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面具先生订婚了——湖砚
时间:2018-06-20 09:31:14

  许艾望向赵先生。对方两眼通红,面颊上的肉都气得抖成打摆子。
  “这真是叶负雪说的?”赵先生问,每个字都是从鼻孔里喷出来的。
  许艾,20岁,饱览天下宅斗小说,掐架套路张嘴就来。
  然而她看的宅斗小说的主角,可不会在没有半点提示的情况下,就能和对方撕成一团。
  这是什么情况?明明叶负雪的条子写得客客气气,为啥他们听了……反而原地爆炸了?
  她正要试图挽回局面,旁边的明叔拉了拉她的袖子:“先生刚来的纸条,让你接着念。”
  这是叶负雪刚刚写完送来的?许艾来不及多问,赶紧接过,然后咳嗽一声:“等等先听我说,可能有些事还没解释清楚。”
  说完她翻开了纸条——
  看到那行字的第一瞬间,许艾毕生所学的全部脏话从她脑中汹涌飚过。
 
 
第6章 除魔师的纸条
  刚才听叶负雪说,有些话他不方便当面讲,需要自己转达的时候,许艾只是觉得——他可能是因为刚刚骂过人家,有些害羞,所以不想亲自出面。
  虽然不许她当面打开纸条这件事有些可疑,但纸条上的话非常正常,谦逊有礼,进退有度,完全找不到任何“不方便”的东西。
  所以果然是因为害羞吧?
  几分钟前,许艾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她已经看到了第二张纸条。
  ——[屏蔽]了个[屏蔽],还真的都是些不方便当面讲的话啊!
  许艾把纸条飞快地扫了个遍,事发经过她基本了解了,只是没找到半个能说的字。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竟然有人能在完全不带脏字,完全不用粗话,完全遵守语法规则的情况下……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然而那一声“听我说”已经说出了口,现在对面四个人八个黑眼圈全都盯着她;连那个屁孩都不哭了,鼻涕吸溜吸溜的,眨巴着眼睛看她。
  必须说点什么了。许艾又扫了一眼纸条,整理了段落大意。
  “是这样的,诸位不要生气,”许艾再次清嗓,拿出了宅斗剧的演技,“表哥可能表达上不太妥当,但他的本意是好的,只是没能把话说明白。”
  赵太太“哼”了一声,坐下去了。
  “刚才那几句都是他发自真心的劝解,不过可能没顾及你们的感受,所以不太好听。”
  赵老太太不说话了。
  “那叶先生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赵先生说,“他上午来的时候,我全家为了求他,好话说尽,就差给他跪下了!他倒好,哼都不哼一声,转身就走——有这样的吗?!”
  许艾刚要说话,原本已经坐下的赵太太又拍了桌子站起来:“对啊,有这样的嘛!我婆婆差点给他气死!本来我都说别来这一趟了,老赵非说叶负雪就是这么个鬼脾气,心还是好的,多说说肯定会给帮忙——哈,帮忙?我看他就是把人气死之后再发死人财的吧!”
  “拉千刀的龊瞎子!我看也毛得了不起!”老太太扁着漏风的嘴骂了一句,这一次许艾听懂了。
  许艾吸了一口气。
  跟他们比起来,陈玉临刚刚说的那几句,简直温文尔雅得像言情剧台词。
  许艾改变主意了,不跟他们客气。
  “你就直接告诉我,叶负雪说了啥,”赵先生说,“我家这生意,他到底是接不接了?”
  许艾看了他一眼,沉下嘴角:“那我就说了。”
  四个人又静下来。
  “表哥的意思是——你们家先人活着的时候有多大能耐,死了之后,还是多大能耐。”许艾一字一字地说。
  客厅里瞬间一静,吸鼻涕的声音都停了。
  “老人家在世的时候做不到的事,你们还指望他死了能做到?他活着的时候没保住自己的小金库,让人一张纸条举报揭发了,现在你们还妄想他能保佑你们的皮包公司红红火火?他活着的时候就是个仗着鸡毛令箭贪赃枉法的小官,你们指望他保佑你们升官——怕是不行,要行他自己早行了;发财——可以倒是可以,只怕长久不了,毕竟他也不知道什么发财的正道,谁知道会不会跟他一个下场。”
  这一段话说完,客厅里还是静着,只有椅子上的鼻涕虫断断续续地吸了吸鼻涕。
  许艾继续开口:“你问表哥什么意思?我来替他说:希望你们心里有点数,放过自家老爷子——他活着的时候为自己的赃款担惊受怕,死了还要操心你们这群不孝儿孙坐吃山空,你们能不能有点出息,要钱要房子自己去挣,别再给他增加负担了?”
  以上这段不在纸条上,是临场发挥。
  许艾,20岁,动口不动手这件事,没有虚过谁。
  赵先生脸上的肉又开始哆嗦了:“你——”
  “你们这些人啊,一把年纪,上有老下有小——上指望老的保佑,下指望小的成才,”说着许艾看了一眼那鼻涕虫领子上的贵族名校校徽,“你们自己呢?给老的烧柱香,给小的交了学费,就没你们的事了?毛孔里滴出来的懒汁要是能变成石油,倒是能供你们十代吃喝不愁——下次求先人的时候顺便把这个愿望也带上,反正都是实现不了的,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
  鼻涕虫不吸鼻涕了,低着头偷偷看他妈。
  “最后再给你们总结一下表哥的意思——你们家先人是指望不上了,他也没办法;有求死人的工夫,自己争气点,不比烧香拜佛强?”许艾顿了一顿,视线一扫,“够清楚了吗?不清楚我可以再举几个例子。”
  赵先生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刚才他坐着的时候,许艾还没觉得怎样,现在他往客厅中间一站,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房间的光线都被挡得暗了一暗。
  “你的废话我也不想听,”赵先生大步走到她面前,视线越过层层叠叠的横肉朝许艾落下,“就给我一句准话:叶负雪是不是不准备再和我们赵家来往了?”
  许艾迟疑了一下,没开口——这事她可做不了主。
  “让他自己过来说。”赵先生说。
  “我觉得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许艾坐在椅子上看他,“你是要听他本人再把这些话重复一遍?”
  赵先生“嗤”地一笑:“我是怕他忘了,我家老头和他爷爷是什么交情。”
  这句话一甩出来,坐在旁边的两位太太又得意洋洋地笑起来了。
  作为“远房表妹”,许艾觉得,按常理来讲,自己的戏份已经结束。但要她败退在“祖上交情”这种屁话上,她又有点不太甘心。
  她转头去看明叔,然而对方又不见了,可能是在她专心嘴炮的时候离开的。
  “你去叫他出来,或者我们过去找他,”赵先生说,“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我们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他要是亲口说一句——”
  客厅的门开了,门轴“吱呀”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叶负雪背着手从外面进来了。
  赵家的几人立刻正了正坐姿。赵先生也客气地让到一边。
  “……负雪。”他叫了他名字。
  叶负雪点点头:“赵先生。”
  赵先生讪讪一笑:“我刚刚和你表妹聊了会儿,她说——”
  “她说什么,都是我的意思。”叶负雪打断了他的话。
  然后他径直绕过他,在许艾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上首两张椅子,一左一右。
  赵家几个人又面面相觑。赵先生提了提嗓子:“你是说,你确定不管我们家的事了?你还记不记得,你家叶老爷子——”
  “记得记得,”叶负雪说,“我爷爷要是还在世,看到赵家成了这样,想必也不会高兴。”
  赵先生的脸色缓和了一点。
  “所以今天我就替他断了这家世交吧。”叶负雪说。
  已经进入看戏状态的许艾默默抽了一口气。
  两家世交,说断就断?虽然她已经大致知道了赵家是个什么情况,但毕竟也是“祖上有交情”的,这么不给面子?
  许艾吃了一口不存在的瓜,突然想起一个事来。
  ——叶负雪当初退婚,又是因为什么?
  叶家退婚的时候,许艾还在上初中,对这件事毫无实感;但今天正好目睹他“断世交”——从爷爷辈开始的交情,断得这么干脆利落,想来当初退了这没见过面的婚约,肯定也没让他犹豫多久。
  ——那到底为什么要退婚?
  难道自己许家也暗搓搓地做了什么事,让他觉得颜面无光?
  许艾吃不下瓜了,连明叔把吵吵嚷嚷的一家人送走,她也没有太留意。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叶负雪喝了一口茶,对许艾说起了赵家的事。
  “当初来找我,说是家里闹鬼了,每天晚上入夜后,都听到有人走来走去,唉声叹气——”
  “……不用说了,吓人,不听。”许艾拦住了他的话头。
  叶负雪反应过来,“哦”了一声,笑笑,站起来要走。
  “离晚饭还有会儿工夫,还下棋吗?”他问。
  许艾坐在椅子上,没动也没说话。她想问问他,当初为什么要退婚,是不是因为许家做了什么……没那么光明磊落的事——但又觉得无从开口。
  “怎么了?”叶负雪问。
  许艾抿抿嘴,说不出口,还是换了个话题:“……你刚才是不是故意坑我?”
  叶负雪不太明白地转过身。
  “你刚才那两张纸条……是不是故意坑我?”许艾说,“那些话也亏你写得出,哪有人真会当面这么说的?”
  叶负雪愣了一下:“我以为你说的‘解释’都是这样的。”
  “……谁告诉你的?”
  “小朋友。”
  许艾恍然大悟,为什么会觉得纸条上的语气似曾相识了。
  跟她刚来那时候,“小朋友”们在园子里挤兑她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我小时候没出过家门,就和他们一起玩,这些话都是他们教我的,”叶负雪说,“我也没和人吵过架……难道不应该这么说?”
  许艾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理论上来说,吵架确实就该这么吵,并且他还吵得段位很高。
  “……下次别和小朋友一起玩了。”许艾说。
  叶负雪想了一会儿,然后笑了:“不过你刚才看完纸条觉得不对的话,没必要和他们怼起来啊——你可以让他们直接来找我。”
  许艾“哼”了一声:“他们说话太难听,我不高兴。”
  “他们也说你了?”
  “没有,但我就是不高兴。”
  叶负雪又想了想:“那下次那个演员再来的时候,我自己去跟他‘解释’吧。”
  许艾刚要点头,突然反应过来:“那个演员?”
  “刚才来过的那个,”叶负雪说,“他还会来的。”
 
 
第7章 除魔师的盘算
  许艾,20岁,对国内娱乐圈一无所知。
  不对,也不是一无所知,她上初高中的时候也曾经痴迷过偶像剧,痴迷过偶像剧里的英俊男主深情男配。但自从她发现小说里的男主更英俊男配更深情,并且还不用担心因为年华老去而秃头发福的问题之后,她就对会动的活人兴致缺缺。
  反正都是只可远观不可那啥,不如就看小说算了。
  所以这次在叶家遇到陈玉临,许艾并没有“偶遇一线巨星”的激动。
  相比之下,她对叶负雪说的“他还会再来”……倒是更感兴趣。
  “你怎么知道他还会来,”许艾说,“刚才他说话这么不客气,如果再来求你一次,不是打自己脸吗?”
  叶负雪挟着一枚棋子在盘面上一悬,垂手落在角上,“啪嗒”;蜜蜡材质的黄子,是他专用的。
  “因为他的事还没解决——他肯定还会来。”叶负雪说。
  ……正因为知道对方肯定会来第二次,所以第一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那这个人也是够坏的,许艾想。然后她摸了颗白子,在另一个角上悄无声息地放下。
  那里落着三颗黄子,叶负雪一直没动,可能是忘了。
  “我下好了。”许艾说完,瞄了叶负雪一眼。
  叶负雪点点头,跟着落子。
  “我只是不想跟他说话,他……身上太脏。”他补充了一句。
  “什么太脏?哪方面的?比喻还是本意?”许艾一边问一边放好了棋子——安安静静,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叶负雪没有回答,又是一子落下,许艾“啊”地叫了出来——她悄悄摸摸铺下的一大块棋子全被他堵死,提了个干净。
  “你还小。”叶负雪说。
  许艾,20岁,身高167公分——年龄上也好,个头上也好,她已经有许多年没听过“你还小”这三个字了。
  “……我只是下得少。”许艾争辩了一句。
  叶负雪愣了愣,脸上飞快一红:“我不是说这个。”
  那是哪个?许艾想了想——难道是说陈玉临“太脏”?
  她又看了看叶负雪脸上微妙的红晕,忍住了,没把自己看的那些大人才能看的书报出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