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生请赐教——沐清公子
时间:2018-06-19 08:51:52

  吴生忙要去扶她,她却猛抬手,狠狠指着他。此时,想让她更难堪吗?
  郑明珍瞪着吴生,咬牙道:
  “走开!你算个什么东西!”
  吴生一愣,双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
  在场的小娘子或是一脸鄙夷,或是窃窃私语。楼上看热闹之人,更是喧闹起来。
  呜呀呀的一片,黑云压城城欲摧,郑明珍只觉喘不过气。
  此时,谢菱才从楼上下来。她红着半边脸,带着无辜的神情,小娘子们对她都颇是同情。
  “这是怎么了?”谢菱一脸惊愕。
  一小娘子正色道:
  “菱娘你别怕!她冤枉七娘的事,已然清楚了。她才是与自己的先生私相授受之人!”
  “是啊!我就说七娘是冤枉的!”
  “没错没错!谢府一门书香,断不会的!”
  众人皆随声附和起来。
  众目睽睽,她与吴生被抓了正着,一切都清楚了,一切都瞒不住了!
  她怒目瞪着谢菱,谢菱有些害怕,小娘子们都忙护着。
  “谢菱!小风根本没逃,对不对?”郑明珍质问,“你摆我一道!”
  “谁是小风?”谢菱直摇头,“你在说什么呀?我根本听不懂。”
  郑明珍见她一副可怜相,气急败坏,直冲上去要打。众人忙拦住,猛将郑明珍推开。
  要看就要摔下去,好在吴生接住了她。郑明珍咬咬牙,却将吴生一把推开。
  “你凭什么扶我?你配么?”她怒道。
  吴生强压着火气:
  “回家再说。”
  郑明珍只不理他,转身看向谢菱:
  “你们姐妹赢了!”
  谢菱叹了口气,像是要度化一个恶灵:
  “你为何要害七姐姐?你们不过是寻常过节,至于这般狠毒么?”
  “呵!”郑明珍一声冷笑,“我才有资格做郓王妃!谢蓼她算什么?无才无德,全仗着家里威风,她配么?”
  此话一出,众人皆唏嘘不已。为着份不确定的虚妄,竟这般害人!
  最震惊的自然是吴生。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郑明珍。那个曾对他百般讨好、柔情蜜意的女子,竟一直在利用他么?
  她的所作所为,不是为小娘子间的意气之争,而是为了嫁给另一个男子?
  吴生直摇着头,无力地自语:
  “珍娘……”
  吴生的名声是彻底毁了,他忽觉得自己如此可笑。为着她能出气,为着她能开心,竟搭上了自己一生的前程。
  眼看就要春闱,十年寒窗苦,都付与这片茫茫大雪了。
  “也太不要脸了!”有小娘子道,“这样的品行,还妄想做郓王妃?”
  谢菱与许道萍相视一眼,只悲悯地摇头。
  郑明珍看着这群落井下石的人,却是叹了口气。
  她只低声自语:
  “你们根本就不明白……”
  她们哪里会明白?郓王是世上最好的男子。那个除了脸蛋和家世,一无是处的谢蓼,如何配得上他?
  记得那年上巳节,郑明珍与姐妹们往郊外踏青。他打马而过,丰神俊朗,带过的风,恰吹起了自己的帷帽。
  若是别人,过了也就过了。偏他勒马回头,温润一笑:
  “好明艳的小娘子,花草尽然失色。”
  那是第一回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为着此事,姐妹们还笑话她许久。
  从此,她更爱穿明艳的衣裙。纵然此后再未见过郓王,她也愿痴等下去。等自己长大,等他得以纳妃。
  偏半路杀出个谢蓼!先得了王贵妃的字画,又有郓王雪中送炭。她如何忍得?那是她一生的念想啊!
  只是如今,都成虚妄了……
  眼看着大戏落幕,楼上之人也都闭了窗。
  有人又悠然煮着自己的茶,笑道:
  “这些小娘子们,着实有趣。”
  “可不都是为着你么?”另一人道,“郓王殿下!”
 
  ☆、第七十四章 花犯9
 
  郓王微笑着饮一盏茶,又道:
  “兰弟,这我可比不过你。”
  对面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大拇指指着自己,一面道:
  “我赵廷兰一无是处,也就在小娘子们面前,还有几分薄面。”
  他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模样。郓王只笑笑不言。
  赵廷兰探过身去,直勾勾地看着郓王:
  “殿下,那谢七娘子的清白分明了,你可放心了?可别忘了欠我的人情!”
  原是郓王托了赵廷兰查此事。他果真是个商人,一单生意,赚了郓王与陈酿两份人情。
  “这就是你说的好戏?”郓王反问。
  “怎样?”赵廷兰有些得意,“不比在沙场叱咤无聊吧!”
  郓王笑得有些无奈,只摇摇头。此前听赵廷兰说,此处有关于谢七娘子的好戏,他这才来。
  如今,却连她的面亦不曾见得。
  “佳人未至,无趣。”郓王道。
  赵廷兰笑笑,看了眼窗外,小娘子们都陆续散了。众人争着安慰谢菱,她也在众人的拥簇下,回楼上歇下。
  赵廷兰收回目光,似是自语:
  “从不知道,谢府还有个八娘子。”
  “你说方才那红着脸的小娘子?”郓王道,“听闻是七娘子的庶妹。”
  “殿下连她家里人也这般清楚,是安心做女婿了!”赵廷兰打趣。
  郓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明知他无赖,又何必去辩驳!只不理他就是了。
  赵廷兰讨了没趣,又忍不住看了眼窗外,已然不见谢菱的踪影。
  这个谢八娘子,着实聪明,心也够狠。最难得的,是杀人无形,还能全身而退。
  明日汴京城中,怕是都传:谢八娘子不惧恶女,以身犯险,为阿姊申冤。
  赵廷兰忽生奇思,细数起谢府的小娘子来。七娘子天真可爱,八娘子聪敏果决,还有个才华横溢的许娘子。
  怎么天下的好女儿,都尽在他谢家呢?
  他低头笑起来,只兀自吃茶。
  诸事毕后,谢菱遂与许道萍一回谢府,先来了七娘这里。许道萍又让湘儿去同陈酿说今日之事,好叫他放心。
  出了这样大的事,自然也要同朱夫人讲。只是,小娘子们都明白,她们耍的心眼,却是不必说的。
  谢菱派去的丫头只告诉朱夫人,是郑明珍作茧自缚,被当众揭穿。
  既然七娘的清白得以分明,朱夫人自然不会在意其他。只是她心中有些隐隐的愧疚,到底是不曾信七娘的。
  七娘等了一整日,急了一整日,见着谢菱与许道萍来,忙上前迎进屋。
  “怎么样?你们可曾吃亏?”七娘一面拉着她们一面道。
  “进去说罢。”许道萍笑道。
  一时,二人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七娘。七娘像听说书似的,一会子惊愕,一会子担忧。
  她心疼地捧着谢菱的脸颊,掌印还没消呢!这妹妹怎如此傻,与郑明珍争那些意气有何用!
  “阿珠!”七娘唤道,“去拿薛姐夫配的药,菱儿的脸可要好好治,马虎不得!”
  阿珠只听话去了。
  谢菱笑了笑,只道:
  “不过肿两日,七姐姐说得太严重了。”
  “我怎能不担心呢?”七娘拉着谢菱,“你是为着我,才受她欺负,身为七姐姐,本该护着你的。”
  “你是我姐姐,菱儿自然要为你的。”
  这话听着,似乎是谢菱在安慰七娘。七娘叹了口气,又向许道萍道:
  “还有许姐姐,又让你担心了。你身子不好,还烦你出门。”
  “这是什么话?”许道萍嗔道,“姐妹之间,理当如此。”
  “七姐姐是没见着郑明珍的气焰!”谢菱道,“若非许姐姐在,我心中也怕呢!”
  她做出一番小女儿态,手掌轻拍着心口。
  阿珠正取了药膏来。七娘遂拿起玉片亲自替谢菱上药,掌痕瞧得越发真切。
  如今清白虽已证,可七娘心中总是不安。倒不如用酿哥哥的慢法子,菱儿何必受这样的委屈。
  那夜她辗转反侧,睡不安稳。次日一早,七娘才隐隐睡着,却是朱凤英急匆匆地来了。
  也不待丫头们通传,她直直便去了七娘内室。她自打起帐子,掀开暖被,要拉七娘起来。
  琳琅吓得忙劝:
  “朱小娘子,可不好掀被子的!大冷的天,我们七娘子该着凉了!”
  “去去去!”朱凤英只赶她,“我有事问她,别在跟前碍眼!”
  自在王贵妃宫中,琳琅丢下七娘一人,被朱凤英训了一通,她就越发不待见琳琅了。
  七娘揉着眼,扯回被子,翻身向里继续睡起来。
  朱凤英只掰过她的身子,对着她耳朵大喊:
  “我问你!昨日是怎么回事?”
  七娘被震得头痛,猛掀了被子坐起来。她只睡眼惺忪地盯着朱凤英,鬓发还散乱着。
  “昨日……”七娘迷糊中喃喃道,“收拾了郑明珍。”
  朱凤英见她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伸手拍拍她的脸。只道:
  “早晨我去取新打的簪子,外边都传遍了!说谢菱有情有义,还为你挨了郑明珍一巴掌?”
  七娘看着她点点头,又向帘外唤道:
  “水!”
  “郑明珍怎会自己露马脚?你快同我说呀!”朱凤英紧问不放。
  琳琅进来递了杯水,有些怕朱凤英,也不敢看她,只忙又出去了。
  七娘抿了一口,遂道:
  “事情成如表姐听到的,不过,是菱儿使的计。”
  七娘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朱凤英。她先是一惊,思索半晌,却气的站起来,直指着七娘。
  “这么大的事也不同我说,还拿不拿我当姐妹了?”她道。
  “表姐!”七娘拉她坐下,“菱儿不让走漏风声的,怕出差错,五哥也不知呢!况且,母亲怕你我串供,一起哄她,哪还许我找你!”
  朱凤英撇嘴,有些讪讪。这件事她到底不算个局外人,朱夫人不信她也不奇怪。
  七娘见朱凤英模样,遂笑道:
  “表姐亦有被嫌弃的时候啊!呵呵,好在事情解决了。”
  “那,倒要多谢谢菱了?”朱凤英有些不屑,又有些不服。
  “可不是么!”七娘道,“你们别总欺负菱儿老实。”
  “她要老实,能想出这计策?”朱凤英直摇头。
  七娘还欲替谢菱分辩,只见五郎正进来。琳琅、阿珠打了帘子,环月接着五郎的斗篷。
  朱凤英只向七娘笑道:
  “你看,蒙在鼓里的可不止我一个!”
 
  ☆、第七十五章 花犯10
 
  “七娘,”五郎急急道,“你还不知吧?郑仆射家的小娘子……”
  不待五郎说罢,七娘与朱凤英忽笑起来。
  “你看你看,五表兄更在云里雾里呢!”朱凤英掩面笑道。
  七娘过去挽着五郎,亦拉他在床沿坐下。五郎一脸莫名其妙,也不知她们俩打什么哑谜!
  “五哥,原是不该瞒你的。只是怕你护着我,又节外生枝。”七娘撒娇。
  她遂将昨日的事又同五郎说了一遍。
  五郎听罢,直指着七娘,眯着眼道:
  “好哇!原是你们的计策,瞒得好深。我就说,郑小娘子再傻,总不会不打自招的!”
  七娘亦得意地点点头。
  五郎叹了口气,又道:
  “看来,平日里是小看了八妹。”
  “八妹?”
  七娘与朱凤英都惊讶得很。自五郎记事以来,就顶看不上谢菱。若非长辈在侧,尽是直呼其名的,今日竟这般客气?
  五郎瞥了她们一眼,只道:
  “从前不待见她,是因着她生母,无才无德,能教出什么?可此番之事,她有情有义,有勇有谋,确是我看错了她。”
  从前七娘夹在五郎与谢菱中间,极难做人。如今五哥想明白了,从此兄弟姊妹们和和气气的,再无嫌隙了。
  七娘心道:这件事,自己虽受了几日委屈,总算没白挨的。
  “五哥能这般想,菱儿一定高兴的。”她很是开心。
  五郎点点头:
  “最要紧的,是你没事。”
  朱凤英冷眼看着这兄妹二人,只觉他们天真的有些愚蠢。
  她遂无奈摇头,只道:
  “你们呀,还是多长个心眼吧!”
  好不容易五郎放下成见,偏朱凤英又来说这个。
  七娘有些不快:
  “表姐,她也是你妹妹啊!”
  “谢七娘啊谢七娘!”朱凤英戳了七娘一指,“你但凡有谢菱一半的心眼,姑姑不知少操多少心!”
  七娘只委屈地撅着嘴,也不说话。
  朱凤英又道:
  “为着此事,你受了许久的委屈,而郑明珍亦身败名裂。表面看着是你申冤了,可你也不想想,如今汴京城里,夸的是谁?”
  七娘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辩驳。
  五郎听着这话,亦点头附和:
  “表妹所言,倒也在理。她此事做得,也狠了些。”
  “怎么?”七娘望着五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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