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西家的觉得真是受宠若惊,不由自主地道:“谢谢啊。”
还差点要感激涕零了。
也不知道是被虐着虐着,也就虐习惯了,道西家的真的觉得,比照其他人,她这待遇,真的不错了。
最后她公公那个样子,她都不忍心看。
一开始还觉得公公被劈晕了,是好的。但她最后看着蒲苇只用一只手,就像是拖着一只死狗一样地轻轻松松就将公公给拖了过来,照旧将他双手背后给绑了起来,还端来一盆冰凉的水,当头就冲他泼过去。
啧!
那样子,她这小心肝哆嗦着,实在是不忍心去看。
陈爸爸迷迷糊糊醒了,感受到一头一脸的水,下意识就想骂,却听得“哐当”一声,脸盆被重重砸在地上发出的巨响,让他吓得没来得及骂。
等看清了眼前的画面,看到了那摔盆的人,再转头看到那像是粽子一样,一个个被绑住,且被绑成了一串的自家人,他立刻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觉得自己不如就这么一直晕死了过去。
他抖着嘴唇,气急败坏地问:“你想干什么?”
全家人上,都拿不下这个丫头,简直丢脸丢大了!
蒲苇发出不屑的冷哼,“应该是我来问,你们想干什么的吧?带头绑人的,不是你们?冲我阴阳怪气的,不是你们?”
她不急着要答案,转身又去拖了一张凳子,再捡起一根木棍和大脸盆,坐到了那一串粽子的面前。然后将脸盆搁在了自己的腿上,盆底朝天,一手抓着的棍子,则轻轻搭在了盆底上。
“我来问,你们来回答。若是你们的答案不能让我满意呢,我就把这棍子一敲。嘿,保准可以让整个村的人看到一出大戏!”
粽子们的脸,全都被吓得白了。
“你……你简直是岂有此理!”陈爸爸还逞能。
就听得“噹”地一声,棍子打在了脸盆上,传出让人心惊肉跳的响声。
不过,还不是特别响。敲的人,明显带着克制。
蒲苇阴沉地看着陈爸爸,“你可以继续往下说!”
妈呀!
谁还敢往下说!
连陈妈妈都怕自家老伴儿倔驴脾气发作,还要逞能,都赶紧先叫了一声——
“老头子!”
以示警告!
陈爸爸不得不萎!
他也是要脸的,更怕丢人!
否则,就不会在外面被人一嘲笑,就脑子发晕,想收拾起蒲苇。可他到底没掂量明白,想收拾人的,最后反倒是被人给收拾了。
蒲苇发问。
陈爸爸那点长辈的自尊心还是没放下,虽然萎了,但是把那嘴给闭得紧紧的,跟过了开水的蚌壳似的。蒲苇看在道南的份上,也没想过和这些人彻底来一场鱼死网破,所以也不盯着他,就让陈道西他们你一言、我一嘴地回答问题了。
等进一步确认了前因后果,结合上林小双的说辞,蒲苇冲着这伙人,就是一声“呸”!
“没用的东西,就会窝里横!冲着那些嘲笑你们的人,你们要是有一起上来绑我的劲儿,你们哪里还至于被人嘲笑?!谁敢笑,上去就一个大耳刮,都长着手呢,不会打人啊!
还有,人家笑,你们就恼,你们那脑子是白长的啊。这分明是村里人眼红咱们家赚了大钱,他们却赚不到,所以就用这种办法来生事,将咱们家搅乱。你们这些蠢货,人家一说,你们就上当。赚钱那么光荣的事,都被你们给当作耻辱,简直脑袋被驴给踢了。
哦,女人太能挣钱,就是爬在了男人头上,就显得家里的男人没种,就得被打压。那我听说,首都不少女干部一个月能挣四五十块呢,那全国广大农村的男的,是不是就得齐齐羞愧地上吊自杀,免得留在这世上丢人现眼!
哈哈,真是见了鬼了,谁他妈的规定女人就不能比男人强。男人这么能,有种就别从他们老娘的肚皮爬出来。借着女人的身体来到这个世上,还有脸鄙视女人。就该让这天下所有的老娘在男人一出生的时候,把他们全部都给掐死!”
陈家人,包括陈爸爸在内,齐齐静默,瞪大了眼,匪夷所思地看着蒲苇说着这一番初初听着好像是离经叛道,可再一品,却不得不让人臊红了脸的话。
蒲苇歇了一口气,又是骂,盯着陈爸爸骂。
“再有就是那5工分的事。人家说我只值5工分,就值5工分啊?你不服,你就干啊!
你回家冲我逞什么能?我告诉你,在家能得要死,在外面怂得一b的,那才是最大的怂货,让人打心眼里看不起!
你等着,这5工分的场子,明儿个我就给自己找回来。到时候,让你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在家里能、在外面更能!
还有——”
蒲苇这次将恶狠狠瞪视的对象又加了一个,那就是陈妈妈。
“以后谁敢再跟我说不许我吃饭,那我也就不管那人是不是长辈,说一回,我就揍一回。我打听过了,你们这10工分才值两三毛钱,也就是说,一天下来,最能干的人,也不过就赚两三毛钱。我给家里上交了三十多块,我就是躺着什么都不干,也能白吃白喝至少三个月。
谁再敢说我不劳动,不给我吃,我就往死里揍,揍死他!”
这煞气腾腾的话一出,面前那一串粽子,再一次齐齐白了脸。他们越发觉得,那绑着他们手的稻绳显得也太扎手了,感觉绑得根本就不是他们的手,而是他们的命啊。
娘咧!
这蒲家的大姑娘,怎么就这么能呢!
傻子突然就不傻了之后,怎么就这么横呢!
这根本就是要完蛋的节奏啊!
大家哆嗦着,耷拉着肩膀,越发一声都不敢吱。
陈道西想起之前蒲苇之前自信地放话,表示那个杨大卫如果不老实,她就把对方给整锅端了。他那会儿虽然觉得她挺能,但也觉得她挺能吹——还一锅端呢,随口就放大话。
可这会儿,他信了。
妈的,他真的信了!
这姑娘真是能啊!
能得他想哭。
你说,他为什么就是不信邪呢?作为家里第一个被她踹飞,也是唯一一个被她给揍过的人,他怎么就不长教训呢,怎么就蹚了今晚这一滩浑水呢?
他悔啊,他都要悔死了!
脸呐,被打得“啪啪啪”的,都已经被打落了,没脸了!
还是当着家里一众孩子的面。
简直尊严扫地!
他自己都觉得没眼看!
而这种酷刑,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呢?他不知道,也没敢问。其他人都在装鹌鹑,他哪能再不知死活,当这出头鸟。
眼瞅着,蒲苇招呼孩子们过来吃饭,然后小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了出来。那个大个人了,还真是装孩子装上瘾了,混在孩子们的队伍中,捧着碗在那吃饭,再用那贼兮兮的眼,时不时地偷偷瞄瞄他们。
他都恨不能找个洞,赶紧钻进去。
对于孩子们,他还可以安慰自己,因为是小孩嘛,不懂事,也不明白大人们被蒲苇这么一串地给绑着是什么意思,可小妹那么大的人,她哪里会不知道?
他以后还怎么在小妹面前摆二哥的谱?
不单单是陈道西这么想,就是那被绑的其他人,看着陈红竹,也是不自在极了。像陈爸爸和陈妈妈,就很是恶狠狠地瞪了自家女儿一眼,眼含警告。
陈红竹赶紧背过了身,不再偷瞄,可撇了撇嘴之后,她却是偷偷笑了。
第31章 找回场子
陈家这一串粽子, 后来还是陈红竹过来给解的绑。
那会儿都已经是夜深人静了。蒲苇放话让他们反省, 又塞给了陈红竹一些糖,让她踩着夜深再过来给这些欠收拾的人松绑, 她就回屋睡去了。
非但陈红竹很老实, 蒲苇说什么时候, 她就什么时候弄;就连陈家的那些粽子们, 也很老实,也没敢开口让陈红竹提前解绑, 生怕不小心再会惹出什么事来。
最后这一批人重新生火做饭, 再洗洗睡下,就更是晚了。
还要重新做饭,是因为那本来做出来该是一家人吃的粥, 在孩子们都吃完之后,蒲苇都给吃了,锅底都给捞干净了。
也是这一晚这一家人被收拾得太惨, 所以面对这种情况, 也只能叹着气, 老老实实给认了。
第二天还得继续上工, 继续得起个大早。这家人全部没精神,蔫头耷脑的样子, 惹得村里的人又是议论纷纷。有那继续嘲弄的,陈家人这次沉着脸, 只装作没听到。
打人呢, 是不可能打人的。他们曾经差点被斗过, 当时留下了阴影,没了那个胆子,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这一家最后也就蒲苇看着精神些,没事人一样地继续和林小双凑成一堆,在她那不停地打听各种消息,好尽快了解这个村子、这片区域、这个世界。
两人聊得欢快,中午下工的时候,稍微耽误了一会儿,那林小双的丈夫陈武就来骂了。
这人长得挺高,超过一米八了。相比很多人的面黄肌瘦,他看上去身上有肉,瞧着该是壮的。但这样的人,一脸凶相地上来就骂人,实在是让人败尽了好感。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给我回去做饭!聊聊聊,就知道聊,就知道偷懒,我娶你何用。妈的,一只不会下蛋的鸡,也就上了床还能有点用。简直是废物!”
甚至,他还动起手来,用手指使劲地戳了戳林小双的脑袋。
这个举动,看上去是挺侮辱人的。
林小双却像是已经习惯了,冲着蒲苇抿唇笑了笑,低低地说:“先走了啊。”
蒲苇的眉头就皱紧了。
盯着那高大的陈武,心里有一簇小火苗,微微跳动。
陈武察觉到了,就很冲地问:“看什么看!”
他瞪蒲苇。
晒得黑黄黑黄的脸,配着那铜铃般的大眼,是一副凶相外露的长相,让人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人。正常人,尤其是女人,见他这个模样,早就该躲过去了。
可蒲苇不是,她依旧盯着他看,眼里没有半点害怕。反而,乌黑的眼,闪着冰色的光芒,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漂亮。
陈武诧异,想起了一件事,心里就有了异动。他再仔细地看了看这位传闻中傻了好多年又重新变好的小媳妇,发现她长得其实并不赖,并不像其他人说的那样瘦得就像是鸡爪子,而是有些肉的。那小脸圆圆的,跟个小姑娘似的,透出一种青涩的可爱。
而且,她的皮肤也和村里的其他女人有些不太一样,同样是黄黄的,却没有一块又一块的黑斑,瞅着倒是挺……挺细腻的。
是“细腻”这个词吧?
反正,看着她,他就想起了供销社里摆放着的那种比普通瓷实的肥皂要贵上一些的有些透的黄皂了。
有点诱人。
心头的邪念缓缓冒气的时候,他一下收了凶相,挂上了笑。
“你就是道南媳妇吧?”
蒲苇没回他。
他又笑着说:“道南这一走,又不知道得过几年才能回来。你要是觉得一个人太冷清,就来找我家小双玩啊。我们家别的谈不上,但你来了,吃的喝的,肯定是有的。”
一边林小双一僵,抿紧了唇。
“走吧。”她拽了拽他。
可她又挨批了。
“急什么!”仿佛先头骂她不急的人不是他了。
他继续笑笑着看着蒲苇,“你婆婆家可厉害了,对儿媳一直不好,你知道不知道?前头道南还有个媳妇,就是被逼死了。哎,那个可怜的啊,你可不能走上那位的老路啊。听哥一句劝,以后有什么事,就赶紧往外躲。你可以来找我,我肯定能罩得住你。在这村子里,我还是能说得上一些话的。”
妈的,渣男!
蒲苇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当着自己老婆的面,就敢对别的女人这么不规矩,就该绑起来狠狠揍一顿!
还敢用吃的、用武力来诱惑她,这都是末世渣男用烂了的招数!
但这会儿形势不同,不是在末世,又要考虑林小双,蒲苇想想,先忍了。
但口头上的教训,是必须要有的。
“不用你费心,我婆家对我好着呢。你说的那些,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再有,我要是真有难处,也用不着来找你吧,你能比我男人厉害?我男人可是军人,打你,估计只用一只手就能搞定吧。我想,这个村子里应该不会有那种不识抬举的,来找我的麻烦。否则,等我家男人回来了,我就让我男人揍死他!”
咝——
陈武在心里偷偷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女人,好胆气!
眼瞅着她扔下这话,又根本就不掩饰地瞪了他一眼,直接转身走人,不知道怎么的,他这心里就更痒了。
这样的小媳妇,要是能拿下,肯定特有滋味吧。
不能比那杨鹃儿差吧。
他垂涎地想着,身体起了骚动,然后见蒲苇走远了,就舔了舔嘴角,转身,恶狠狠地看向了自家媳妇,铁掌粗暴地抓紧了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就使劲将她往家拽。
林小双被拽着,脚步踉跄,身影凌乱,却面无表情着。
*
下午上工的时候,蒲苇找了一圈,没找到林小双。想到她之前看过的那一幕,她这心里就晃过了阴影。偏头去看林小双的男人的时候,也是巧了,那男人正好也看了过来。
目光对上的时候,他还咧嘴一笑。
蒲苇心生厌恶,连瞪他都觉得是抬举了他,直接就收了眼。
熬到下工的时候,赶在大家还没走远之前,她一路飞跑,直接就跑到了记分员的面前。
这人,是她上午就已经偷偷记好的。要想找,也好找。
“我是陈道南的媳妇,是你昨天给我记的25工分,说我只值5工分的?”
这质问一出,喜好八卦的村里人基本就不走了,反而还围了过来,要看热闹。
记分员,同时也是这村里的会计,俗称陈会计,点了点头。
“好。”蒲苇看着这位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微微一笑,打算先礼后兵。
“不知道你是凭什么给我定的工分?又是凭什么给别人定的工分?”
陈会计一听,就知道这人是来兴师问罪来了。他心里想着这可真是傻人傻大胆,这头却是老脸一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盯上了陈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