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进阶——非我的树
时间:2018-03-12 15:30:56

  “淑妃”直接无视了赵州桥,顺着赵州桥的思路沉声说道:
  “归根到底皇帝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一个可以让他跟朝野上下交待的结果。所以刑部只需负责给皇帝一个令他满意的结果即可。
  如果按部就班的调查,很可能调查很久都得不出答案,甚至牵连出更多的问题。刑部等不了,皇帝也等不了。这时出现了一个合适的嫌犯,她有动机有能力作案,身份又不惹眼,不会折腾出太多麻烦,你会怎么做”
  赵州桥嘴角的弧度随着母亲的话一点点下抑,直到抿成一条直线,心脏在胸腔里狂烈的跳动,赵州桥却觉得周身的血管全被冻住了,她甚至听到大脑的齿轮缓慢摩擦的声音。她慌乱地看向母亲,想从母亲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睛中找到哪怕一丝玩笑的意味,可是没有,母亲尚带着些许苍白的双唇上下张闭,近乎残酷的说出赵州桥内心深处已经猜到却难以置信的想法,
  “阿桥,如果不是我成了袁淑妃,现在的你恐怕只是一具尸体。”
  “淑妃”有些不忍去看女儿霎时黯淡下来的双眼,也许事情并没有她所说的那般残酷,但她必须给她一个深刻的记忆,让她记住这个不同于她们曾经生活的时代的规则,在这个时代里,权大于法。
  她必须让她知道在自己还不够强大,不足以自保时,这样顾头不顾尾的行事作风会可能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
  如果不是她来了,如果她来晚了,它大概也会保护好她的,“淑妃”的目光在赵州桥胸襟里露出的一截白玉小哨上停顿了一秒,眸中划过一丝怀念。
  以后她的女儿由她守护。
  “淑妃”收敛起心中激荡的情绪,故意虎着脸,凶巴巴地说:“知道错在哪吧?刚才还给我耍心眼,去,老规矩,蹲起跳一百个,立刻,马上!”
  赵州桥一句插科打诨都没有,乖乖找了块平地接受惩罚,但是她忽略了这副身体久不运动的事实,才做了十几个赵州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只想永远瘫在地上做条死鱼,晶莹的汗水顺着白皙的后颈划入衣襟,沾了天牢恶臭的衣服被汗水一泡,这酸爽,赵州桥想起母亲刚才居然忍了那么久才推开她,果然人间自有真情在。
  “淑妃”轻哼了一声,这丫头,还是这么容易转移注意力。
  赵州桥仰头靠在池壁上,蒸腾而起的雾气润湿了眉眼,温热的水流如同顺滑的丝绸包裹全身,深入每一个毛孔,连呼吸的空气都仿佛清洗一净,她禁不住发出一声喟叹,简直无法更舒畅。
  把自己从头到尾洗了个干净,连头发丝都没放过后,赵州桥屁颠屁颠奔向“淑妃”的超豪华红木大床,一个翻滚把自己卷进冰蚕丝薄被里。
  这才是人生呐,赵州桥美滋滋地想着,完全忘记几个时辰前自己狂作俯卧撑的悲壮场景,有张舒服的床不用担心被淋醒,一觉到天亮,早上起来还能看见母亲温柔的笑脸,呃,温柔的话,恐怕只能存在于想象之中了,她不无忧伤地想。
  总觉得忘记了什么,赵州桥翻了个身,头顶传来母亲冷冷的声音:“你捡回来的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不会是忘了吧?”在母亲笃定的目光中赵州桥心虚地低下了头,心里的小人狂躁的四处乱蹦,完蛋了,她把小五丢在原地一整天,他还指不定急成什么样呢!
  越想越愧疚,赵州桥哪里还躺的住,抓起衣服就要往外跑,赵州桥还没越过内室的六扇绘金玉牡丹沉香木雕花座插屏,母亲淡淡补充了一句,“我派林女官领那孩子来了。”
  赵州桥大松了口气,慢吞吞系上外衫腰带,“您倒是早说啊!”
  “淑妃”递给赵州桥一个你奈我何的表情,赵州桥当时就蔫了,弯腰把踢踏着的绣花鞋穿上,说:“我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好,小五他认生,估摸着轻易不肯来。”
  “淑妃”修剪得当的眉毛向上一挑,显然有些意外。
  这时林女官在外求见,“淑妃”让她进来,转头对赵州桥说了一声,她们来了。
  林女官步履匆匆,给淑妃行了个礼后,覆在“淑妃”耳边低声要说什么,“淑妃”疏离而不失力度地拨开她的手,眉头一皱,“有话直说无妨。”
  林女官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吃惊来,娘娘自醒来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先前因着陛下的缘故娘娘曾想拉拢赵州桥为其所用,本以为经了这番磨难,娘娘想必息了心思,如今看倒是未然,人前人后说话竟不肯避着赵采女,还与她同塌而眠。
  接收到“淑妃”比昔日更具威严的目光,林女官面上一凝,如实道来:“奴婢奉命去听雨阁寻那宫女小五,不成想竟是扑了个空,那宫女据说昨日已被那刑部之人押走了。”
  “什么”赵州桥猛的站起来,声音因震惊不由拔高了几个度,忙追问道:“什么时候,他们明明没有抓他!”
  林女官眉头一皱,眼中飞快划过一丝轻蔑,见向来最重尊卑礼节的“淑妃”非但没有出言呵斥,反倒是默认了赵采女的行为,言语中不由露出一点忿然来,“奴婢如何知晓,想必是赵采女在牢里那会吧。”
  赵州桥哪里有功夫在这耍嘴皮官司,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她飞快和“淑妃”句我去找她,整个人便没了踪影,“淑妃”迅速吩咐道:“你去,让芷萝宫守门的侍卫跟着去,告诉他们见了人就说是本宫的吩咐,放人!”
  林女官被“淑妃”突如其来的气势震的头皮发麻,应了声喏就匆匆去了。
  “淑妃”坐在原地,以手扶额,神色明灭不定,琉璃罩里的烛光渐渐微弱,天、快亮了。
 
☆、第十章
 
  朝鼓敲了五下,晨曦薄雾之中,太和殿外,高高的汉白玉阶之下,百官山呼万岁,帝王垂袖高坐。与此同时,同样的晨雾朦胧下,赵州桥叩响了慎刑司的大门。
  赵州桥耐着性子等了一会,久久无人应答,复又猛踹了几脚黑漆大门,打着哈欠的灰衣差役慢吞吞解开落锁,不耐烦地嚷了一句,“谁呀!”他的睡意在看见赵州桥身后左右挎刀红衣宫廷侍卫后立刻飞到九霄云外,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凸起的大肚子颤颤巍巍的,“二位可是奉淑妃娘娘之名押解疑犯赵氏的”说着让出一条道儿来,“二位请进。”
  赵州桥伸手扣住大肚子差役的右肩,冷声问道:“这里昨日可曾关押一名宫女,约摸十岁左右的样子”那差役挣脱不得,脸上肥肉直颤,求助似的看向两名红衣侍卫。
  红衣侍卫不为所动,一左一右跟在赵州桥身后,赵州桥扣住他肩膀的力度加大了些,大肚子差役总算觉出不对味来了,颤着声音答道:“不曾。”
  “真的?”赵州桥表示怀疑,推搡着大肚子差役就要往里走,大肚子差役见状连连直叫,“真的,真的,奴才昨儿守了一夜,真没这号人。您老既有法子从这里出去,可就别自个儿往里钻了。”
  赵州桥见他一举一动不似作假,竭力压制住焦躁的心情,扣住他肩膀的手松了一些,语气也和缓了一些,“你可知昨日刑部审完人,把人怎么着了?”
  “哎呦,奴才哪能知道刑部的事”大肚子差役连连摆手,转而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急忙说道:“奴才倒是听说昨日刑部去押个人,结果半路人给跑了,其他的奴才就不知道了。”
  赵州桥松了手,估摸那人就是小五无疑了,这样看来小五的身份并没有被发觉,万幸,万幸,可是这偌大皇宫,小五能去哪儿呢?
  赵州桥急的原地打转儿,听雨阁不会,掖幽庭更不会,还有哪儿,募地,赵州桥眼睛一亮,还有一个地方。
  大肚子差役目送赵州桥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重重松了口气,揉了揉发僵的肩膀,小姑娘家家的,力气还挺大,这年头,当差不易啊。
  应该就在这附近,赵州桥环视着满园翠色,小石子铺就的蜿蜒小路四向延展,高大的乔木点缀期间,郁郁葱葱,她和小五初次见面的地方。
  虽然小五从未向她提及,但赵州桥有种直觉,这个地方藏着小五的秘密,她不能带着两个外人去找,赵州桥的目光停留在两个红衣侍卫身上,说道:“你们可以去听雨阁找找吗?”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齐齐摇头,向前走了一步,表示跟着赵州桥。赵州桥扶额,方才有两个侍卫充场面狐假虎威是很爽,但现在她需要私人空间啊!
  没办法了,她也不想的,赵州桥在心里叹了口气。突然,她指着一个方向,惊喜的叫道:“小五,原来你在这!”两个红衣侍卫齐齐往后看,赵州桥顺势冲过去一人一个手刀,地上立刻堆了两团红,两人利落的晕过去了。
  赵州桥惊叹般的摸了摸手掌,她发现自从穿越以来,力气大了好多,她只是试一试,没想到人晕的这么痛快。
  胸口的玉哨发出深藏功与名的微光,倏而即灭。
  赵州桥正撅着屁股两手卡住一个侍卫的肩膀把人往草丛里拽,背后乍然响起一个清冷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赵州桥唰的回头,警惕地左看看右看看,没有人。头顶传来一声轻笑,赵州桥敏锐地捕捉到了,迅速仰头去看,唐渡坐在一根粗大的枝杈上,从茂密的枝叶中露出脸庞,向来冷淡不似孩童的眼睛里荡漾着浅浅笑意,这一刻,赵州桥提了许久的心终于稳稳落回原地。
  赵州桥在看唐渡,而唐渡也在看赵州桥。树下的女子双手叉腰,一袭杏色撒花罗衫,枝干从裙摆处向上伸展,分开的细小枝杈绽开一朵朵小巧精致的梨花,仿佛□□无声落满衣衫。细长的束带包裹着纤细的腰肢,如河堤翠柳,袅袅婷婷。
  初晨的细碎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她的面庞,微微睁大的眸子纯粹的如一泓清水,而这里面,满满的都是他,连那毫无芥蒂的笑容都恍若镀上金光,带着令人无法抵抗的温暖。
  唐渡的手慢慢抚上胸口,这个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女子,没有假意的逢迎,没有虚伪的温柔,怎么会有呢?他的嘴角缓缓扬起,露出一个堪比□□夺目的笑容,既然如此,那么他拭目以待。
  “喂,傻笑什么呢?”伴随声音而至的是赵州桥放大了面庞,她…她不是在树下面吗?唐渡一时不防,身体往后一仰,险些栽下去,好在赵州桥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了上来。
  “哈哈,小五你好弱,树干都抓不住。”赵州桥坐在唐渡旁边的另一个枝杈上,腿一晃一晃的,笑眯眯地偏头看他。
  唐渡暗自咬牙切齿,还不是因为你昨日赵州桥走后唐渡心里一直颇不自在,他虽然觉得自己并不要做些什么,但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他其实是想做什么的。这样一来,连功法都无法静心修习了,好在他并不是一个固执的人,凡事随心所愿,他顺遂心意救一下那女子又何妨
  饶是他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他往往也不会违背心的指引,哪怕以后会后悔,因为在唐渡的信条里因一时失误错过良机才是真正的追悔莫及。就像师父,为了心中所愿宁愿担负骂名也义无反顾。
  “小五,你怎么不说话啊?”赵州桥伸手在唐渡眼前晃了晃,见唐渡回过神来,又重复了一边刚才的问题,“他们没欺负你吧?”
  唐渡缓过神来,摇摇头,“我趁他们不注意就跑掉了。”
  赵州桥点点头,突然问道:“你刚才在这里有没有看见一个男人,我在下面搬人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话吓了一跳。”
  “没有,你听错了,那是我在说话。”唐渡说谎时面不改色,见赵州桥不疑有他,心里小小松了口气。他逃跑时消耗了不少内力,后继无力,不得不来此处运功功法,至虚至强,居然因祸得福又恢复了一成功法。所以他已经可以控制喉结伸缩,原本的嗓音自然也恢复了,这才一不小心漏了真声。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昨晚我和淑妃娘娘一见如故,义结金兰,淑妃娘娘很为我的遭遇感慨,已经答应帮我洗刷冤屈了。”赵州桥兴冲冲地告诉唐渡,这是她和母亲昨夜想好的说辞,看起来有点莫名其妙,但是有时候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她们能有什么办法
  唐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赵州桥以为唐渡要追问,立刻东张西望,一副对景色很感兴趣的样子,“诶,小五快看,那朵花开的真好。”
  唐渡: ……
  少女,你还能做的更明显一些吗?
  不同于赵州桥和唐渡这边的“其乐融融”,淑妃的芷罗宫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茶”
  淑妃一声吩咐,奉茶宫女鱼贯而入,相隔两人的檀木小桌上摆了两杯香茶,“淑妃”做了请的姿势,自顾自端起杯盏轻啄一口,泄出的丝丝雾气润湿了眉眼,她抬眸直视,语气不卑不亢,问候。
  乾嘉帝散朝后便来了芷罗宫,朝服未褪,玄色龙袍上一金色巨龙盘旋胸前,四侧行龙众星拱月,有睥睨河山唯我独尊之态。隐隐帝王威严之势自周身散发,如刀刻般刚毅的面庞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端坐如山,听了淑妃所言才微微动了动嘴唇,
  “闲来无事看看你,你身子可安好了”
  “甚好,皇上不必挂怀。”淑妃纤纤玉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白瓷底绘彩杯盏上的青花纹,乾嘉帝的目光在那鲜红蔻丹与白瓷杯体勾勒的“白雪红梅”停留一瞬,倏而转开。
  沉默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相对而坐的两人一个兀自饮茶,一个正襟危坐,浅浅茶香仿佛也被这凝滞了空气阻挡纠缠晃晃悠悠只在两人鼻尖飘荡,宛若一副沉闷压抑的中世纪油画。
  “皇上如此关怀臣妾,臣妾不胜感激,想必皇上朝务繁忙,臣妾就不耽搁皇上功夫了。”淑妃放下杯盏,白瓷杯盖碰击杯面发出一声轻脆响动。
  乾嘉帝道了声也好,大步流星朝外走去,行至门口他身影顿住,目光转向淑妃,负手而立,道:“将军府上请入宫探望,朕已准了。”他漆黑令人辨不清神色的瞳孔直视淑妃眸中如湖水般波澜不惊的平静,随即各自偏开头。
  随行内侍发出尖锐的一嗓子的长呼——皇上起驾。
  芷萝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侍茶宫女轻手轻脚收走摆在桌上的两杯茶盏。其中一杯自始至终未被人动用过,茶已凉了。
  这时,林女官与收茶离去的侍茶宫女擦肩而过,来到淑妃跟前,禀道:“娘娘,刑部要人来了。”
  哦淑妃眉头一挑,今日这芷罗宫还真是热闹,她唇角勾起,“随本宫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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