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娇宠(重生)——Miang
时间:2018-04-19 12:58:32

  说罢,魏贞便已开始未雨绸缪,思虑起镇南王身死后,如何抗击外族来。
  柳愈却久久未答。
  他立于夜色之中,遥望一眼城下微亮火光,面庞隐没在黑暗之中。
  “魏大人,如今我已非监军。这宏城借粮与否,还请魏大人自行裁断。”柳愈将身上衣衫一正,低声道,“若是借粮于镇南王,便是与陛下作对;若是不借,镇南王兴许便会死在此处。”
  魏贞怒道:“柳大人说的是什么话?我魏贞从不是个贪生怕死之人,自然是以国为上!”顿了顿,他平缓面上怒意,道,“只是怕连累了柳大人……”
  柳愈摇头,道:“如今我已是一介白身,又谈何‘连累’之说?”说罢,他眼帘微抬,惫倦道,“我这身子,兴许是捱不过今年冬了。陛下要我这条命,拿去便是。”
  魏贞闻言,面上浮起复杂之色。
  他将柳愈奉为座上宾,正是因为敬佩他的才德。
  如今大楚重文轻武,文官皆畏畏缩缩,满城官爷,却大多是主张议和求饶的,甚少有人敢如镇南王一般抗击外族。而柳愈虽是文臣,却从无退却之思,帮助宏城多番击退木金人。
  “柳大人于我魏贞有恩,若非柳大人出策,我魏某早已葬身木金人马蹄下。”魏贞握紧拳头,决然道,“此事,便由柳大人来定吧。”
  柳愈瞥他一眼,将被夜风灌满的衣袖拢起,淡淡道:“既然如此,那便开门招待吧。”抬眸间,他想到先前陛下将自己革职等事,不由喃喃道,“也不知,这是不是他算好的?”
  言语间,魏贞已经下去吩咐了。宏城的大门缓缓敞开,发出厚重响声。
  ***
  宏城原本便是通向内腹的重镇,粮草军马丰足。陆麒阳得此助力,顷刻便有了回击之力。宋延德虽手领大军,可他却从未真刀实枪地喝令过十数万军士,未免有些眼高手低。相较而言,已在北关历练许久的陆麒阳便占了上风,将宋延德打得节节败退。
  不出一月,陆麒阳便先扼木金人,再退宋延德。
  宋延德无能,陆子响自是震怒。
  虽震怒,却又无可奈何。
  楚国少武将,以是,眼下竟无人可掣肘镇南王。眼看着镇南王大旗一卷,便要乱了国祚,陆子响又急又怒,彻夜不得安眠。
  乾福宫里,这位平日沉稳矜贵的帝王却满目怒意,面上一圈青色胡茬,精神也憔悴了几分。
  “朕早说过,镇南王有心要反!”陆子响广袖一挥,对殿外跪着的一排臣子道,“你们呢?个个皆替镇南王开脱,说唯有镇南王方能击退木金人!可如今他却挥兵直入,这是要打到京城来了!”
  殿外臣子屏息凝神,敢怒不敢言,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见无人说话,陆子响愈发恼怒。他大呼一口气,停下脚步,严厉道:“这朝廷上下,还有谁能带军?莫非要朕御驾亲征,才能令镇南王伏法?”
  陆子响早年曾在南边带军,立下过不凡战功。正是因此,他深知手握兵权是件何其危险之事,也对同为武将的陆麒阳倍感警惕。
  “陛、陛下……”有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子颤巍巍道,“不如令宋家的几位将军,皆去北边……”
  陆子响眼眸一动,木然道:“那便这样吧,那几个从三四品的将军,全都给朕去。若是不能令镇南王伏诛,那便留不得他们了。”
  一句“留不得他们”,令诸位老臣冷汗涔涔。
  陛下这是怒极了,要这群武官拼了全命去打仗啊!
  那些将军,谁都没有真的带过兵、打过仗,又怎能与镇南王抗衡呢?
  饶是如此,可谁也不敢说话,只得应了是,夸赞陛下英明。
  待群臣退下后,陆子响颓然失力,坐到了龙椅之中。他按一按额心,道:“苒儿,朕今日总算明了,所谓‘权势祸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沈苒自帘后慢慢步出,无声立于他身后。
  陆子响按着太阳穴,声音微染疲惫:“柳愈有了权势,成了朝中第一人,便不再服从朕;陆麒阳有了权势,掌了大军,便也不再听从号令。朕命他归京,他却辞而不受。”
  他抬头环顾四下,只见乾福宫里一片金碧锦绣、雕龙画凤。这居住着历代帝王的宫室,在此刻竟显的无比凄清孤寒,如一道监牢似的。
  “朕怎么觉得,自朕登基后,便再无人可如从前一般,与朕交心了呢?”陆子响问道。
  沈苒笑了笑,并不答话,只是将双指放上了陆子响的肩上,温柔按压。
  ***
  陆子响虽派出了数位将军,可却无人能再讨陆麒阳,只能眼睁睁看着陆麒阳再次将木金人驱出关外;一转身,陆麒阳干脆竖起大旗来,扬言陛下昏聩,要一正朝纲。
  百姓听闻此事,皆倒向了陆麒阳——陆麒阳在北关与外族血战,陆子响却从背后来上一刀,这可不是昏聩么?
  横竖这龙椅换来换去,都由姓陆的来坐。百姓事不关己,便冷眼旁观,唯怕战火祸及此身。
  清扫木金人后,陆麒阳一路南下,直逼京城。到了芜州,便停下了行军的脚步。
  不为别的,只因为镇南王妃沈兰池身在此处。
  ***
  沈兰池到芜州休养,此话不假。
  只不过,陆麒阳在此处置办了五六处宅子,各有各的花样好处。沈兰池高兴了就住城东头的,不高兴了就住城西头的。心情好,便去城南溜达;心情不好,便去城北溜达。
  陆子响若派兵来,沈兰池便优哉游哉住到别处去,士兵定然会扑个空。
  芜州城的百姓听闻镇南王要打来了,纷纷卷起铺盖便想南逃。没几日功夫,原本偌大一个芜州便清净下来,沈兰池闲暇时上街,便看到家家闭户、门面清净,一副萧条景象。
  她如今怀孕五月,正是挑嘴的时候,白日里只想吃城西的胡饼。这一日,她照例打发阿萝出去买胡饼。阿萝去了许久,却空手而归,道:“那卖饼的店家也走啦,说是去南边了。”
  沈兰池懵了下,脸色刷的就变了,一副郁郁的样子。
  “可我想吃胡饼啊。”她叹了一口气,立到半掩的门口,四处张望着,“也不知卖胡饼的店家还回不回来了?”
  恰在此时,门口路过一个挑着担子的妇人。她做行旅打扮,满面风尘。听到沈兰池的话,这妇人一抹面上尘埃,谄笑道,“这位夫人,你要买胡饼么?我这有几个家常烙制的胡饼,若是不嫌弃,您可以拿去。只要给小妇人我……一点儿赶路的银钱。”
  沈兰池“欸”了一声,便让家丁开了门,道:“我出钱买下便是。”
  挑担妇人闻言,立刻翻找起包裹来。她身后的马车上,探出个小孩的面孔来,原是个五六岁大的女孩,梳着两个小辫,面庞玉雪可爱。
  沈兰池心想,这妇人虽长得粗糙,家中孩子倒甚是可爱。
  沈兰池如今有孕,看到孩子,便忍不住多看一眼,然后开始想着自家的孩子是男是女,又是如何模样。
  那孩子见娘亲正忙,便一股脑儿地下了马车,哧溜钻到了阿萝身旁,扯扯阿萝的裙摆,闪着眼儿道:“阿娘!我要吃糖。”
  阿萝手足无措,望向妇人。妇人连忙将自己的女儿抱回来,满面歉意,道:“我家丫头脑袋不灵光,常常乱喊别人阿娘,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童言无忌,不必计较。”沈兰池摸了摸隆起的腹部,面上露出一抹笑来,“以后便懂事了。”
  下一瞬,那小女孩便从自己娘亲的臂弯里钻出来。
  这一回,小女孩干脆扯住了沈兰池的裙角,眨巴着眼,道:“阿娘!你真好看!”
  “欸。”沈兰池瞧见小女孩一张可爱面孔,登时心生喜爱,弯腰摸了摸她的脑袋。
  就在此时,她耳听得不远处传来诧异声音:“王、王妃……”
  沈兰池抬起头,便看到陆麒阳牵着马,大张着嘴,一脸被雷劈了的震惊之色。
  “这、这,这?”陆麒阳结结巴巴,不知所措,道,“兰兰,我俩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第78章 两对夫妻
  夫妻小别胜新婚, 更何况两人已数月未见。
  陆麒阳惦记着她腹中尚怀胎儿,不敢太过亲昵, 只能虚扶着她的腰, 与她一道步入家中,口中道:“你慢些走,小心点。”
  沈兰池虽身子比往日更重, 却并没有闲下来,平日有事没事便会走动一番以强健身体。见陆麒阳小心翼翼, 沈兰池瞥他一眼,道:“我可没那么娇弱。”
  “是, 是,王妃说的是。”陆麒阳立刻撤回了手,模样浑似点头哈腰的小兵见了将军。
  两人入了房内, 丫鬟端上来了糕点水果。因着近时百姓四处流散, 这芜州也无充足蔬果,以是锦盘里只放了个可怜巴巴的木李。陆麒阳见了, 蹙眉道:“战乱四起,连累民生了。”
  顿了顿, 他似是有些愧忏, 道:“我本不欲如此,实在是陆子响逼迫太甚。”
  沈兰池道:“你说的我都懂。只要你在一日,陆子响便不会放过你。他宁可外通木金族, 也要将你除去;这等重次不分之君, 不如不要。”
  陆麒阳心不在焉地听着, 口中说这些“待天下定”之类正义凌然、大气方刚的话,一双眼却眼巴巴地瞅着沈兰池凸起的小腹,好似那里藏着什么宝藏。
  沈兰池见他如此神情,叹了口气,扯过他的手掌来,放在自己腹部,道:“想摸便摸,别磨磨唧唧的。这可是你的孩子,料定他也不会生气。”
  话音刚落,她腹中的孩子似乎就伸手踹脚地蹬了一下,让沈兰池肩膀微微一震。
  怀胎五月,正是腹中孩儿动作频频之时;沈兰池白白挨了一脚,立刻变了面色,把陆麒阳的手搁回去了:“别摸了,他不高兴呢。”
  “好。”陆麒阳有些委屈,却还是老老实实缩回手去了。
  沈兰池抚了抚腹部,抬头打量自己的夫君。在来见她之前,陆麒阳显然仔细收整过自己一番,将一张脸打理的干干净净,并无风沙胡茬,衣裳也笔挺光鲜,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军。
  想到他先与木金人作战,后又与陆子响为敌,沈兰池不由有几分心疼。
  “夫君,如今你是迫不得已,举兵直挥京师。可待入了京城,将陆子响赶下龙椅,你又待如何?”沈兰池瞧着陆麒阳,话里有几分忧虑,“我从不觉得你是个喜欢做帝王的人。”
  此等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落到旁人耳中,定然会惹来杀身之祸,可沈兰池却说的毫无遮掩。
  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禁忌之语——前世的陆麒阳,也走上了相似的道路。只不过,前世的他反的是陆兆业;而今生则是陆子响。
  陆麒阳思忖了一会儿,道:“将来的事,并不好说。若是不幸些,我兴许根本打不到京城,在中道便会败给陆子响,落得个野鹫啄尸的……”
  一句“下场”还未说出,沈兰池的手指就抵到了他的唇上。
  “嘘。”拥有惊异美貌的女子压低了眉眼,悄声说,“别说这等不吉利的话。”
  “都是死过一回的人,有什么不可说的?”陆麒阳失笑,推开她手指,认真道,“兰兰,我认真地问,若我被杀,你待如何?”
  “你不会死。”沈兰池笃定道。
  “我是说如果……”
  “你不会死。”她愈发笃定了,语气甚至透着一分森寒,“你若死了,我便把阎王殿拆了,把判官的笔给折了,把奈何川给填平了。”
  见她这么决绝,陆麒阳复又笑了起来,故作轻松道:“都怪我乱说话,惹王妃生气了。我也只不过是随口猜测罢了,你莫要放在心上。”顿了顿,他岔开话题,道,“如今百姓居无安所,我既接手了芜州,便要想法子令百姓重新过上好日子。”
  沈兰池见他不再胡思乱想,点了点头,出谋划策起来:“我在芜州久居,对这儿更为了解。如今百姓外逃,一是因为恐惧战乱,而是因为米粮不足。不如由我出面,开仓放粮、广施善粥。如此一来,既引得百姓回城,又能为你添一份好名声。”
  镇南王妃亲自施粥,确实是个给镇南王府增加民望的好法子。
  “可……”陆麒阳望向她的腹部,立刻否决了,“你如今有孕在身,不适合操劳,还是在家中好好休息吧,我找旁人来便是。”
  沈兰池拗不过他,只能依从。
  不过,施粥之日,她还是到场了。她是镇南王妃,身份旁人难比,也更有号召力。一听闻关北战神的妻子在此,还是带孕施粥,百姓们便笃定了镇南王有心要接管芜州,纷纷返回城中。
  如是大半月,芜州渐渐恢复了热闹。虽比不上从前,到底不是那副车马萧条、家家闭户的模样了。
  此后,陆麒阳辞别妻子,又向南攻去;不出一月,又下四城,其中便有季皇后的长兄季龄康所在的城池。
  因为妹妹季飞霞是皇后之故,季龄康被封作辅国将军;他本就没什么才干,只等着当两年空头将军,便得封个爵位。只是近来战事吃紧,陛下竟将能打仗的皆派了出去,他也身在其中。
  与其他人相比,季龄康好歹也是扎扎实实学过军策的人;矮子里拔高子,也显得出挑起来。初初与镇南王麾下交战,竟还小胜了几场,一时间意气风发,陆子响也对他期待颇高,为季龄康加封上军将军一职。
  只不过,季龄康的好运未能持续多久,便结束了。初秋下了第一场雨,他便因大意而丢了一座城。
  陆子响闻言,怒难言表。
  他本已放下大话,说那些武将若是战败,便“再也留不得”。季龄康大意丢城,便撞在了他的刀口上。一怒之下,陆子响革了季龄康的官职,将匆匆逃回京城的季龄康等人捉拿下狱。
  季龄康等几位武将死里逃生,弃尽所有部将兵马,这才回到了京城。谁知气还没喘几口,便被陛下打入了牢中,登时惊慌失措。季家亦是慌张已极,立刻派人前去宫中寻找季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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