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王妃/夜雨闻铃断肠声——苍白微
时间:2018-07-11 09:08:19

  那大夫眉目纠结,诊了一番,向煦王施了礼,又掉转了方向重新诊脉。被他这么一动静,煦王神色又一紧。
  片刻,那大夫方起身,煦王已上前,沉声问:“如何?”
  “这位夫人……”那大夫顿了顿,向帐中看了一眼,他很想知道这帐中人的身份,不过,一看到煦王不淡定的神色,他便也能猜到这帐子里的女人和煦王关系非常。
  他缓和了声音,竭力心平气和道:“王爷放心,只要好生照顾,胎儿定能保住。”
  “……”煦王神色一呆,便彻底呆在那里。
  紫岚和紫蜜都吃惊地张大了眼。萧悟和木媌早来了,见大夫在诊治,便都悄然侯在一旁没有出声,当下萧悟一步上前,瞪着那大夫道:“你说什么?”
  “萧,萧公子……这位夫人身孕已两个多月了,莫非王爷不知么?”那大夫瞧见诸人这番神情,才猛然醒悟。
  “那你便好好开个方子。”煦王吐出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句话,他脸色发白,神情还算镇定。他说罢,朝紫岚紫蜜道:“若再有半点差错,本王定不轻饶。”
  紫岚心情玄虚,垂头不语。紫蜜却不知这孩子不是煦王的,点头如捣蒜。煦王没理会她们的反应,径自转身出了大殿。萧悟神情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深深呼吸。
  木媌却是定定望着那淡缃色的帐子,里面依然没有一丝动静,甚至放在帐子外的那只手都没有动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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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妃听说銮铃竟有了身孕,手中的茶一晃,当即紧张地问:“孩子如何?”
  那婢女忙道:“大夫说保得住。”
  梅妃神色松了松,把茶往桌上一放,静了静,又问:“那珩儿反应如何?”
  “王爷不太高兴。”那婢女答得有些不确定,她也说不准,当时煦王的反应,只能看出来不太高兴。想了想,她又添了句:“王爷似乎不知道那位夫人有喜的事。”
  “……两个月了,他不知道?”梅妃自言自语。沉吟一会儿,她站起身,凝眉道:“本宫亲自去瞧瞧。”
  月光如碧水,一片澄澈,轻笼着王府内的亭台楼阁,精美犹若仙境。忽而风过,传来琴声泠泠,低缓淡极,倒也听不出悲喜情绪。梅妃暗自叹了口气,她的这孩子,常年都是一张笑脸,连她这做母亲的都常常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今天下午,倒是真的生气了。
  流水亭下,煦王正在抚琴。
  萧悟不远不近站在他身后,也不做声。他一回头瞧见梅妃,忙地出声行礼。煦王的琴声才缓了一缓。
  “萧悟告退。”萧悟又凝眉望了煦王一眼,快步离去。
  梅妃缓步来到流水亭下,等煦王一支曲子弹完,才叫了声:“珩儿。”煦王不回身,手扶在琴上,却也没再弹。
  “你还在怪母亲?”梅妃凝眉。煦王不语,白色的身影沐浴在清透的月光下,有些冷清。
  “母亲也是为了你好,她来路不明,母亲如何能放心把她留在你身边?”梅妃的语调里有了一丝激动,她辛苦养大的儿子,二十年来一直孝顺有加的儿子,竟为了一个身份诡异的女子,对她不理不睬!
  “儿臣早已说过,她是儿臣的宝贝,儿臣不想她受到一丝伤害。”煦王眸光静静落在亭外的水面,月光下,轻轻的涟漪,“若母亲仍怀疑她是妖孽,那儿臣也逃不了干系,因为儿臣的画像也在古墓中。”
  梅妃身子再度一震。
  夜色里,梅妃面上神色几番变化。
  最后只问:“那母亲问你,她这孩子可是你的?”
  煦王一直不曾看梅妃,听了梅妃这句话,却是不疾不徐转过身来,他眉峰略凝,神情里似乎有一股震惊,他出声反问:“母亲此话何意?”
  “母亲的意思,你自然明白。”梅妃审视着煦王面上的神情,不肯放松一分。
  “那母亲觉得那孩子是谁的?”煦王似是被气得好笑。
  “……母亲如何能知道你和这女人的事?”
  “那母亲为何不信那孩子是儿臣的?”见梅妃一本正经要追究,煦王打起精神,坐的更端正了些,嘴角却还是那丝好笑。又成了寻常的模样,笑得很好看,但又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梅妃看不出煦王的不对之处,可她偏又不愿相信,只凝眉道:“你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你和她尚未成亲,你——”
  “母亲言下之意,儿臣是个随便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孩子的人了?还来骗母亲?”煦王紧盯着梅妃。
  梅妃一噎:“母亲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儿臣确实不是随便的人。”煦王徐徐道,温淡的眼中有了一丝浓深的情绪:“可儿臣对她,真的是情难自禁。”
  梅妃被煦王眼中的认真惊了一跳,有了些心疼,她这儿子迷恋那古墓里的女人已经很久,很久了……好不容易遇见,怕是……罢罢罢,只要这李清歌不会伤害他,她也不愿再去惹他不开心。她轻叹一声:“有你这句话,母亲便放心了。”
  “既是清儿已有了身孕,成亲便事不宜迟,还望母亲多多费心。”煦王似是不再计较今日梅妃对銮铃做的事,声音放低缓,眼中也有了点儿期待,巴巴儿望着梅妃。
  梅妃难得见到煦王这般孩子一样的神情,脸上有了笑意,点头道:“母亲明白。”
  顿了顿,怕煦王不放心,她又道:“你放心,她既成了你的妻子,母亲便不会再为难。”
  “会像待儿臣一样待她?”煦王追问。
  “得寸进尺。”梅妃数落。煦王笑起来,皎洁如莲花盛放,他站起身:“儿臣送母亲回去歇息,亲事明日再商量。”
  煦王笑了,她这当母亲的方有心情笑出来。梅妃由煦王陪着一起往回走。却是煦王忽然道:“还有一事。母亲有所不知,清儿和萧悟已过世的妹妹长得颇像,儿臣想让萧悟认她做义妹,到时便让她从萧府出嫁,不知母亲觉得可好?”
  “萧悟的妹妹?便是那都夏王妃?”梅妃问。
  “是。萧悟来江南之前和他妹妹关系颇好,谁想之后那都夏王妃……”煦王顿了顿,直接道:“这次又见到清儿,萧悟总把她当成妹妹,儿臣想,不若成全了他。”
  “萧悟若同意,母亲自不会反对。”梅妃道。
  “多谢母亲成全。”
  服侍梅妃歇下,出了梅妃的寝殿,煦王面上的笑意才缓缓敛住,一点一点苍白下去,化作被夜风吹散的淡淡自嘲。他的身姿笼在月光下,有了说不出的落寞,凄凉。
  他对她真的是情难自禁,他真是疯了……
  疯了……
  ……
  求之不得心常爱,高山成谷填沧海。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煦王也挺好的哇,是吧?当然某微的立场是毅然决然坚定的,跟着墨兮。
  大家……淡定之。
 
 
第212章 第二百一十二章
  木媌不肯走, 要留下来陪銮铃。萧悟把她拉到角落, 压低了声音问:“你不会把这事告诉李墨兮吧?”
  木媌略一怔,摇摇头。
  萧悟缓和了语气:“事到如今,你告诉他也没用。”
  见萧悟还是不信她,木媌才道:“木媌跟夫人来江南之前, 王爷说了,以后夫人才是木媌的主人,木媌只要听夫人的话, 王爷与木媌再无关系。”
  萧悟诧异地盯着木媌。木媌微垂了脸。
  猛然回神, 萧悟道:“那你且在煦王府内住几日。等铃儿好些了,我再来接你。”说罢,也不与煦王告辞, 便径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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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岚紫蜜喂銮铃吃了药, 便放好帐子, 吹了灯,殿内光线登时暗了不少。紫岚侯在床边,紫蜜侯在殿的角落。见木媌进来, 紫岚悄声问:“姑娘没回去?”
  “我在这里陪她吧。”木媌指了指帐子,亦是轻声道。紫岚眼中颇犹豫, 不过这一路上她也看出木媌和銮铃情如姐妹, 关系非常, 连煦王都对木媌另眼相看。她点一点头,便拉着紫蜜出了寝殿。
  紫岚紫蜜走远,木媌才上前掀开帐子。
  然, 掀开帐子——銮铃不知何时早醒了,脸面朝着帐子里,手中揪着锦被,正无声哭得浑身发颤。
  木媌看得眼中一烫,不由自主上前把銮铃抱在怀里。銮铃紧紧抓住木媌的手,指甲几乎嵌入木媌的肉里,可还是抑制不住在发抖,她惶惑出声:“怎么会……我怎么会……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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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銮铃正在喝药,消失一晚的煦王缓步进来。他看着和寻常无异,一身风姿飘逸,温雅若仙人。木媌原本坐在床边喂銮铃吃药,见到煦王,忙起身行礼。
  “我来。”煦王顺势接过药碗,淡然在床边坐下。他瞧銮铃脸色仍然发白,精神也不大好,一面喂她喝药,一面温声问:“可有哪里不舒服?”
  銮铃把药咽下去,却是直接道:“我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煦王拿十万兵马换她一个人,她却怀了别人的孩子,等于说她是个次品,是煦王做了亏本的买卖。可她不知道,李墨兮应该也不知道,他们不是故意让他上当受骗的。
  煦王不等銮铃说出更多来,已抬手命殿内候着的婢女们都下去。等殿内人走的干净,只剩下他们两个,煦王淡淡解释:“说不定有母亲的人,被她们听到不大好。”
  銮铃一怔,煦王已舀了一勺药喂到銮铃唇边,微微笑句:“喝了药,再说话。”
  銮铃被他笑得难受,一把拿过药碗,眉头紧皱,却是一口气不喘地灌了下去。苦则苦已,可和心里的感觉相比,还是寡淡无味了许多。
  见她如此利落,煦王目色淡宁,接过药碗,缓声问:“说吧,刚刚想说什么?”
  銮铃避开煦王的注视,望着殿内清落的晨辉,凝眉道:“我当初是有些轻呕的,诸葛青玉说是心情郁结,帮我开了药,吃过后便好了。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怀孕的事。”
  “李墨兮也不知道。”煦王温温一笑,把銮铃未出口的话说了出来。他笑得光华灿烂,眼底却有忧伤……她始终都是在替李墨兮着想。
  銮铃嘴角抿紧,却是点一点头。她仍望着殿内寂静流淌的光芒,放在被子上的手指绞紧。沉吟一会儿:“你放心,我既跟了你,便不会要这个别人的孩子。不会和他再有半点联系。”
  煦王温润的笑容终于一凝,眸光惊诧落在銮铃面颊。
  銮铃的手攥成青白,指节骨处有点儿凄冷,却是转脸看向煦王,微微笑了笑:“尽量别让你太吃亏。”
  煦王不置可否,他把药碗搁在床边,忽而倾身过去吻銮铃。銮铃不避不闪,然而就在煦王的唇要落在她唇上时,她终是把脸转开。煦王便吻在她脸颊。
  “我刚喝了药,嘴里有点儿苦。”銮铃轻声解释。
  煦王淡然坐回去,轻然笑句:“我失去的,不只因这个孩子。我要的,也不只是你这个人。”
  銮铃挑眉:“我需要时间。”
  煦王温温一笑,没有再追究。他抬手拂了拂他微褶的袍角,只问:“母亲身边那叫小月的丫头可是和你认识?”
  “舞月?她原来在都夏王府,后来被赶了出去。”銮铃顺从他话题的跳转。煦王“哦”了声,仿佛明白,銮铃又道:“她应该还有个叫舞笙的妹妹。”
  “听说是个哑巴。”煦王随意说句,便站起身:“我先走,你好好歇着。”他瞧见銮铃憔悴的脸色,想到孩子的事,又添了句:“你也无需想太多,让我来安排。”
  “……”銮铃被他说得微怔,下一刻才回神:“哑巴?”
  见她纠结的是舞笙,根本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煦王笑容里有了点儿无奈,他不说话便往外走。倒是銮铃随着他坐直了身子,着急道:“舞笙是个好女孩儿。”
  煦王见她还是纠结舞笙,才微转了身子,无奈又好笑地吐出一句:“不会伤了好人。你放心。”
  他这最后三个字,说得温柔而亲昵,连整个冷清的大殿都莫名多了一丝暧昧的暖意,仿佛有春风徐徐吹入窗,吹入这偌大的地方。銮铃不知怎地就想起年初他们一起办女子学堂的时候,那时初春,可在这江南之地,早已是东风沐沐,杨柳弄轻柔。
  煦王也怔了一怔,反而想起一件事来:“学堂已开始了,你身子好了,还可以去里面做教书的先生。”
  然,光亮只是一瞬,銮铃的心情瞬即又低回,神色间有了疲倦,“再说吧。”
  “也好。”煦王略一点头,微笑离开。
  没过多久,那老大夫进来为銮铃诊脉。木媌听从銮铃的吩咐,事先把其他婢女都赶了出去。殿内便只是躺在帐子里的銮铃,静心诊脉的老大夫,还有凝眉侯在床边的木媌。
  “恕老夫直言,这孩子要想保住,只靠老夫这些汤药是不够的,您也得多护着点儿。胎儿能不能长成,多是要靠您。”那老大夫见煦王不在,便也直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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