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在帝心(穿越)——天天疯
时间:2018-07-06 09:40:09

  怎么说也是两淮盐商首富冯乙伦的亲儿子,虽说身世多有周折,一直跟在外祖父和养父身边长大,可端看广安东街顺阳胡同的那栋宅子,也能看出冯乙伦对沈舒南的用心和在意。这样的家世,出门连个小厮也不带,着实忒低调了些。
  “出门在外,总有些意想不到的情况,身边有个人跟着总是好的。”卫简没好意思明说,尤其是像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沈舒南侧首看了看卫简,疏阔清朗的眉眼舒展着漾出浅笑,道:“多谢卫兄挂怀,平日里褚宁是跟着的,这两日和卫兄你一同办差,我才让他留在家中帮衬。”
  嗬,这是仗着有自己在,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卫简挑眉眯眼,咂摸着沈舒南这番话,心尖上蓦然生出的那么点骚动险些从眼睛里滑出来。
  是狐假虎威?还是蓄意撩拨?
  卫简瞄了眼沈大人端雅正经的侧脸,一时还真有些拿不准。
  二十六岁的刑部郎中,正五品京官,有才有貌、有房有好爹,府中却连个脸嫩的婢女都没有,风评中也无风月韵事……
  莫非,沈郎中的性取向跑得有些偏?
  卫简在心里打了个哆嗦,将发散得太远的臆想思维扯了回来,暗暗念了两句阿弥陀佛。
  许是他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过于投入,并没有察觉到沈舒南的打量。殊不知,他的这番揣度,某人早已套用他反复琢磨过。
  两人的心思暂且不提,一路赶至抚宁侯府时,天色尚早,周程见到卫简有些意外,将他请到一旁低声禀道:“属下刚差人赶回衙门候着您,看来是错过了。”
  卫简:“有情况?”
  周程点头:“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属下亲自带人巡视了抚宁侯府一圈,发现东北角的外墙上有个半人高的墙洞,因有树丛遮挡着,之前竟然没发现,是属下等失职——”
  卫简抬手止住他,“我昨夜已经发现了,还有些意外发现。”
  说来也算意外的收获。
  周程:“那墙洞……”
  卫简:“先不要声张,派人暗中盯着。切记,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周程:“属下明白。”
  卫简点了点头:“也不要把抚宁侯府围得滴水不漏,府上日常采买的人可以适当放宽几个,掌握住行踪即可。总要给对方活动的余地,咱们才能有机会。”
  “是。”周程应下,脑海里快速做出调整的方法,忽然远远看见一人一马向这边靠近,纳闷道:“轮值时间还没到,萧衍怎的过来了?”
  卫简转身,见到来人果然是萧衍。
  萧衍勒紧缰绳后翻身下马,疾步走到卫简近前,沉声道:“大哥,抚宁侯府的那个小厮醒了!”
  卫简眼神一亮,将沈舒南请过来说明了情况,“沈大人,咱们就兵分两路,你和萧衍先去审一审那个小厮,然后再来侯府与我会合。”
  沈舒南自是同意,借了匹马与萧衍火速赶往北镇抚司。
  卫简这会儿也不急着进抚宁侯府了,掐着时间算算沈舒南他们回到北镇抚司有了小半个时辰后才让人打开了侯府的大门,不急不缓地再次登门。
  这一次卫简客气了许多,进去后站在门房让人通禀抚宁侯,得到回应后方才在家仆的引路下来到了议事厅。
  看到抚宁侯放在手边桌子上的奏折,卫简了然地弯了弯嘴角,让候在门外的校尉将折子递了出去。为此,抚宁侯的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然而,这种稍显缓和的气氛随着抚宁侯夫人沈氏的到来而告终。
  卫简不得不承认,面对沈氏,自己的定力还有待修炼加强。
  徐允瑞院里的仆婢共有九个,除去早先带走的那个随身小厮宋青,再除去洒扫和侍奉茶水的,能进房内近身伺候的,只有大丫鬟挽翠,以及徐允瑞的奶娘陈嬷嬷。
  议事厅内,挽翠与陈嬷嬷跪在其他几个人前头,心情惴惴不安地感受着头顶上两道压迫感极强的目光注视。时间在寂静而凝重的空气中被拉长,每一刻钟对跪在地上的人来说都备受煎熬。
  卫简逐一将面前几个姿容秀丽的婢女打量了一番,视线最后落在最前头的挽翠身上。忽的,卫简想起大伯母曾经提过的后院秘辛八卦,说是有的当家主母为了帮助嫡子固宠,便早早在庶子的房中安插貌美的婢女,其用意自然不言而喻。
  观当下的情形,想来抚宁侯夫人也没少用心。
  “二公子素日里的衣着穿戴是由你们哪个负责?”
  卫简这一出声,不仅跪在下首的一众仆婢,就连座上的抚宁侯夫妇也跟着松了口气。
  挽翠连忙应声:“回大人,是奴婢。”
  卫简:“那二公子出事时所穿的衣袍也是你烧的了?”
  挽翠:“确是奴婢奉命烧掉的。”
  卫简换了换坐姿,“奉谁的命?”
  挽翠微微抬头看向抚宁侯夫人的方向,嗫喏道:“是……是……”
  抚宁侯夫人见状替她说道:“是我让她将那些衣物烧了的。既然京兆府已经做了判决,人也已经入棺准备下葬了,留着那些衣物也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我便让挽翠在守灵的时候一并烧了。”
  “原来如此。”卫简纤劲的手指轻叩扶手,沉吟片刻后问道:“你在焚烧衣物时,可发现二公子的衣物中有何缺漏之物?”
  挽翠伏身回道:“除却血污和破损,并无缺漏之物。”
  卫简再次问道:“你确定?”
  挽翠身形顿了顿,似在回想,片刻后笃定回道:“奴婢确定。”
  “挽翠姑娘这次还真是粗心了。”议事厅的房门被推开,沈舒南由外走了进来,冲着卫简点了点头,又拱拱手见过抚宁侯夫妇后,看着跪在众人前面色有些苍白的挽翠,道:“香囊这般明显的佩饰你竟没发现缺失,想来当真是悲伤过度了。”
  挽翠惨白着一张脸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声告饶:“求大人明鉴,奴婢一时恍惚没有察觉到,并非有意隐瞒,求大人明察!”
  卫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侧的座位,毫不掩饰眼神中的赞赏和喜色。
 
 
第44章 
  沈舒南在卫简身侧入座, 冲着抚宁侯夫人拱手道:“敢问夫人,府上三小姐身边可有一位名唤佩玖的婢女?”
  沈氏目光闪了闪, 有些意外, 但还是据实相告:“没错。”
  沈舒南:“那烦请夫人将她唤来, 本官有事要问她。”
  沈氏这次倒也痛快,侧首吩咐站在身后的常嬷嬷:“去, 将人带过来。”
  常嬷嬷应下,出去后不消两刻钟就返了回来, 身后跟着两个女子,端看举止, 应当是主仆二人。
  没猜错的话,这应当就是抚宁侯府三小姐徐清如, 以及她的婢女佩玖。
  两人甫一现身,卫简的目光陡然转为幽深。随着两人福身问礼, 那抹熟悉的声音入耳, 卫简便愈发确定,这个叫佩玖的丫鬟,便是昨夜小院中的那个年轻女子。
  沈舒南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卫简蓦然停下动作老老实实搭在扶手上的手掌,暂时压下心里浮上的诧异,出声让眼前主仆二人免礼。
  将徐三小姐请入座, 沈舒南看向站在下首的佩玖, 问道:“徐二公子事发当日佩戴的那个香囊,可是在你那里?”
  佩玖闻言脸上顿时失去血色,跪地连声告饶:“夫人饶命!侯爷饶命!大人饶命!奴婢……奴婢不是故意要私藏二少爷的遗物!不是故意的!求夫人饶命!”
  一开口就先求抚宁侯夫人饶命, 可想而知,在她心里最为惧怕的是何人。
  沈氏阴厉的目光从伏在地上的丫鬟身上转到坐在一旁的徐清如身上。
  徐清如素白着一张脸站起来,直接跪在了佩玖身前,嗓音微哑道:“是女儿管教不力,还请母亲责罚。”
  沈氏脸上的神情变了几变,许是顾忌着有卫简和沈舒南两个外人在场,又或是有其他的考量,终还是没有发作,沉着脸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抚宁侯,按捺下怒气看向卫简他们,道:“让二位大人见笑了。”
  “夫人言重。”沈舒南神色淡然地拱了拱手,“只是,二公子遗留下来的这个香囊现是证物,需立即收回。”
  “自是应当。”沈氏侧首吩咐常嬷嬷:“你带着这个贱婢去将香囊取回来。”
  不等常嬷嬷应声,卫简开口道:“门外有锦衣卫在,不必麻烦这位嬷嬷了。”
  这是连自己也防着?
  沈氏目光一沉,但触及到卫简不容抗拒的态度,也只得作罢。妨碍公务的帽子扣下来,即便是沈氏也自知吃不消。尤其对方是锦衣卫。
  候在门外的两名锦衣卫进来将佩玖带了下去,奈何徐三小姐之前是向沈氏请罪,她这个当家主母不开口,抚宁侯也不出头,沈舒南和卫简两个外人,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于是,徐清如便始终这么跪着。
  捕捉到抚宁侯眼中隐隐泄露的不忍和无奈,卫简心里默默冷哼了一声表示瞧不起。外间传言抚宁侯惧内,如今看来,连自己的女儿也不肯出头维护一二,着实是个不靠谱的爹!
  不消多时,锦衣卫将人带回,并呈上了证物香囊。
  知道卫简通晓医理,沈舒南也不托大,直接将香囊让给了卫简先看。
  卫简也不推辞,抬手将香囊接了过来。
  黛青色的暗纹锦缎上绣着一枝润白的并蒂双莲,针脚细密,绣工精湛,一看就是出自女红极好的女子之手。
  卫简仔细端详了一番香囊的布料,然后打开来凑近鼻端,顿时嗅到一股清冽的幽香。
  香味馥郁,想来这香囊应该刚佩戴不久才是。
  制作香囊的材料,常用的主要是苍术、□□、白芷、菖蒲、佩兰、川穹、薄荷和艾叶等,卫简让人拿了个端茶的茶盘过来,将香囊里填充的材料全部倒了出来,发现除了常用的几种材料,里面还加了冰片和苏合香。
  忽然,卫简拨弄材料的手一顿。
  这是……丹香附?!
  香附子,又名雷公头,竟炮制后,是一味常用的疏肝解郁、理气宽中的无□□材。然而丹香附则正好相反。丹香附未经炮制前较香附子更为细长,无纵横纹,表皮呈深红色,炮制后颜色趋于红棕色,极容易与香附片混淆。然而,这两者除了可通过有无内皮层环纹辨别,还有个最大最直观的区别,那就是香气。香附子气香,味微苦,而丹香附却有些名不副实,无论炮制前后,它都没有一丝香气。
  丹香附本身的毒性并不大,然而与苏合香相遇,便会产生一种意外的毒性。这种毒性对人的影响不大,但是,对牲畜的作用极为剧烈。卫简之所以知道其间奥妙,是因为苏合香是苏合国所产,当年他师父梳理药性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特点。只是相较于香附子,丹香附极少被使用,加之对人影响不大,是以并不甚被人注意。没想到,今日竟出现在了徐允瑞随身佩戴的香囊里。
  说是巧合意外,卫简无法说服自己相信。
  听完卫简的解惑,堂上一片死寂。
  至此,罩在徐二公子身上意外堕马而亡的外衣被撕开,正式归入谋杀案的调查范围。宋姨娘敲响登闻鼓所受的那三十廷杖并没有白挨。
  卫简沉声道:“来人,将丫鬟佩玖押回北镇抚司!”
  门口的两名锦衣卫应声上前,作势就要将半瘫在地上的佩玖拖走。
  佩玖猛地回过神来,跪爬着挣扎到徐三小姐身边紧紧抓住她的衣袖,连声哀求:“小姐,奴婢是冤枉的,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吧!”
  徐清如无措下只能紧紧抓住佩玖的手,心里埋怨她对自己的隐瞒,但眼下却无暇顾及,急声问道:“香囊里的材料是怎么回事?是你自己配的吗?”
  佩玖猛地直摇头,“不是我自己配的,是……是我央求挽翠姐姐,她才告诉我二少爷香囊里的材料都是由城南永济堂所配,那材料是挽翠姐姐给我的!”
  说着,佩玖仿佛抓住了一线希望,匍匐着膝行了两步,对着座上的卫简和沈舒南猛叩首,申辩道:“求二位大人明察,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这香囊的确是奴婢亲手缝制,但里面的材料却是挽翠姐姐给奴婢的!”
  “大人,奴婢冤枉!”挽翠闻言哪还敢守着规矩不出声,“二公子的一应用品俱是府上统一配发,香囊里的材料也是在永济堂配好后直接拿回来配发给各院的,奴婢只是耐不住佩玖所求,私下里将材料分出来一份给她而已,断没有动其他手脚,请大人明察!”
  卫简本已站起身,闻言稳住身形,看向抚宁侯夫人:“夫人,挽翠所说,府上所用的香料一类材料均是统一配发给各院的,可否属实?”
  沈氏的神情有些飘忽,似乎还陷在突变的情况里没抽离出来,听到卫简这么问猛地回过神,道:“确是如此,账房那边应该都有详细的采买明细备存。”
  卫简复又坐了回去,“那劳烦夫人将府上近几个月采买的香料之类的一应材料记录调出来让我们过过目,如有必要,将作为证物之一带走。”
  沈氏这次将府上的大管家唤来,交代他立刻去办。
  在此期间,抚宁侯始终沉默着未发一言,可沈舒南敏锐地察觉到,他和沈氏之间的气势对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个变化的节点,便是卫简揭开了香囊的隐秘效用导致徐二公子的死颠覆了性质。
  抚宁侯夫人气势上式微,然据观察,却并没有丝毫心虚的表现,是对徐二公子的死因完全不知情,还是太会掩饰?
  沈舒南暂时还无法判断,只能配合卫简顺着香囊材料的线索往下探究。
  不得不说,沈氏虽骄横凌人,但主持中馈却是一把好手。从府中的账面就可见一斑。
  香料药材一类材料单独立账,一笔笔清晰登记着采买的时间、来源、明细和采办人。其中分配到徐永瑞房里的清晰可查。
  香囊里的材料确是出自永济堂,但方子的明细里果然并没有丹香附。对医馆和药房来说,有了香附子,丹香附完全没必要备货。
  那么,香囊里的丹香附到底从何而来?
  卫简和沈舒南视线交会,心中均有了揣测。
  鉴于徐允瑞的死因出现了突破性的进展,卫简毫不客气地将佩玖、挽翠和抚宁侯府上负责采买材料的管事一同带回了北镇抚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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