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崔瑾珠闻言,正气得浑身发抖,被他扯了一把又踉跄了一下,一时火冒三丈,伸手就想揍他。
只是她最后还是咬牙忍住了,只在站稳之后伸腿狠狠踹了他一脚。
杨越之疼得缩了缩腿,却听到崔瑾珠对他怒道:“杨越之!这些话是你一个世子爷该说的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你还玩过别人的小妾?你有没有分寸了?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啊!”
“我没有!”杨越之见她把关注重点放在了自己身上,心中便不禁怒意稍缓,却也立马解释起来,怕她真的误会了,“我才不玩别人的小妾,沈俾文才玩!那华菱肚子都那么大了!”边说边又忍不住抹黑沈俾文。
“你闭嘴!我不管别人玩不玩,你要是敢给我玩这种东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一脸凶狠地说完,崔瑾珠还有些放心,又好言叮嘱道:“我不是不让你出去玩,但是玩也要有分寸。就像你把凌雪赎出来,这样就很好。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好好的人待久了都得染上些坏毛病。至于那些什么□□换妾的,你半个都别给我沾!”
“我不会去的,以后那些地方也都不去了!”杨越之说着,嘴角已是勾了起来,他保证道,“凌雪我赎出来就是想给她个自由身,现在只是让她在别院里落个脚,并未放在我身边。那些京里传的谣言都不是真的,你别相信!”
崔瑾珠却并不在意凌雪的事,见他急急解释,便随口“嗯”了声,又道:“那成了,咱回去吧!”
闻言杨越之的脸又黑了下来。
“你还要回去?外面人都传成这样了,你还这般不管不顾一定要与沈俾文一处玩。你不替你自己想想,也要为崔家姑娘的名声考虑考虑吧?你再这般我行我素下去,以后崔家姑娘都不用嫁人了!”杨越之满含恶意地指责道。
崔瑾珠闻言却是一愣。说实话,自从来到珠珠身上,她感受到的京中氛围就无前朝那般严谨。不管是女学里,还是各个节日在外游玩,多是能见到少年少女们在一处嬉乐的。今日在园中,男孩女孩们三三两两走在一处的便更多了。她实未想那许多。
而更重要的是,小狮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会去关心崔家小姐的名声了?
崔瑾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是想起了之前崔瑾玞与她说起的,鹿亭侯府发生的事。她想了想,随后缓声说道:“你说得对,崔家姑娘的名声要紧,毕竟还是要嫁人的。”边说,边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见小狮子闻言脸色缓和不少,崔瑾珠心中怀疑更甚。她皱起了眉头,又说道:“可你刚刚这般拉我过来,让别人怎么想?尤其褚三小姐也在,你也不怕她误会?”
杨越之嘴巴动了动,良久才有些含糊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回去会向她解释的。”
“越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崔瑾珠见他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也是有些头疼地问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这般行事,伤了人家姑娘的心,以后想再挽回可就难了。难道你还想娶那些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心术不正的女子?”
杨越之闻言也皱起了眉头,他有些烦躁地说道:“我没有!我没想娶那些东西,我都已经很久没去那些地方了!”
“那你到底想娶谁?”崔瑾珠也沉着脸问道。
杨越之闻言却住了口,沉默良久,才抬头直直盯着她,口中却说道:“当然是娶我喜欢的人。”
“那你还喜欢褚三小姐吗?”崔瑾珠一脸严肃地问他。
杨越之看着她脸上的肃穆表情,嘴里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犹豫再三,他才转开视线,有些含糊不清的呢喃了句:“喜欢啊”
闻言,崔瑾珠的脸色才稍缓了些,口中却仍警告道:“你记住今天说的话。要是让我知道你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你就给我把皮绷紧了!”
杨越之听罢却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脸上再次浮现笑意,脉脉看着她道:“好,我会记一辈子的!”
两个人最后还是往回走了,杨越之边走边叮嘱道:“你不要和沈俾文走得太近,对你自己也不好。”
崔瑾珠闻言又瞥了他一眼,才不紧不慢地道,“我知道了,我四姐还在那儿呢!到了那儿,你好好与褚三小姐解释清楚,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两人说着便到了湖边,却见那边已是散了场,只寥寥几人还留在原处,见了他俩,便有些意味深长地与他们打了声招呼。
沈俾文正怏怏面朝湖面站着,崔瑾玞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似在安慰他。
听到这边的响动,沈俾文转过头来,却见到崔瑾珠正笑意盈盈朝他走来。
沈俾文一瞬间似有些愣神,呆立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立马跑了过去,留下崔瑾玞一人神色复杂的留在原处。
沈俾文脸上的笑容越跑越明显,直到站到崔瑾珠面前,他已经抑制不住地咧开嘴傻笑起来了,“你回来了!”
第49章
“是啊!”崔瑾珠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也是忍不住露出微笑, 接着她又看了看他身上稍显凌乱的衣衫, 又问道, “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俾文赶紧伸手整了整, 抬头看向崔瑾珠,却见到了她身上不属于她的斗篷, 顿了顿, 才又若无其事地笑着对她说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怎么会呢?”崔瑾珠笑笑说道, “杨世子刚刚只是与我说了些钓鱼的事。”
“崔四小姐还在呢,珠珠怎么可能不回来?”杨越之在一旁越看越戳心,忍不住冷着脸打断道。
沈俾文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转眼看到崔瑾珠看向他的温柔眼神, 却又不禁重新高兴起来,道:“那正好,等晚些时候我还想做一出戏皮影戏给你看呢!”
“你还会这个?”崔瑾珠有些诧异地问道。
“怎么不会?”一旁的褚良为借机插嘴道,“仲芳手巧得很,这种小东西一学就会。只是刚学的时候天天拉着我们给他评价, 学会之后却不给我们看了。崔小姐还是你面子大,咱们今日才有幸能再见识一回了!”
杨越之闻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讥嘲道:“奇技淫巧。”
崔瑾珠转头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离开。杨越之却故意视而不见, 硬是赖在她身旁不动弹。
崔瑾珠无法, 最后只能拖着一群尾巴与沈俾文回了船上, 临上船之前,还满面笑容地邀上了褚曼霜等人。杨越之也在她眼神的逼迫下,不情不愿走到褚曼霜身边。
褚曼霜也不知自己为何要等在这儿,本来今日她来时的心情确实是这段时日里最好的了。
昨日谨安少见地再次派人送了东西进来,竟是一本他自己的诗集和一匣子她以前最爱的范阳楼的点心。虽说诗集并不是他的字迹,却也已是让她惊喜不已了。
随书而来的,还有张纸条,还是与以前一般,上书一首诗,诗中隐藏着约见的时日与地点。
她那日捧着纸条,来来回回读了许多遍,直读到日落西山、斜阳昏黄,眼睛都快看不见纸上的字迹了,她才有些确信,他确实是重新来约她相见了。
她因此激动得辗转反侧了一晚上,几乎一夜未睡,清早便梳妆完毕,忐忑不安地等在家中。
直到仆人进来禀报说杨世子来了,她的心才终于落定,几乎是含泪跑着去见了他。
看到他出现在她家院子里,身姿挺拔、眉目含笑地朝她一步步走来的样子,她当场忍不住便喜极而泣了。
而今日的他,似也与以前一般,事事以她为先,样样替她安排妥当。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以前。
可是崔瑾珠就像是噩梦一般,永远也摆脱不了。
只需她一句话,一个眼神,谨安便像是被下了蛊般,什么也不顾便奔向她。不管她多用心、多努力,都无法挽留住。
这世上,为什么要有崔瑾珠这个人呢?
就在褚曼霜如魔怔般站在原处胡思乱想时,她的心魔又再次出现了。
杨越之就如今日早上般向她走来。一样的步伐,一样的笑容,还有一样让她着魔的温柔眼神。
褚曼霜的心在他这样的眼神里紧紧揪在了一起,比刚刚眼睁睁看他拉着另一个女人离开还要心碎。
曾几何时,这样的眼神独属于她,还有他的温柔,他的痴心,他的柔情蜜意。她到底是何时把他弄丢了呢?
“可是生气了?”他走到她面前,笑得一脸温和,还对她眨眨眼,似想逗她开心。
褚曼霜心里在滴血,脸上却如他期望般重新挂上了甜蜜笑容,含笑回他道:“不曾。”
“刚刚是我不好,不该一声不吭便走了。”他笑得若无其事,却并不打算认真解释,只道,“珠珠邀你去船上呢,一块儿去吧。你之前救了她,她便一直对你的伤势耿耿于怀。”
“我会与她说的,都已是好了,让她不要放在心上。”褚曼霜似也未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只含笑回应道。
伤口是好了,身上那些难看的疤痕却永远也抹不去了。
程八娘听着两人之间的交谈,却只能心疼地看向别处,生怕自己多看一眼曼霜脸上的笑容,就要忍不住将杨越之推下湖去。
她当初有多欣喜于曼霜的如愿以偿,如今便有多恨杨越之的移情别恋。
可是不远处崔瑾珠身上的黑色斗篷,却又再一次刺伤了她的眼睛,让她忍不住在袖中狠狠攥紧了拳头。
杨越之见褚曼霜笑得轻松,心中也是不禁感叹。褚家老太太是真会□□人,尤其是三个孙女,个个端庄大方,聪慧过人,更是懂得审时度势,知情识趣,哄得她家两位乘龙快婿一心向着岳家。
相较于她两位姐姐,褚曼霜才学、品性更胜一筹。只可惜,魏姜是娶不了她了。
这般想着,他侧头看了魏姜一眼,见他站在沈俾文身边正拱手致歉替他圆场,心中却又不禁叹了口气。
崔瑾珠远远看着,也不知他俩如何说的,没过多久,便见两人言笑晏晏地一起过来了。
她看着心中满意,便也不管究竟,只上了船仍坐回原处开始钓鱼。
没钓多久,沈俾文将众人安排在了大厅中之后,便又出了来,坐到了崔瑾珠身边看她钓鱼。
崔瑾珠笑着侧头问道:“怎么不在里边玩?”
“天天如此,无甚新意。”顿了顿,他又笑着道,“你这般喜欢钓鱼,等上巳的时候,我带你去对岸玩,那边人少,水面平静,有几处很适合钓鱼。”
崔瑾珠闻言想了想,还是回绝了,“到时姐妹们都在,还是一处玩的好。”
今日小狮子说的事,也得去问问小赵氏。她自己前半生活在前朝和战乱里,后半生在后宅待了几十年。侯爷去世后,老大和老四及其家眷都被她拘在偏院,平日里也不见面,保全和安华的事情之后,更是一个都没留。
而她那时平日里也只关注边关朝事,反而疏于了解这京中的女子规矩之事。
之前与小赵氏说起时还闹了笑话,这次可得问清楚了。家里还有这么多姐妹,总不能真被她坏了名声。
这般想着,她又叹了口气。真是不出来便安生,一出来全是事儿。
正说话间,一位清新俊逸的男子朝他们走了过来,未语先笑,走至边上才与他们点头打了招呼,又对沈俾文道:“刚与梁公子他们的船相会,谨安便命人搭了桥,唤他们过来与我们一起玩。你何不进来一起?人多也热闹些。”
说着,他又朝崔瑾珠说道:“两位崔姑娘也一起吧,褚小姐她们也在的,正好大家一起。”
沈俾文闻言却皱起了眉头,沉下脸道:“清渭,你做杨越之的跟班做出奴性来了吧?他让你做甚你就做甚?我都已在里面与你们说了我不玩了,你还来问我?”
崔瑾珠听罢挑了挑眉,转头看向那男子。只见他身材修长,样貌俊逸,一幅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正对他们笑得温和。
他听闻沈俾文如此说他,也不生气,只笑笑说道:“我只是替梁公子来传个话的,你要是不去,他过会儿恐怕便要亲自来寻你了。”
“那也不需你来操这份心。”沈俾文不耐烦地说道。
何清河闻言只无奈一笑,最后与崔瑾珠和崔瑾玞点了点头,便回了船舱。
“那梁公子是哪位?”崔瑾珠用手拨了拨鱼竿,随后问道。
沈俾文见她有兴趣,便与她细细说道:“内阁首辅梁峰的孙子,梁绝。他们家也是子息不丰,孙辈里就他一个。性格颇为孤高,傲气得很。在京中,也只与谨安几个相处得稍好一些。”
崔瑾珠闻言点点头,又问道:“那清渭又是何人?为何要做杨——杨世子的跟班?”她虽也与这人见过几次,却都只是点头之交,并不清楚他与小狮子之间的关系。
沈俾文见她提到何清河,显然是因为杨越之,心中酸涩,却仍旧与她娓娓道来:“清渭原名何清河,是江南富商何家的嫡孙。原是被家人送来春晖念书的,却因为商贾出身而受人排挤。只谨安颇为喜爱他的文采,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久而久之,他便跟着谨安替他鞍前马后了。”
崔瑾珠心中默念着何清河的名字,不知为何便觉得有些熟悉。
只还未等她回想清楚,又有一身着华服的俊美男子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仲芳,你明知我来了,竟还一个人在这儿躲清闲?”那男子边含笑说道,边走至他们身前,却是连眼神都未给崔家两位姑娘一个。
沈俾文见此,只能站起来回道:“有那许多人陪你玩,何必非拉着我一个?”
“他们都无趣得很,你平日里最能玩,要玩当然得找你啊!”那梁绝笑得满面春风,风采卓然。
沈俾文却不买帐,只拉着脸道:“我今日里不想玩,你赶紧把人带走。我这儿正钓鱼呢,鱼都被你们吓跑了。”
虽听沈俾文说梁绝性情孤高,但在崔瑾珠看来这少年却并不难说话,即便沈俾文说话已很不客气了,那梁绝也并不生气,只含笑耍赖道:“你要不去,我便一直待在这儿,把你的鱼吓得一条都不剩!”
看来两人关系也非一般。
沈俾文却是个牛脾气,见他如此,他便也笑笑,干脆便又坐了下来,拿出鱼饵,竟又要添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