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在帝心(穿越)——天天疯
时间:2018-07-06 09:40:09

  人在诏狱,又有萧衍他们在,卫简心里还是很放心的。紧绷着的情绪一经放松,饥饿感随之上门。这时候他才感觉到已经饿得要前胸贴后背了。可是和填饱肚子相比,还有件更急于求证的事要办。
  一路打马回府,连祈还候在门房,听到马蹄声先一步迎了出来,接过马缰道:“少爷,老太太和夫人一早派人传过话,说是您回来了直接沐浴休息,不用去请安了。”
  卫简点了点头,边走边说道:“沈公子情况如何,王掌院何时离府的?”
  “王掌院仔细给沈公子瞧过,说是虽无性命大碍,但身上的伤还是要仔细将养,还开了两副补气血的方子,大总管专门拨了厨房两个嬷嬷煎药,王掌院亲眼看着沈公子喝过药之后才离开的,说是明早再来看看。”
  卫简点了点头,“我先过去瞧一眼。”
  沈舒南的情形确如王掌院所说,无性命之忧,但也没那么乐观,除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之外,最严重的还是侵入脏腑的余毒和逃亡时气虚力竭造成的身体和精神上的折损。
  事实上,如果不是早先卫简灌了他小半瓷瓶的血,沈舒南的情况恐怕会更糟。
  守在廊下的褚宁见到卫简红着眼睛走上前跪地磕头道谢,他早从连祈口中知道,如果不是卫千户,自家少爷恐怕性命危矣。
  卫简将他拉起来,看了眼烛光并不明亮的房内,压低声音问道:“你家公子睡着?”
  褚宁抹了抹眼角,回道:“傍晚喝过药后就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不过少爷交代过,说是如果大人过来,让小的叫醒他。”
  卫简当即出声阻拦:“不用了,睡着对他伤口恢复好,我进去看一眼就走,不要惊动他。”
  褚宁应下,替卫简打起门口的珠帘。
  将脚步放到最轻,卫简走到床榻边,一眼就看到了沈舒南在淡弱烛光下血色匮乏的脸,脑海中走马灯一般回放出当时他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暗器死死护着自己的情景。
  沈舒南啊沈舒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卫简在床边坐下,静静用目光描摹着沈舒南的脸,从饱满的额头到浓密但不张扬的眉,再到闭合着的双眼……挺括的鼻梁……线条美好的嘴唇……
  即使是在这个时候,眼前这人也有种别样的吸引力,超脱于容貌,上升至由内而外的气质和韵味。
  此时的卫简可能还没清醒地认识到,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卫简曾听钦天监的老监正瞎忽悠过,说是有些人,眼睛里看着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看进了心里。
  这种人就叫做有缘人。
  沈舒南,你是我的有缘人吗?
  卫简心中喃喃自语,回过神来不由得苦笑。莫非是在红樟林里待久了,瘴气入脑了不成?!
  “卫兄?”沈舒南迷迷糊糊中醒过来,看到坐在床边的人,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化作嘴边一句轻轻的呢喃:“昭宁……”
  卫简心尖一颤,伸手隔着锦被覆上沈舒南的手臂,低声道:“醒了?可还觉得难受?要不要喝水?”
  一串低低的笑声从沈舒南口中传出,眼角都堆起了笑。
  卫简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弄得一愣,不解:“你笑什么?大难不死这么开心?”
  沈舒南摇了摇头,眼中笑意不减,“只是头一次发现,你也有如此细碎念叨的时候。”
  卫简闻言当即白了他一眼,起身到桌前给他倒了杯茶。
  茶水还温着,沈舒南就着卫简的手喝了多半杯,见卫简还穿着之前的公服,知他是一回府就过来了,心口顿时涌上一阵酸酸暖暖的复杂,道:“刚从衙门回来?可吃过晚饭?”
  卫简将茶杯放回桌子,听到沈舒南的问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见他因背部有伤只能侧躺着,心里一阵发堵,沉声道:“以后千万不要再犯傻了,我自幼跟着师父学艺,寻常毒药暗器伤不了我的性命。”
  沈舒南却并不应他,深深看了他一眼,悠悠道:“伤不了性命,也总还是会疼的。”
  卫简眼中一热,垂眸掩饰这一刻心中的翻涌。
  “少爷,您醒啦?!”听到房内动静的褚宁走了进来,打破了房里的沉寂,一脸喜色道:“张妈一直守在小厨房呢,我这就去给您取碗粥!”
  沈舒南忙喊住转身就要跑出去的褚宁,道:“你让张妈再下碗面送过来,少放些辣子。”
  褚宁轻快地应下,转身就跑了出去。
  沈舒南看着褚宁不复往日稳重的模样无奈笑了笑,转头对卫简道:“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回去吧。”
  卫简眉眼舒展地笑着点了点头,“那感情好,张妈煮的面可是一绝,今晚我可是有口福了。”
  张妈虽是江南人,却做得一手好面食,尤其是面条,用筒骨和鸡骨架熬出骨汤,醒好的面团反复糅上一刻钟后擀切成细细的面条,煮出来根根剔透柔韧嚼劲十足,再浇上骨汤,码上一层卤好的牛肉片,浇两勺辣子油,最后在撒点葱花和香菜碎,那味道,自从在沈舒南家里吃过一顿后就深深刻进了卫简的胃里。
  小厨房的灶上从没缺过高汤,面团也是常备的,张妈满腔的感激正愁没有机会表示,听说卫简要吃面,当即放开了手脚。
  两刻钟后,卫简看着堪比自己一张脸大的海碗里分量十足的面条和诚意满满的牛肉片,亟不可待地提起了筷子。
 
 
第81章 
  许是受到卫简的影响,本来没什么胃口的沈舒南竟也吃光了一整碗粥。
  “这一整天你都没顾得上吃饭?”沈舒南看着卫简碗里匀速减少的面条, 关切道。
  卫简吃得不慢, 但吃相良好,听到沈舒南的话稍稍住筷:“嗯, 一时忘了,出了衙门才觉着肚子空空如也。张妈, 怀熙的药可煎好了?若好了就端过来晾着吧,我一会儿瞧着他喝了再走。”
  张妈迅速回过神,迭声应道:“好了好了,我这就去端来!”
  卫简目送张妈火急火燎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恶作剧得逞似的弯了弯嘴角,手上的筷子挑着面条, 眼角的余光却扫向靠坐在床头的沈舒南,见他眉开眼笑地看着自己,嘴角的弧度不由自主地加深了两分,故作不解道:“怎么,我说错话了?”
  “没有。”沈舒南笑着摇了摇头:“就是觉得我的字从你口中说出来格外好听。我的表字是我外祖父取的, 据说想了整整三个月。”
  “怀熙, 心怀光明。可见你外祖父对你的美好期待。你也不错, 没有辜负他老人家的心愿。”
  沈舒南似乎想到了什么,眼里的笑意愈甚, 道:“咱们果真有缘, 你看,你的表字里也有个光明。”
  昭宁。昭, 光明也。
  “是挺巧的,那以后不妨多叫叫,莫辜负了这缘分。”卫简深深看了他一眼,复又低头继续吃面。昭宁是父亲威远侯为他取的表字,听母亲说,早在他满月的时候,父亲就亟不可待地为他取好了这个表字。然而,这些年来,这个承载着父亲真切希望的表字却极少听别人唤起。是以,方才冷不防听到沈舒南这样唤他,顿时心绪翻腾得厉害。
  沈舒南竟还认认真真应了声“好”,不过还没来得及往下说就被端着药从外面走进来的张妈打断了。
  “世子爷,厨房还有切好的面条,您要不要再添点?”张妈见卫简碗里就剩些汤水了,问道。
  没等卫简开口,沈舒南先一步阻止道:“久饿不宜多食,还是别添了。”
  况且,这一大海碗的面连着铺了厚厚一层的牛肉片,着实不算少了。
  卫简向来胃口大,不过深知沈舒南说的没错,这会儿吃多了晚上怕是要睡不好,于是三两口喝光了碗里的汤底,筷子一撂拍了拍肚子,“饱了饱了,再吃就要撑到了!”
  张妈面色和蔼如常地看着卫简,将桌上的碗筷收进托盘里端了出去,临了还将房门从外面给带上了。
  卫简看着门口的方向心里一时有些复杂。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方才自己叫沈舒南怀熙的时候,张妈应该是被震到了,然而现在却平复得这么好,反应着实让人惊艳。
  起身将药碗端到床前,看着沈舒南喝下,卫简把空碗接回来,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到了床边,视线落在沈舒南绑着绷带的手臂上,片刻后正色道:“日后切不可再贸然一个人行动了,这次是赶巧,下次我可不敢保证能正好来得及找到你。”
  沈舒南靠着床头寻了个舒服的坐姿,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闻言点了点头,“我其实是在老太君生辰前一天发现的端倪,以往我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暗语啊密语啊这类线索上,我也是反复看了数次手札的内容,才恍然发现,外祖父从未去过法圆寺,却在手札里反复提了十数次,我便觉得有些不寻常。那日你过来,我本想着跟你说说的,没成想恰好赶上安平郡主到来,紧接着又是老太君的寿宴,就想等你忙过了再说,最后一来二去便错过了时机。我本打算微服过去瞧瞧,结果一瞧就瞧见了本不该出现在京城的阳武侯……”沈舒南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道:“我就脑袋一热跟了上去,一路竟然没被发现,反倒让我发现了他们在法圆寺禁地之后的秘密……”
  卫简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到只能哀叹:“你说你这都是什么狗屎运啊!”
  沈舒南知道卫简因为自己这次冒险的举动一直心里窝着火,这会儿见他眉眼间的燥郁消散一空,心里也终于彻底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下次有任何事,务必要先和我说。”卫简犹不放心地叮嘱。
  沈舒南看着卫简近在眼前的严肃面容,突然很想问一句:你对谁都这么关心吗?
  “怎么了?”察觉到沈舒南的出神,卫简问道。
  沈舒南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小子,挺会撩的!
  卫简不接招,起身将碗放回桌上,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你可知是何人在皇上面前保你?我听周程讲,今日我若寻不到你,皇上就要命五城兵马司并京兆府一同出动官兵去搜寺寻你了。能在皇上面前替你说得上话,想来官职定不会低,莫非是沈端沈尚书?我一直好奇来着,你们同姓沈,真的没有一点亲戚关系?”
  前半段话沈舒南听得还挺上心,搜肠刮肚地想着那人可能是谁,结果听卫简越说越不像话,无奈地苦笑道:“我与部堂大人虽同姓,但真的没有一点亲缘关系。不过,他确是经常提点我,说不定这次真的是部堂大人他在皇上面前替我求了恩。”
  以沈舒南的人际关系,能在弘景帝跟前说得上话的,估计也就刑部尚书沈端了。
  卫简见他也不知情,索性作罢,道:“时候不早,你且睡吧,多休息身上的伤才好得快。这几日我恐怕要连审嫌犯,如果有事你就让连祈去寻我。”
  沈舒南一直没有错过卫简眼下的淡淡青痕,忙道:“部堂大人允我休息七日,我就在府里待着养伤,哪儿也不去,你放心忙公务便是,只是你要记得按时吃饭。”
  卫简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除了家人,这还是头一遭有人心无旁骛地关心他是否按时吃饭。
  还守在小厨房的张妈和褚宁见卫简要走,直将人送到了院门口,等到卫简的背影隐于夜色中,张妈方才收回视线幽幽叹了口气。
  天下缘分千般,便随缘吧。
  得知卫简回府,陈大总管和彭统领一早就候在主院大门口,谁知道连祈出去迎人半路就折回来了,说是主子爷先去了熙来院,稍后就回来。
  这一稍后,就稍后了小半个时辰。
  好在陈大总管脖子抻断之前,三人终于见到了世子爷的人影儿。
  “安平什么时候走的?”进府这么久了还没见到安平郡主的人影,卫简就知道她已经滚回凉州了。
  林大总管回道:“在您离京第二日的大清早就走了,临走时还留了封信给您,说是务必让您亲启。另外,四少和六少也和郡主同一日离京的,说是您回来了给他们报个平安。”
  卫简从林大总管手里接过封了火漆的信件,当着他们三人的面拆开来一目十行地看。其实信上总共也没有几行字,三两眼也就看完了,但卫简的脸色顿时就凝重了下来,抬手取下灯罩将手里的信纸凑近了烛火。连祈见状当即取了火盆过来。
  直到火盆里的信彻底烧为灰烬,卫简才收回目光,看了三人一眼,道:“切不可和任何人提及这封信的存在。另外,别惊动旁人,给我尽快准备些出征要用的东西,狼房那边也交代一声,破军和七杀我要一同带走。”
  林大总管三人当即应下,心里却都颤了两颤。
  世子爷这是要带兵出征?!
  和另外两人相比,连祈到底是年岁小,没那么沉得住气,抱拳屈膝行了个军礼,道:“公子,连祈请同随行!”
  卫简见他神色坚定,点了点头,“好,也是该带你去历练历练了。”
  听到卫简的准许,连祈登时脸色一亮,欢欢喜喜地看向林大总管和彭统领。这些年来他一直跟着彭统领习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世子爷再领兵出征时能随从左右,而不是没有用地被留在府中或大营后方。
  就在卫简挥退林大总管他们洗漱躺到床上瞬间沉睡的时候,距离广阳公主府不远的皇宫清阳殿暖阁内,弘景帝正和一中年男子对弈。
  棋盘上的对决已经呈现出了一边倒的态势,弘景帝大手一挥,决胜的最后一子清脆落入棋盘之上,洪亮的笑声随之而起:“冯卿,你输了!”
  冯乙伦起身拱手行礼:“陛下杀伐果决,草民输得心服口服!”
  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为了赢一盘棋也是够拼的,特意在开局前放出个重磅消息扰人心神,这是堂堂一国之君的肚量吗?!
  跟这人下棋无数次,终于赢了平生第一次,弘景帝才不理会他心里怎么编排自己,只觉得今日的茶都比往日清甜了许多。
  难得见皇上如此高兴,涂公公不动声色地偷偷冲着冯乙伦拱了拱手,引得对方回赠了俩白眼。
  冯乙伦就着弘景帝的手势在一旁落座,终于有机会提出请求:“陛下,听说怀熙他受了伤,草民委实担心得紧,还请陛下恩准,容草民前去看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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