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终将被她拂去,也能在被她拂去的那一刻,得到她片刻温柔地轻抚啊。
宛璎的手从他血肉模胡的胸膛中拔了出来,她本来是要将他的整颗心挖出来,最后终究还是没有这样直接杀掉他。
“你说这一次你没有带人屠戮我芙蓉寨,我便去证实一下,如果让我发现是你在骗我,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宛璎放了狠话,才发现床上躺着的这人已经血流成河奄奄一息,正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看着她,胸前的一个血窟窿格外的恐怖。
她咬了咬下唇,用右手指尖伸出的利爪划破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臂,将流淌出来的血都滴到了他的胸口,很快,他豁大的伤口上的血止住了,至于更深层的内伤,她就管不了了。
她站了起来,在他不舍的目光注视着下,离开了,刚打开了门,正好见到平日里给他们传膳的丫鬟。
那丫鬟看到她脸上和双手上满是献血,吓得尖叫起来。
宛璎皱眉:“别叫了,快去给你家王上找人来看看吧,再耽误你们就该准备准备办丧事了。”
那丫鬟一愣,一边尖叫着一边跑出去找人了。
宛璎变换回了小狐狸,爬上树跳过高墙一溜烟似得走了。
……
十来日过后,藏玉山上翡翠谷芙蓉寨里,宛璎悠闲地靠在湖边亭子里的廊椅上,远远就看到一个丫头带着一个高挑的白色身影逐渐走近。
那丫头禀报道:“寨主,这位书生在外面迷了两天的路,我见他如此可怜,而且还挺面熟,就把他带回来了。”那丫头一边说,一边羞红了脸,两抹粉色的红晕染上了她的两颊,但像是个普通的怀了少女心事的小姑娘。
他身后的书生一袭白衣,高大纤瘦,雾鬓星眸,薄唇浅淡嘴角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气质温润,确实是一表非凡仪态万方。
倒真是个容易让人心动的玉面书生。
宛璎看清了来人,一边腹诽这丫头怎么心大到自家寨主嫁的男人都不认识,一边已经冷了脸:“谁准你把他带进来了?把他弄出去。”
那丫头一怔,很少见到她们寨主有这等疾言厉色的时候,但她一向说一不二,她也没有胆子反驳,转过身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聂丞檀,就要把他往回领。
聂丞檀连忙对宛璎道:“且慢,我此次前来只是想感谢宛姑娘你救命之恩。”
他态度谦卑,对她的称呼已从“阿璎”变成了“宛姑娘”。
她听后扯了扯唇角:“你是真蠢还是假傻,我那是杀你未遂,感谢就不必了,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就可以。”
聂丞檀仍然是一动不动,脚底像是在这片土地扎了根:“宛姑娘,我知道你这儿空屋多,能否腾出来一间让我小住一段时间?我保证不会打扰你。”
宛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淮南王吗?难道你平时都无事可做这么闲的吗?还跑到深山老林里来小住。”
聂丞檀:“我这几日想明白了,你并非我的阿璎,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了,但我希望能够在离阿璎最近的地方等她回来,我想要她回来之后第一眼就能见到我。”
他确实是想明白了,自从他重生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他的阿璎就已经与前世那个宛璎截然不同,而且随着她与自己的相处越来越多,她也就越来越不同。
一个会媚笑着在他怀里恃宠而骄,一个却只会冷笑着毫不留情地把手刺穿他的胸膛,她们两人因为经历的不同,即使外貌再一致,即使是同一具躯体,她们也已经成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宛璎冷笑:“你怎么知道她会回来,我已经取代了她,她是不会回来了。”
聂丞檀坚定:“就算她不会回来了我也要等。”
坐在亭子里的宛璎沉默了半晌,然后只说一句:“住在这里可以,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就起身离开了。
于是聂丞檀便在这久违的芙蓉寨里住了下来,每日挑着与她错开的时间出去赏赏景,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剩下的时间便是在屋内写诗作词,倒真像个书生似的。
没有几日,聂丞檀正坐在亭子边上喂鱼的时候,宛璎来了。
聂丞檀见她冷淡的表情,立马缩到了一旁,就要匆匆离开。这可不怪他,她平时不是在这个时间出来的,撞见了也没办法。
“等一下。”她阻止。
聂丞檀转过头来,目露疑惑。
她道:“你家阿璎可能要回来了,我时常能感觉到自己的记忆缺了一小块一小块,或许是她。”
聂丞檀露出惊喜的神色。
“其实那日我没有杀了你,或许就有她的意识在阻止我。”
“她回来了,我又会去哪儿呢?”
“说实话,我有一点羡慕她。”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要被原来的阿璎替代了,她神色淡淡地说了许多不像是她会说的话。
聂丞檀看着她连仇恨都已经黯淡的双眸,突然觉得喉中苦涩。
他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对不起,曾经那样伤害过你。
谢谢你,那我知道了我的阿璎是独一无二的,让我知道该好好珍惜。
……
又过了稀松平常的两日,聂丞檀正站在亭子里望着天边云卷云舒怔怔出神。
突然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越跑越近,他转过身,就被扑了个满怀。
沉璎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眉眼尽是他熟悉而柔媚温暖的笑意,夭桃浓李,万物不及。
“你在这里啊!我刚刚还在奇怪为什么我一觉醒来会在这里,看到你也在我就放心……唔!”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他封了唇。
她愣了两秒,然后便回过神来热情地回应他,又是一场缠绵悱恻的唇齿交锋。
聂丞檀失而复得,激动地紧紧搂着她的腰。
他的阿璎,终于回来了,还好回来了……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或许真的会枯等到白头吧。
“你这一觉睡得也太久了……”聂丞檀情不自禁地感叹。
“是吗?睡了很久了吗?”沉璎不解。
回应她的,是更深入更旖旎的长吻。
第91章 养崽子番外(已替换)
昨晚又是被抓着折腾了一宿, 腰酸得不行的沉璎直到日上三竿了, 也仍在沉睡之中。
忽而, 在睡梦中的她感觉到脸颊上湿漉漉的,有什么又软又滑又温热的小东西一直在上面游走。
沉璎似醒非醒,因美梦被打扰而心烦气躁地翻了个身, 脸朝床塌的另一边。她丝毫不愿意从沉睡中醒过来,甚至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可是没过多久, 湿润的触感又从她的另外半张脸传来, 有人在她脸上又是舔又是咬, 让她感觉像是被一只狗子给啃了。
她一边奇怪着以往一向直入主题与她在唇舌缠绵的人,怎么今天早晨突然转了性子, 突然跟她的脸过不去了,一边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别烦我, 昨晚被你搞得累死了,让我再睡会儿……”
那人咯咯地笑了几声, 非但没有放过她, 反而转移到了她的唇上, 仍是又啃又咬。
沉璎心里奇怪他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尖细而稚嫩了,但她实在是又累又困, 身上没有一处不酸的,连脑子也不愿意动了,没有细想, 干脆也不挣扎了, 任由他像是啃果脯软糖似的啃个开心啃个够。
“你在干什么!”突然一道低沉又带有一丝恼怒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紧接着就是他踏步过来的沉重脚步声。
被掷地有声的呵斥声吓了一跳的沉璎有点懵。
她是睡傻了吗,她怎么听见聂丞檀的声音从前方门边的方向传来,那现在凑在她的面前正在啃她的下唇的人是谁?
她蓦地睁开了双眼,一张稚嫩的脸凑在她的眼前,眼睛圆溜溜的,一眨一眨地看着她,倒映出她错愕的双眸。
“佑佑,你怎么在这儿?”她一边惊讶着一边把他推开。
眼前这个把她的下唇当成软糖啃的,可不就是她的亲儿子吗?
此时聂丞檀走到了床榻边上,眉头微蹙双唇紧抿肌肉紧绷,看着床榻上的一大一小两个人,眸中怒意更甚。
他手中还抱着只有几个月大的女儿,刚把她从给她喂奶的乳娘那儿接回来,正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以防她呛奶。
“嘿嘿嘿,娘亲你醒……”跪坐在床上的小团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整个人拎了起来。
聂丞檀压抑着自己的火气,一手仍然抱着女儿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一手伸上前拎起儿子的衣服后领,将他传过来面朝自己。
“聂。祁。佑。你在干什么?”他看着他天真无邪又有些懵懵然的双眼,一字一句地冷声问道,“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正跟着朱先生学写字吗?”
真是长本事了,才两岁半就学会强吻自己的娘亲了?
聂祈佑被这样冷眼相对也丝毫不怵,反而小嘴巴一撅,简直可以挂油瓶,奶声奶气地抱怨道:“爹爹你骗人,娘亲的脸和嘴巴完全没有蜜饯子甜,但是……软软的啃起来好舒服哦……”说着,他又展颜笑了起来,露出两颊上甜甜的小酒窝。
聂丞檀双唇抿得更紧了:“回书房去,今天多抄两遍五义书,让朱先生监督着,我晚点过去查。”说罢他就把他往旁边一扔。
虽说是仍,但聂丞檀完全没有用什么力气,聂祈佑稳稳地站到地上,朝他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气鼓鼓地说道:“抄就抄!爹爹坏!”然后就扭过头飞似的跑了,生怕被他叫住,再多罚几遍。
聂丞檀没有再与他计较,还是看着他在床榻上懒懒地耷拉着眼皮望着自己的沉璎,依然皱着眉表示自己的不悦。
沉璎好笑地问:“你这样瞪着我做什么?”
聂丞檀:“你让他亲你了。”
沉璎更觉得好笑了:“这能怪我吗?我都没睡醒,还以为佑佑是你,没有回他舌吻就不错,再说可是我的亲儿子,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亲两口又怎么了?”
聂丞檀眉头一挑,一口闷气不知道往哪儿吐,不满地轻哼了一声,说道:“那也不行。”
他把手中的女儿安稳地放到了床塌的一边,然后俯下身去,覆在她的唇上,稍稍揉弄两下就将舌头探入了她的口中,掀起她的香舌,重重地在她唇齿间扫荡。
沉璎口中的气息与津液很快就被他掠夺得一干二净,没多久舌头就麻了,挣扎着就要躲开,含糊着说道:“你连你儿子的醋都吃啊,他才多大啊……”
回应她的只有按住她的后脑不让她躲开的手,和他愈来愈兴风作浪的唇舌。
漫长的一吻还未结束,他火热的大掌又要不老实地往她的亵衣里伸,被她一把拍掉。
“够了啊你,一大早就醋缸打翻了?我可没力气再让你闹了,我的腰现在还酸着呢,要怪就怪你昨晚把我做傻了。”沉璎娇嗔,“而且安安还在这儿呢,你儿子已经被你不分场合的亲昵给带坏了,还真的以为我的脸和唇是甜的,可不能再把女儿带坏了,就你骚,还告诉他说什么比蜜饯还甜……”
听她嘀嘀咕咕地一通指责,聂丞檀反而低低地轻笑起来,刚刚的醋劲儿突然就消失了,只觉得儿女双全岁月静好,她发起小脾气来的娇声媚语也如此动听。
聂丞檀又缱绻地在她额头和侧脸上蹭了蹭,才依依不舍地直起身来:“不早了,马上就要到用午膳的时间了,起来吧。”
沉璎翻过身,将脸往枕头里的一闷:“我不要,我还想睡。”
他伸手想要把她拉起来,力道温柔,轻声细语地劝道:“乖,先起来吃饭,吃完了再睡,饿着不好。”对她的语气可比对儿子宠溺多了。
沉璎这才不情不愿地起来了,张开手任由他帮自己穿衣。
“再过一阵就是中秋节,我师父喊我们回去过节,今晚准备准备,明日就该出发了。”
……
半个多月后,昆仑观山下,一家四口走在遥遥望不见头的台阶上。
聂丞檀手中抱着女儿,背上背着的行李,依然步伐稳健,脸不红气不喘。
聂祈佑就没有这么好的体力了,刚下马车的时候还活蹦乱跳地四处跑来跑去,一口气能跑上几十个台阶,此时就已经气喘吁吁地皱着小脸了,但他可是男子汉呀,他累但他不哭!
突然,他前头的高大身影蹲了下来,一把将他抱起,让他坐在自己的一臂上。
聂祈佑咧开了嘴,笑得比头顶上的日光还要灿烂,露出了洁白可爱的门牙,抱住聂丞檀的脑袋一通乱亲:“爹爹你真好!”
聂丞檀原本淡然的表情被儿子夸张的亲法逗出一抹笑来,没办法腾出手擦一擦自己脸上的口水,也就没在意。
没过多久,沉璎也走不动了,正好到了结界里,她化成了小狐狸,趴在聂丞檀的肩头,左右左右甩着尾巴,惬意地连两只耳朵都耷拉了下来,懒洋洋地垂着眼皮。
“娘亲,我什么时候也能变成小狐狸呀?”早就知道自己的娘亲不是人的聂祈佑满眼憧憬地问。
沉璎懒散地回答:“看缘分,少则三.四年,多则八.九年,你现在妖丹刚成型,这事急不得。”
聂祈佑哦了一声,刚刚还兴致盎然的小脸顿时有些焉了,对他目前而言短短的幼年人生来说,无论是三四年,还是八九年,只要是以年计算的时间,都是他小脑袋瓜子里容纳不了的漫长。他巴不得明天他就能变成像娘亲一样可爱的小狐狸了,他才高兴。
虽然聂丞檀手里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背上背着行李,肩上还驮着沉璎,但还是健步如飞,不多时就将后面带着更多行李的随从和体力较差的乳娘甩得老远。
很快,就到达了昆仑观前。
门前扫地的几个小道士多了许多脸生的新面孔,应该是这两天新来的弟子,说明昆仑观依旧人才济济,新秀辈出。
聂丞檀今日回观里过节,依然穿上了一整身昆仑道服,所以虽然他抱着两个孩子又驮着小狐狸,但是那几个小道士你都认出了他是昆仑观的人,纷纷鞠躬拱手问好:“师兄好。”
聂丞檀点了点头,没有多做停留,向里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