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在帝心(穿越)——天天疯
时间:2018-07-06 09:40:09

  对方按捺不住终于开始有所行动,卫简反倒心里有了底,拖了三天才不慌不忙地拉着沈舒南再度造访抚宁侯府。
  佩玖和挽翠被带走后不久,围在抚宁侯府外的锦衣卫就尽数撤了,战战兢兢的府中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在背地里窃窃私语,猜测二公子的死因。
  抚宁侯这几日一直一个人关在房中不见任何人,今早终于从房里走了出来,面容修整一新,往日的精气神儿恢复了七八成,吩咐下人在大膳堂开饭,又将夫人沈氏、大公子和各房的姨娘、小姐们都聚过来一同用早膳。
  “老爷,不好了!”大管家匆匆来报:“卫千户和沈大人又来了,还……还带着宋姨娘!”
  抚宁侯一不留神咬上了自己的腮帮子,顿时疼得说不出话直抽凉气。
  宋姨娘跟着两位大人走进住了小半辈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侯府,心中忽的生出恍如隔世的陌生感。她本来还觉得有些无颜面对侯爷,可在踏进房中看到一桌子丰盛的早膳和围坐在桌旁齐整的几房人时,自嘲得险些笑出声来。
  想她五六岁被卖进侯府,十六岁被老太太送做通房,母凭子贵抬为姨娘,忍受着当家主母的磋磨战战兢兢守着儿子过活,平生从未生过一丝一毫僭越之心,惟愿膝下独子平平安安长大成人,再看着他娶妻生子、分家出去自由过活。
  而这般卑微的愿望,却终还是破灭了,余下的,只有丧子的痛苦和满腔的憎恨。
  看到抚宁侯和沈氏接触到宋姨娘阴鸷仇恨的目光时的惊诧、忌惮和隐隐的恐慌,卫简嘴边露出一抹讥讽。
  抚宁侯脸面上有些挂不住,轻咳两声正了正神色,问道:“不知两位大人再次登门所为何事?”
  卫简浑然不客气地自己拖了把椅子在门口坐下,看戏一眼用目光将厅内的人一一打量了一遍,最后定在了三小姐徐清如身上,淡淡开口:“赴约。是吧,三小姐?”
  片刻死寂后,卫简这番话如同一块巨石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炸出一团翻腾的水花。
  无视抚宁侯的低喝和沈氏刀子般凌厉的眼神,徐清如施施然起身走到卫简近前,屈膝跪地,俯首以额触地,道:“民女要为佩玖伸冤。”
  抚宁侯腾地站起身,厚重的木椅随着他的动作向后倾倒发出沉闷的声响,却丝毫掩盖不住他勃然的怒吼:“混账东西,这里岂是你胡言乱语的地方!”
  说罢,就要让府上的婆子去扯人。
  卫简登时眼光一寒,还未开口,一旁的沈舒南抢先一步,半托高手中的一方明黄色云龙纹帛书,朗声道:“圣谕在此,何人敢造次!”
  一时间众人纷纷跪地,叩听圣意。
  沈舒南的嗓音清朗温润,宛若玉石之声,然宣读的内容听到抚宁侯府众人的耳朵里却犹如晴天霹雳,又似催命更钟。
  沈氏来不及叩首接旨便两眼一翻昏死在当场。
  抚宁侯瘫坐在地砖上,充耳不闻一旁兵荒马乱的喂水、掐人中,只在沈氏醒来后一声尖锐的长嚎声中抖了抖身体,仿佛神魂离体了一般。
  宋姨娘看着眼前一片混乱的场景,心头涌上一阵报复的快意。而跪在门口的徐清如,任凭沈氏和徐洛兮如何拖着哭声痛斥咒骂,始终没有抬头看过去一眼。
  深知卫简最厌恶这种鬼哭狼嚎的场面,周程上前请示道:“属下等现在就动手将人带回去?”
  卫简顺手又拖了把椅子放到自己身侧,向沈舒南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坐下,悠悠道:“府上有人过世,总是要哭一哭的,不然徘徊在外的鬼魂如何能找得到家。”
  沈氏诸人闻声一梗,宋姨娘却登时泪如雨下。
  “怎么,不哭了吗?”卫简扫了眼渐渐安静下来的大厅,最后看向被下人扶起来坐回椅子上的犹未回过神的抚宁侯,心里暗暗鄙视。事到如今只会装傻充愣地逃避,真不是个男人!
  “呸!我们是为皇上被贱人蒙蔽而哭,是为侯府蒙受不白之冤而哭!”徐二小姐红着一双眼愤恨地盯着卫简的方向,冷哼一声,道:“徐允瑞不顾廉耻地跟个贱婢私相授受,不知道背地里还做了什么腌臜事!他是自作自受,凭什么我们侯府上下要因为宋氏这贱人携私恨血口喷人而蒙受不白之冤?!卫千户身为陛下亲卫,就任凭陛下被刁民小人愚弄吗?!”
  宋姨娘哪里容得了徐洛兮将儿子污蔑得如此下作不堪,恨得脸色通红,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卫简抬手阻止。
  “二小姐所言极是。”卫简看着徐洛兮,对她这番极不客气的话非但不恼,反而嘴角微微翘着,“一个女子,无婚无媒地对一个男人纠缠不休大献殷勤,确是不光彩。若这样还不能如愿,也的确有由爱生恨的可能。”
  卫简啧了啧舌,叹道:“亏得早先太子陛下有惊无险,否则,不知京城里多少姑娘要被怀疑。”
  沈舒南单手握拳轻抵在嘴边,掩住险些泄露的低笑。可身后的锦衣卫和捕快们却没这么客气。
  严于律人,宽以待己。
  卫简最讨厌的就是徐洛兮这种人。
  抚宁侯沉默不语,沈氏母女同仇敌忾怒目而视,徐大少爷躲在一旁装鹌鹑,其他两房妾室战战兢兢如惊弓之鸟……
  沈舒南瞄了眼现状,轻咳了一声,对卫简道:“卫千户,抚宁侯府怎么说也是朝廷册封在册的袭爵之家,况且二小姐又是琪贵妃和怀王属意的未来王妃,谨慎起见,咱们便将公堂暂时设在此处,如何?”
  卫简眼角余光扫到跪在近前的徐清如身体僵了一下,佯装犹疑了片刻,点点头,“也罢,看在怀王殿下的情面上,便如此吧。”
  徐洛兮闻言扬了扬下巴,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沈氏苍白如纸的脸色。
  随着卫简一声令下,膳堂内的仆婢们被尽数带了出去,主客颠倒,卫简和沈舒南坐到了上座,抚宁侯和沈氏等人在下面一侧或坐或站,宋姨娘和徐清如则跪在了另一侧,俨然对峙两方,人数和地位上相差悬殊,气势上却丝毫不落下风。
  卫简看着徐清如,道:“我已如你所请,前来赴约,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徐清如俯身一拜,“多谢大人成全。佩玖与民女相依为命多年,情同手足,她的一切民女了如指掌,着实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背负如此不白之冤!”
  卫简:“案子还在调查中,佩玖也只是被列入嫌疑,没有人说她就是凶手。你若有证据能替她洗脱嫌疑,北镇抚司即刻便可放人。”
  “民女……并无确切证据。”徐清如眼神一暗,急忙道:“可佩玖之所以被怀疑,无非是她对二哥的非分之想和那个香囊。敢问大人,可有证据能证实香囊里多出来的那种材料是佩玖放进去了?”
  卫简:“尚且不能证实。”
  徐清如稍稍松了口气:“如果二哥当真是被人所害,论杀人动机,相较于佩玖那点不宣于口藏于心的小爱慕,恐怕夫人和大哥的嫌疑要更大!”
  沈氏厉声怒斥:“休要血口喷人!”
  卫简冷冷一眼扫过去,“无论何人,再敢随意插话,掌嘴伺候。”
  沈氏被卫简眼中的寒意慑到,紧咬着后牙槽压下从心底漫上来的慌乱和无措。
  卫简的目光移回到徐清如身上:“你指的,可是抚宁侯突然改变主意,为二公子徐允瑞请封侯府世子一事?”
  徐清如微微抬头看了宋姨娘一眼,点了点头,“正是。其实,这个消息,也是我让佩玖偷偷透露给宋姨娘身边的嬷嬷的。”
  不仅徐家众人,就连宋姨娘也惊得瞪大了眼睛。
  卫简无暇理会他们的惊讶,追问:“你又是从何得知此事?既然知道,为何当日带走佩玖的时候你不说明?”
  徐清如答道:“佩玖与二哥院中的大丫鬟挽翠很是投缘,因而走得很近,父亲和二哥提到改请封他为世子的时候被挽翠听到,私下里告诉了佩玖,故而民女才知道此事。至于佩玖被带走那日为何没有说明,是因为若提了此事,大人势必要追问父亲为何突然改变心意要请封二哥为世子。民女一时心怯,是以不敢开口。”
  卫简看了眼身体一晃险些从座位上栽下来的抚宁侯,再看看面如死灰的大公子徐允诚,以及既惊又恨的沈氏母女,不由得一阵头疼。
  得,看来这是要触及深宅大院里最不堪的□□了。如有可能,卫简是真心不想知道这些破事儿。
  沈舒南察觉到卫简神情间的不耐烦,主动代他问道:“侯爷,事已至此,还请您说明为何突然改变心意请封二公子为世子。”
  抚宁侯拂开徐允诚伸过来想要搀扶他的手,用力捂着胸口,呼吸沉重,双唇微微颤抖着,半晌发不出声音。
  逆子!逆子!儿子也好,女儿也罢,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第52章 
  “既然侯爷不便开口, 那就有劳三小姐了。”沈舒南没给他们多久的考虑时间, 见抚宁侯不开口,直接将说话权抛回给徐清如。
  徐清如闻言毕恭毕敬地俯身一拜, 直起身时竟抬起了头看向站在抚宁侯夫人身侧的徐洛兮,目光清冷得如同深秋降下的冷霜。
  “二姐口口声声指责二哥与佩玖私相授受,却怎的不敢提大哥与方姨娘罔顾伦常、悖德私通之事!”
  扑通!
  原本就半坐在椅子上的方姨娘栽倒在地, 晕死了过去。徐大公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面如死灰地跪在抚宁侯脚边,肩膀瑟瑟发抖。
  忽然, 一只茶盏毫无预警地砸向跪在地中央的徐清如, 众人发觉时已然来不及,认为徐清如就要被砸得头破血流之时, 凌空响起一阵清脆的碰撞碎裂声。
  原来, 竟是卫简掷出手里的茶盏将其击碎。
  “狼心狗肺的祸害!侯府生你养你,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竟为了个贱婢连侯府的名声和你父亲的脸面都不顾了!”
  沈氏腾地从座位上蹿起来,作势就要往徐清如的方向扑,可还没等站在她身侧的徐洛兮和常嬷嬷伸手去拽, 两柄明晃晃的绣春刀就交叉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徐洛兮和常嬷嬷登时吓得险些惊叫出声,却别持刀的锦衣卫瞠目吓住。
  沈氏面无血色地僵在当场不敢乱动, 眼珠左右转了转,尖声喝道:“大胆,你们想要干什么?我可是堂堂抚宁侯夫人、定国公府的嫡小姐,你们竟然对我如此放肆!”
  卫简不理会沈氏虚张声势的叫嚣, 看向坐在一旁的抚宁侯,见对方依旧捂着胸口装鹌鹑,顿时失去了耐性。
  “沈大将军日前已被传唤回京,现禁足于国公府内。”卫简看了看猛抬头愕然看过来的抚宁侯,又看了看瞪圆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神情的沈氏,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我最后再问一遍,除却徐二小姐所揭露之事,府中可还另有隐情?”
  抚宁侯的目光在厅内徐家众人身上游走了一圈,最后迎上卫简的视线,深深看了一眼,沉声道:“没有。”
  沈氏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却终还是被另一件事占据了心神,急声道:“我大哥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禁足在府中?”
  卫简收敛起最后一丝客气,凛厉的气势全开。以抚宁侯和沈氏为首的徐家人这个时候才切身感受到,为何卫简会有“玉面阎罗”的称号。
  “沈大将军犯了什么错?这就要问夫人你了。”卫简冷冷哼了一声,吩咐道:“来人,到各院仔细去搜!”
  锦衣卫与衙役应声分散而去,很快,搜查声或远或近络绎不绝地传到房中诸人的耳中。
  沈氏跌坐回座位,紧紧抓住身侧常嬷嬷的手腕,一阵阵颤抖着。
  “大人,民女——”徐清如的脸上掠过一丝焦急,可刚一开口就被卫简抬手阻止。
  “三小姐顾念主仆之情,为佩玖仗义执言,所提供的情况对案情也十分重要,随后提审佩玖的时候,我们自会作为参考。现下还请稍安勿躁。”
  很明显,卫简现在不想听任何人说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厅内的气氛压抑凝重得几乎让人艰于呼吸,抚宁侯的心一寸寸往下沉,如坠冰窟,寒冷没顶。
  为何当日皇上突然派锦衣卫围禁侯府?为何卫简一再拖延、试探?为何舅兄阵前被传召回京禁足府邸?
  ……
  一切的一切,若那件弥天大祸已经泄露,便统统解释得通了!
  可怎么会泄露出去?
  抚宁侯阴冷的视线在沈氏母女、徐清如之间徘徊,却始终固定不下怀疑的对象,蓦地,与跪在徐清如身侧的宋氏目光相接。
  脑中一阵惊雷炸开。
  能将改请世子的消息泄露给宋氏,那件事又为何不能?
  疯了!统统都疯了!
  为了个贱婢,为了个已死之人,就要让阖府上下和九族之亲统统陪葬吗?!疯子!
  所幸!所幸罪证早已销毁,无凭无证,空口白牙的告发就是构陷!
  没错,就是诬陷!
  抚宁侯在一遍遍的自我暗示中渐渐稳住了心神,可一眼扫到跪在脚边的长子,心底就漫上浓浓的悲凉。
  **私通的罪名是逃不掉了,传承三代的抚宁侯爵位,怕是就要毁在自己手中!
  心态转变,沉浸在愧对列祖列宗情绪的抚宁侯反而渐渐缓和了脸色。
  然而,没等他脸上的血色恢复大半,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随着一道铿锵的禀报声,抚宁侯脸上刚刚回流的血色顿时抽空,待看清那锦衣卫呈上来之物,应声倒地,真的抽死了过去。
  抚宁侯夫人抽完抚宁侯抽。当是玩蹲萝卜呢吗?!
  卫简手臂一挥,抚宁侯一干人等统统押回北镇抚司!
  可抚宁侯还晕着呢?那就拖回去!
  当日午时,抚宁侯府被查封的消息传遍朝野内外,一时间人心惶惶。
  再也没人进谏质疑临阵易帅,再也没人为定国公鸣不平……
  弘景帝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据抚宁侯当时的反应来看,臣以为,他应当对抚宁侯夫人院中搜出来的那个偶人并不知情。”
  清阳殿东暖阁,面对弘景帝的询问,沈舒南如实禀报自己的见解。
  卫简拱手附议:“属下与沈大人想法一致。”
  弘景帝打量了一眼并肩站在面前的两人,放下手里的卷宗,问站在一旁的太子:“此事你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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