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锦瑟为嫁——千色羽
时间:2018-06-14 01:44:00

  徐锦冉显是有些紧张,一张绢帕在手中扯了又扯,都快绞成了麻花。看着她们这样儿,徐锦瑟倒有些回想起前世自己初到安国公府时,好像也是这般,又期待又忐忑——想着那素未谋面的祖父母,是否会和蔼可亲,还是高高在上,那从未踏足过的安国公府,是不是像想象中一般金碧辉煌、雕梁画栋。
  只有了前世的经历,她对这安国公府也无甚期待了。
  徐锦瑟只瞧着对面的徐锦秋,为着这次出行,她特特托了人去京城最大的绣坊定了这身水红色绣缠枝宝相花衣裳,很是花了一笔银子。只可惜,她不知在京城这地方,最时兴最精致的东西,是花钱也买不着的。
  徐锦瑟垂下眼帘,徐锦秋还不知道,在安国公府等待她们的,可不是什么单纯的久别重逢泪相迎的亲热戏码。
  这马车从安国公府的角门进去,走了不久,便停了下来。徐家诸人都下了马车,安国公府早已备好了轿子,门上的婆子引领诸人上轿,复又抬了轿子步行一刻,到了垂花门外,方才放下轿子。
  诸婆子上前打起轿帘,请徐府诸人下轿。徐锦瑟步下轿厢,看着一对雕着玉堂富贵的垂莲柱,不由在心中一叹——再次得见,这安国公府,果如记忆中一般,富贵雄伟。
  徐锦秋哪里见过这般富贵景象,忍不住瞪大了眼左瞧右看,恨不能将一切都纳入眼中。这番没见识的模样,倒叫一旁的婆子都看了笑话。国公府的仆妇规矩慎严,面上并不露出来,只眼中那嘲讽遮都遮不住。
  徐锦秋却还不觉,她只瞧见了这安国公府层楼叠榭、画栋飞甍,险被迷了眼睛。一旁的徐锦冉倒是瞧出来了,暗暗拉了拉她的袖子,被她一把扯开,还白了一眼。
  徐锦冉自己还紧张着呢,被她这么一看,也不敢再提醒她了。
  这一番动作落在旁边婆子的眼中,便觉这两位小姐,一个见识浅短、一个畏畏缩缩,都有些上不得台面。听闻这位二爷在承阳那种穷乡僻壤一待多年,不怪女儿都养成了这副模样。
  再看前头扶着魏氏跨过垂花门的徐锦华,身形婀娜、仪态端方,加之容颜甚美,俨然一副大家闺秀模样,便又感慨二夫人不愧是安平侯府出身,这嫡女教导得并不比京城贵女差呢。
  又见紧随其后的徐锦瑟,便觉这位小姐莲步轻移间娉娉婷婷,一副端矜持重的模样,倒叫人瞧不出深浅。
  徐丘松一马当先的走向正房,他身后紧跟着的,便是抱着徐锦鸿的徐锦程,在这亦父亦兄的大哥怀中,徐锦鸿难得安静下来,颇有几分斯文的模样。
  徐锦华扶着魏氏紧随其后,然后才是徐锦瑟、徐锦秋与徐锦华。
  一行人刚走近正房,便听里头有人问起:“二爷到了何处?”
  有丫鬟回道:“方才门上来报已快到垂花门了,想是片刻间便到了。”
  领路的婆子扬声道:“二爷来了。”
  门内一时寂静,徐丘松当先一步迈了进去。
  众人只见一个两鬓花白的老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迎了上来,徐锦瑟一看便知,这就是自己的祖母,安国公夫人秦氏了。
  徐丘松一个箭步迎了过去,倒头便跪,“母亲——”
  魏氏并诸子女也跟着跪了下来。
  安国公夫人颤巍巍的将徐丘松拽了起来,忍不住哭道:“我的儿啊——”
  徐丘松也忍不住眼眶酸涩,抱住了多年未见的母亲。
  母子俩一时真情流露,相拥而泣,倒将跪在地上的诸人忘了。还是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道:“二弟多年未归,瞧把母亲激动的,倒叫弟妹和孩子们累着了。”
  安国公夫人这才收了泪水,让诸人都起来。
  那插话的女子容长脸儿,肌肤粉白,头戴金珠玉花钗,身着大红织锦牡丹花纹样比甲,下着牡丹掐金刻丝裙,端得是雍容华贵、气度不凡,正是安国公世子夫人张氏。
  魏氏忙上前,同张氏一起将安国公夫人搀回座上,徐丘松这才领着诸子女朝众人一一见礼。
  这其间,安国公世子,也是徐丘松一母同胞的大哥徐丘穆却是端坐座上,一脸严肃,并不言语。倒是庶出的徐丘岭一脸热情,连道多年未见二哥,甚是想念。
  安国公夫人又令人将小辈们唤来,统共三位公子、两位小姐。诸人互相见礼,又听世子夫人张氏介绍,才知这徐锦安、徐锦斐、徐锦栋三位公子都是世子妃所出,另有二小姐徐锦涵,乃是姨娘林氏所出。
  徐丘岭只得一女,乃是其妻孔氏所出的徐锦涟,是诸人中最小的,年方十二。
  “可惜锦箜不在,不然你们兄弟姐妹便到全了。”张氏长女徐锦箜,已经嫁入淮阴侯府,是淮阴侯世子夫人了。
  “你们便直呼名字就是。”张氏笑着说道。
  徐锦程与几位公子都是相熟的,此时便率先同他们打了招呼,言中称徐锦安、徐锦斐为兄。诸人之中,徐锦安最大,已过十八岁生辰,徐锦裴次之,十六岁,徐锦程十五岁。在他们之下,便是十二岁的徐锦栋,和年仅四岁的徐锦鸿了。
  女孩子中,除已经出嫁的徐锦箜外,倒是十四岁的徐锦涵最大,接着便是徐锦华与徐锦瑟,那徐锦涟才十一岁,倒是比徐锦冉还小了。
  只众人只论年龄,并未续这排行,只以名字相称,唤那徐锦涵做“锦涵姐姐”。
  安国公夫人唤了丫鬟过来,将早准备好的见面礼交给徐锦瑟几人,张氏同梅氏也各拿了荷包出来,魏氏也将早已准备好的见面礼送上,几个小辈人人都有,瞧着倒是热闹喜庆。
  一番见礼后,父辈们再叙交情,便打发小辈们自行去玩耍。
  徐锦程与徐锦安等人早已相熟,兄弟几个便结伴自去了,连小胖子徐锦鸿都带上了。女孩们在徐锦涵的引领下到得抄手游廊中赏景。
  徐锦涵充着半个主人,同她们介绍这安国公府中的几处景致。
  徐锦秋这时早已按耐不住,借着袖子遮掩,悄悄将安国公夫人和张氏给的荷包悄悄拆了。只见安国公夫人给的是一对纯金镯子,光这入手的分量便够叫人心喜了,张氏给的是一对碧玉耳坠,玉色通透、触手生温,显见是好东西。
  徐锦秋正自心喜,又听此时徐锦涵正说道,“这院中的太湖石,乃是当初祖父特特从太湖那边儿运来的,全京城都没几块。”便下意识地问道:“锦涵姐姐,祖父他老人家在哪儿?怎地今日未见呢?”
  一时,众人竟都沉默下来。
  徐锦秋再迟钝也知事有不对,再看徐锦涵已变了脸色、张口欲斥。就听徐锦华道:“祖父身体不适,不能见客,三妹就不要再问了。”
  安国公徐盛早年伤了身子,三年前便已病重,清醒的时候倒比昏迷时候还少,如今全靠着珍贵药材吊命,外人根本无缘得见。
  而她们,虽是安国公的孙女,却也是这府中的“客”,单从这只叙长幼不论排行便知,安国公世子并未有将她们一家纳入安国公府的打算。
  也不知当年发生过什么,观刚刚那久别重聚的一幕,这偌大安国公府,竟除了安国公夫人是真心欢迎徐丘松归来外,世子与世子夫人均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三爷徐丘岭倒是颇为热情,只他是庶子,在这府中并没多少分量。
  再思及前世,她们也是匆匆来安国公府拜会一场,便回了京郊小院——如此看来,徐丘松与安国公世子,竟像是已经半分家了。
  若非安国公及夫人还在世,恐怕这两兄弟早就彻底分家了。
  徐锦瑟微微沉吟,前世她入安国公府时,心怀忐忑,因而对各人姿态记得并不分明。今日重又经历一遍,方才看清——这安国公世子,对徐丘松,并不待见,甚至是有些厌恶的。
  如此想来,徐丘松以国公府嫡子的身份偏居在承阳一地多年,只得一小小县丞之位,说不得,便与这位安国公世子有关了。
  正想着,就听徐锦涵道:“祖父病重已有三年,怎地锦秋妹妹不知道吗?按理说,咱们姐妹初次见面,正是该亲近之时,只不知妹妹这一番……是该说孤陋寡闻,还是对祖父漠不关心呢?”
  徐锦秋瞬间色变,徐锦涵轻描淡写,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岂不是在她头上贴了个“不孝”的标签?
  这名声若是坐实了,她的前途可就尽毁了。
 
 
第62章 心思
  “锦涵姐姐慎言。我们姐妹在承阳久了,从未来过京城,便是对家中情形不了解也是有的,实在当不得漠不关心这话。”
  徐锦秋万万想不到,出言解围的竟会是徐锦华。
  徐锦华当然不是为着给徐锦秋解围,只安国公病重之事,魏氏早已告诉过她,并嘱托她将此事告知弟妹。但她自庙中回来后,脾气暴躁不已,加之最近见着徐锦瑟平安归来,更觉事事不顺,郁闷于胸,竟将此事给忘了,才让徐锦秋被徐锦涵抓了把柄。且这一顶“不孝”的大帽子若扣实了,不单是徐锦秋名声被毁,她们承阳徐家来的姑娘,都得受带累。就算为着自己,她也得着力为徐锦秋开脱。
  徐锦涵只轻笑一声,“对家中情形不了解,竟都能连祖父的病情都不清楚,这——锦华妹妹说话可真是风趣啊。”她转向徐锦涟,挑眉问道,“三妹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徐锦涟立即接道:“锦华姐姐确实风趣呢,不知是不是承阳那地儿养人呢,姐姐们瞧着都挺有意思的。”这话里的奚落,便连徐锦秋都听出来了。
  这安国公府的小姐,根本瞧她们不上!徐锦秋脸颊瞬间涨红,徐锦华也气得厉害,这徐锦涵简直欺人太甚!
  瞧她们这样,徐锦涵心中更是得意,正待开口,就听徐锦瑟突然开口道:“大姐二姐,就别跟锦涵姐姐这儿饶舌了,明明大家都知道祖父这几日身体渐好,这才想着今日能有机会拜见他老人家的,哪里谈得上什么漠不关心呢。”
  徐锦瑟不疾不徐的说道。
  前世也遇上过这么一出,只挑起话头的原因略有不同,徐锦涵占着理儿,将徐锦华与徐锦秋说得无力辩驳。待她们从安国公府中出来,没得几日,安国公次子家的女儿对祖父病情漠不关心的说法便在京城贵女中流传开来,也累得她们姊妹名声都颇为不佳。
  唯有徐锦华后来靠着一才女之名翻了身,其他姊妹直顶着这名声,议婚时便不免低了旁人一筹。
  如今,徐锦瑟又怎会让这事再次发生?
  她朝徐锦涟微微一笑,才看向徐锦涵,道:“照理说,都是祖父的儿子,祖父病重的事儿,安国公府该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我父亲才是,但想来这天儿愈冷了,京郊又远,一夜之隔而已,待我们今日来了再一道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想必父亲他们此刻,也该将这事说了——锦涵姐姐说,是吧?”
  徐锦涵心下一惊,祖父这几日身体渐好,清醒时分更曾说过要见徐丘松的话,只谁都不知,眼见徐丘松从承阳回来了,昨夜祖父突又陷入昏迷——她听到父亲母亲商议,此时不可告诉徐丘松,让他以为祖父一直昏迷未曾醒来便是,所以才敢如此挤兑徐锦秋。
  可着徐锦瑟,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还不待她想明白,又听徐锦瑟道:“只祖父身体如此,锦涵姐姐却拿此事捉弄我们,实在是有些顽皮呢。”
  这哪里是说她“顽皮”,是直指徐锦涵不分轻重、借安国公病情捉弄姊妹了,瞬间便将立场翻了个个儿。
  徐锦秋瞪大了眼,瞧着徐锦涵难以置信的模样,只觉徐锦瑟这伶牙俐齿若是用在旁人身上,还真有些……痛快?
  徐锦涵哪里能料到,这几句话之间,徐锦瑟非但解了徐锦秋的围,还将那帽子反扣了回来,一时竟有些张口结舌。
  谁知徐锦瑟还嫌不够一般,对徐锦涟道:“锦涟妹妹也多劝劝姐姐,咱们都是一家人,这般玩笑开了便开了,若是叫外人知道,可就不大好了……”
  说话间,抛了个眼神给徐锦涟,徐锦涟立即意会,假意劝道:“是啊二姐,你这玩笑开得也有些过头了。”
  “你!你们——”徐锦涵不料她这般便反了水,被噎得险些仰倒。她怒瞪几人一眼,气得拂袖而去。
  待她走远,徐锦涟才对徐锦瑟道:“锦瑟姐姐可要记着刚刚的话才好。”
  徐锦瑟只一笑,道:“自是记得,安国公府与我们本是一家,这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儿,哪里能忘掉。”
  徐锦涟这才满意点头,朝她福了福身,对着徐锦涵离开的方向扬声道:“二姐,等等我呀”,追着徐锦涵而去了。
  这、这两姐妹就这么跑了,倒把他们晾在这儿了。徐锦冉有些忡怔的瞧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简直有点儿无所适从。
  刚刚几人争锋相对,还未分辨出个结果,情势便急转直下,她从头到尾都插不上嘴,只在一旁干着急。现下徐锦涵与徐锦涟两人都走了,她才有些犹豫的问道:“二姐刚刚与锦涟妹妹说得,是什么事情?”徐锦涟刚刚明明还与徐锦涵一起针对徐锦秋,怎地瞬间就转头对上徐锦涵了?
  “我们说的,自然是锦涵姐姐这捉弄姊妹的事儿了。”徐锦瑟道:“安国公府的小姐做出这种事情,若传扬出去对她的名声自是大有妨碍,但对我们又能有什么好处?若放在我们身上,人家只道我们去承阳日久,疏忽了教养,若放在他们身上,那便是安国公府出来的小姐品行不端,少不得便将我们同他们算在一起了。”
  这话却是说给徐锦秋听的,好叫她不要在外乱说。她们家在承阳日久,安国公府却在京城盘踞多年,她们若一来京城就损了名声,安国公府尚可推脱,安国公府的小姐若是损了名声……她们却是绝逃不了的。
  这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事,她既当面点破,徐锦涟自然也不怕她反悔。
  前世回京时,她大病初愈,身心俱疲,来安国公府一遭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许多事情都记不清楚了。如今看来,这安国公府当真有意思。
  嫡长女徐锦箜出嫁后,府中唯剩徐锦涵与徐锦涟两位小姐。这二位又恰是嫡子所出的庶女和庶子所出的嫡女,平日里显然谁也不服谁,很是有些不合。
  若徐锦涵针对他人,徐锦涟也不介意跟着踩上一脚,但……若能有踩徐锦涵的机会,徐锦涟也是定不放过的。徐锦瑟便是看准了这点,才在出言时以眼神示意了徐锦涟。能得这种踩徐锦涵还不会牵连自身的几乎,徐锦涟自不会放过,便有了与徐锦瑟一唱一和,气走了徐锦涵的戏码。
  当然,这些徐锦瑟却是不会说出来的,能领会多少,便看徐锦冉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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