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娇宠(重生)——Miang
时间:2018-04-19 12:58:32

  肖氏不得不拖着憔悴面容,去松寿院里侍疾。
  刚入了松寿院,肖氏便闻到一阵药香。沈瑞的房门紧合,里头隐隐绰绰有人影晃动,原是大房的人还未走。肖氏左看右看,见沈大夫人的丫鬟都去外头取药了,便将耳朵贴到了房门上,仔细听着房间里的说话声。
  “夫人若是不信,问爹便是了。”
  “老大媳妇,你不要听他妄自菲薄。便是当真如此,那又如何?我沈瑞的儿子……”
  “爹,你先好好养养神,这事儿日后再说罢。”
  隔着一道门,兄嫂与老国公爷的说话声传来。肖氏越趴越近,恨不得将人融到房门里头去。她听着听着,在某一刻,面上陡然露出震愕之色。随即,她拿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免得叫出声来。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沈大老爷与沈大夫人出来了。沈大夫人见肖氏来顶自己的缺,便仔细叮嘱道:“弟妹,爹的药搁上半盏茶功夫,就凉得差不多了,切记不可放久了;屋里要通风,但也不能久开窗扇,约莫那么半个时辰也差不多了,叫你手边的丫鬟记着便是……”
  肖氏低着头,有一声没一声得应着。她不敢抬头看沈大夫人,生怕眼底的恨意会叫嫂子看了心生恼怒。如今是在公公病榻前,她便是心底有千万怨恨,也不能在这松寿院里闹出事来。
  待沈大夫人走了,肖氏直起腰,冷笑一声。
  原来大房竟藏着这等秘密,难怪大老爷总是对她家夫君百般迁就,原是心虚愧怍使然。
  大房夺走她一个儿子,休想再落得好!
  ***
  沈兰池在祖父榻前伺候了两日,心底略有不安。
  前世,祖父因此事病倒了。这辈子,沈庭竹一案明明有所转机,可祖父依然一病不起。也不知祖父日后是否会好转?
  沈瑞虽然年纪一把,性子却像是个小孩儿似的。他嫌药苦,从不肯喝,总要人哄着骗着才能喝下去;虽大夫叫他忌口,要少吃腥辣,可沈瑞却依旧嘴巴馋,私底下叫沈兰池给他弄来全德楼的辣子肉片和烤鸭。病了五六日,沈瑞吃的烤半鸭就有三只,胃口好得丝毫不像是个病人。
  沈兰池甚至怀疑,祖父这是同那些小孩儿一样装病,好趁机放开肚皮大吃一顿。
  她心底有惑,便仔仔细细观察起来。这一瞧,果真叫她发现了蛛丝马迹——那大夫每回来给沈瑞诊脉前,都要从沈瑞这儿拿一小袋钱。给国公爷看病的钱,自然是从公中出;祖父给的钱;又是做什么的?
  沈兰池起了疑,便愈发紧盯。但凡那大夫来到安国公府,她便寸步不离地跟着。沈瑞几次要她回避,她都借故留了下来。终有一日,沈瑞耐不住了,对沈兰池道:“兰丫头呀,你也别整日在我面前忙活了。那洪月娘因为咱家的缘故,丢了个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你去探望探望她,给她留些财物,好叫她安生过下半辈子。如此一来,也算是解了祖父一个心结。”
  沈瑞都开口了,沈兰池不得不去办,只得悻悻离开了松寿院。
  她置办了些礼品银钱,又心血来潮打扮成男装模样,朝着洪月娘家去了。
  方到了青石牙子,她便见到一抬轿子与她擦肩而过,穿过挤挤挨挨的巷口,朝着城北去了。那轿上用金漆绘了个富丽堂皇的陆氏族纹,真是好不眼熟。
  沈兰池多瞄了一眼这抬轿子,抬脚进了洪月娘家。
  洪月娘得偿心愿,气色已好了许多。她在家中设了女儿的牌位,又在几案上烧了三炷香,屋子里烟气熏缭。见沈兰池来了,洪月娘瘦巴巴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道:“沈二小姐来了!这次可是多谢了沈二小姐,要不是二小姐帮忙,春喜就死得冤枉了。”想到京城中沈家大房、二房不合的传言,洪月娘叹了口气,道,“有这样的堂家,沈二小姐也是不容易。”
  “是我沈家有愧于你,洪大娘不必言谢。”沈兰池命身后丫鬟放下备好的滋补之物,道,“小小歉礼,难补前过,还望洪大娘不要嫌弃。还有这有些银钱,洪大娘拿去置办些衣物铺面,将来日子会好过些。”
  洪月娘愣了一下,摇摇头,道:“大娘我倒是不需要这些东西。就在方才,那指点我的贵人已亲自来过了。他说他心有愧疚,所以定要我收下这些银钱。”说罢,她扯开身后壁橱门,露出一口大箱来。箱盖一掀,白生生的银光险些闪瞎沈兰池的眼。
  这么多的银子……
  莫非是那贵人真的心底愧疚,觉得不该让好端端的人上吊,这才送了银子来以示赔礼?
  “那贵人……”沈兰池微愕,“到底是谁?”
  “沈二小姐莫要为难我。”洪月娘苦笑道,“大娘答应了要守口如瓶,半字不漏的。楚京城中的权贵,我可是一个都惹不起。”
  沈兰池想到方才门口碰到的那顶轿子,心头一紧。她叫丫鬟放下银钱礼物,急匆匆道:“洪大娘,我还有些事儿,这便要走了。日后你若有什么麻烦,来安国公府寻我便是。”说罢,她一撩裙摆,便匆匆追出门去。
  这青石牙子里住满百姓,东家晾衣、西家晒药,满街挤挤挨挨,牛马相接,热闹非凡。沈兰池踏出门,只见到眼前一大串此起彼伏的脑袋,吆喝声不绝于耳,又哪儿找的着那顶轿子的影子?
  左找右找,又向街边摊贩一通打听;好不容易,她才在一家酒馆门前见着了那顶轿子。她找到时,一个小厮恰好撩起轿帘来,露出那轿中人一截织锦缎衣摆。
  沈兰池手疾眼快,二话不说便冲上去,挤开那小厮,把轿帘整团撩了起来。
  “兰、兰兰……?”
  “怎么是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轿帘掀起,轿里的陆麒阳与沈兰池对望了个正着。
  沈兰池松开轿帘,在心底道了声“也对”——陆麒阳也姓陆,他家的轿子,当然会有陆氏族纹。
  想到洪月娘口中的“贵人”,沈兰池一时无言。
  轿中的陆麒阳微带惑色,用打量傻子的眼光打量她,还伸手来探她的额头,口中道:“兰兰,你莫不是想小爷想傻了?在大街上就这般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
  沈兰池拍开他的手腕,问道:“你去探望过那洪月娘了?”
  陆麒阳愣了愣,道:“洪大娘?她住在这头?我倒是不知道了。我不过是和人约了要来这儿吃饭,又恰好从城外回来,因而取道此处。”
  沈兰池闻言,心底微叹。
  原来不是他。
  “你真是吓死我。”沈兰池拍了拍胸口,道,“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那洪月娘说背后有贵人指点,要她上吊自尽以引起陛下震怒;我又想到,当日你带我去寻洪月娘时,东不去、西不去,不偏不倚直奔朱雀门外。我还道那位‘贵人’就是你,因而,你才能来的恰到时机。”
  沈兰池心底觉得,这似乎也是能说通的;唯一说不通的,便是陆麒阳不像是会无端害人的人——他不会让洪月娘真的自尽。如果真是他干的,恐怕他还留了什么后手,让人去救下那洪月娘。
  耍上这么一手,就能闹大事情,让沈大老爷不再优柔寡断,而是毅然决定处置沈庭竹。
  世子听了,一副无奈样子,笑道:“我不过一介纨绔,哪儿来的那么大能耐?”说罢,他打量着沈兰池身上男装,调笑道,“今日怎么又穿成这副模样?可怜你原本生的好相貌,偏要打扮成不男不女的样子,小心将街上人都吓跑。”
  沈兰池本还想与他仔细说一说那“贵人”的事情,却被他一句话就截住了思绪。陆麒阳的挑衅,她岂能不理?自然是要还以双倍颜色。于是,她冷哼一声,道:“你兰姐姐艳压群芳,穿甚么衣服都一个样儿。”
  陆麒阳道:“你省省,天亮了,少做大梦。”
  “你不信呐?”沈兰池朝街上一瞟,指着路边茶棚里一个文弱书生,道,“看到那个小书生没?信不信,我自十数到一,他便会上来与我搭话?”
  说罢,她也不管陆麒阳甚么反应,朝着那茶棚里的书生就勾唇一笑。
  她虽穿男装,但一身曼妙却是遮不住的。虽无平时那些珠饰,却显出一番风流美态来。日光一晒,她那玉雪似的肌肤几乎要生出光来;更别提一双秋潭似的眼,足叫旁人纷纷驻足。
  那茶棚里的书生愣了愣,陡然变得面红耳赤,手胡乱地抓着茶盏。
  “瞧着没?”沈兰池微微自得,笑道,“我要数数了。你给我听着,十,九,八……”
  数到“五”的时候,那穷酸小书生已起身正了正衣襟,一副大气也不敢喘的模样。
  “七,六,五……”
  数到“三”,小书生顶着张红脸,朝她这儿走来。
  “二,一……诶?!”
  她方数到“一”,腰间便缠上来一双手,将她飞快拖入了轿中。轿帘稳稳垂了下来,将里外分成了两个世界。她坐在了世子的膝上,迎面对上他的眼——那双眼里,有一分微恼,还有一分拿她无可奈何的宠溺。
  “我信了我信了。”他搂着她,道,“你从十数到一,我这个小书生就想上来与你搭话了。”
 
 
第35章 表姐来访
  世子爷的手是暖的, 怀抱也是暖的。
  想到方才轿中的片刻温存,她的脚步还有些轻飘飘的。
  沈兰池漫步在街上,眼神散漫。街上车马喧闹, 一片鼎沸。
  上辈子,陆麒阳竟能藏得这么好, 让她当真以为他与她不过是青梅竹马之谊, 至多也只不过是小孩儿过家家似地打打闹闹罢了。她犹记得, 订下与陆兆业婚事那日,陆麒阳还来与她贺过一声喜。也不知道那一声道贺里, 藏了多少思绪?
  若要她笑着祝心上人与旁人洞房花烛,她是办不到的, 她的心从来狭隘。她只会咬牙切齿地恨,然后耍遍一切能耍的花招, 将人再夺回来。
  因为心不在焉,她险些撞到了小贩挂在摊位前的一盏灯笼。那灯笼拿纸糊了个粗糙的蟠桃形状, 颜色标致, 上头还画着活灵活现的齐天大圣,一根定海神针恰好是灯笼提柄。
  “这位公子, 要不要买盏灯?下旬便有灯会, 买一对儿‘国色天香’送给娘子, 最是应景。”那卖灯的小贩搓搓手,谄着笑凑上来。
  沈兰池一瞟, 见这摊位上挂满了各色样式的灯笼:有耳朵尖尖的小兔子, 画着几道胡子的老虎, 有勉强看得出腰身的嫦娥,还有一大颗的金元宝。
  灯会……
  沈兰池记起来,照楚京的习俗,深秋时老百姓家家都要手制灯笼。只不过,这是平头百姓才过的节,和每旬一回的赶集、庙会没甚么区别。正儿八经的权贵之家,大多是不会凑这灯会的热闹的。
  她在灯笼摊子前瞧了一会儿,甚么都没买,空手而归。
  回到安国公府后,她本想直接回房,忽然间念头一转,又朝祖父所居的松寿院去了。她有心探一探祖父病况虚实,便刻意放轻了手脚,从无人看守的侧门溜了进去。
  药香萦院,绿障青碧。安国公沈瑞盘腿坐在塘边石块上,身旁一壶酒,掌中一钓竿,精神十足,好不惬意,丝毫不见早前那副恹恹病容。
  沈兰池微微气结——祖父果真是在装病。
  “祖父这是做什么?”沈兰池自藏身的树木后走出,微恼道,“祖父一病,爹娘都极是担心。可如今看来,祖父明明是好端端的。”
  沈瑞被吓了一跳,老脸一僵,讪讪道:“兰丫头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不走正门,也不叫人来通传一声……”
  “要不是我偷偷摸摸进来,还不知道祖父的身子如此康健呢。”沈兰池道。
  “哎呀,哎呀,装病这等小事儿嘛……”沈瑞扯扯白须,嘟囔道,“还不是为了这个沈家?要不是老头子我病倒了,你爹还会帮着你堂兄干坏事呢!”
  闻言,沈兰池原本埋怨的话,被吞回了腹中。
  诚然,她的父亲总是不分缘由地偏心二房。这回沈大老爷下定决心处置沈庭竹,已是罕见的雷霆手段了。若不是沈瑞病倒,兴许沈大老爷还会在之后心回意转,又将沈庭竹从牢房里捞出来。如果被沈庭竹气倒的祖父一直缠绵病榻,沈大老爷必然不会对沈庭竹心软。
  “祖父何至于此?白白叫孙女担心。”沈兰池在沈瑞身旁抱膝蹲下,嚷道,“你直接把爹教训一顿不就行了?”
  沈瑞却摇摇头,道:“儿子大了,就不听话了。你爹把这安国公府看得太重,只要是安国公府的人,都得拉扯一把,甭管是多远的亲戚;要是薄待了哪位,他就觉得自己对不起那门上的匾额。这个人又固执得很,说也说不听。”
  沈兰池在心底说一声“是”,觉得祖父说的没错。
  “兰丫头,你可得替我保密。”沈瑞拽了拽胡须,道,“要不然,没老头儿我的病情压着,你爹一时心血来潮,又把那犯下大罪的不孝子孙捞了回来,那才是对不起沈家列祖列宗。”
  沈兰池点头,道:“好,我替祖父保密就是。”
  ***
  过了一段时日,楚京城中凉风习习,秋意已浓。
  这段时日,沈庭竹都在牢里关着。肖氏不愿束手就擒,咬咬牙偷偷卖掉了嫁妆里的铺面,再理出了一大摞银票,上下求人,想要留下沈庭竹一条命来。
  她做此事,自然是瞒着沈家一干老小的。沈二老爷与沈庭康本就忙碌,自然无从发现她的小动作。只有沈桐映眼睛尖尖,一下子便发现娘亲的嫁妆飞速少了下去。
  沈桐映要嫁的人是太子,那嫁妆必然得铺成十里红妆,凑出个一百二十抬来。二房家私不如大房雄厚,若要凑出一百二十抬还是有些勉强;以是,沈桐映早早就打上了肖氏嫁妆的主意,只盼着肖氏能将外祖母留下来的宝贝匀给她一些。
  可这段时日来,肖氏却花钱如流水,那些铺子消失得飞快,也不知是进了哪个窟窿。沈桐映仔仔细细差人打听一番,才知道肖氏是在救她那不争气的哥哥。
  得知此事,沈桐映气急败坏。
  这长兄不争气也就罢了,还要拖累她!她若是当了太子妃,那沈家二房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和一个废了的长兄比起来,孰轻孰重,娘竟一点也拎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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