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同人]迎儿——老胡十八
时间:2018-09-18 09:16:22

  武大为人虽木讷, 但还挺客气,端了一篓子姚翠莲不好意思吃的瓜子儿出来,又各给他们倒了一碗凉茶,自个儿也搬了个凳子,同他坐一处说话。
  只是,郓哥儿的心思却不在说话上,那眼睛满是期盼的四处滴流,明晃晃的在找人哩!武大郎就是再木讷,也终于觉查出不对劲了。
  试探着问:“郓哥儿这是要寻……”
  未待他说完,少年就“跐溜”站起来,被踩到尾巴似的,低着头道了声“是”。
  武大:额……
  好在姚翠莲还有点眼色,突然接口道:“迎儿出门置办东西去了,怕还要好大会儿。”
  武大也反应过来,跟着点头:“是哩,这丫头说是要去临清看你们踢毬哩,出门置办两件行李。”
  乔郓哥突然睁大了眼:去临清看球赛?!
  是说看他们圆社吗?是看张小闲?还是许少聪?还是他?他居然不知道她是为了谁去的!摔!
  “俺还以为她同你说过了,说是她三姨妈家的来仙儿约她去,同杨家小儿子,就是你们牛皮巷里那个杨小郎哩……”
  郓哥儿大喜过望,忙点头:“是哩,我识得他,咱们从小还是一处长大的……既是宗保也去,那他家里定会使人跟着的,大叔就放心吧……”再说了,有我在,你就放一百个心罢!
  郓哥儿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武大也松了口气,道:“那成,俺就将迎儿丫头交与你了!”翠莲在旁破天荒的抬头看了武大郎一眼。
  “交与你了”——郓哥儿只觉欣喜异常,他活了十六年,仿佛就为了听这句话一般……虽然这不是他憧憬的那个意思。
  但……既然是将迎儿交与他了,那他就得对得住武大叔的“托付”不是?届时他去哪儿,就得将她叫上跟去哪儿,他吃肉也要给她吃肉,他喝汤……还是得给她吃肉!
  嗯,就这么决定了!
  少年告辞了两人,乐悠悠的回了蝴蝶巷,若无其事的洗过一把冷水脸,继续训练。
  只是,众人都发现他的不对劲来——“郓哥儿怎这般用力?莫把球踢破了!”
  “郓哥儿怎还去扯新衣裳?又不是新姑爷,打扮个俊俏模样做甚?”
  这头,少年又是扯新衣裳,又是狠命练习预备着让某人开开眼,那头的迎儿却毫不知情,走之前再三交代了武大,忙不过来就晚些时候开门,自个儿多睡会儿,生意一做完就家去,若有来闹事的,就去请姚二叔来帮忙,不行就去衙门里寻寒大哥哥……别人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她家倒好,反过来了!
  十六这一日,才三更天,来仙儿就来叫武迎儿,两人收拾好行囊,辞别了武大郎,赶上县学的牛车,每人出了三十文钱,就能得个露天的座位,紧挨着杨宗保而坐。
  牛车慢悠悠的来到城门口,十几个圆社少年,与县里派出的几个皂隶也才将动身。
  众人两队并作一队,迎着夏日的清风,男男女女七嘴八舌往临清而去。
  只是,众人皆觉着今日的乔郓哥古怪异常,一路风尘仆仆,旁人都是随意穿件衣裳,偏他郑重其事换了新买的衣裳,大清八早就起来洗了头发,拾掇得清清爽爽,一点儿也不像赶路的。
  况且,平日寡言少语的他,此时却似屁股生了钉子似的坐不住,三翻四次往后头县学生的牛车跑,一会儿问杨宗保“渴了不曾”,一会儿“饿了不曾”,一会儿又“热不热,要不你们去我们车上坐”……但眼睛却只看迎儿。
  杨宗保表示:这挡箭牌当的好生憋屈!我不渴不饿不热不上净房,你能别来我跟前了吗?
  武迎儿见他来回跑得勤快,就问“你不热麽?”
  潜台词:你不嫌热俺看着都热,麻烦别跑了成吗?
  乔郓哥却将其自动翻译为“她关心我哩!”“怕累着我哩!”
  大热的天里,咧出一口大白牙:“我一点儿也不累!明日定能……”
  “嗨,郓哥儿怎么在这儿,我说呢,四处找你不见,原是来寻你伙伴了……怎也不叫上我?”许少聪作势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眼睛却只直勾勾的看着迎儿。
  乔郓哥瞬间色变,如临大敌,忙道:“无事无事,后头怪热的,咱们去前头呗!”不由分说,生拉硬拽,强行将“葱头”拖走,生怕他多待一刻。
  迎儿却只觉这旅途异常难捱,一边是来仙儿与杨宗保小声说笑,一边是傻子似的烦人的乔郓哥……好在她又见着寒大哥哥了!
  只见他穿了身皂衣,头戴同色方巾,腰间挎着长刀,慢悠悠勒着头灰扑扑的小毛驴赶上前来。
  今日的李清寒神色轻松,同身旁两个皂隶不知说到了什么,淡淡的笑起来,那一束金光洒下来,将他眼角眉梢的笑意照成了淡金色,连面上细细的绒毛都根根分明。
  迎儿心内感慨了句:唉,生得好看就是不一般呐!连汗毛都赏心悦目!
  闲话少叙,众人从天未亮,一直走到太阳快落山,才到临清城。
  临清城位于清河县南面,处于汇通河与卫河交汇处,往上是山东济南府,往下管辖着清河县、阳谷县、临西县等五六个县,随着大运河山东段的开通,临清渐渐成了大运河沿岸一个重要的商埠。
  众人才来到城外,就感受到与清河县截然不同的繁华来。因着明日毬赛的关系,不少从各地赶来的旅人皆排在城门口,等着各地县衙皂隶带通关文书进城。
  李清寒有旧相识在此,只消去往前头守城侍卫处说一声,就优先放了他们进城。甫一进城,那摩肩擦踵的客流量,那鼎沸不绝的吆喝声,男女老幼骡马车轿井然有序的街道……看得迎儿张大了嘴巴。
  原来临清城是这个样子的啊!
  几人同圆社少年分别过,跟着县学生来到早就订好的脚店,迎儿与来仙儿果然住了一屋,二人各拿出三百个大钱来交与掌柜,算是三日的食宿费用。
  刚放下包裹,俩人就约上杨宗保,往街面上去。
  手里有了钱,又被武大“教育”过,迎儿时刻谨记来仙儿对她的好,见了那些见所未见的零嘴,都是一式三份,杨宗保不爱她们的零嘴,让给了跟来的老仆。
  才走了没多远,二人手里就提溜满了东西,来仙儿的是些时兴花样子,头绳绢花,迎儿则全是吃的,话梅糖,松子糖,糖葫芦,糖人……当然也没少了最稀罕的酸梅汤!
  慢慢的几人来到了个大码头上,见边上有座庙,人来人往,香火鼎盛,门口隔老远就闻见股缥缥缈缈的香火气。
  迎儿暗道:怪哉怪哉,这年头真是国泰民安,日子好过了,连这些和尚道士都恁好的生意!只不知里头可有不出钱的斋饭吃……虽然她肚子已经吃得圆鼓鼓了。
  正想往里头走哩,杨宗保忙拦下她俩,道:“这是晏公庙,咱们不去也罢。”
  “为何不去?”
  杨宗保轻咳一声,道:“这里头十有八九是些贩夫走卒商贾之流,你们女子还是不去为妙。”
  来仙儿却是个犟脾气,杨宗保越说“女子不可去”之处,她越是想去看看,与迎儿对视一眼,两个趁少年不备,就如鱼儿入了水,滋溜一下没了影儿。
  迎儿一听里头是贩夫走卒为主,那就是码头上讨生活的苦力了呗?而她一路走来,也只见一家专门卖炊饼的,做的炊饼只有白面的不说,还硬邦邦的似铁石,个头也没她家的大,居然还能卖到三文钱一个!
  这要是在清河县,都不带看的。
 
    
第36章 商机
  迎儿一路走来, 表面上同来仙儿买这个吃那个的,实际却在用心思量。
  糖葫芦是好吃,若能拿去清河县, 也能卖几个钱。问题是这东西就是个零嘴, 不是家家户户非得吃的,再说了山楂做的零嘴杂货铺里也不少, 可替代性太高。
  但炊饼不一样,这可是整个济南府甚至大北方赖以生存的口粮, 少一日都不行, 除非鞑子再打进来, 不然这生意就不会有凉的一日!
  迎儿还是想好好做炊饼生意。
  进了宴公庙,虽说是“庙”,但里头空间宽敞, 庙宇房舍是不少,香火也挺旺,殿里烟熏火燎,热成了蒸笼, 日暮西斜,不少汉子都敞胸露臂,肩上搭了步巾, 三两成群歇在外头石坎上。
  偶尔也有那么几个妇人女娃,送汤送水,纳鞋乘凉,也有喊着汉子家去用晚食的。
  “狗娃, 叫你爹,咱们家去吃饭咯!”
  那被使唤的小儿也不抬头,继续同伙伴们玩着抓石子,扯开嗓子,喊一声:“爹啊,俺娘喊你吃饭哩!”
  就见个彪形大汉拿开脸上盖着的棕榈扇,露出那黄毛横生的胸脯来,光着的膀子上紫肉斜飞,委实可怖。大汉吧唧吧唧嘴巴,埋怨道:“这大热的天儿,也不知道吃个啥!就是不吃也不觉饿……”
  身旁有汉子就道:“嗨,那就别吃了,瞧着太阳落山了,咱们买几个炊饼就着凉菜,喝两盅去。”
  果然,那汉子就顺势又躺会石坎上去,盖了扇子,“呼噜呼噜”的进入梦乡。
  迎儿的耳朵,一下子就捕捉到“炊饼”二字。要买炊饼?她忙拉了来仙儿在院里走了一遭,没见有卖炊饼的,又出了门去,在门口四处看了一圈,也没见卖炊饼的。
  就找了个看着颇为面善的妇人,笑眯眯道:“麻烦问大娘一声,这哪里买得着炊饼哩?”
  妇人见她年轻小娘子,也就笑着回她:“你要吃炊饼?这地儿可不好买,有些远哩。喏,你们沿着这大码头走,一直走到下头大街上,再往西边儿走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三家卖的。”
  迎儿道:“啊?咱们方才就是从那头进的城,除了那三两家,可还有别家卖的?”
  妇人蹙眉,凝神想了想,有点不太能肯定的道:“除了这三家,你们往东边儿走,好像还有一家?俺好长时间不往东边儿去,也不记得哩!”
  迎儿听她一口字正腔圆的临清话,本地人无疑了。那她说的定没错了,这临清城里顶多只有四家卖炊饼的,而且还是简单的摆地摊挑着卖,一日顶多二百来个。
  临清城这般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的大街,人口至少得是清河县的十倍不止,他们家在清河每日做七八百个炊饼都才将将够卖,临清城每日就是做四五千个也不愁卖的!
  而且,还有最重要一点,清河县无法同临清城比的就是这儿还有座大码头!每日南来北往的商客,走了济南府的又来东昌府的,甚至东京城的客人也有,这些地界儿都是喜吃面食的。
  光码头上这些生意就够他们家吃的。
  这是个大生意!
  迎儿将它定义为“大”,心内不免就惴惴起来,有钱赚,谁都不是傻子,那为何这么大的地界上,却没人来捡这好处?尤其是这码头上,周围卖米面的,包子饺子的,都有二三家,唯独没有卖炊饼的。
  “那敢问大娘,为何此处没有卖炊饼的?”
  妇人呵呵一笑,见她穿着簇新的裙子,肤色白净,以为是哪家大户的丫头,就笑着道:“姑娘你是不知咱们穷苦人的日子哩!这炊饼同包子一样都三文一个,包子还有馅儿呢,就炊饼光秃秃啥也没,哪个划算吃那劳什子?”
  迎儿面上跟着点头,心内却暗戳戳道:那是你们没吃过俺家的炊饼哩!
  妇人看她貌似听得认真,又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再说了,大码头上可没人敢来卖那害人的玩意儿!”
  迎儿满头雾水,炊饼咋就成了“害人玩意儿”了?但妇人抛下这么个话头,就忙着走开了,她想问也来不及了。
  心内记着这茬,接下来,迎儿就与来仙儿随意买了包盐水花生,找到杨宗保,几人刚回到脚店,就见大堂里站了几个少年,身条细长如小松般,满满的青葱朝气。
  “诶小……宗保,你可回来了,你们去哪儿了,怎也不叫我们?”差点儿就叫出“小泼妇”来了,好险!
  被乔郓哥叫“小宗保”的杨宗保险些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僵着脸不说话。
  来仙儿却欢喜:“呀!你们怎来啦?用过饭食了不曾?还以为你们要歇觉了呢,咱们去了大码头上,那可热闹了……”
  少女本就喜欢这几个圆社的小哥哥,又在他乡见了故知,叽叽喳喳起来根本停不下来。领头的郓哥儿和“葱头”却不说话,只不时偷眼看她身旁的武迎儿。
  郓哥儿心道:哦,原来她鹅黄色的裙子是这身啊,怪好看的!以后有钱了日日让她穿!她肤色白,穿这个就跟小仙女似的呢……
  “葱头”也不说话,眼睛左一下右一下的瞟迎儿,还自以为隐藏得挺好。迎儿被他看得不自在,暗道:这厮好生无礼,俺又不认得他!
  郓哥儿见葱头将迎儿看红了脸,“嗯哼”轻咳一声,运足了力在他肩膀上“啪”的拍了一掌,疼得少年龇牙咧嘴。
  “郓哥儿咋打我?”
  郓哥儿皮笑肉不笑:“咱们该回去练球了,张小闲哥哥说让咱们早些回去,晚间也早点歇下……”
  眼见着迎儿就要上楼回房了,郓哥儿又故意“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放话:“明日咱们的赛场就在临清书院里头,靠西边那个场啊,你们记得早些来……”手却紧紧按着许少聪,不许他回头去看迎儿。
  许少聪:……
  今日的郓哥儿好生古怪!
  自此歇下,一夜无话。
  翌日,七八个少男少女早早的就到了场地。临清书院是临清城里的官学,不分男女皆在一处同学,已经有两百来年的历史了,里头连株松树都是上百年的老松了。
  那场地,原是学舍前一块二三十丈的空地,生了些半人高的蒿草,后来被开辟出来成了蹴鞠场。
  这一作就作了近百年,地上虽未铺青砖,但泥土地早已被踩踏得结结实实铁桶一般,半根杂草都长不起来。
  此时的场地上,已经挂了不少五颜六色的彩旗,几个学生围在场地边上,用木板搭了半人高的鞠墙,外头是早已站了几层的人海。迎儿几个就混在人海里,好在来得早,能够挤到前头鞠墙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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