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面具先生订婚了——湖砚
时间:2018-06-20 09:31:14

  许艾又想起白先生在的那几天,确实,饭桌上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当时她看他们都不说话,也就没好意思开口。
  “……我哥哥很吵的,”许艾说,“只怕你们会嫌他烦。”
  明叔“哈哈”一笑,接着刷碗了。“小朋友”们不在,碗都得自己手动刷。
  但许艾没有想到的是,许荀下完棋,开始做“小朋友”了。
  下棋的时候他看叶负雪屋里的顶灯坏了,顺嘴说了一句怎么不换灯泡。叶负雪说明叔年纪大了,爬高不方便,再说自己平时也不需要,就放着吧。许荀二话不说搬来梯子,三两下就把灯泡换好了。
  “你用不着——将来我妹用得着。”他是这么说的。
  主人家当然红着脸,没好意思再阻止他。
  换完叶负雪屋里的灯泡,许荀又顺便把宅子这里那里的灯都检查了一遍,换的换修的修;修灯泡的时候,他一看屋角有蜘蛛网了,又拿了鸡毛掸子,顺便把天花板也掸了一遍;掸完天花板,地上也就脏了,许荀便去跟明叔要水桶拖把,准备打水拖地。
  “不用不用,”明叔连连拒绝,“许先生太客气了……”
  于是明叔赶紧开了饭,饭后又往许荀怀里塞了一碟点心,让他和许艾一起坐在客厅喝茶。
  “叶家平时的卫生是谁在搞,”许荀说,“我看天花板上的灰都是新的,之前应该有人在清理吧——是不是最近换佣人了?”
  “……不知道啊,我不太清楚。”许艾假装没听懂。
  “叶先生倒是个好人,”许荀说,“长得也不错——我看你是沉迷美色。”
  “……哼。”这句许艾听懂了。
  门外传来“喵呜”一声,50竖着尾巴进来了。许艾伸手要去摸它,没想到50看了她一眼,直接小步跑到许荀面前,绕着他的脚转了一圈,又抬头看看他,“喵呜”地打了声招呼,然后撅起屁股“嗖”地跳到他怀里,扭着身子转了一圈,窝下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许艾说,“我怕你再住下去,他们就不舍得你走了。”
  这才第二天,连她的猫都不理她了。
  “这个啊,”许荀摸了摸50,扁扁嘴,“我来的时候,是连着年假一起请了的——一共半个月,现在还剩一星期。”
  “那你不准备回去找你气呼呼的女朋友了?”
  许荀“哼”了一声,不说话。
  “生气了总会消气的吧,”许艾说,“何况又不是生你的气。”
  她决定不把她昨天联系爸爸的事告诉许荀——反正联不联系也没什么区别,还多说多生气。
  许荀叹了口气。
  “……可能已经不是我女朋友了,”他摸着50说,“我的傻妹子,你要没嫂子了。”
  许艾一愣。
  许荀说,昨晚清蓉的妈妈打来电话问他,两人回他家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怎么清蓉一到家就闷在房间里哭,她进去问她,她哭哭啼啼地说不结婚了,分手了,再也不要去许家了。
  “……这显然是气话啊!”许艾说,“你现在过去找她还来得及!快走快走!”
  许荀又“哼”了一声:“打了她几十个电话都不接,我也要说气话了。”
  “……你是小学生吗?”
  “小学生又怎样?小学生也会生气啊,”许荀说,“气得我都梦见妈妈了。”
  许艾又是一愣。
  “你梦到什么了?”她问。
  “没有梦到啥,就梦到她在叫我,”许荀说,“叫我小名……这么多年都没人再这么叫过我。”
  许艾不说话了。
  她和哥哥的小名都是妈妈取的,只有妈妈会叫。妈妈去世之后,爸爸对她们俩的称呼只有名字,和一个简简单单的“你”。
  她最初在叶家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祖奶奶说,也许是中元节的那些“东西”制造的幻觉,人心里想着什么,它们就幻化出什么。
  但中元节早就过去了,她依然会听到那个声音。
  现在连哥哥都听见了。
  所以……不是错觉?
  但不是错觉的话,又会是什么?
  许荀膝头的50突然抬起头朝门外一望,然后“咚”一声跳下来,扭着屁股飞快地跑了。许艾有些奇怪地抬头一看,明叔正急急忙忙朝大门走去。
  “有客人来了?”许艾喊了他一声。
  “白师父来了,”明叔边走边回头笑笑说,“今天人到得可真齐。”
 
 
第74章 除魔师的家宴
  白先生突然造访, 说是下午原定的安排取消了, 有了个空,于是过来瞧瞧叶负雪。看见许荀的时候,他很是意外地一愣, 然后叶负雪介绍说, 这是许小姐的哥哥;他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
  “你都长这么大了”——这句话由他来说, 才是恰如其分。
  只是许荀似乎不记得小时候见过这位先生。
  “这是谁?”白先生和叶负雪一起离开后,许荀悄悄问许艾。
  “叶先生的师父。”许艾悄悄地说。
  “师父?什么的师父?”
  许艾立刻反应过来, 又立刻找到合理解释:“……下棋的师父。”
  许荀的表情似乎还是不太信。许艾于是又加了一句:“我满月酒的时候,他说他也来了的——你应该见过吧?可能年纪太小, 没记住人脸。”
  这句话说完,许荀皱起眉头认认真真地想了会儿, 好像终于回忆起了什么, 然后点点头,没再多问。
  这天的晚饭,日常用的小圆桌已经坐不下人了, 明叔换上一张大桌子,满满地摆了一桌菜——来不及自己做,都是去附近市镇买来装盘的。
  白先生的辈分最大,于是许艾和许荀都很客气地等他落座之后,才各自坐下。许艾事先还特地关照了许荀——这位先生规矩很多, 食不言寝不语, 你吃饭就好, 不要太多话。
  “他不吃糖, 也不要对他劝甜的菜。”许艾说。
  但没想到坐下之后,白先生倒是笑笑,先开了口:“照着长兄如父的道理,咱们今天是不是就算见了双方家长了?”
  他说着朝兄妹俩一望,语气像是随口玩笑,眼神却认真得很。
  许荀正要接话,白先生又自顾自地往下说了:“当初负雪退婚的事我是知道的,他跟我商量过;只是我不知道,也没想到,他又悄悄摸摸地恢复婚约了,”说着他朝许艾一望,“看来你们两家还真是有缘分,想断都断不了。”
  许艾不觉眉头一皱。
  就算她已经知道当初退婚的原因了,就算对方只是无意中随口一提,但这个场合说这种话,实在有些令人尴尬。
  何况他又不是第一次见到自己,何必旧话重提?
  难道是专门说给哥哥听的?
  但她又想了想,也许白先生和叶负雪一样,不怎么精于人情世故吧。
  而且他就这一个徒弟,也没听说有妻儿,所以应该也是第一次作为长辈,来“见家长”。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艾似乎从白先生的话里听出了一点责怪的意味。
  责怪叶负雪“悄悄摸摸地恢复婚约”。
  许艾看了看旁边的叶负雪,对方在镜片后淡淡地笑,似乎不以为意;她又朝哥哥一瞥,许荀脸上也有些不快,但他马上就挂上礼节性的笑容,适时地换了个话题。
  “说起来,你们父亲近来好吗?”白先生忽略了许荀的话,又开口问道。
  趁着许荀还没回答,许艾赶紧接了话说:“我昨天才打了电话回去,他说挺好的,家里也挺好,让我少操心。”
  白先生笑了笑,视线又从兄妹俩脸上一扫而过:“一双儿女都这么出色,他才是应该少操心,”说着,他又叹了口气,“你们妈妈要是知道,肯定也很欣慰——可惜她是看不见了。”
  许艾的筷子顿了一顿,她有点分辨不出这句话到底是普通的客套,还是别有所指。旁边的叶负雪大概也察觉到气氛不对,马上开口,与白先生谈起今天和许荀下棋的事来了。
  许艾又朝许荀一看,看到哥哥皱着眉头,脸色阴沉。她悄悄碰了碰他:“白先生可能是随口说的,别太放在心上。”
  “不是,”许荀也小声说道,“我就是突然……突然头晕。”
  许艾一愣,伸了手去摸他的脑门——竟然有些发烫。
  “那你吃完饭早点去睡会儿吧,”许艾说,“可能是白天搞卫生累了。”
  叶负雪听到两人说话,立刻转头问:“身体不舒服?”
  “……没事,”许荀说,“大概昨晚吹了冷风,今天白天又忙了会儿,出了汗——睡一觉就好了。”
  “那可要早点休息,”叶负雪说,“我让明叔煮点姜茶给你。”
  他的话刚一说完,餐桌旁的窗户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响动,好像外面有人使劲挥手,朝窗户猛地一拍,拍得玻璃都震了起来。
  ——只震了一下,花格窗上的玻璃还没来得及弹起第二下,震动戛然而止,仿佛是那个拍窗的人又赶紧把窗户按住了。
  但这声响动足以让餐厅里的人安静下来。
  白先生从位子上站起来了。
  “怎么了?”叶负雪问,他也跟着站起身来。
  白先生没说话,直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探出身子,朝左右望去。
  许艾也转过头,朝窗外一望。
  ——她看到有只小飞虫从窗外飞来,摇摇晃晃地飞进屋里。
  白先生没注意到它,叶负雪也没注意到它;餐厅里似乎只有她看到了那粒会飞的小黑点。
  ……这个季节,还有这样的小飞虫?许艾想。
  然后,她看到那只小虫子在空中兜兜转转,最后在许荀肩上落下了。
  她正要提醒许荀,一抬眼看到他紧紧皱着眉头,伸手揉了揉眉心。她再移开视线的时候,已经找不到那只小虫子了。
  “窗外有什么东西?”叶负雪问。
  白先生关上窗户,转过身来了。
  “没什么,”他说,“可能是风吹的吧。”
  ——他刚要回到位置上,视线突然在许荀身上一停。
  然后他从桌上拿起一个空玻璃杯,快步朝许荀走去。
  许艾立刻知道他要做什么。她马上转向许荀,然而哥哥满脸疑惑地皱着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刚要犹犹豫豫地开口,白先生说了声“别动”,然后迅速扬起手里的玻璃杯,在他肩膀后方利落短促地一挥——
  “抓到了。”白先生说着,飞快地把杯子倒扣在桌面上,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会逃出来。
  杯子似乎震动了一下,又立刻归于平静。
  “……什么?什么抓到了?”许荀一头雾水地左右看看,又凑过去要看那杯子里的东西。然而白先生用手阻挡了他的视线,然后笑了笑说:“一只小虫子。”
  许艾也盯着那杯子看,但白先生的动作太快,等他用手把杯子一挡,再次移开手指之后,玻璃杯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只是一只小虫子,可能是从窗外飞进来的。”白先生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他把杯子倒扣着留在桌上,自己坐回位置,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许荀有些莫名其妙地挠了挠脸,然后询问似的朝许艾望去。许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给他夹了块肉。
  “白先生比较仔细,”她说,“哪像你,这么大的人了还着凉感冒——吃完饭快睡觉去吧。”
  许荀嘟囔了一声,点点头。许艾看到他的脸色似乎舒缓了些,不像刚才那么难受了。
  饭后,许艾一个没留神,那只杯子就不见了。她去厨房看了看,窗台前的架子上晾着一排杯子,也许那杯子就在其中。
  白先生又和叶负雪聊了一会儿,就驱车离开了。许荀也早早回房休息。许艾立刻跑去北屋找了叶负雪——刚才白先生“抓到”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她虽然能猜到个大概,但具体是什么,完全没有头绪。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要找上许荀?
  “……我看不见,”叶负雪面有愧色,但直截了当地说,“我的眼睛还没有恢复,看不到师父抓了个什么。”
  许艾抿抿嘴,感觉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事。
  “不过既然师父没有再提起,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叶负雪说,“也许只是一片路过的野魂,正好挂在了许先生身上。”
  “……我刚才看到的是一只小虫子,从窗外飞进来的,”许艾说,“但白先生的杯子里什么都没有。”
  叶负雪的神情一顿,嘴角似乎微微滞下了。
  许艾看到他的表情变化,又迟疑着说道:“而且……在叶家宅子里……也会有野魂?”
  这不就好像在城管门口摆烧烤摊?
  叶负雪一时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他笑笑说:“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许艾想起这事了——明天周日,双休日结束,她又得回学校去了。
  “下午吧,”许艾说,“吃了午饭,就收拾收拾回去了。”
  叶负雪点了点头,然后又是一笑。
  “那你下次来的时候,就是生日了,”他说,“第一次给你过生日,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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