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死那个穿越女——森夏葵
时间:2018-08-23 08:28:38

  结果隔了一个暑假,到了开学报到这天,她也依然没有出现。和她关系最好的杨露也说一直联系不上她,一时间,各种不好的猜想野草般疯长。
  景越抗不出这份愧疚,主动找到辅导员帮忙联系夏云珠的家属。
  他这才知道,夏云珠自幼父母离异,家里无人待见,所以她失踪后,竟没有任何亲属知道她的去向。
  最后他和杨露一同找去她在本市的那套住宅,甚至惊动了警察来开门——
  米色防盗门的背后,空无一人。
  浅白色窗帘半拉开,室内景致被暮色镀一层复古的黄,小屋布置得很整洁,但地板上的薄灰却告诉他,主人已经许久没有回来过。
  杨露已经冲进去查看各个角落,企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出夏云珠的下落。
  他站在门外犹豫了半晌,然后抬脚踏入她的世界。
  ……
  景越追过来的时候,夏云珠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线条优美的手臂横在身前,挡住通往一楼的去路。
  干净到泛光的白色衣角,缀着窗外投射进来的细碎日光。
  夏云珠没抬头便认出是刚才在办公室门口遇到的景越,见他拦住自己,不由惊讶地问:“……你找我?”
  缓缓上移的视线里,是青年紧绷的面容。
  似乎从她诧异地眼神中意识到自己举措唐突,景越收回手,目光不自在地闪躲了一瞬,低低应了声:“嗯。”
  刚从千年前回来,学校这四个月里发生的事,夏云珠全然不知,对现代最后的记忆,是景越清清冷冷的侧颜,以及满教室奚落的眼神,所以,一个对她毫无印象的人突然找来,她难免惊讶。
  “有什么事吗?”
  她的这句问,使景越再次把目光落在她脸上。
  女生乌亮的眼眸看着他,倒是瞧不出丝毫的怨气。
  刚才听她和辅导员的对话,言简意赅来说便是:夏云珠这四个月的失踪,都是因为他。
  喉咙里像灌了粗糙的沙砾,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尽显艰涩,景越深呼吸着开口,不想被她知道自己刚才躲在门口偷听,便明知故问道:“这四个月,你去哪儿了?”
  时间有片刻的停滞。
  夏云珠曾想过自己失踪后众人的反应,杨露肯定心急如焚,系里老师可能会象征性地找找她,至于其他同学和从没待见过她的亲人根本就不关心她的死活。
  而景越——
  这个和她几乎毫无交集的人,竟然会主动关心她的事!
  她愣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平静地告诉他:“有点神经衰弱,去乡下调养了一段时间。”
  她当然知道这话缺乏可信度,但实在是找不出别的理由来掩盖她穿越的真相。
  面前的人,一双眼闪烁不定。
  夏云珠在那片波澜中,看到了懊悔、自责,以及她缩小的身影,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一声又低又沉的:“对不起。”
  她明白过来。
  景越大概认为,她的旷课因他而起。
  这一点,他完全想多了。
  她的确是因为他那句话而落得羞愤难堪的境地,但旷课这件事,却和他没什么关系——她的穿越,纯粹是场突如其来的意外。
  那一天,她跑出教室后去了明珠湖畔的凉亭。
  作为闻名国内外的古都,江川以保存完好的古建筑闻名,江川大学曾是国子监所在地,巨大的藏书库和景色宜人的明珠湖引得全国考生趋之若鹜。
  湖边有不少散心小憩的地方,偶尔能听到有人在团簇绿意中吹奏,而隐秘的小凉亭,成了夏云珠没课时常来的地方。
  她踏上石阶走去红木围栏边,正对着的碧绿色湖面游过三两只野鸭,杏黄色的蹼将她的倒影温柔剪碎。
  刚才羞愤交加的情绪就这样慢慢平息。
  从小到大因为父母离异,她遭受过的白眼和嘲笑还少吗?
  这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宽慰着自己,一直在湖边待到天黑。
  六月清澈的湖面倒映出夜幕中那轮银白,渐渐幻化成一股漩涡,将毫无察觉的她用力卷了进去……
  再次醒来,耳畔虫鸣此起彼伏,她从草地上坐起身,阑珊灯火映照出对岸的景致——
  悠长的石板路上,来来往往都是身穿古装的男女,馥郁酒香随夜风轻拂而来,迷醉得像是一场过分真实的梦。
  只是很快,她就被人拉回现实——
  白桜盛放的枝头,玄金锦衣的男子扔下一件外袍,遮住她裸露在外的小腿和手臂,那双略显狭长的凤目饶有兴致地望着她,随后,扬声问一句:“喂!你叫什么名字?”
 
 
第3章 
  “夏云珠。”
  一声轻唤,将她飘远的思绪拉回。
  十月晨光淡薄,穿过落地窗铺洒而来,恍惚间,仿佛又看到夜安宫迷离的月色。
  夏云珠一个冷颤,惊慌地退后。
  脑中闪过那双烙在记忆中的眼睛——
  震惊、失望、愤怒,各种情绪混着杀气交织在一起,浓烈得让人窒息。
  这是她离开朝凤前最后的记忆,薄风遥捂着淌血的后脑,咬牙切齿朝她追来……
  感觉脚底阵阵发软,她不得不扶住墙柱,强迫自己站稳。
  似乎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旁景越心揪紧,连声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夏云珠抿着唇不说话,脸色清白得吓人。
  他不由分说做了决定:“我送你去医务室。”
  他搀扶而来的手,体温略高,终于将她从冰窟里拉出来。夏云珠侧身避了避,摇头解释:“不用,有点低血糖而已,喝点甜的就……”
  她话没说话,身边的人已经埋头往下跑,声音还回荡在楼道间,人影却已消失不见。
  ——“在这里等我!马上回来。”
  那话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借口,他居然当了真。
  夏云珠追了两步,拒绝的话嗫嚅在唇齿间:“……不用了。”
  ……
  景越一路跑去最近的自动贩卖机。
  那里,校啦啦队的女生们正成群结队地从旁边走过,几个穿露脐运动装的女生靠着贩卖机,边喝水边说笑。
  聒噪。
  景越眉拧紧,走到离她们最远的那台贩卖机前挑选饮料。
  他不喜甜,平时只喝白水,偶尔陪长辈品茶,所以看着眼花缭乱的甜饮后,不知道该选哪一款。
  硬币已经投进去,却半天按不下键。
  自带聚光灯的体质,使得他很快就被那群女生注意,也不知谁低呼了声“景越”,立刻引来一阵窃窃私语。
  虽然早已习惯,可被人观猴般紧盯不放,心头多少有些不快。
  “景越,好巧!”
  甜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语气带着几分熟稔。
  景越听出是范娜,没回头,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像是丝毫感觉不到他的冷淡,范娜走近他身旁,斜靠着贩卖机,继续和他搭话:“买水?我刚好多买了一瓶,你要不要?”
  景越依然冷淡拒绝,本不想继续和她闲聊,转念想到她可能了解女生的喜好,便屈指敲着贩卖机,侧头请教:“你喜欢喝哪种甜饮?”
  不高不低的一句问,让周围女生全都噤了声。
  进校一年,景越对谁都是一张冷淡脸孔,从来没有主动问过哪个女生公事以外的问题。
  破天荒的举措,难免让人深想。
  范娜心跳得飞快,顶着四面八方而来的羡慕眼神,佯装淡定地告诉他:“我喜欢喝草莓牛奶!粉红色包装很戳少女心,没有哪个女生会不喜欢。”
  景越听后点点头,目光在那盒草莓牛奶上停顿几秒,然后按了键。
  随着取货口传来的“哐啷”声,围观者的好奇心也达到顶点。所有人都屏息等待后续,甚至有人拿起手机偷偷点开相机,想把男神初次送女生东西的这一幕给拍下来。
  景越弯腰取了货,漂亮的手指握着那盒少女心十足包装的饮料,盒面裹着一层薄薄水雾,在他指间化为水珠,缓缓爬过,惹人心痒。
  范娜见他转过身来,已经不自觉伸出手准备接下,笑容堆积在脸颊,甜美中透出得意。
  只是,一直对她冷冷淡淡的男神,为什么会突然做出示好的举措?难不成是因为昨天的事?
  体育系有个富二代,昨天开着载满玫瑰的跑车来女生宿舍楼下高调表白,当时惹来不少围观者,都说男生帅气又浪漫,景越和系花这对官配恐怕要被拆散。
  范娜有些惊讶,难道景越早就喜欢上了她,只是因为太闷骚而藏在心底,现在出现强敌,终于沉不住气了?
  校园甜宠文的常见套路,在两人身上毫无违和感。
  范娜已经预见他接下来会展开的猛烈追求,只是,送到舌尖的“谢”字还没吐出来,景越拿着那盒饮料错身走开。
  所有人都愣了。
  范娜悬在半空中的手难堪地捏紧,一种不甘和烦躁顷刻间涌上来,她回头,和啦啦队的队员们一起望向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心里都有同一个疑问:他的甜饮是买给谁的?
  ……
  夏云珠在办公楼外踟蹰,不知道该不该等景越回来。
  她刚才的强烈反应,纯粹是穿越后遗症所致。
  毕竟她才刚从朝凤逃回来,今早忙着解释旷课缘由,还没有时间做心理缓冲。
  其实在京州的日子苦中亦有甜,正在让她感到抗拒和恐惧的,只有薄风遥。
  刚到朝凤不足半月的那晚,她曾亲眼目睹过他杀人的场面——
  彼时,夏云珠正准备试试跳湖穿越回现代。
  扭头瞥见一人从街头走来,埋伏已久的刺客们纵身将他围住,刀剑唰唰出鞘,晃花人眼。
  来人手里还提着一壶酒,闲散模样,像是根本没察觉到危险逼近。
  夏云珠见状,惊惧交加地捂住嘴。
  天!这是要杀人吗?
  按理说她一个穿越者,如何回现代的难题都没搞定,哪有闲工夫去管别人的事?可当她借着月光瞧清来人的面容后,再也没法做到袖手旁观。
  这不是当初借她外袍的人吗?
  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涌泉她是没法了,毕竟她不会武功,赤手空拳对付那么一帮杀气腾腾的刺客,无疑自寻死路。
  但,一点小帮助还是能行的。
  她在身上摸索了一圈,口袋里的iPhone硌了下手,顿时计上心来。
  右上角的电量已经变红,趁着自动关机前,她飞速拉出控制中心,咬牙按下了音乐播放键。
  手机被扔向草坪深处时,古代人闻所未闻的英文歌突兀响起。
  “La da da da dash”
  (哒啦啦啦啦~)
  “It’s the motherf*ckin D-O-double-G (Snoop Dogg)”
  (老子是最牛逼的史努比狗狗~)
  这首大佬必用红曲吓了那帮刺客一大跳,足足愣神三息才恼怒地提刀朝她跃身而来。
  她的确是转移了那帮刺客的注意,却因为不会敛息而暴露在危险之中。
  看着刺客们杀气腾腾而来,夏云珠连尖叫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睁大眼睛,头脑空白地僵在原地。
  ——她明明把手机扔去了另一边,为什么还会发现她?!
  就在这时,石板路上漫不经心喝酒的人像是陡然惊醒的猛兽,腰间佩剑闪电般出鞘,银辉在他指间流泻而过,刀起刀落间,鲜血四溅。
  冲向夏云珠的刺客接连发出惨叫,蒙着黑色面罩的头颅七零八落散在地上,空气里浓烈的腥臭在发酵。
  说唱还在继续……
  “La da da da dahh”
  (哒啦啦啦啦~)
  “It’s the motherf*ckin D.R.E. Dr. (Dre motherf*cker!)”
  (老子是最牛逼的…)
  刺客如数倒地,而暗杀的对象就站在冰冷的月光下,凉薄的唇似笑非笑,睫羽之下,凤目神色清明,哪有方才的半分醉态?
  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夏云珠脚下一软,仰头跌坐在地上。
  满地粘稠的血和惨不忍睹的尸体无声提醒着她,方才的一幕幕都不是幻觉。
  恐惧阴寒渗骨,眼泪没出息地滚落。
  她强撑着不晕过去,手脚并用逃进了夜的深处……
  那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杀人的场面,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强者的姿态。
  如果说薄风遥是她第二害怕的人,那没人敢排第一。
  所以,做了那样的亏心事,她怎么可能不担惊受怕?
  ……
  景越急着赶回来,没注意到身后跟了几个想一探八卦的女生。
  见夏云珠还站在办公楼前的银杏树下等他,稍微松一口气,加快脚步走去她面前。
  “好点了吗?”他问,把沾满水珠的草莓牛奶递给她,“不知道你的口味,随便买的。”
  夏云珠看了看那盒饮料,没肯接:“我已经缓过来了,饮料就…不用了。”觉得过意不去,她又抬起头,冲着他抱歉道,“麻烦你白跑一趟,实在对不起。”
  景越的手紧了一紧。
  眉眼温淡,却透着几分不容违逆的强势,他把草莓牛奶放去她手边,示意她接受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滑进她掌心。
  凉得她颤了一颤。
  “好像太凉了。”景越忽然收了手,抬眸望着食堂的方向,脚步蠢蠢欲动,“我去给你换杯热饮。”
  见他真有这样的打算,夏云珠连忙制止他,手拉了下他的胳膊,意识到不妥,又赶紧放开:“不用了!我还要去教务处报名重修,热饮就不算了,再说,现在的天气也不算冷。”
  甜甜包装的草莓牛奶再次递到她眼前。
  夏云珠犹豫了片刻,终于接受。
  她撕开吸管外的透明包装袋,边插边说了声谢谢。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