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科——坤极
时间:2018-05-24 15:23:51

    结果曲清言在上船的第二日就开始……孕吐。
 
    船在海上轻轻的左右摇晃,寻常人感觉不出太大的诧异,可她身为孕妇这摇晃就如同催化剂,让她吐的天昏地暗。
 
    徐太医的汤药和银针都派不上用场,吃什么吐什么,待船队到了琉球曲清言早已经没了站起身的力气,竖着上船横着下船,她身上若是还能有几分力气,怕就要在余有台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千山同大安全部被余有台留在了广州城,随行人中只带了那过了明路的小妾以及王嬷嬷。
 
    旁的下人全部是后买来先一步安排在船上,无人知道他们二人的真正身份。
 
    在船上太过遭罪,曲清言一直到了有孕七个月时才勉强养回来一些,旁的孕妇都会大腹便便,只自她背影看去依旧极为纤细。
 
    他们这里日子过得如同寻常夫妻一般,但收到他们出海消息的京中众人反应就各是不一。
 
    景帝对余有台的那份感觉向来复杂又矛盾,很多事做过就后悔,不论是封了他做亲王还是给他指了一个半死不活的准王妃。
 
    现在听着锦衣卫送回消息,余有台带着曲清言以及少许下人跟着船队出海,心下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怕是不会回来了。
 
    但反应之后就又升起一道念头,依着余有台的心性就这样去到海外还不回来,他怕是不会甘心。
 
    这个儿子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
 
    景帝将殿中众人全部挥退,独自一人看着自窗棂投入的光斑,心下怅然。
 
    曲文海收到曲清言的书信时简直是要被气死,他就知道余有台那个家伙一直没安好心,出京就出京,还弄出什么幺蛾子非说自己情绪不佳要四处散心。
 
    现在好了,散心散出人命,他倒是干脆直接拐着人出海去了,他把曲清言就这么带走了,以后这曲府要谁来继承!
 
    他都已经下定主意,曲府以后就留给曲清闻和曲清言二人,曲清闻适合守业曲清言适合开拓,他们二人凑在一起,曲家在这京中就能辉煌上几十年。
 
    结果呢,精明细腻的孙子被拐跑了!
 
    曲文海就差把书房砸了,只这气怎么都消不掉,捻着胡子坐着轿子就准备去砸顾恩阳的书房!
 
    京中众人是如何的反应曲清言倒是能猜到一二,但她已经被拖到海外又因着孕吐了两个月身子虚乏的厉害,不论是徐太医还是余有台都不让她去耗费精力。
 
    “你若是喜欢这里我们就多呆些时日,若是不喜等你产后养好了身子我们就回去。”
 
    这个时候余有台就格外的会去征求曲清言的意见,身在海外镇日里无所事事他所有的精力全部用在了曲清言的身上。
 
    “到时再说吧。”
 
    怀孕的感觉很是奇妙,尤其肚子里的小东西一拳一脚的打在肚皮上,那份互动若是没有经历过就很难去体会。
 
    换回女装,懒洋洋的躺在院中晒着太阳,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
 
    将来的事不过是交给时间,她现在只想平安顺利的将孩子生下来。
 
    余有台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如同大猫一般眯着眼慵懒惬意,抬手拉了拉有些滑落的锦被:“你若是不急我们就再过两年回去,那时很多事都已经尘埃落定,我们回去摘桃子就正好。”
 
    摘桃子?
 
    曲清言坐起身眼中带着莫名的深意:“你这话是何意?”
 
    “躺好,不要乱动,小心动了胎气。”
 
    扶着人躺了回去,他将视线落在一旁的树影中。
 
    “你不是梦到过我成过亲又育有子女?我当初就说过这个梦我也曾有过,只是我的梦不止这些还有旁的,就是不知你是否也梦到过。”
 
    曲清言这一次真的躺不下,她缓缓的起身用力的盯着状似随意的某人。
 
☆、第三百二十三章
 
    同这身子前世有关的梦曲清言做的并不多,最后一次就是同余有台一起在马车上梦到了他的前世。
 
    只这身子的前世官途走的并不顺畅,尤其又一心记挂着杨建贤想要恢复女子的身份,可以说是一直走在不做就不死的路上。
 
    前世的曲文海不如现在这般做着正二品的内阁阁老,只是吏部侍郎的他所有的精力和资源都用在了曲清闻的身上。
 
    前世的曲清言被发派到西北偏远的县城里,知县一做就是近十年,在那样的地方周围接触到的都是县衙中的一行人,像是余有台、顾恩阳这些人她又哪里有机会遇到。
 
    遇不到就不会知道在他们身上到底都发生过什么。
 
    所以曲清言此时听着余有台这般说着就当真是有些躺不下了。
 
    “你都梦到了什么?”
 
    她的神色太过紧张,许是有孕数月让她放下了曾有的戒心,因着余有台的霸道也好,体贴也好,闭着眼不去想看现实,只想短暂的活在泡沫里。
 
    海外消息不顺畅,太久没有听到中土上发生的事,现在猛然间听到余有台提起,她除了心慌剩下的就是紧张。
 
    余有台似是预料到她会有的反应,只又扶着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很多,你想知道什么?”
 
    话题转个弯又丢回她的身上,她咬着唇闭了闭眼。
 
    “你的梦里祖父如何?”
 
    “你问曲大人?”余有台挑眉,他原以为曲清言会先问到她自己:“呵,曲大人倒是没有这么幸运,他直到致仕乞骸骨都还是吏部侍郎。”
 
    正三品的官职不上不下,被钱疏本当做是手中的刀就最是好用,指向谁就刺向谁。
 
    可以说前世里的曲文海因着久久融不入京城的官场,被钱疏本算计的很惨,致仕不过两年曲家就彻底的倒了。
 
    曲清言垂眸,落在锦被中的手已是死死的攥上了衣摆。
 
    “祖父居然会那么不走运,看来他的前世里缺了我。”
 
    自嘲又淡漠的话语传入余有台的耳中,他不用低头也能猜出她此的神色。
 
    “是,说来前世的清言做了十余年的知县,倒是不太走运。”
 
    又是如同重石一般砸在曲清言的心湖里,溅起阵阵波浪让她喘不过气。
 
    这话让她如何去接,余有台今日的一言一行似是都带着深意,他是想探她的底还是想要交底?
 
    曲清言拿捏不准,头靠在他的肩头迟迟不语。
 
    他们这般就如同搭伙过日子,哪怕是孩子都要出世,可在她看来他们之间还隔的很远,两人的心从没想过要靠在一处。
 
    不论是她,还是他。
 
    她有时就会去想,余有台对她如此执着到底是为着什么,若说是因为虚无缥缈的感情,他就算亲口承认她也不会信。
 
    一如现在,他的每一句话都要让她费神的去想为什么。
 
    “没有想知道的了吗?”
 
    许久,就在午后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让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这声轻叹。
 
    她身子向下滑着,有些事不能当真也不能去细细的揣摩,他们之间就是如此。
 
    “你若是愿意讲我听着就是,这样……太没意思。”
 
    翻个身直到她沉沉的睡去,院中就只有知了声声。
 
    之后的数日他们二人全都绝口不提那日的事,曲清言只变得愈发的沉默,每天按着徐太医的要求用膳、休息、在院中缓缓的走着。
 
    他们之间越发的如同有堵墙隔在中间,曲清言第一次觉得同床异梦说的应该就是他们二人。
 
    她从不否认在她的心中一直将自己摆在第一位,可她的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装不下家国天下却也能装下几人。
 
    可他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她越发的有些迷茫。
 
    京城中广王出海引发的非议不过数日就彻底归于平静,不过是个富贵王爷,这般毫无征兆的出海也就出去了,不论是对朝政还是疆土亦或是储君都没有任何影响。
 
    曲文海细细的算着曲清言临盆的日子,可曲清言来信时也语焉不详,他只能凭着一二细节去推算。
 
    但他作为一个资深老头子,女子临盆的时间哪里会算!
 
    跟顾恩阳打探,顾恩阳因着他砸了自己的书房就永远是冷笑着,一句他想知道的都不肯说。
 
    曲文海就只能无比烦闷,然后眼巴巴的等着广州城再次送来他们归来的消息。
 
    余有台算计着出海生子,在曲清言生产前就一定不会回来,就是他们院中的下人必要时候都会全部不留活口。
 
    在曲清言不了解的另一面中,他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他们之间因着那日无疾而终的对话,一直到曲清言临盆都再没有提过中土上的事,仿似那日就只是一场错觉。
 
    之前出海时太过紧迫,曲清言在船上吃不好睡不好,就算到了他们现在所居的海岛上一直靠着补药将养着,身子依旧虚乏,在徐太医的担忧中果然提前发动了。
 
    产房早已经备好,曲清言咬着牙被王嬷嬷搀扶着一步三停挪进了产房,余有台站在产房外拳头死死的攥着垂在身侧。
 
    都说产子就如同女子在鬼门关上走上一遭,可就是如此凶险,她进门前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他不过是不想她在产前忧思过度,为什么她反而会因此同他疏远?
 
    从来都摸不透女人心的余有台第一次认真的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身子虚乏产子的过程就会极为难熬,曲清言一早就料到过程不会太过顺利,所以躺在产床上她就让王嬷嬷在她口中塞了一块布巾,死死的咬着。
 
    若是大喊大叫毫无用处又只会消耗体力,她又何必浪费自己的仅有的气力。
 
    “老爷,夫人用了参汤睡下了,稳婆说怕是要到夜里才能生下来,您看您要不要先回房休息?”
 
    王嬷嬷满身是汗的从产房中出来,迎面就看到余有台面色发白的站在廊檐下,正探头顺着门缝向里看着。
 
    “无碍,我就在此守着。”
 
    知道曲清言因着之前的事心中怪他,他此时又哪里会回房而留她一个人在里面。
 
☆、第三百二十四章
 
    这些时日曲清言同余有台之间的别扭王嬷嬷也算是看在眼里,只主子的事她身为下人哪里敢多言,尤其余有台早已不是当年在西北时的五品小官。
 
    当年他们二人虽说明面上看着是上下级关系,但细算也不过是同僚。
 
    但现在不同,曲清言在他府中做长吏,公也好,私也罢,她会看着如此憋屈也是因着身份地位上的差别。
 
    王嬷嬷心下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就去了后厨。
 
    虽说这府里的人手都是余有台一早就安排好的,但就算这么长的时间接触下来,她依旧是一个人也不敢信。
 
    女人生孩子最是容易出事,这进口的东西,不论是吃食还是汤药,她都要在一旁盯一盯。
 
    曲清言一直都知道生孩子会很疼非常疼,但一阵阵豪不间歇的阵痛还是让她疼的想要打滚。
 
    双腿和上半身都被稳婆压着,她动也不能动,只能死死的咬着口中的布巾,一滴一滴的挤着汗。
 
    到了这个时候,她就格外的怨恨余有台,要不是他的强迫要不是他将她从回京的路上拦了回来,她现在也许已经在开封城混的风生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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