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进阶——非我的树
时间:2018-03-12 15:30:56

  赵州桥眉眼间的惊艳毫不加掩饰,唐渡看的清明,眉头一挑,眼中的兴味更浓了,“你会赏字”
  “那是自然了”,赵州桥下巴一扬,眼睛亮晶晶的,“看不出来吧,你姐姐我也是学过的,懂不懂,小弟弟”
  “哦,那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唐渡放下毛笔淡淡道,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促狭。
  呃,这个,赵州桥沉默了,她干笑两声,“这个,会欣赏不一定看得懂啊。”
  “那没办法了”,唐渡做出个伤脑筋的姿势,“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却看不懂,这可如何是好?”
  唐渡伸手将写好的字揭起来,放在一边用镇纸压住,无情的补上一刀,“我的名字已经在这了,就等赵采女解谜了。”
  会心一击,赵州桥捂胸长叹,现在的小孩子啊,真不可爱。
 
☆、第六章
 
  大槐树下,赵州桥将红漆提盒中的食物一一摆好,扯着嗓子冲里面喊,“换好了没,吃饭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好半天才磨磨蹭蹭挪出来一个小身影,赵州桥放下筷子,腾的蹿过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眉开眼笑,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才有个女孩子样嘛,是吧,如花”
  说最后两个字时,赵州桥故意拖长了腔,果然刚出炉的“大白包子”唰的一下成了硬邦邦的隔夜“馒头”。
  眼见唐渡要张嘴质问,赵州桥手疾眼快捂住唐渡的嘴,做出一个噤声的口型。唐渡反射性躲开赵州桥的触碰,想起两人先前的约定,也没真说什么,两手往背后一拢,迈着小短腿往饭桌方向走。
  “大白包子”皮确实够薄,一逗就露馅,赵州桥毫不内疚的想着,也晃晃悠悠跟过去,坐在唐渡对面。唐渡打量了一下周围,没有其他人,假装低头喝粥,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小屁孩肉嘟嘟的脸颊随着他说话的幅度一鼓一鼓的,头上分而束成的两髻乌黑柔顺,被青色发带缠住,鲜亮的像是浸过水的青瓷器,本来如寒刃淬霜刀刀锋利的冷视打到赵州桥的视网膜上就被软化为柳堤河畔的潺潺流水。
  赵州桥当场萌化,咬着筷子发愣,心里的小人四处狂奔,嗷嗷直叫,而在唐渡眼里却以为赵州桥知道怕了,迫于自己的威势动弹不得,眉梢染上淡淡得意,嘴上却道:“下不为例”。
  可怜的唐渡至今还没明白如今的处境,他已不是那个身姿凛然,寒眉厉目,只淡淡一瞥就能令人颤栗不得语的男儿郎了,而是一个身高不足四尺,浑身肉嘟嘟,握不住剑,还梳着女儿髻,穿着女儿服,浑身没有半点杀伤力的弱鸡小儿。更何况在赵州桥这种自带萌化滤镜的人眼中,他自诩的威慑力已经被弱化到几近为零。
  “你刚才说什么,如花?”从萌化武器中清醒过来的赵州桥马不停蹄戳破了唐渡的幻想。
  “我说了,不许叫我如花!”这是怂不过三秒是不,唐渡气得牙痒痒。
  “哦,我知道了,似玉”,赵州桥夹了筷子咸菜放到唐渡碗里,一脸严肃。
  “你!”唐渡刚拿动起来的筷子又顿住了,从嗓子眼里憋出一个字来。
  “怎么了,我改了啊。”赵州桥一脸无辜。
  唐渡虚活二十余载,终于体味到什么叫做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想伸手打人。
  小屁孩白嫩嫩肉嘟嘟的脸都都气得泛红了,小肉拳往桌子上一敲,碗里的青菜粥洒了出来,弄湿了新换的土青色外衫。
  赵州桥可是记得唐渡上次发威是如何把她的衣橱门折断的,搞得现在她的衣橱还是半裸状态,为了保卫小饭桌的生命安全,赵州桥义无反顾的认怂了。
  “我错了”。
  这声道歉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唐渡一愣,注意到他的视线,赵州桥可怜兮兮的眼神就飘过来了,杏眸清润如水。
  唐渡不自在的偏过头去,耳尖泛起一小抹红,堂堂男儿,和一个小女子置气,他真是昏了头了。
  赵州桥立刻乘胜追击,“你不愿告诉我你的名字,又不接受我给你起的名字,你我以后既然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总该有个称呼吧?”
  “我告诉你了,是你看不懂的。”面对赵州桥的质问,唐渡下意识反驳,底气有点不足,他写的狂草向来是兴之所至,提笔即成,这世间除了师父,恐怕难找出第二个能看懂的人。
  他故意用狂草书写自己的姓名让赵州桥猜,有意刁难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是一种试探。
  五年沧海,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师父若是有意改变形貌,他即使知道师父就在宫中,找人也是难之又难。按理说赵州桥只是一个普通宫妃,除了举止怪异些,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是那天,他看到桌案上她写的字,竟隐隐有师父的风骨。还有她一个宫妃竟然在得知他是男子而且极有可能还是个罪奴后依然选择收留他,这本身就令人深思。对了,他记得她的名字,赵州桥,也姓赵。
  这些点点滴滴的不寻常让唐渡意识到她很可能和师父有某种联系,甚至师父可能就隐藏在她身边!
  这些猜测更加坚定了唐渡留在赵州桥身边的想法当赵州桥提出按规制她身边只能有一个贴身宫女伺候,而留一个“太监”在身边太过扎眼,需要他暂时扮作宫女时,他故作为难了一番,就半推半就答应了。
  “我该怎么称呼你”赵州桥又问了一遍。
  唐渡稳了稳心神,压低了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意味深长,他说:“我姓赵,名成吾。”
  “赵成吾”,赵州桥重复了一遍,惊喜道:“原来我们是一个姓啊,说不定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呢!”其实也不对,赵州桥有些囧囧的想,照这么算的话,她来自未来世界,那小屁孩岂不是成了她老赵家的祖先。
  唐渡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余光打量着赵州桥的神色,她的惊喜不似作假,只是后来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古怪,果然,她是认识师父的么?唐渡神情晦暗。
  “那我以后叫你小五,这样显得亲切些,可以吗?”
  唐渡无所谓的点点头,夹起碗里的咸菜放在嘴里咀嚼着,半晌,突然顿住,脸有点僵,这好像是刚才赵州桥给她夹的吧?嚼了一半的咸菜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唐渡只觉得哪哪不自在,余光偷瞄了赵州桥一样,发现赵州桥还在那念着师父的名字傻乐,唐渡飞快低头喝了口粥,一笼统咽了下去。做完这些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莫名其妙,唐渡干脆拿起碗把剩下的粥一古脑全喝了。
  放下碗,唐渡刚要说话,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槐树上歇息的鸟儿扑楞飞起来,小院的门被人强力踹开,紧接着一群带刀侍卫军涌了进来,以槐树为圆心,把赵州桥他们围了起来。
  唐渡心里一沉,莫不是被发现了他那日潜入皇宫,不小心惊动了侍卫军,为了躲避追兵才催动功法,触动缩骨功最后一重,变成这副模样。唐渡并不害怕这些侍卫,只要他捏破令符,门中弟子定会来救,只是他尚未找到师父,怎么甘心就这样回去,况且……唐渡下意识看向赵州桥,当初他给过她选择的机会的,他并不须为此愧疚,唐渡偏转开头,竭力不去想心中横生的那一丝不忍是从何而来。
  赵州桥看见这么多人涌进来,也是一懵,下意识将唐渡护在身后,这时人性圆圈裂开一道空隙,一名紫衣女官缓步走来,她高昂着头颅,斜睨了赵州桥一眼,“赵采女,请吧。”
  赵州桥不动声色地将手边的筷子藏入袖中,面上毫无惊惧之色,朗声问道:“不知是哪宫娘娘召见”
  女官不搭理赵州桥,轻轻一挥手,几个身材魁梧的嬷嬷就狰狞着脸上前要捉住赵州桥的胳膊,赵州桥顺势箍住一人手腕,用力往后一掰,伴随哇呀一声惨叫那嬷嬷就抱着手臂满地哀嚎了,整个过程不过一眨眼间,她淡淡瞥了一眼正握住她右臂的嬷嬷,那嬷嬷脸上肌肉一颤,默默松开了手。
  握着刀柄的侍卫军齐刷刷刀出半鞘,寒光四露,赵州桥低头抚平被扯皱的衣服,声音力度不减,“不知是哪宫娘娘召见”
  她不可能不明不白就跟这些人走的。
  “你不要太嚣张”,紫衣女官眉头蹙起,见赵州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终是有所忌惮,“刑部尚书董大人有事传讯”
  刑部赵州桥面露不解,她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一没犯法二没目击什么凶杀案,刑部找她作甚
  这伙人来势汹汹,但看样子只是冲她一个人来的,尤其为首的紫衣女官眼高于顶的,就差没在鼻子上插颗葱了,自始至终没正眼瞧过她,更别说不起眼的唐渡了。
  赵州桥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穿越以来也就惹上唐渡这一件麻烦事,既然排除了这种可能性,她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走就走呗,古代也是有王法的!
  赵州桥乖乖跟着他们离开了,她没有看到,在她迈出院门的那一瞬,东屋南窗下,久违露面的文采女白纱布下一双阴蜇蛰地眼紧紧锁定在她身上。
 
☆、第七章
 
  赵州桥被带走了,唐渡一个人站在槐花树下,洁白的槐花瓣簌簌而落。他轻轻拂去几片落在肩上的花瓣,一低头,方才她站的地方已缀满落花,碗筷歪歪斜斜摆在桌上。唐渡手缓缓覆上胸口,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他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一种名为孤独的藤蔓缠上四肢,明明很久没有这样过了,他有些茫然地想。
  有了先前的阴影,几个大力嬷嬷并不敢牵制住她,只是不远不近的围着她,带刀的侍卫跟在身后,赵州桥也不在意,她又没打算逃跑。来了这个朝代这么久,她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看这么多风景,皇宫就是皇宫,无处不透着精致奢华,当然她住的漏雨小破屋除外。
  再赞叹也就那么一小会儿,毕竟这些风景赵州桥在电视上看多了,如今不过是身临其境多了几分新鲜感而已。还是眼下的事比较重要,赵州桥在心里紧急呼唤小哨子,“小哨子,你知道刑部为什么找我吗?还有刑部董大人是什么人物”
  【刑部侍郎董怀瑾,天显二十一年进士,为官刚正不阿,当朝干官,妻早逝,余一女,甚是疼爱,年方十八而未出阁】
  刚正不阿就好,赵州桥想,这样她就放心多了。不过这董大人是侍郎么?好像刚才紫衣女官说的是尚书来着,赵州桥约摸记得,随即一想尚书侍郎什么的也不大紧要,就把这个问题丢到一边去了。
  东拐西拐,赵州桥被推进一个类似小型审讯堂的地方,具体位置在哪儿赵州桥不清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没出宫。
  赵州桥一进去就看见地上跪着一个人,青色衣衫皱皱巴巴的,这熟悉的身形让赵州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那人转过脸来,泪眼汪汪地冲她喊了一句,“赵采女,您可害惨奴婢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小秋。赵州桥心里不免打起鼓来,莫不是在宫里做生意也违法
  “小秋,你可认得此人”堂上一中年男子指着赵州桥问道。
  小秋抽抽噎噎地回道:“奴婢认得,她就是赵采女。”
  “那好,我问你,你卖给膳房林公公的点心方子可是出自赵采女”中年男子接着问道。
  “是…是的,赵采女每次写好方子就交给奴婢,奴婢再拿去卖。”
  “林公公我问你,你呈献给芷罗宫膳房糕点师傅的点心方子可是从小秋处买得”中年男子也就是董怀瑾转而询问跪在另一侧的太监。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董怀瑾摸着胡子点了点头,接着问芷罗宫的糕点师傅,那个糕点师傅不知受了什么磋磨,人已经吓得如筛糠抖,“是的,奴才鬼迷心窍,知道淑妃娘娘喜好甜食,就想方设法搜罗甜食方子,这才一着不慎,中了奸人诡计,害了主子,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说着说着他自己掌起嘴来了。力度之大,赵州桥都替他犯疼。
  “赵采女,你有何话要说”董怀瑾将视线在赵州桥身上,浓密的眉毛下略显浑浊而不失犀利的眼睛就这样直直看过来,之前看似温和的问话只是蓄势的蛰伏,仿佛一块巨石压下,令人无法不顺从地低头,袒露所有罪恶。
  赵州桥眼花缭乱的看着堂上这几次一问一答,线索链就这样连了起来,冷不丁问到她自己,赵州桥脑袋一懵,张嘴就说:“我觉得大人您问的挺好的,办案很有条理,不错。”
  董怀瑾:……
  堂下众人:……
  董怀瑾胡子不可见的抖了抖,不理会“装疯卖傻”的赵州桥,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将一纸素笺递给赵州桥,董怀瑾的问话随之而至,“赵采女,这点心方子可是你写的”
  赵州桥接过素笺,下意识捏了捏纸张的厚度,又随意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斩钉截铁道:“不是,绝对不是,我现在穷的顿顿吃咸菜,哪有钱买这么好的纸,还有,我写的毛笔字比这人好看多了,大人您看这字的收尾不能这么来,显得过于僵硬,大人您看……”
  “好了,此方子是本官令人誊抄的,赵采女只需仔细瞧瞧这素笺上所写内容是否出自你即可。”
  赵州桥把素笺折起来,抬眸直视堂上,“大人,可否让我看一看我亲自写的方子”
  董怀瑾似乎有所犹疑,赵州桥又言,“众目睽睽之下,大人还怕我动什么手脚吗,再者您不是已经令人誊抄过方子的内容了么?”
  趁董怀瑾令人递原方的功夫,赵州桥紧急呼唤小哨子,“啊啊啊,小哨子,这究竟我哪次抄的点心方子,你再帮我念一念。”
  无论心里如何抓狂,在众人眼中赵州桥面无表情地接过方子,展开,对比着空中小哨子给出的方子,打量着手里的方子,“糯米粉七两,糖半钱……”
  一一浏览下来都没什么问题,赵州桥的视线顿在最后一行字上——八星粉半钱。赵州桥愣了一下,快速把半空中的几行字浏览了一遍,根本没有什么八星粉。
  看来问题就出在这儿了,究竟是什么人把它加了上去赵州桥的目光死死嵌在最后五个字上,实在是太像了,把她的字模仿的惟妙惟肖,如果不是有小哨子给的明确的原方,她恐怕都会以为是自己记错了。一股寒气从她脊背蜿蜒爬升,如此煞费苦心,这一回有人是非要阴她一回了。
  “赵采女,如何?”董怀瑾察觉到赵州桥的情绪波动,乘势发问。
  堂下的女子半垂着头,垂下的几缕青丝挡住了她的半边脸,久久得不到回应,董怀瑾眉峰一蹙,正欲再度发问,赵州桥唰的抬起头,眼睛里有火焰在熊熊燃烧,“董大人,先不提我这方子有没有问题,您今天既然传我来问话说明我还只是您的怀疑对象,并不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那您这么一副逼问犯人的态度算什么?还大张旗鼓的派带刀侍卫去请,我一个小女子,但凡有点磕磕碰碰吓着谁来负责好了,再说方子,这点心方子是我写的,但是最后一笔八星粉不是出自我手,是有人模仿我的笔迹写的,至于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擅自更改我的方子,这就是你们刑部该查的了。哦,还有,提醒你们一下,八星粉是一种着色剂,无毒无味,不管你们相不相信,就是这么不可思议。总而言之,不管有没有多加的这一种原料,我的方子都是无毒的,从现在来看,我是无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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