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进阶——非我的树
时间:2018-03-12 15:30:56

  连珠炮似的吧啦吧啦说完,赵州桥肚子里的火才泄了一些,干脆往旁边圈椅上那么一坐。有句话她说的不全对,这个背后阴她的人她非得亲手揪出来,才能平复她心中郁气。
  这里,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跑进来,覆在董怀瑾耳朵旁边低语几句,董怀瑾神色一凝,“你可确定”
  小太监肯定的点点头,“几名太医都确定了结果,淑妃娘娘体内的毒就是如此来的。”
  董怀瑾严肃地点点头,赵州桥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董怀瑾犀利的目光投射过来,他说:“赵采女,本官现在有证据了。适才太医院已证明淑妃娘娘中的毒与八星粉有关,在本官还未查明你方才所言真相之前,只好劳烦赵采女在慎刑司里待上一阵了。来人,带走!”
  铁栅栏咣当一声关上了,赵州桥发泄似的把铺在地上的干草踹的四处乱飞,横飞的碎草带起的灰尘呛得赵州桥猛烈的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缓过劲儿,她颓然的坐在地上,仰面注视着铁窗外透过的几缕幽光,耳畔是其他牢房犯人的哀嚎怒骂声。
  赵州桥眼睛酸酸的,在这个朝代她没有一个亲人,无所依靠,刚认识没多久的小五还只是个孩子,她要是出事了,他还指不定会怎么样,想来想去赵州桥悲哀的发现她能否出去居然只能靠那位传说中“刚正不阿”的董大人了。
  赵州桥掏出挂在脖子上的玉哨子,森森幽光下玉哨子依旧洁白莹润,早知当初,打死她也不会偷摸这个破哨子,害得她来到这个鬼地方,远离母亲,落得这番境地。
  这灰尘怎么还没散呢,赵州桥想,她的眼睛越来越酸,都快熏出眼泪了。
  赵州桥像条半死的鱼瘫在地上,眼珠子都懒得动一下,再这样下去,除非万幸一个浪花拍过来将她送回大海,她就只能在太阳底下晒成鱼干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谁知道浪花翻过来的时候她是不是已经是一条鱼干了,她得自己想办法跳回海里。赵州桥弹坐起来,在脑海里反复播放她从写药方到送药方的整个过程,一定有什么东西是她遗漏了的。
  不知过了多久,赵州桥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歪在墙上,不行啊,赵州桥对着小哨子嘀咕,“小哨子啊,小哨子,你告诉我谁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
  咦,好像哪里不对,重来,“小哨子啊,小哨子,你告诉我是那个混蛋王八蛋陷害我”
  就知道你没反应,一到关键时刻就不顶用,赵州桥皱着眉头戳了小哨子几下,“小哨子啊,小哨子,您老派一位大仙下凡拯救我于牢狱之中可好”
  我也不贪心,不必是九天仙女,猪八戒也成啊,好歹他还会九齿钉耙,刷刷刷撂倒一大片。
  赵州桥闭着眼睛摇头晃脑,错过了小哨子周身骤然亮起微光,倏而熄灭,归于黯淡。
  这时,缠住铁栅栏的锁链哗啦啦响起来,赵州桥循声望去,一个大腹便便的狱卒推开铁栅门,手里拎着一串钥匙,冲她一喊,“跟我走!”
  嘿!赵州桥一乐,还真有猪八戒
 
☆、第八章
 
  定安五年春,淑妃袁氏突中毒昏厥,今上责令刑部尚书董怀瑾彻查此案,董怀瑾领旨即于外宫慎刑司开堂,是日羁押嫌犯赵氏,听候发落。
  “嫌犯”赵州桥正应召前往拜见“受害者”淑妃。
  “快些!”赵州桥被人不耐烦地推了一把,拖着锁链的脚踉跄着朝前疾走了几步,引路宫女持着宫灯不近不远走在前面。赵州桥缓缓转过头,朦胧的月光照亮了一张惨白的脸,她缓缓呲起一口大白牙,阴森森如白骨,先前呵斥她的狱卒葛布灰衣下的大肚子一颤,怂了。
  赵州桥转过脸来,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坏笑,晃晃悠悠走着,手上、脚上的锁链哗哗作响,亏得她还以为猪八戒来了,原来只是个獠牙小鬼。
  芷罗宫很快就到了,大肚子狱卒把赵州桥交给前来的宫女,冲她甩了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就拿着赏银屁颠屁颠走了。
  赵州桥跟在宫女身后走着,这宫女不是别人,正是赵州桥初来那日和文采女纠缠的林女官。
  不长的一段路,仿佛走了很久,每隔几步就有三两个垂首而立的太监宫女,白日里鲜艳明亮的雕栏水榭、奇花异草在黑夜里飘忽如鬼影,一股浓郁的香气从四面八方钻进她鼻孔,赵州桥只觉得憋闷的喘不过气来。
  明明那么多人在同一个空间里,却仿佛连呼吸都是无声的,诡异的沉默,厚重的铁锁链随着赵州桥挪动的步伐有节奏的摩擦地面。
  据说这位淑妃娘娘一清醒就迫不及待的要见她,面对一个可能谋害了自己的“凶手”,任谁都不会有好脸色吧。莫名的,赵州桥脑海里浮现出容嬷嬷拿着大头针狰狞着朝她扎过来的场景,浑身一哆嗦。
  突然有点怂了,怎么破
  耳畔响起林女官的声音,“娘娘说了,单独见你。”说完留给赵州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厚重的殿门哐当一声关上了,赵州桥下意识摸了摸胳膊,怎么觉得这殿里比外面还要冷呢!
  “过来”安静到落针可闻的殿内突兀的响起一个陌生女声,平淡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久睡初醒的慵懒。
  赵州桥假装没听见,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还不动。
  “过来”女子又重复了一遍,明明语调还是那么不急不缓,不同于第一次,听在耳里透着一股子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严以及淡淡的威胁。
  赵州桥秒怂,忽视掉心中涌起的一丝丝怪异感,慢吞吞循着声音方向挪过去。重重浅色纱幔下,乌发云鬓的年轻女子靠在一方软枕上,半阖双目,染着血色蔻丹的纤纤五指不紧不慢的敲打蚕丝被面。她额间一朵艳丽妖冶的牡丹缓缓绽放着,与白皙的皮肤相映衬,夺目的仿佛鲜血的印记,危险而耀眼,让人下意识忽视了她那因虚弱而隐隐泛白的双唇。
  “淑妃…娘娘”赵州桥试探着出声,淑妃指尖动作顿住,半阖的双目缓缓睁开,赵州桥不期然撞入一双坚毅沉稳如冬日寒湖波澜不惊的眼睛,脑中霎时一片空白。
  为何如此相像明明是不一样的脸,在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她却仿佛透着重重屏障再度看到另一个时空里母亲的凝视。
  “淑妃”的目光顿在赵州桥四肢缠着的镣铐,神情一冷,“怎么回事?”
  “啊?”赵州桥一懵,低头看了看自己,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傻呵呵一笑,干巴巴地回道,“以防万一。”
  鉴于她有殴打嬷嬷的前科,慎刑司那帮家伙一听说淑妃召见她,吓得把她手腕脚腕都锁上十几斤沉的镣铐,生怕她“发疯”再下毒手。
  说话间因着赵州桥的动作锁链触碰发出刺耳的声音,不知是不是赵州桥的错觉,“淑妃”看她的目光似乎更冷了,仿佛下一秒就能从床上蹦下来打她一顿。
  赵州桥想象着娇弱的“淑妃娘娘”跟个海绵似的挪到她面前,用小拳拳锤她胸口,赵州桥一个手指头轻轻戳过去,“淑妃”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叭叽糊在脚下,忍不住嘿嘿直乐。
  笑着笑着赵州桥觉得有点不对劲,面前投下一片阴影,赵州桥僵着脖子抬脸,本应躺在床上的“淑妃”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气势全面碾压她。
  呜呜,她比我高! ! !赵州桥内心悲愤无比,想当年她也是一米七的实力派,现如今只能缩在一米六的身体里成为被身高碾压的一派,痛心疾首啊,她的灵魂好拥挤。
  赵州桥一声悲嚎还未发出,蓦地耳朵一沉,被重重揪住,随即她的耳朵以逆时针方向进行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高难度拧铁丝动作,每一个瞬间都让你充分体味筋骨错位的无上快感,纯度百分百的超完美疼痛体验。
  这力度,这手法,这熟练度,除了她那个变态老妈再没别人了,赵州桥心中哀嚎阵阵,她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救命啊!果不其然,“淑妃”覆在她已经扭曲到无以复加的耳朵上,咬牙切齿来了一句,“连你老娘我都不认得了,嗯”
  “啊啊啊啊啊啊,妈…妈,
  错了,我错了,大错特错,嗷,您轻点……”赵州桥一边踮着脚尖梗着脖子想稍稍挽救一下,一边认怂求饶,只差鼻涕一把泪一把了。
  殿门猛然被撞开,林女官带着一批身强力壮的嬷嬷匆匆赶来,神色焦急,“主子,您没……事吧!”待看到眼前情形后,林女官默默吞下了后两个字。
  “出去!”“淑妃”面容沉静,揪着赵州桥耳朵的手还没松开,赵州桥惨兮兮的抱着“淑妃”胳膊不松手。
  “等等” 林女官应声往回走了几步又被“淑妃”叫住,“淑妃”松开拧着赵州桥耳朵的手,指着捂着耳朵惨兮兮蹲着的赵州桥说,“镣铐给本宫卸了。”
  “可是主子,奴婢没钥匙啊。”林女官为难道。
  “淑妃”敛目思索了一会儿,沉声吩咐道:“退下吧!”
  殿门重新关闭后赵州桥才可怜兮兮蹭过来,指着手上被镣铐磨出了红痕,委屈巴巴地抱怨道: “疼。”
  “淑妃”指着赵州桥脑门狠狠一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呀!”
  言毕,去内室梳妆台取了根赤金簪,给赵州桥撬开镣铐。十几斤沉的镣铐豁然从手脚松离,赵州桥身上陡然一轻,欢乐的左右晃晃,松松筋骨,猛的一把抱住了“淑妃”,脑袋埋在她肩上,那一刻所有的惶惑不安都随风而去了,余下的是满心的踏实和欢喜。“淑妃”抚摸着赵州桥的发顶,眉眼间冷意消融化作一抹慈爱之色,嘴上却不依不饶,“你啊,平日里看着张牙舞爪,不是挺能的么,几日不见,怎么混成这个鬼样子?”
  赵州桥闷哼一声便算作回应,两只手搂着“淑妃”脖子更紧了,“淑妃”也不再言语,母女俩就这样静静相拥,摇曳的烛火静静燃烧。她们彼此都知晓,能够在这样陌生的时空里重逢是多么弥足珍贵。
  “好了,虽然我还想让你多抱会,但我这鼻子实在是要熏晕过去了。”“淑妃”轻轻拍了拍赵州桥的肩膀,赵州桥哼哼几声,扭了几下身体,不想动。
  “嗯”“淑妃”鼻子里发出一声尾音,赵州桥一听就知道她老妈不耐烦了,心里有点不情愿,还是乖乖松开手,举起袖摆左嗅嗅,右嗅嗅,嘴里嘟囔着,“有那么臭吗?”
  “还行吧,也就相当于一条移动臭水沟的威力。”
  赵州桥脸一下子耷拉下来了,这么久不见,老妈还是一点都不温柔。好在她有一个宽怀大度不斤斤计较的女儿,所以宽怀大度的女儿决定仁慈地原谅她,赵州桥心里的小人胳膊一挥,又乐呵呵贴到“淑妃”跟前去了。
  “妈,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赵州桥边说边打量着“淑妃”的房间,结论只有俩字,奢华。从座下的雕花红木幔帐床到不起眼的小摆设无不镶金嵌玉,金光灿灿,赵州桥悲愤的发现就连塌前搁脚的绣墩都以金线勾勒饰纹,再对比自己那漏雨的小屋子,赵州桥表示她深刻体会到了贫富差距。
  “今日,”“淑妃”扯过东张西望的赵州桥,用手指挑了一些药膏,均匀地抹在她手上的红色磨痕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让赵州桥舒服地眯起眼睛。
  “我今日一清醒,就听说有位小采女不知死活谋害当朝淑妃,说说吧,怎么回事?”
  赵州桥当即炸毛,气冲冲地告状,“这是有人阴我,我要知道她是谁,非得……”赵州桥没在说下去,握紧的拳头说明了一切。
  “哦你说说这有人是怎么阴你的”“淑妃”接过话头,语气淡淡。
  
 
☆、第九章
 
  哦你说说这有人是怎么阴你的”“淑妃”接过话头,语气听着有几分漫不经心。
  赵州桥并未察觉出什么异常,叽里咕噜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淑妃”讲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她临危不惧,顽强拼搏,百折不挠的感人精神。
  赵州桥说的唾沫横飞,没有注意到“淑妃”愈发阴沉的脸色,骤然手上一痛,她眉头一皱,转脸嚷了一句,“妈,你轻…点”赵州桥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个“点”字几不可闻。
  “我错了”赵州桥立刻表明态度,饶是她并不知道哪里惹怒了母亲,可是在母亲手下混迹多年的经验告诉她此时不认错更待何时,没看母亲的脸都阴成黑木耳了嘛。
  “阿桥,你今年二十一了吧”
  出乎赵州桥意料,母亲接下来问的并不是“你错在哪儿”这句话,她打的腹稿扑了个空,脑袋一懵,脱口而出,“现在是十六了。”原主赵采女只有十六岁,这个赵州桥还是知道的。
  “淑妃”淡淡地瞥了赵州桥一眼,如寒星般冷凝的眼睛里分明透露着一句话,再说一句试试
  赵州桥脖子一缩,耷拉着脑袋听训。
  “阿桥,这些日子以来你可有关注外面的动静?”
  方才还在说年龄的问题,现在又跳到外面的动静,赵州桥拿不准母亲的想法,只得老实回答,“没有。”
  “大周与西域国的战事已接近尾声,主帅袁大将军即将得胜还朝。”见赵州桥脸上仍是一片懵懂,“淑妃”伸手冲着赵州桥脑门就是一个爆栗,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现在是袁淑妃。”
  在母亲一副你敢不明白试试的威胁目光下,赵州桥脑瓜子一转,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懂了。
  “袁大将军的袁和袁淑妃的袁是一个袁吧?”
  “淑妃”微微颔首,“袁淑妃是袁大将军的女儿。”
  赵州桥手指无意识缠住一缕发丝,边思索边说:
  “袁大将军打了胜仗,大家一定都很高兴,皇帝也会很重视这个臣子。
  偏偏这个时候袁将军的女儿也就是袁淑妃中毒昏迷了,父亲在前线打了胜仗,女儿却在宫里遭人暗算,险些丢了性命,此事一定会引起朝野哗然。为了挽回颜面,也为了安抚忠臣,皇帝会严令彻查此案,所以刑部尚书才会插手宫廷案件,因为他有皇帝的授命!”
  赵州桥猛一拍掌,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两颗星星眼一眨一眨的盯着“淑妃”,只差没在脸颊上写着求表扬三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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