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国俏厨娘——安静的九乔
时间:2018-04-29 12:53:12

  阿俏身为阮家的女儿,还从来没有享受过从正门而出,有司机上前为她拉开车门,请她上车的待遇。于是阿俏在后座坐了,何文山与沈谨谦虚了一阵,由沈谨坐了后座,与阿俏并肩,何文山坐在前面副驾上。
  “阮小姐家学渊源,该知道‘玉蚁山庄’是什么样的地方吧!”何文山坐在前面,抬头望着后视镜中后座上的两人。阿俏神态自若,倒是沈谨看上去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偏过头望着窗外。
  阿俏点点头,冲前面何文山笑道:“想必是任帅好酒,才会给自家私邸起这样一个名字。”
  “玉蚁”原本是指酒上浮沫,洁白细小,如玉蚁一般,后来用以代指美酒。那任伯和肯用这样一个名号来命名这座山庄,对美酒佳酿的喜好,可见一斑。
  何文山点点头,大声赞道:“说得不错,这的确是大帅在贵省宝地刚刚建成的新产业。”
  阿俏闻言心想,果然是任伯和的私邸。难怪那时沈谨欲言又止,看起来在“玉蚁山庄”任帅的势力可以一手遮天,恐怕这还真不能算是什么本省的地盘儿了。
  一时汽车出了聚宝门,阿俏往车后往往,见天色渐晚,夜幕开始渐渐降临。然而他们所行进的这条公路上,前前后后有不少汽车,都是往一个方向过去。想必任帅邀约,这座省城里,也有很多人与她一样,身不由己,不得不去。
  到了“玉蚁山庄”门口,阿俏只见关卡岗哨重重,前方有路蜿蜒而上,那“玉蚁山庄”坐落在汤山高处。眼看着离山庄建筑还有两里地,阿俏已经数着过了两重关卡,她忍不住偷偷吐了吐舌头,谁知这小表情被坐在前面的何文山见到,不免笑道:“阮小姐难道是觉得这‘玉蚁山庄’名不符实么?”
  阿俏赶紧凑趣,说:“这我哪里敢,只是见到这座山庄规制宏大,不免也心生期待,想见到任帅私藏的好酒,肯定不止我下午所品的那三种这么简单了吧!”
  何文山闻声就笑了起来,他即便是朗声而笑,笑声里也带着阴柔。
  “对了,我此前忘了说了,我只懂得品黄酒、米酒,北方的蒸馏酒,我一概不懂,品不起来,那……那我眼下想要回头,那还来得及么?”
  “回头?”何文山笑着回过头来。
  “阮小姐,我劝你,既来之则安之。这里有好几处关卡,用的都是任帅的私人。若是没有任帅的手令,保管你进得去出不来。我看你花容月貌,若是惹恼了这些荷枪实弹的守卫,一条小命白白葬送在这里,就太可惜喽!”
  听见这些,阿俏忍不住与沈谨对视了一眼。沈谨不善作伪,此刻面上表情更加凝重,心想,任伯和建成这处“玉蚁山庄”不到半月,竟已经营成这样壁垒森严的地方。看起来这位“任帅”在本省花了不少心思经营,如今更俨然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可是当沈谨别过头望向道路一侧,心里却在想:弟妹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怕。他联想到以前与阿俏打交道时候的情形,忍不住也觉弟弟沈谦的眼光蛮独到的。
  只听前面何文山回答了阿俏的问题:“术业有专攻,这倒是不怕的。被任帅请来辨酒的,也不止你一人。不过,任帅最喜的就是精酿的黄酒、米酒,想必会对阮小姐的本事十分倚重。对了,阮小姐,你的酒量如何?别回头试了两盅酒,就先醉了过去,山庄人手杂,地方也大,怕是找不到妥帖的人伺候你。”
  “这倒不用参谋大人担心,”阿俏平静地回答,“我长这么大,还未醉过。”
  何文山当即说:“看不出来,还真恁地有信心啊!”
  阿俏也不解释,暗自别过头去,欣赏车窗外的风景。这时夜幕已临,汤山那高低起伏的山峦在远处天地线上划出一道暗影。前方的“玉蚁山庄”正灯火辉煌,似乎还能听见山庄里人声鼎沸,极是热闹。
 
 
第190章 
  待车开到山庄正门前,何沈二人与阿俏一起下了车。司机则驾车沿山庄前的道路绕到后面车库去。阿俏的身后不远,又有岗哨与兵丁戍卫。
  阿俏只听背后有人带着不信轻声唤道:“阮小姐?”
  阿俏一回头,见是容玥。
  容玥如今已经嫁做人妇,与上官文栋一起在自己购置的私宅内长住,生计不愁,自然是久已不抛头露面,在外献唱的了。
  然而此刻的容玥竟然背着她那柄琵琶,正拎着琴架曲谱之类,快步走过来。
  阿俏自然而然地走上去帮忙。只听容玥压低了声音问:“这种地方,你怎么也来了?”
  阿俏苦笑一声:“没法子,身不由己。”
  两人相对无言,同时想起“仙宫”那次的慈善晚宴。只是当时容玥得孝敬背后金|主,而阿俏则是为人所骗,误入险境。
  然而这一次,阿俏瞅瞅,见容玥背后,上官文栋正苦着脸,手中提着他常用的相机,他背后则有几名守卫推搡,告诉他不许拍摄这“玉蚁山庄”的外观,命他赶紧进大厅去,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容玥叹了一口气,在阿俏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我们那口子,心气儿太高,按我说的,只我一个人来,伏小做低,弹唱几曲,便也罢了。可是他非要来,无论见证什么,都会想一切办法,将报道送出去……可是听说那任帅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若是沈督军在此,恐怕还任帅会给几分面子,眼下沈督军却不在……”
  阿俏微微点头:“你们都知道了!”
  “我们都知道的,”容玥伸手去挽阿俏的胳膊,两个年轻姑娘聚在一处,看似亲密,可是彼此心中都十分沉重,“你今天遇事千万莫要出头,凡事往后躲三分,能混则混,希望诸事能够平安吧!还有士钊那里……能离远点,就离远点吧!”
  看起来如今人人都晓得沈谨这次被沈厚推出去,试图挡一挡任伯和的锋芒。到现场一看,沈谨更是几近一枚弃子。
  说话间,阿俏与容玥两人手挽着手进了山庄。有仆人迎上来,问了容玥与阿俏的身份名姓,就将她们迎进宴会厅。容玥在大厅一角,先将琵琶支起,放在一张软椅上,随即开始支起乐谱之类。而阿俏则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暗自打量这前来与宴的众人。
  除了沈谨、何文山、上官文栋夫妇,阿俏还见到了商户会长曾华池,还有“小蓬莱”的老板赵立人、徐家三爷等等几个熟面孔。数数人数,这省城稍许有些头脸的政|商界人士大多都聚在这里。只见人人大多面容严肃,很有些紧张,明显到此赴宴,并非他们的本愿,却又不得不来。只有曾华池一个满面笑容,依旧到处钻营,四下里寻人说话。
  上官文栋到了大厅里,依旧举着他的相机,偶尔举起来“蓬”地拍上一张照,然后举起手中的速记本,在纸上“刷刷”地记着什么。到了大厅里,终于再没有守卫来拦他。上官文栋便悄悄地蹭到了阿俏身边,低声问:“阮小姐,请问你刚才和阿玥说了些什么?”
  阿俏到现在还对上官文栋那桩“兼祧两房”的婚事颇有微词,但看现在上官文栋这般态度,应该还是非常关心容玥的。她多少消了点气,小声回答:“她说,我们大家最好都小心谨慎一点。”
  上官文栋点点头,补上一句:“是,此处危机四伏,真的要……小心一点。”
  阿俏无奈,连上官这位大记者,未来的报社主编都这么说,她心底更添一两分紧张。
  不到七点,大帅任伯和从内室走了出来,来到宴会厅之中。
  新修的“玉蚁山庄”,新装饰的宴会大厅,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自天花板上垂落,璀璨灯光从人们头顶上倾泻直下,将厅内照得透亮。
  阿俏躲在大厅的角落里打量任伯和。早先她曾在阮家见过隐姓埋名到访的任伯和一面。
  这任伯和,原本不过是个行伍出身的普通人,靠着军功晋位,打拼了几十年,如今坐到了大帅的位置上,确实有远胜常人的一面。阿俏远远地看着,只见这任伯和已是年过半百,须发花白,面有风霜之色,然而腰板儿笔直,穿着一身极为合体的军服,看上去精神矍铄,尤其他看人之际偶尔会露出鹰隼般的目光,能立刻将他与这厅中其他人都区分出来。
  “各位尽管上前入座吧!”任伯和见厅里齐聚了这许多人,当即朗声道,“沈厚若在,咱们或许还要多讲些礼数规矩,可既然沈厚不在”
  他拖长了声音,人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沈督军不在,难道这任帅想要大开杀戒不成?
  “那士钊坐到我身边来吧!”任伯和淡淡地接了一句,在厅中的人无不悄悄松一口气。
  阿俏留神看沈谨,沈谨此前一直眉头紧皱,心事重重,此刻听见任伯和这么说,反倒振作起来,精神抖擞地走到任帅跟前,朗声说:“任帅有命,不敢不从。”
  任伯和见沈谨如此爽快,脸上倒也流露出几分欣赏,点点头说:“甚好!你们大家就也被管什么军阶官职了,只管都在席上坐了。”他的眼光转向这边,见了阿俏与容玥,便也慈和笑道:“倒是没想到席间还有两位年轻的女士。来,诸位,给腾一个位置,让她们坐一起,老何,你来安排一下。”
  何文山登时便应了,将阿俏与容玥安排在任伯和左手边不远的位置,她们两人身边各隔了一个空位,才有其他男宾入座,也算是勉强给她们两名年轻女子辟出了一个小小的专座。
  容玥非常局促,低声道:“何参谋,我坐这里是否不妥,我要不还是回到奏乐的位置去。”
  这话被任伯和听见,连声制止,说:“这着实不必,刚刚开席之际,不过大伙儿说会儿话,哪有要你奏乐的道理。”
  容玥听了,轻轻松了一口气,原本一直紧挺着的脊背稍许软和下来。她与阿俏对视一眼,阿俏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这该是容玥背后有人向任伯和打过招呼,请他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容玥。而对方,貌似也答应了。
  看任伯和的态度颇为和气,像她们这样的普通人,这次该是没有那么凶险了?
  席间诸人坐定,阿俏环视一圈,数了数人数,见连她与容玥在内,席上一共六七十人。与寻常中式宴席不同,这间宴会厅里,只有一张巨大圆桌,据阿俏目测,可以同时有百人坐席,阿俏距对面最远处至少有数丈之遥。席上装饰着无数鲜花,挡在每一席面前,遮挡视线其实这样也好,阿俏对面远远地正坐着曾华池,有鲜花遮挡,阿俏至少能装作看不见这个她顶顶讨厌的人物。
  “沈督军未至,的确是令我实在失望。”任伯和坐在主位上,沉声开口,“好在有各位相陪,令今晚这一席,不致太过寂寞。”
  说着他双掌一拍,有人鱼贯而入,在众人面前各放了一例四小盘四小碟八样凉菜。紧接着有人推了一只长长的推车进来,上面密密麻麻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酒瓶子酒坛子,每一件都贴了标签。
  “相请诸位的时候,想必各位也都听说了。前段时间华东数省联合,办了一场‘万国博览会’,果然是有声有色……”
  阿俏听到这里,已经开始走神:她记起“博览会”上发生的种种“状况”,包括那次几乎酿成大祸的“拥挤”事件,以及她自己的亲身经历,这次“万国博览会”岂止是“有声有色”,更是险象环生。
  究其背后情由,不过是有人不想看着各省商业重现繁荣罢了。
  “而我任伯和,平生并无任何嗜好,唯一一件,就是好酒。待见到这‘万国博览会’的盛况,我任某人也不免心动。惟愿有生之年,能以酒会友,举办一届专事交流各类佳酿的‘名酒博览会’……”
  阿俏则在出神,心想,不知道惠山发生的那些事,背后主使到底是什么人,和这任伯和到底有没有关系。
  “听说省城饮食协会的赵立人赵会长,就在这展会之事上有颇多经验,以后还要赵会长多多指点啊!”
  任伯和话音刚落,赵立人赶紧站起身,冲任伯和行礼,连声道“不敢不敢”,又允诺必将尽心尽力为任帅效力云云。
  任伯和也开口客气,大赞了赵立人近年来一直在本省维持行业秩序,生意又做得出色云云,说毕转头命令身边的一名副官:“林副官,还不快将这酒赠与赵会长饮了?”
  任伯和身边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副官,一身军服,看上去极为干练,甚至很有些沈谨的派头。听见任伯和吩咐,登时按任伯和所说,将一只瓷壶捧起,递到赵立人面前。
  赵立人是酒到面前,不得不饮。他既尴尬又紧张,僵硬地举着手中的酒盅,盯着旁人给他斟上的酒浆呆看了片刻,似乎突然下了决心,猛地一扬脖,将那酒浆一口气灌入喉中,而后涨红了脸,转身对任伯和说:“多谢任帅赠酒!”
  任伯和见他喝得爽快,一时纵声哈哈大笑。阿俏她们在任伯和身边不远,都只觉得耳膜嗡嗡直响。只听那任伯和笑毕高声问:“此酒比起赵会长送去‘万国博览会’的产出,又如何?”
  赵立人唯唯诺诺,哪有不敢称好的道理。
  旁人听了,见任伯和将赵立人这样的小人物的相关细节都一一打听清楚,难免更加心生寒意。连阿俏也不由得生出怀疑,任伯和对“万国博览会”这样了解,那她和沈谦的关系,对方是不是也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才以“试酒”为引子,把她也弄到这座“玉蚁山庄”来的。
  曾华池就坐在赵立人身边,这时候开口笑道:“老赵,说实话,你那作坊的出产,与任帅的产业酿出的琼浆玉液,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啊!知道么?这种酒是三蒸三酿而成,入口时香极,而余味绵长,不是你作坊用土法酿得的水酒能比的。”
  他这话,是捧高踩低,反正贬一贬赵立人也无所谓,反而能显示他与任伯和走得近,十分熟稔。
  赵立人闷着头连声称是,旁人则纷纷侧目。
  座上任伯和则不动声色,缓缓给自己斟了一小盅酒浆,举在手中,闻了闻:
  “你倒是知道得很多啊!”
  这话是任伯和向曾华池说的。
  曾华池立即脸上堆笑,站起来冲任伯和躬身。只见他满脸都是谄献之色,膝盖恨不得再弯上几分,“小人有幸,品尝过任帅产业出产的这种好酒,任帅的品味,真的是没的说,没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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