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科——坤极
时间:2018-05-24 15:23:51

 
    毕竟,钱疏本到长安那日说过的话她还记在心里。
 
    她这些时日不遗余力的抱顾恩阳的大腿,就是怕钱疏本来个莫须有的罪名,直接将他们祖孙二人定为叛国罪。
 
    赶在这样诡异的形势里,若是景帝就只需要有人担上这个罪名,曲文海礼部尚书正二品的身份真的再合适不过。
 
    她将自己的顾虑写在书信中送去京城,曲文海收了信立马就给顾恩阳又去了信,连夜发了出去。
 
    “清言小子,本官在你心里就当真是个不管不顾的人?”
 
    他的问话让曲清言还有些摸不清头脑,还是看到了信封上那熟悉的字体才猜出了一二。
 
    她心中暗骂曲文海是个猪队友,“祖父的心思向来难测,小子不过是解释为何春节不回京城。”
 
    “嗯,那个家伙有时是比较容易小心眼。”
 
    将书信丢在一旁,顾恩阳命人去传来余有台和顾若鸿。
 
    “刚刚收到消息,清言小子说的那个账册应该并不存在。”
 
    怎么会不存在!曲清言心下莫名的涌起惊骇,她清晰的记得前一年上元节是自己同那些手艺人说过的话,明明已经收了好些年宝钞。
 
    “顾大人,您手下的人当真全都找过了吗?”
 
☆、第二百七十九章
 
    顾恩阳一直在做两手准备,除了寿阳县旁的县里他也派人去探查过情况,就同曲清言说的一般之前路上的小摊贩们之前都曾用宝钞付过保护费。
 
    只从今年三月开始,那些人就再不肯收宝钞,不少小摊贩手中存的宝钞就变成了废纸,为此各县还闹出过几起人命案。
 
    在顾恩阳看来这些人手中就不应该没有账册,这显然是需要团伙行动,分利时总要有所依据。
 
    可他派锦衣卫到寿阳县将周和水和冯茂才一行人的院子只差翻个底朝天,结果什么都没见到。
 
    “清言小子觉得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之前我同老师到寿阳县也算是有些打草惊蛇,所以周和水同冯茂才他们应该有所防备,但寿阳县一处不行我们还可以去临县试试看。”
 
    顾恩阳深深的看了眼曲清言,垂眸捋了捋胡子:“去过了,也没有。”
 
    陕西一省一年中前前后后来了三波钦差,若他们是这里的地方官员也会心存一些忌惮。
 
    既是如此曲清言也已是没了办法,她为难的看着顾恩阳,“小子一时间想不到旁的法子了。”
 
    “嗯,我会写奏疏送去京里,你们也不要多想,还是准备过年吧。”
 
    再有几日府衙中就要封印,一旦封了印到来年开印中间就要有近一月的时间。
 
    曲清言总觉顾恩阳提起过年是带了一些深意,但究竟为何,他一时间又有些判断不出。
 
    只得同余有台他们一道应了下来。
 
    这是在陕西的第二个新年,曲清言也好,她院中的千山、大安、王嬷嬷也好,都已是变得格外淡然。
 
    新年间的吃用还有院中的修正打扫进行的有条不紊,只西北战事不断曲清言原本是不想在府中挂太多红灯笼,总觉这是对边关战亡的将士的不尊重。
 
    “他们若是泉下有知,自是会因着你的缅怀而感到欣慰的,但你可有想过他们为何会战死沙场?他们求的无外乎国泰民安,若是红灯笼可以带来这样的好彩头,他们怕是巴不得你将院中挂满。”
 
    年二十八,看着清冷的临院,余有台还是没能克制得住穿过小门将曲清言拎出来教育了一番。
 
    曲清言自嘲的笑了笑,心下倒是因他这番话有些释怀:“是我又钻了牛角尖。”
 
    只这个时候匠人都已经回家,院中想要修葺一新已是有些来不及,就只能用红绸红灯笼尽可能的布置得喜气有些。
 
    “想不到有生之年会同你们几个小辈一道过年。”
 
    顾恩阳捋着胡子端着酒杯,房中四角放了火盆一室暖意,他之前就已是饮了几杯酒,此时面上泛起微微的潮红,倒也显得人的精神好了许久。
 
    曲清言也从未想过会有一日同顾恩阳这样的内阁权臣做坐在一处吃年夜饭。
 
    她坐在最下手的位置,虽不会感到拘谨可也没有随意的出声。
 
    “你们几个怎么都这么安静,这可是大年夜,不管这一年中有多少的烦心事,今天晚上咱们都要放下,过了今晚就是新的一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论是边关还是朝堂还是这西北,新的一年全部都会好起来。
 
    三人因他的这番话,心中隐隐的都带出了几分豪情,他们三人年纪都不算打,正是满腔热血的年纪。
 
    顾恩阳这样的老狐狸就算是喝醉了都知道要如何忽悠他们。
 
    有风打着旋的鼓开了窗子,一阵冷风夹着雪沫子从窗中钻入,曲清言忙起身去将窗子关了。
 
    “下雪了,好,好啊,瑞雪兆丰年,真是和好彩头。”
 
    顾恩阳仰头又是一杯酒倒入喉中,放下酒杯就忍不住拍手赞叹。
 
    顾若鸿有些担心的攥紧了酒壶:“祖父,太医说您身子不好,不能多饮酒。”
 
    “你小子懂什么!现在是过年,我就应该多喝。”
 
    曲清言淡淡的看着他们祖孙之间的说闹,曲清闻同曲文海在一起时也是这般放松的,毫不拘谨的想说什么说什么,从不用去细细思量是不是有那一句话说的不对。
 
    顾恩阳敞开了肚子喝掉了两壶酒,被余有台和顾若鸿搀扶着去了后院休息。
 
    他们三人守在房里却是要守岁。
 
    “你晚膳用的不多,不如我让管家备上锅子,一边赏雪一边饮酒一边守岁,如何?”
 
    余有台这话问的是曲清言,可回答的却是顾若鸿:“好好好,正有此意呢余大哥。”
 
    这余大哥三字叫的余有台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头,余有台不是没有纠正过顾若鸿,可那个家伙不管怎么说都不肯听,让他颇为无奈。
 
    “老师,我唤你一声老师,清冲却是唤你兄长,为什么我想来算去的都觉得他在占我的便宜?”
 
    看着余有台皱眉,曲清言也跟着凑热闹,顾若鸿每次喊完余大哥那得意的眼神就会往她的身上落,当真以为她没看到吗?
 
    “不要跟着凑热闹。”
 
    想着从曲清言的口中喊出一声余大哥……余有台的心中就格外别扭,可为何会别扭他又有些说不出。
 
    “若鸿,我当年也曾与你的姑姑议过亲事,不论从哪里来算你都应该将我视作长辈,余大哥……下次不要再喊了。”
 
    被曲清言一搅和失去了跟余有台称兄道弟的机会,顾若鸿心中格外不爽。
 
    可他每每喊余有台余大哥的时候,顾恩阳都不在场,若是被顾恩阳听去,他怕是会被顾恩阳好一通教育了。
 
    毕竟有那样的身世在,余有台也算是他的舅舅。
 
    又下人摆了锅子在廊檐下,桌旁四角又摆了火盆,只就算如此,曲清言一出门还是被呼啸的被风卷的差点背过气去。
 
    “你身子骨怎么那么娇弱,看你小身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姑娘家。”
 
    顾若鸿因着刚刚被夺了余大哥的称呼,心下正存了口气,此时看着曲清言这般模样就很是欢快的怼了过来。
 
    曲清言向来不在意旁人说她娘娘腔,她只用包容又慈爱的目光扫了眼顾若鸿。
 
    “嗯,既然知道我身体不好经不得刺激,想必清冲日后一定不会在言辞同我有冲撞,是吧。”
 
☆、第二百八十章
 
    左右两侧皆是火盆,身上又裹了新制的灰鼠皮氅衣,倒也没了刚出门时那般冷。
 
    不同于之前顾恩阳见到下雪时的欢喜,这一年的冬日下雪的日子实在太多太多,多到曲清言对飘扬的雪花已是没了任何感想。
 
    不过文人凑在一处就总是喜欢酸上几句,顾若鸿端着酒杯已是开始文绉绉的念上诗句。
 
    “可是还觉得冷?”
 
    见曲清言不住的扯着氅衣,余有台已是有些后悔命人将锅子摆在廊檐下。
 
    “没有,不过是稍稍有些滑。”
 
    王嬷嬷平日里无事就喜欢去街上转一转,见到好的物件她就喜欢往回买。
 
    这银鼠皮还是她在一家皮草行里遇到的,西北同辽东是最为盛产皮草之地,往年里没有战事的时候各大商行从关外带回来的皮草花样更是繁多。
 
    皮草!
 
    商行!
 
    曲清言猛地站起身,在余有台和顾若鸿诧异的目光中急匆匆的向着后院行去。
 
    顾恩阳刚离去的时候脚步都未乱,并没有醉酒。不过是觉得有他在,他们三人就会觉有些不自在罢了。
 
    风雪大,她脚下穿着毡靴走的并不快,还未行至房门前就被顾若鸿一把扯住了手臂。
 
    “祖父已经睡下了,不论何事都等明日再说。”
 
    这是大年夜,不论是谁都应该过一个好年,顾恩阳之前就已是说过要把烦心事全部放下。
 
    顾若鸿扯着她的手臂不放,曲清言原本就是脑中闪过几道思绪,被他这样一说倒也觉得没必要非要赶在大年夜里。
 
    “是我失礼了。”
 
    她收回手臂转身又朝着前院行去,只脑中那些零散的念头汇聚在一处,之前的一些疑问就如同找到了答案。
 
    那锅子再是没心情去用,她同余有台匆匆告别,一头钻进了自己的书房。
 
    一直到了大年初五,余管家穿过小门又来叫曲清言过去一道用膳。
 
    余有台的院子里这些时日访客一直不断,有阁老在又是吏部尚书主管职位调动,不论是三司中人还是府衙中那些四五品官员,排着长队的来送礼拜年。
 
    曲清言大年初一时曾想通过小门去寻顾恩阳,结果被他院中的阵仗吓到,又趁人不注意跑了回去。
 
    破五,按说这一日应到城中走走转转,可曲清言又懒得动又贪生怕死,不愿出门给自己找不自在,就被顾恩阳直接提溜了过去。
 
    她进门就只见顾恩阳独自一人坐在太师椅中喝着茶水。
 
    “他们两个去了钱疏本同孔慕贤那里。说说吧,大年夜你找我想要说些什么?”
 
    房中只他们二人,余管家在她进门后就将下人赶退了廊檐,曲清言寻了处位置坐下,慢慢的说着。
 
    “顾大人可能未曾留意,小子院中的嬷嬷冬日里在街上的商行为小子寻了几张上好的灰鼠皮,制了一件氅衣,当年我父亲曾用过的那件斗篷就被小子仔细的收了起来。”
 
    她说的似是格外不经意,顾恩阳也不着急只笑眯眯的继续看着她。
 
    “大人可是知道小子这几张银鼠皮花了多少银子?说来也是奇怪,嬷嬷曾提过一句,今年冬日里街上各商行中的皮货似是一点不缺,并未因着战乱而引发缺货。”
 
    她话已是说至这般程度,顾恩阳若是再听不明白,那就白白的在官场混了那么多年。
 
    “你是觉得这些皮货的来处有问题?”
 
    “大人公事繁重对这些妇人家才会在意之事并不了解,嬷嬷在给小子制氅衣时曾念叨着这里的皮货价格实在是便宜,应该给京中的祖父和母亲一道买上几张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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