浓密的睫毛乖巧的挨在一起,更别提那粉嫩嫩,肉嘟嘟的脸颊了,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赵州桥家里是开武馆的,她自小跟着做武术教练的母亲玩腿脚功夫,把身板练的硬邦邦的,身无二两肥肉。也许就是这个缘故,赵州桥格外喜欢长相可爱又浑身肉嘟嘟的小孩子,印象里她家楼下曾经住着这么一个小萝莉,赵州桥几乎天天给小姑娘编头发,陪她玩,可惜后来不知怎地这一家人就搬走了。赵州桥还为此难过了许久,直到后来发现了熊猫这种集万千可爱于一身的生物,赵州桥那无处安置的情怀才又有了归宿。
  赵州桥自顾自的傻笑,笑一会儿低头看一眼,又接着嘿嘿笑,心里赞叹一遍,真可爱啊!
  躺在床上的唐渡终于忍无可忍,一个翻身把自己完全埋进被子里,可恶,此女行为疯癫,举止怪异,他有必要考虑考虑要不要藏身此处了!
  “你醒了”唐渡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张放大的脸,女子笑嘻嘻的望着他,弯弯的眸子缀满晨辉。
  唐渡打量着周遭,茫然了一瞬,板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刚起床的时候也好可爱啊,赵州桥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手,笑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昨天夜里在小石径上,你昏倒了,我就把你带回我这儿了,你还记得吗?”
  啰嗦!
  唐渡面上不显,又点了点头。
  满心期望听到小萝莉声音的赵州桥不免有些失望,转眼又看到女孩子“警惕”的目光,小脸紧绷,明显很不安的样子,赵州桥瞬间怜爱起来,声音也放缓了许多,“你是哪个宫里的,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回答赵州桥的是一阵沉默,赵州桥以为女孩子是不相信自己,忙补充道:“我姓赵,大家都叫我赵采女,这里是我的住处,听雨阁,你听说过吗我不是坏人,不用担心,你想说什么都行。”
  唐渡不吱声。
  这一次赵州桥终于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劲了,脑海里蹦出一种可能,她问的有些小心翼翼,“你不是不会说话啊”
  唐渡淡淡瞥了赵州桥一眼,垂下眼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州桥居然从这一眼中读出了一种你是智障么的意味。下一秒,赵州桥就否定了这种可能,并狠狠地谴责自己,你没看见,孩子都难过的低下头了么?
  对着唐渡黑泱泱的发顶,赵州桥思绪万千,她想象着一个年幼的女孩如何在主子的折磨下隐忍,迫于身体的残疾,所有的痛苦无法言说,甚至还可能遭受周围人的歧视。这个瘦小的身躯终于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独自出逃,却因体力不支倒在小径上。这样一个命途多舛的女孩,她能把她再送回狼窝吗,不能!赵州桥紧紧握住拳头,目光坚定。
  垂着脑袋在思索究竟要不要换一个地方藏身的唐渡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被环抱住了,他身体一僵,连手带脚想挣脱,无果。
  他的功力还没有完全复苏,力量实在太弱了,眼前这个女子可是能抱着他健步如飞的,要知道缩骨功虽然能使身形,但是体重可一丝一毫未减少。
  赵州桥抱着唐渡,闷声说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好不好,我保证不会欺负你的。”
  尚不知自己被少女的唐渡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又获得熊抱一枚。
  赵州桥笑得眉眼弯了成了月牙,她抓起唐渡的手说:“先起来吃早点,我去提热水,等会好好洗个澡,捂了一夜身上肯定很不舒服。”
  唐渡深以为然,昨夜他虽然用内力烘干了衣服和头发,但身上总归有几分粘腻感。难得的,他对眼前的女子有了一丝好感,至少是个有眼色的。
  很快唐渡就知道打脸是什么滋味了。
  赵州桥一阵忙活之后,关上房间门,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示意等在门外的唐渡去开门。
  她可是准备了个大惊喜哦,想到小家伙露出惊喜笑容的一瞬间,赵州桥激动的直想跳。
  房间里摆着一个实木浴桶,冒着袅袅热气,唐渡扒拉着浴桶外壁,撩起浴桶里铺了一层的粉红花瓣,用眼神质问赵州桥,什么鬼东西?
  赵州桥靠在半开的门扉上,视线所及,袅袅的水雾间,如精灵般可爱的女孩“笨拙”的扒着木桶,胖嘟嘟的小手撩起一片粉红花瓣,晶莹的水珠划过指尖,女孩回眸而望,完美!
  赵州桥摆摆手,面上一片赤诚,“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喜欢吗?”说着赵州桥关上门,走了进来,拉过屏风挡住浴桶,伸手呼唤唐渡,“好了,别玩了,一会水该凉了,来,先脱衣服。”
  “咱俩一起洗”,赵州桥以为小姑娘脸皮薄,解释道。
  唐渡站在原地未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清清楚楚的冷淡,你怎么还不出去?
  赵州桥读懂了,上扬的嘴角顿住,心里有点失落,小姑娘还是怕生啊,不愿意让她亲近,她颓然转身,耷拉着脑袋,整个人跟一根热水烫过的菠菜似的,没精打采。
  衣袖被人扯了一下,赵州桥眼睛一亮,唰的转身,满脸期待的看着小家伙。目前唐渡只到赵州桥腰部,如果他要看到赵州桥的脸必须得仰起头,这样对我角度让他很不满。于是他选择不去看赵州桥的脸,只是在感受到赵州桥的目光后,用手指着门,表达自己的意思。
  赵州桥头又垂下去了,没精打采的回了句,“知道了。”不会忘了关门的。
  门砰的一声关上,赵州桥幽怨的盯着门上的花纹,干脆坐在门前的石阶上,赵州桥扯出脖子上的玉哨子,摩挲了一会,问道:“小哨子,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尚带着宿雨潮湿气息的半空中浮起一行小字:
  【良人】
  
 
☆、第五章
 
  宿雨的缘故,小石阶上零零散散盖着几簇槐花,赵州桥捡起一瓣,也不嫌脏,放在嘴里嚼了嚼,清甜的味道充溢舌尖,改天多摘点让膳房做槐花饼吃,她漫不经心地想着。
  日头有些高了,晴空暖日,晒得人懒洋洋的,赵州桥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小孩子家家的怎么洗这么久,该不会是跌了跤吧!
  小家伙不能说话,出了什么意外她也不能叫人,赵州桥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人也坐不住了,一口吐出嘴里正嚼着的槐花瓣,转身冲屋里叫喊了几声,没有回应,便要推门而入。
  手还没碰到门边,紧闭的房门露出一条小缝,横里扔出来一团黑影,糊在赵州桥脸上。
  赵州桥把东西从脸上扒拉下来,手上赫然一套粉色宫女服,赵州桥对着手上的衣服干瞪眼,琢磨不透哪里不对
  孩子心,海底针。
  站在原地琢磨了许久,在各种脑细胞接二连三的冒死冲锋下,赵州桥一拍脑门,终于豁然开朗,小家伙肯定是不喜欢衣服的颜色。还好她早有准备,向其他小宫女买衣服的时候多拿了几件。
  自以为想明白一切的赵州桥兴冲冲的冲门里嚷嚷:“你不喜欢这件,没关系,房间柜子里还有其他款式的衣服。”
  赵州桥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房间里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这时,房间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随即是什么东西折裂的声音。
  什么也顾不得了,赵州桥跟上膛的子弹似的嗖的一声冲破房门、布帘、屏风等等一切障碍物,然后看到了让她终身难忘的一幕。
  精致漂亮的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圆睁,满脸无辜,及腿的长发湿哒哒滴着水,润湿了罩在身上的宽大外衫,下身某个部位凸出一块,而“她”肉嘟嘟的手还握着半块木头碎片,根据木料的颜色和纹理,赵州桥可以确定它属于她那可怜的黑木大衣橱。
  赵州桥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你,你……”赵州桥颤抖的指着眼前的小家伙,一会看向被丢在地上的衣橱门,一会又看向小家伙,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憋出一句话来,“你…你是男的”
  居然把他当做女孩,唐渡简直无法想象,世间竟会有如此愚蠢的女子,天知道他看见满橱柜花花绿绿的衣服,内心遏制不住想杀人的冲动。
  他急怒之下,内力汇聚,竟冲破了第一层屏障,恢复了一部分功力,这倒是意外之喜。唐渡嫌弃的丢掉手中的残片,才能折断这么一小块木头,让江湖上的人知道还不笑掉大牙。若是他恢复了十成功力,这个破衣橱早就是一堆粉末了。
  耳边传来女子因震惊而变得支离破碎的质问,唐渡抬眸对上女子蹬的圆溜溜的眼睛,胸腔中的愉悦之感几乎难以抑制,仿佛一阵凉风拂过,通体舒畅,这几日的憋闷感几乎一扫而空。
  心情极好的唐公子愉快的给赵州桥又插了一刀,他清清嗓子,朗声说道:“如假包换”,
  他会说话!
  虽然略带稚嫩,但这样清脆舒朗的嗓音无异是少年所有。赵州桥无法形容此时的感受,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是苍天呐,你有本事再赐她一道雷啊,劈死她算了,饶是赵州桥如此厚脸皮的人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耳朵捂起来,眼睛蒙起来,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喂,清醒一下!”唐渡的声音将赵州桥从僵化状态拉回来,赵州桥掩饰性的干咳两声,不敢看他的眼睛,说起来她还挺对不住他的,好好的一个男孩子被她当女孩子打扮,还花瓣澡,汗颜。
  不过,
  “你既然能说话,为何不直接告诉我”赵州桥觉得困惑。
  唐渡翘着二郎腿,小小的身子靠坐在圈椅里,眉头一挑,“我为什么要说”
  赵州桥一噎,默默咽下一口泪,内心的小人满脸悲痛,她的乖巧小萝莉啊,远去了。
  饶是如此,赵州桥也不是吃素的,她很快就抓住了谈话的关键,扳回一局,“你不是宫女,更不可能是太监,那你是谁?”
  这回轮到唐渡语穷了,赵州桥目光灼灼,似乎想透过眼前的男孩看穿什么,她早该想到的,这样精致漂亮的人物绝不可能是个普通的仆役。就是说他是今上的私生子她也是信的,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皇帝与宫女私通产子,为了避免孩子遭到受宠的贵妃的迫害而选择把孩子藏起来,待到合适时机,父子相认,皆大欢喜。
  唐渡沉默不语,阳光将他的大半边脸挡在阴影里,辨不清神色,赵州桥突然有些心疼,对一个孩子来说,这样的逼问是不是太过残忍?其实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愿意,她不会赶他走的。
  “你听说过掖幽庭吗?”阴影里的男孩缓缓抬起头,露出被光亮浸润着的精致眉眼。
  掖幽庭是什么,赵州桥双手抚上胸前,透过衣料摸着玉哨子的外壁轻声问道。
  【罪臣家眷关押之所】
  罪、臣、家、眷,赵州桥的心扑通扑通在跳,她知道古代刑罚通常实行连坐制,一人犯案,全家受罚,没想到今日她亲眼见到了这个制度下的受害者。
  该怎么办呢?赵州桥不傻,她很清醒,留下这个男孩就等于留下一颗□□,可是,有些事情眼不见或许可能会冷漠,可当它真真实实摆在你面前,叫人又如何硬得下心肠。
  “你还有亲人吗?”赵州桥问。
  亲人唐渡平静的面庞划过一丝厌恶,声音快速而冷漠,“没有”。
  赵州桥默叹一口气,眼睛有些酸楚,不知是为他,还是为了她自己,她曾经有母亲,如今也是孑然一身,孤家寡人一个了,既然如此,就让他们相依为命吧。
  赵州桥猛的一击掌,用欢快的嗓音驱走有些伤感的气氛,“那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吧,对了,我带你参观一下这个小院吧!”
  说完不等唐渡反应就拉起他的手围着房间的摆设介绍起来,唐渡目光停留在自己被紧握的手,他本可以挣开的,不知为何选择了沉默。
  本来只是一场试探,如果赵州桥退却了,他会毫不迟疑的离开,另觅藏身之所,即使她拆穿了自己也没什么可怕的,毕竟他什么都没说,一切都是她的臆想而已。可是当她决定接纳他这个“麻烦”时,唐渡自认为冷硬的心竟有了小小的期待,大概是接纳这个词太过美好,可是女子惯是伪善,她的话又能信几分?
  唐渡抿了抿嘴,犀利的眸光定格在身侧欢快如鸟儿的女子。
  “二楼是书房,”赵州桥推开窗子,让唐渡看到外面的风景,“这个阁楼是我和东屋的文采女共用的,你可能还没见过文采女,她生病了不常出门。”
  唐渡点点头,耳畔赵州桥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止住了,他抬头,目露不解。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赵州桥后知后觉,“我重新自我介绍一次,你好,我叫赵州桥,宫里的人叫我赵采女,你可以叫我赵姐姐。”说着赵州桥左手抱右拳行了个抱拳礼,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自己先忍不住嘻嘻笑了。
  唐渡不语,余光看到桌案上摆着一张写好了的字,念道:“糯米粉七两,糖半钱……”赵州桥伸手揭起纸张,三折两叠塞进前襟,嘴里嘟囔着,“这是要给小秋的点心方子,等我有钱了,让膳房做给我俩吃。这个不急,别打岔啊,你的名字。”
  赵州桥顿了一下,目光在四处逡巡,哪来的香味,观察了半天,没发现哪里有异常,便抛到脑后,眼巴巴盯着唐渡,眼睛里只有俩字,名字!
  唐渡瞥了赵州桥一眼,遂提笔泼墨挥毫写下几个大字,赵州桥好奇的凑过来,忍不住发出阵阵赞叹,婉转绵延如行云流水,而又不失力度,一起一落之间沟壑自成,锋芒显而不露,好一副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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