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死那个穿越女——森夏葵
时间:2018-08-23 08:28:38

  然而不同寻常的是,他手里多了束包装精致的玫瑰,淡粉色,开得正娇艳。
  夏云珠心连跳了两下,睁圆的眼里掠过一丝不可置信,直到他把花束递到眼底,说了句“拿着”,她才终于敢相信,这花是送给她的。
  只是——
  “为、为什么?”她没接,说话结结巴巴。
  面前的人没解释,只是拉了她的手,直接把花塞给她。
  玫瑰的香缭过鼻息,极淡,却有种浓烈的感觉在血液里沸腾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花,握着花束的手都在微微发麻。
  欣喜,却又难为情。
  “喜欢吗?”薄风遥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过来问她。
  夏云珠的目光在他和玫瑰之间流连几个来回,最后埋低头,细若蚊呐地一句:“喜欢。”
  “嗯。”他应一声,甚是满意,虚揽了她的肩往家的方向带,手顺势扣上她后脑勺,胡乱揉了一把,“那就不许哭了。”
  她捧着花愣怔抬头,薄风遥已走出一段距离。
  高大背影嚣张又倨傲。
  大概是花迷了眼,才会瞧出一丝毫不相符的温柔……
  ……
  从热闹的老街一路走回家,之前的不愉快全都烟消云散。
  只是,当薄风遥在5、6楼之间的拐角处停下,沉声询问挤在602门口的人是谁后,平静的心情再次被不安撞碎。
  夏云珠抬头,台阶之上,剃寸板头的男人抹了把脸,皮笑肉不笑地跟她打了招呼:“云珠,回来了?等你好久了,看把你外公外婆累得,赶紧开门吧!”
  他往一旁退了步,露出挡在身后的两位老人——花白头发、很瘦,凸起的颧骨衬出几分凶相。
  自打父母离婚后,外公外婆就看她格外不顺眼,对前女婿的厌恶全转嫁到她身上,尤其母亲出国后,吃不饱饭是常态,家务做不好还会挨揍。
  对于外公一家,她习惯性感到害怕,下意识躲到薄风遥身后,揪着他的衣袖,弱声弱气地喊了声:“外公外婆舅舅…你们怎么来了?”
  程睿又抹了把脸,却似乎总抹不干净,映着穿进单元楼的光束,油腻得发亮。
  他看了薄风遥一眼,见对方身形高大,说话稍微客气了点:“云珠你这话就见外了,舅舅带你外公婆来看看你,顺便关心关心你最近的学习和生活,有什么奇怪的?”
  奇怪!
  太奇怪了!
  听杨露说,联系不上她的这段时间,曾拜托辅导员打电话给她的家人,结果怎么?一句“不知道”便不耐烦地挂断。
  先前在餐厅偶遇夏勇,他只顾着数落,连一句她这段时间去了哪、出了什么事都没问。
  现在外公一家也只催着她开门,对她失踪的事只字不提。
  所以,向来不管她死活的人突然登门,还表现出殷切关怀的模样,怎么可能不奇怪?
  见她缩在薄风遥身后,踟蹰着不肯上来开门,老太太没了耐心,皱巴巴的手使劲拍了两下门,催道:“还愣着干什么?要我这个老婆子来请你不成!”
  “我这就来……”
  夏云珠捏紧手,素纸包裹下的玫瑰花干硌得掌心生疼,花依然娇美,她的心情却不再如初,绕过薄风遥跨上台阶时脚步发沉。
  自从初中开始住校后,除开寒暑假,她都在学校度过,周末忙完作业后,会去购物城发传单赚点生活费。夏勇那里能拿到学费已经很不容易了、外公家分文不给,所以糊口的饭钱只能自己想办法。
  后来高考结束,她便没再回过外公家,对方也巴不得甩掉这块拖油瓶,时隔一年多主动跑来找她,准是有大事要商量。
  程睿瞄着她的花,咧嘴打趣道:“哟,还挺浪漫。”常年被劣质烟熏得焦黄的牙齿露出来,油腻的手扯掉大片淡粉。
  第一次收到的花就被这么糟蹋,夏云珠本能地侧身躲开,低头见那朵花秃了一半,心疼得要命。
  “舅舅,你别这样。”
  “一朵花而已,就你们小年轻喜欢这些。”程睿并不在意,搓着指头把拈下来的花瓣随手扔地上,摸去耳背拿香烟的途中,只觉脸畔一阵风过,紧接着手腕袭来剧痛,骨头几乎都要碎裂。
  耳边传来一声沙哑的惊呼——
  “你干什么!放开我儿子!”
  他大惊失色地回了头,原本站在最下一节台阶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跃身到6楼平台,将他的胳膊强硬地拧到了身后。
  常年混迹麻将馆,程睿身体羸弱,根本挣脱不开薄风遥的桎梏,可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制服住,面子上过不去,便奋力扭动着身子,扬声呵斥:“干什么干什么?哪儿来的神经病,赶紧松手!信不信老子抽你?”
  抽薄风遥?夏云珠在一旁替程睿胆颤,指不定谁抽谁呢!
  过嘴瘾的代价便是更加用力的拉扯,程睿疼得哀嚎,立马服软:“哎哟疼疼疼!有话好说,别动手动脚……”
  “动手动脚的人是你才对。”薄风遥眼尾扫过地上残落的花瓣,脸色不虞,手下动作又加重继续,疼得程睿涌起泪花。
  老太太见儿子被欺负,又急又气,喊不动薄风遥,只能转而呵斥软柿子孙女:“什么人呐这是!都欺负到你舅头上了!还不赶紧把他拉走?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婆子吗!”
  被舅舅扯了花,夏云珠心里也不舒服,但碍于他长辈的身份,不好多说什么,结果薄风遥却站出来替她出气。
  虽然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够尊敬长辈。
  但这一刻,她其实心里……
  挺高兴。
 
 
第29章 
  程家人进门后, 并不着急入座。
  程睿半倚沙发,摸出打火机点燃了烟,见薄风遥也跟着进来,忌惮地往一边儿退, 猛吸两口滤嘴压惊, 吞云吐雾间, 眨着眼睛问夏云珠:“这是你…男朋友啊?”
  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夏云珠顺势点了头。
  刚才在楼梯间丢过脸,程睿对侄女交的男朋友并无好感, 扯了扯嘴角没再多问, 转而去看满屋子转的老太太。
  见她正趴在浴室门口往里看,嗤笑着喊一声:“老娘!有什么好看的?大姐的房就两室一厅,又不是没来过。”
  老太太没理,一双精明的眼扫视各处。
  老大这套房原是厂里分配, 后来遇到经济改革,便添了点钱买下。后来跟夏勇离了婚, 房产各自一半,这套房当初就写的老大的名儿,离婚出国后, 便交由她打理,说收的租金拿给夏云珠当生活费。
  小孩子花得了多少?粗茶淡饭穷养着, 租金全都进了老太太的腰包。
  虽然是老房子,但地铁修起来后,租金成倍地涨, 老太太这些年攒了不少钱,全拿给了老二。然而程睿是个不争气的,游手好闲不说,还喜欢打麻将,赢少输多,三十好几一点存款都没有。
  老太太本打算再靠这套房子给老二攒点结婚钱,结果夏云珠这小蹄子高中毕业后直接打越洋电话给她妈妈,横刀夺财,怄得她半年都没缓过来。
  夏云珠姓夏不姓程,以后终归是泼出去的水,养不家的!
  而眼下打了三十几年光棍儿的老二总算遇到合适的姑娘,这套房子必须拿回来给他当新房!
  老太太势在必得,即便这件事还没得到老大同意,但百善孝为先,老大即便跑去国外那也是中国人,中国人就必须讲究一个“孝”字!爹妈的话还敢不听了?况且她弟弟要结婚,长姐如母,怎么着都得帮一把!
  老房子被夏云珠打扫得很干净,毫无先前租客们残留的狼藉,只需稍微刷一下墙,置换点家具家电,很快就能把婚期提上日程。
  伸手摸了把浴室瓷砖墙面,光滑又干净。
  只是当她瞧见浴室洗手台两副牙刷两条毛巾后,立刻瞥头恶狠狠呸了声,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转身跨出门,冲客厅里正在泡茶的夏云珠啐道:“真是个不要脸的轻贱蹄子!还没结婚就和男人住在一起,难怪千方百计从你妈妈那儿要走房子,就是为了这档子事儿!”
  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太太,说话又毒又俗。
  夏云珠被骂得脸臊,腕一抖,险些把壶里的开水给洒手上。
  她的确和薄风遥住在一起,可那也是无奈之举,他在21世纪举目无亲,到底得多硬的心肠才会把他赶出去?
  即便她真和薄风遥情难自禁走到滚床单那一步,也不至于被说成那样……
  抱臂倚在阳台边的薄风遥,闻言动身准备赶人。
  他的女人,何故背上“轻贱”的骂名!
  见他阴沉着脸迈步走来,老太太吓了一跳,旋即又挺起胸脯嚣张地瞪过去。
  笑话!要是敢打老年人,这事儿上了新闻,他不被唾沫星子淹死才怪!
  老太太有恃无恐,继续骂骂咧咧:“看什么看?想打我这把老骨头不成?”
  薄风遥扯了下唇角,话都懒得跟她多说一句,直接拽了她宝贝儿里的衣领,毫不费力地提到跟前。
  打她?不如打她儿子效果来得好。
  程睿双脚悬空,嘴里叼着的烟惊慌落地。
  奶.奶的,他又做错了什么?他屁都没放一个!
  揪住衣领的手像是铁铸一样,任他如何挣扎都扯不开,程睿急得快哭了,扯着嗓子问:“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哪儿又招你惹你了?”
  爱子如命的老太太想凑过去帮忙,嘴里不住地骂:“狗杂种!赶紧松手!再碰我儿子,老娘跟你拼命!”她招呼了老伴儿,声嘶力竭高喊着往薄风遥身上扑。
  然而六旬老妪岂是习武之人的对手,薄风遥脚下轻动,便避开她的袭击。
  客厅里乱成一团,夏云珠被挤到角落不知所措。
  现在这种情况,是喊薄风遥停下?还是喊外婆外公停下?
  闹剧伴着一声凄惨尖叫结束——
  老太太本想拿刚满上的热茶去泼薄风遥,结果手抖泼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好在深秋穿得厚,程睿没什么感觉,可老太太顾子心切,不小心打翻了另外两盏瓷杯,滚烫的茶水直接泼到她穿布鞋的脚上,一张老脸立刻皱得像蔫了的橘子,嘶哑哀嚎痛苦地冒了出来。
  没了战斗力,老太太歪在沙发上,不解恨地要赔偿:“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笼统得给我三万块!不然我去警察局告死你!”
  老一辈的人,节约惯了,大病小病能拖就拖,不到膏肓不上医院。
  老太太被茶水烫了脚,虽说疼得嗷嗷直叫,但几斤几两她心里清楚。这种程度的烫伤,抹点几块钱一管的膏药几天就能好。之所以狮口大开,无非是为了多攒点钱给老二。
  程睿还悬在半空,油腻的脸涨得黄里透红。
  见自家老娘恹恹地倒在那儿,终于站到了道德的高点,理直气壮地跟薄风遥叫骂:“臭小子你还不快松手?把我妈烫成这样,老子让你吃官司坐牢信不信!”
  这话没吓到薄风遥,却唬到了夏云珠。
  见外公已经摸出老年机准备报警,顿时像被触到软肋一样,插话道:“舅舅!外公外婆,你们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就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
  “他烫了我老娘的脚,不赔钱没法谈!”程睿开始耍浑,最近手头紧,能讹一笔是一笔。
  见儿子这么说,当妈的哪能不撑腰?老太太也摆出一副无赖架势,一拍沙发威胁道:“对!烫得老太婆我去了半条命!赔钱!不赔钱就坐牢!”
  夏云珠看着满室狼藉,对薄风遥说:“先把我舅舅放下来吧…余下的事我跟他们谈,你先下楼把饭吃了,附近有几家不错的餐馆……”
  话没说完,被薄风遥打断。
  他把程睿重重扔在沙发上,抬眼时表情冷若冰霜:“命令我?夏云珠,你以为你是谁?”
  她明明很无助,却偏要赶走他,独自应对这群人的找茬。
  他心里有气,话里不自觉带了讽意,说完也不看她刹那间失色的脸,居高临下问程睿:“你们究竟来干什么的?”
  程睿顾忌着他的拳头,身子朝老太太那边挪了挪,和站在旁边的老爷子对视一眼,想到来之前商量的话,稍微有了底气。他清清嗓子,道明来意:“我们是来要回房子的。”
  ……
  拖着行李箱走在染满灯光的柏油路上,夏云珠心里那股漂泊无依的感觉汹涌袭来。
  这座偌大的城市,披着一层绚丽彩纱,美丽的背面,是令人不安的浮华,使她12年来都如踏虚空般,没有归属感。
  明明是她土生土长的地方,却连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都找不到。
  她一直走。
  走过破旧老街、走过阑珊灯火、走过静谧小道,最终在一盏暗淡路灯旁停下。
  回头,薄风遥就站在那里,不近不远地跟着她。
  “对不起……”她哽咽着,眼眶涟漪般泛开薄红,不愿卖可怜博取同情,她用手背狠狠擦过眼睛,声音难掩颤意,“刚才不是故意跟你发脾气。我只是…不想闹得那么难看……”
  薄风遥不了解她家里的情况,在听见程睿说要把房子拿回去的时候,不由分说拎了人往门外扔。
  场面再度混乱。
  老爷子操起家伙往薄风遥身上招呼,老太太拍着膝盖哭天喊地要报警。
  最后夏云珠让了步,问老太太:“是我妈要求这么做的吗?”
  老太太装模作样地放下手机,110三个数字输了足足一刻钟都没摁下一个键。老一辈胆子小,压根儿不敢打电话惊动警察,这么做,纯粹是为了吓唬人。
  见夏云珠服软,更加理直气壮:“那当然!你舅舅要结婚,哪能没套新房?你迟早是要嫁去别家的,怎么可能让你继续赖着房子?”她故意把老年机推过去,“要不给你妈打电话问问,看她是把房子继续拿给你跟男人同居鬼混,还是给你舅舅当新房娶媳妇儿。”
  夏云珠烫手般躲开,逃避地缩进了自己的龟壳。
  当年母亲抛弃了她,将处境为难的她留在外公家不闻不问,对母亲而言,她不过是瞎了眼和渣前夫诞下的错误,光是回想都觉得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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