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同人]迎儿——老胡十八
时间:2018-09-18 09:16:22

  邱总兵大喜,又赏了他一壶金华酒,道:“拿回去分与众人吃罢,与你半月为期,七月初三至我济南总兵府报备便是。”说罢才在众人簇拥下离了看台。
  乔郓哥提了那壶酒,怀里揣了胀鼓鼓的白银,心满意足窜下看台,真似只猴子了。
  迎儿等得脚都酸了,终于见他下来,不乐意道:“怎去了恁久?”又问:“官老爹未打你罢?”
  郓哥儿红着脸,笑嘻嘻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嗨,你傻了不成?不过瞧你这见牙不见眼的,肯定不是坏事了。说吧,得了什么好处?”一副“你悄悄同我说,我替你保密”的模样。
  郓哥儿只觉着他的天从未如此的蓝过,他晒的太阳从未如此温煦过,那女孩儿站在阳光下等着他的情景,终其一生,他也不可能忘记。
  “咋了?真傻了?被上头官老爹吓傻了麽,听说总兵和守备都来了,你见到他们不曾?是不是都得威武霸气?”
  郓哥儿见她小嘴一张一合就冒出这多话来,心内暗自诧异:这都是怎么生的?嘴巴怎就这么巧,每一句都是在关心他哩!
  “见着了,官老爹们人很好,总兵大人是个好官儿!”
  迎儿心内道:现在的济南府总兵是好的,以后换了周秀去做可就糊涂了!
  “我……我……我们去吃顿好的罢!”郓哥儿一紧张,“我”了半日,居然忘记自己要说啥了,摔!
  武迎儿凤眼圆睁,怪叫起来:“你想干啥?警告你,别想吃俺的白食,俺可没钱!俺爹只给了俺五百文山,光住店就花光了!”
  郓哥儿:……
  这泼妇,怎就这般小气!再说了,又不是让她做东,她紧张个啥?
  “我请你吃还不成?扣扣索索吝啬鬼,武大叔多大方一人,怎就有你这吝啬鬼闺女……”
  迎儿一听他请客,立马露出笑脸来,道:“这敢情好,俺等了你半日哩,你们踢毬不是还得了赏钱麽,正好请俺吃顿好的!你说咱们去哪儿吃?吃啥好啊?要不就大码头上那家吧,俺听呆头鹅说叫什么‘临清大酒楼’的,俺还未下过馆子哩……”
  少年见她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她说什么都是“嗯”“好”“依你”,若有不知情的只当她们是一对儿呢,就是杨宗保待来仙儿也没这般百依百顺过。
  可惜小泼妇迎儿的心思已经调到“胡吃海喝宰他一顿”模式,压根没注意到少年眼里的宠溺。
  “喂,你手里提的啥?”
  “金华酒。”
  “哪儿来的?你还小,可不能偷着吃酒……嗯,若你分俺两盅尝尝,回去俺就不同乔大叔说了。”
  “我哪里小了?我……我可大得很,葱头说我天赋异禀……啊,哦,你说年纪啊,我比你还大四岁哩!”少年的脸红成了虾米,都怪葱头那死不正经的,带坏了他!
  迎儿没听出不对劲来,只跟着傻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并排走一处。到了码头上,见那酒楼前人来人往,皆是穿着锦衣绸裤之人,想到他家里还有老父卧病在床,只得道:“咱们去那边瞧瞧吧,又不想吃这个了!”
  郓哥儿嘀咕:“不是说要吃这家嘛,怎又不吃了?”
  “不想吃就是不想吃,哪有恁多废话!”
  “俺也没吃过,听说他们家的锅烧鸡子可好吃了,既都来了,咱们进去尝尝,也不枉来过临清一场。”
  “你钱多得没处花了可是?都说了不想吃就是不想吃!”迎儿粗着嗓子,拽着他就走。
  “唉!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呐,一会儿一个主意……”
  迎儿只当没听见,拉着他在小面摊上要了两碗鸡汤面,郓哥儿特意让店家在她那碗上加了厚厚一勺鸡丝,又道“你先吃,我马上回来”。
  片刻后,只见他端了个托盘来。
  “喏,他们家的锅烧鸡子,尝尝。”说着拿出一摞金黄色的蛋饼,并一盘青翠的小黄瓜,白生生的大葱头,甜面酱、芝麻酱各一碟。
  见迎儿愣着,他又亲自用蛋饼卷了大葱和黄瓜,问“要麻酱不要?”
  迎儿点点头,他就两种酱各沾了点儿,递与她:“喏,吃罢,咱们清河县还没有哩!我还道是什么好东西,原是蛋饼,你多吃点儿,学学它手艺,家去了也自个儿做!”
  蛋饼摊得金黄油香,外酥里松,伴着大葱和黄瓜特有的清香味儿,爽口又开胃,配上香喷喷的金华酒,“卡擦卡擦”几下就吃了两个,迎儿顾不上说话,只不住的点头。
  好吃!跟着来仙儿吃了两日的鸡鸭鱼肉,大热的天还是这个开胃。
  “你也吃啊,再不吃都要被俺吃光了!”
  郓哥儿点点头,手上仍然快速的给她卷着,她刚吃完一个就递上另一个。
  “你吃啊,俺自个儿来卷,俺要葱多些,白葱头蘸酱,不要麻酱了……”
  “好,我给你卷,别弄脏手了。”
  果然,再卷过来的,就是全照着她“吩咐”的了。此时的迎儿,脑回路依然清奇,只顾着感慨:看吧,有人伺候就是这般舒服,怪不得人人都想当有钱人,都想呼奴唤俾哩!嗯,等她将生意做大,日日有大买卖进账了,也买两个奴婢来,专门给她卷蛋饼!一个卷葱,一个蘸酱!
  对,大买卖!
  迎儿这才想起来自个儿将最重要的事忘了,边吃边说:“咱们快吃,吃了去宴公庙里瞧瞧。”
  “吃东西就好好吃东西,别说话,我与你去就是……可要再来几个?我去看看还有没啥好吃的。”说着,少年就没了踪影。
  迎儿看着被她一人吃干抹净的碗碟,终于不好意思的傻笑两声:这傻子,他自个儿都没吃上……
  没一会儿,郓哥儿又拿了个油纸包来,道:“喏,他家烧鹅也好吃,你明日拿回去与武大叔尝尝,同咱们那边味道不一样哩!”
  迎儿眼睛一亮,道了声谢,又让他回去拿了个油纸包来,将早就片好的烧鹅一分为二:“这半只你拿回去给乔大叔也尝尝。”
  郓哥儿心道:真是个好姑娘哩!
 
    
第39章 使计
  二人吃得肚饱肥圆, 打了两个嗝,方起身来到宴公庙。
  现过了午食,日头最辣, 正是众人歇觉时候, 庙里石坎上坐了许多人,有的打着扇子, 有的头一点一点的瞌睡,有的甚至直接躺平了打起呼噜来。
  乔郓哥说直接找庙里主事问问, 怎的他家门口卖包子饺子的都有, 就是没有卖炊饼的。
  迎儿想起那日妇人欲言又止的神色, 怕是有甚难言之隐,问也问不出个所以来,不如侧面打听呢。
  就又出了庙门, 假意这家逛逛那家瞧瞧的要买东西,实际却乖嘴蜜舌问人家,怎这里没有卖炊饼的。刚开始那几个见他们非本地人,都吞吞吐吐不肯说, 全靠迎儿在心内“快说吧”“快说吧”“快说吧”念了三遍,他们才不情不愿说出来。
  原来,这宴公庙主事是个六十来岁的老道士, 人称任道士。任道士有两个徒弟,大徒弟金宗明,二徒弟徐宗顺。金宗明本是关外辽东人,未出家前成过婚, 育有两子,后来战事打到辽东去了,一家子无以为生,只得拖家带口往关内跑。
  饥肠辘辘,风餐露宿了两个月,途中遇到个卖炊饼的好心人,见他两个小儿饿得皮包骨,委实可怜,就送了他们几个炊饼吃。
  本也是善事一桩,哪晓得他那婆娘,做了辽人奸细,明里跟着他一路乞讨,暗里却将大宋河山,军事布防全卖与了辽人。恰好与官府派来捉拿她的人遇上了,她见两个儿子拿了炊饼回来,恶向胆边生,不知从哪儿找来□□包炊饼里,想要拿去毒死官差。
  那两个官差也是好心,见她家小儿眼巴巴望着白炊饼咽口水,动了恻隐之心将饼与了他们。哪知这一吃就一命呜呼,那婆娘才晓得自己毒死了自个儿亲儿,当场就撞墙而亡。
  只是苦了金宗明,没了儿子,既恨婆娘心毒,又恨卖炊饼的无事生非,害了他儿子,一路哭一路恨,乞讨到了临清城。
  任道士见他流落异乡,外加中年丧子委实可怜,就收留了他,留他在庙里跟着打坐念经,管管各房舍钥匙,做了弟子。后来战事平息,日子虽好过起来,但金宗明心里这根刺依然除不去,庙门口大码头上各色小吃都有,就是不许人家卖炊饼。
  无论哪个来卖,横竖在他嘴里都是“害人玩意儿”,他都去给人家摊子砸了,不少人见他得任道士信重,管着各处钥匙,不敢与他正面交锋,只得咬牙避开了去。
  迎儿心内唾弃,他中年丧子是可怜,但干人家卖炊饼的何事?他自个儿婆娘歹毒,他姑息养奸还怪人家做好事?真是吃不到茅坑屎的狗——反怪茅坑深!
  况且,她也不信,这等狠心砸人买卖的汉子会是个好的,定有什么把柄在外,但大家都怕他报复,不敢得罪罢了。
  她愈发将人胡吹海吹了一顿,不断在心内默念“快说吧”“快说吧”“快说吧”……最终她综合几人的版本,得出个结论。
  金宗明从任老道那里得了不少金银细软,故他在外头不爱财,自入了这佛门,他也断了酒,“财色酒气”四样里头,“气”不必说,另两样他都不爱,那就只剩“色”了。
  可惜他也是个怪的,大姑娘小媳妇他都不爱,只端端爱那俊秀小伙子。
  听到这里,迎儿就想起来了。怪不得她刚开始听“宴公庙”这名字耳熟,似曾相识一般。原是上辈子遇到韩爱姐后,同她讲过自己的一段露水情缘。
  韩爱姐领着父母从东京城逃回来时,曾在码头上遇到西门家女婿陈经济。陈经济逼死西门庆闺女后,被西门家女人害得流落乞讨,机缘巧合下曾来这宴公庙安过几日身。在这一段时日里,小伙子也是个倒霉催的,被人给鸡~奸了。当然,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奸他那人更不是个东西。
  当时只听韩爱姐提过一嘴巴,说他遭了这难,并未说是何人所为……现在对上好男风的金宗明,那定是他无疑了。
  迎儿曾听人说过,好男风的大多只好十二三岁的男童,若连二十来岁的陈经济都难逃毒手……那真正栽他手里的男童恐怖不知凡几了!
  这畜生!
  迎儿咬咬牙,既然他要在自己“大买卖”前挡着,那就让她做一回替天行道之事罢!
  感谢韩爱姐同她八卦不少,让她知道这畜生不止祸害男子,还借管钥匙之机搬空了老道士的银钱。那白花花的雪花银,全被他换成了铅灌的……当时虽只是听说,但估摸着也八九不离十了!
  既如此,迎儿将自己打算与郓哥儿说了,毕竟看在他伺候她吃了一顿饭后,已经将他变成“自己人”了。
  郓哥儿道:“这有何难,我去找那老道说便是。”
  “别,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去找他说,他哪里会信?况且日后被那畜生晓得是咱们捣的鬼……也别惹祸上身。”
  正说着呢,忽听见个小儿在包子铺前哭,说什么“赊一个先,俺爹会来给钱”,目不转睛盯着那白胖胖的包子淌口水。迎儿本不当回事儿,却听卖包子的道:“小狗娃又来哄你叔哩!”
  果然,那小孩儿见哄不着汉子,就拿开手露出一双狡黠的大眼睛来,蹦蹦跳跳走开,继续哄下一家去。
  “你叫狗娃可是?我与你几个钱怎样?”
  那小儿一听就眼睛发亮。
  迎儿从钱袋子里掏出一把大钱来给他看了一眼,道:“你答应帮俺个忙,俺就全给你。”
  小儿被大钱晃花了眼,忙不迭应下。迎儿与他低声耳语几句,就混在人群里瞧起热闹来。
  果然,也不知那小儿同任老道说了什么,只见他大惊失色忙往屋里跑,片刻功夫后苍白着脸出来,使人捆住个满眼淫邪的男子。那男子“师傅”“师傅”的叫喊起来,众人皆围拢一处瞧热闹。
  迎儿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问身边人:“不知这被捆的是何人?犯了何事?”
  “嗨,不就是任道士的大徒弟麽,他被捆,鬼知道他犯了甚事哩!他呀,可坏着呢!”
  果然,没多大会儿功夫,就来了两个皂隶,拿绳索将他锁了,押往衙门去。
  迎儿笑的得意,郓哥儿没忍住,悄声问出来:“这是咋回事?”
  “俺就使那小狗娃去同老道士说:‘你家大徒弟今日又在外头赌输了两锭大元宝,你铅灌的银锭子怕早被他搬空了!’狗娃日日在他庙里玩耍,能见到这种事不奇怪,他自然会听进心里去,一看便知。”
  “但……若那畜生知晓是小狗娃告的密,咱们岂不是……害了……他……”郓哥儿说得吞吞吐吐,不赞成她这么做,却又不舍得责怪她的样子。
  “放心吧,只要被抓,多少官司等着他哩,铁定出不来了!就是出来了,知道是狗娃说的又如何?狗娃他爹可是铁塔似的彪形大汉,他哪里敢去招惹……你没见方才他四处骗人,也没人敢对他怎么……”迎儿怎也忘不了那日见的汉子,手上紫肉斜飞,胸前黄毛横生,弱鸡金宗明哪是他的对手!
  郓哥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走了两步,又问:“你又是怎识得他爹的?”
  “不识,但俺昨日来时见过。”
  郓哥儿眯了眯眼,这小泼妇怎这般有成算?好似突然之间就开了窍似的……转眼,见她已经在打听支摊子要找哪个报备时,他又再次恍然大悟。
  哦,小财迷嘛!只消是同钱挂钩的,她比哪个都上心。
  迎儿不肯浪费机会,她花了功夫挪开金宗明这只拦路虎,可不是给他人做嫁衣的。得趁早将摊子落实下来才行,越想越着急,当场就拉着郓哥儿去找专管码头的里长,交了五百钱,办下摊位来。
  有了那支摊的许可,迎儿还是不放心,若非自己只一个人,恨不得当场立马就蒸起炊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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