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天下——粟米壳
时间:2018-09-20 09:16:39

  紧接着,周围一应人都陆续施起了礼来。
  盼兰在溪光耳畔低声提醒,“小姐,是函真公主。”
  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连溪光自己都觉得十分灵验了。即便是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没有善意,此会溪光还是不得不在盼兰的搀扶下,朝着那人行了个礼。
  不一会,溪光便见到一双火红色的骑马长靴落在了自己眼前。不偏不倚,甚至不消她掀开盖头,只需垂眸看下去就是了。
  “没想到宴席还没开始,本公主就有幸遇见了宁三小姐。”函真公主的声调比那日在宫中的更为肆意张狂。她原本就是公主,是天家娇女,无论走在哪里都是极尽尊荣,自然是能睥睨一切的。
  溪光没有出声,只是眉头轻轻拧着。她心中意料到这位公主会出招,可却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会亲自出现在宁相府中。
  “本公主瞧着热闹,本来是打算了来讨杯酒喝喝,没成想……今日这杯喜酒是喝不成的了。”一面说着,这函真公主一面围着身着吉服头带红盖的溪光来回踱步审视。
  在场的只有大夫人严氏能出来周旋,她立即陪着笑脸道:“前厅早已经备好了水酒,我陪……”然而这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人忽然给打断了。
  “公主来去自有定夺,用不着你来安排!”
  虽然此刻见不着人,可这人的声音,溪光却是十分熟悉的,除了当日的许思娇就再不做他人之想了。
  溪光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胆子再来这,难道是上回的教训吃的还不够?
  而刚才被的许思娇打断的严氏脸上就有些难看了,她是身上有诰命的堂堂宁相府里头掌家的大夫人,公主的身份她自然得罪不起,可许思娇……呵,严氏可还记得上一回她让老夫人打了之后,直接被夺了郡主身份。
  “思娇郡……”严氏刚张口就忽然打住了,换了称呼继续:“许小姐说的是。”
  这正是戳到了许思娇的痛处,她再也不是什么郡主了!这一切还不都是拜宁家那个老不死的和宁溪光两个造就的。
  “你!”许思娇气急跺脚,看那架势就差不多要在严氏身上讨回这一份羞辱。反正这会有函真公主给她撑腰,她自然是什么都不怕。
  可函真公主却是用眼神瞪了她一下,要知道她今天来可不是为了对付这什么严氏。她可是要亲眼看着宁溪光痛哭绝望的。
  所以此刻,函真公主只将全幅心思搁在宁家这位即将出嫁的小姐宁溪光的身上。她看着她,似笑非笑着道:“今日不宜成亲,自然也就没有让我可讨的喜酒喝!”
  说完之后,函真公主心中有说不出的畅快,等不了片刻,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宁溪光,你出不了嫁。”
  在场人人都听见了这话,各个心都悬了起来。以为是函真公主故意要来闹事砸场子,想要宁裴两府完成不了婚事。
  只一个人顾自说着这些,函真公主总归是不畅意的。她见宁溪光越是根一块木头一样戳在那,就越是想要让她有言语有动作。此刻,函真公主凑到溪光的耳边,低声细语的蛊惑似得问:“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溪光依然不应声。
  可却恰恰是她的无动于衷,彻底激怒了函真公主。她从宁溪光耳边离开,冷冷的目光在所有人脸上一一划过,既高傲又癫狂:“因为,宁老夫人已经咽了气!”
  “……试问这天底下,岂有这样荒唐的事?宁家的三小姐不顾祖母新丧,执意出嫁?”
  溪光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宁老夫人已经咽了气”这几个字一直在她脑海中翻腾,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可能!
  绝不可能像函真公主说的这样!
  “我看宁溪光是假装不知道这事,宁家老夫人一咽气,她就要三年成不了亲。”许思娇在一旁附和,狐假虎威的腔调拿的十足。
  这么几句话,就叫在场院中的婆子丫鬟都惊得变了脸色,窃窃私语着议论了起来。眼下严氏就再不能坐视不理了,忙出了面道:“刚才早上看脉的御医才走,说我家老夫人身子比前两日还略微好转了些。不知那等咒人的毒辣谣言,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严氏的正色厉声倒是将许思娇吓唬了回去,函真公主却是不然,“是么?若真是谣言,我便亲自和宁老夫人赔罪。”说着,她就斜了宁溪光一眼,同身后的许思娇道:“今日既是都到了这,不如我们亲去拜见一下宁老夫人。”
  许思娇对宁老夫人心有余悸,直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可这时候纵然腿上打颤,她也非得鼓足了气跟着进去。其实说起来,许思娇还是对宁栀送来的这消息存着迟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又一个圈套。
  盼兰正暗暗焦急,光一个许思娇就叫人头疼的了,偏还多了个函真公主。而正当此刻,她扶着的穿着厚重吉服的小姐一个闪身越过了那两人,直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祖母病重,恕不能见外客。”溪光声音冰冷,她虽一身正红嫁衣,却掩不住此刻的重重煞气。
 
 
第87章 
  “本公主想要进去, 你也拦得住?”函真公主望着前头挡着路的宁溪光讥嘲,“来人!给我将这挡路的东西弄走!”应她声往前头来的,正是跟在两人身后的随伺宫女。
  这宫女生得健硕高壮,一幅练家子的样儿, 得了这命令就凶神恶煞的朝着新嫁娘过去。她才不管这人今日要不要成亲, 只消挡了公主的道,谁都别想好过。
  眼下情况越发不好, 严氏一面偷偷让人去请老相爷来, 一面只得自己上前劝和。“公主息怒!”她是陪着笑说着的这话,“我们家老夫人病得正厉害, 屋子里头全是药味儿。公主心意已到, 宁府上下感念不尽。”
  函真公主冷睨了此人,哼笑着出声:“真是好大的胆子, 入了宁相府,便各个都忤逆不尊本公主了?难不成,是我刚才的话说得不够清楚?”
  正这时, 另外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不是公主说的不够清楚,不过是他们上上下下合起了伙来瞒住了我那位好祖母的死讯!”这说话的不是旁个,正是不知从哪处蓦然钻出来的宁家五小姐宁栀。
  刚才函真公主和许思娇两个竟拿宁老夫人的生死说事,溪光早就料到此事绝不简单。呵,她当真是没想到原来岔子还是出在了自家家里头。纵使这会头上盖着红盖头,溪光也不可能听不出是宁栀,这种极尽癫狂又尖锐刺耳的声音淬满了怨恨和肆意。
  盼兰在一旁低声惊呼:“是五小姐!”前两日她才得了她家小姐的吩咐,特意去了一遭关押宁栀的地方嘱咐了那些人要提十二分的精力看着人。没想到, 这会还是让这人给逃了出来。
  “五丫头,你可知道你现在说的是什么话!”严氏怒喝。
  宁栀显然这会也并不再将这人放在眼中了,宁家任何人都是她的仇人,包括她那个父亲,通通都不是好东西!
  “什么话?”宁栀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笑声放纵:“我说的就是实话!不过是你们一直在瞒着而已!宁家的老夫人死了!我的那个好祖母已经死了!”
  “而你……”说着,她矛头一转直接指向了身着嫁衣的溪光,“宁溪光,枉费祖母生前这样疼你!你居然为了早一刻嫁入裴府,便刻意瞒下了祖母已经过世的消息!”
  宁栀一面说着,一面缓缓逼近溪光,她双眸瞪得几乎要眦裂,脸上神情也是说不尽的扭曲和怨毒。她抬起手,几乎就要去将溪光头上盖着的盖头一把揪了下来。
  然而,事事总不会如她所愿。
  一直都没有动作言语的溪光忽而抬起手抓住宁栀的手腕,气力奇大的钳制得她不能动弹。下一瞬,溪光的另外一只手就已经高高扬起,一道声音响亮的巴掌已经落在了宁栀的脸颊上。
  这一下的力道着实不小,宁栀被打得直接将头偏转向了一旁,当即整个脸颊就都红肿了起来,嘴角也渗出了血迹。“……”她胸口喘息不定,缓缓转过眼珠瞪向对她动手的人,喉咙微动。
  只是,那些怨毒的话还未从宁栀口中呼啸而出,溪光就又再次朝着这人毫不留情的打了一巴掌,干脆利落,没有任何拖沓。
  接连两巴掌,让场面一下安静了下来,在场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这两人身上。
  “宁溪光……!”宁栀咬牙仇视,倘若此刻眼神能杀人,只怕她已经将面前动手打她的此人给碎尸万段了。
  在场宁府中人哪个不知宁栀平素的做派,见她接连被打了两个巴掌,都料想不会就这么了事。这会子,只怕就要变本加厉的讨回来了。
  而透过红纱盖头,溪光隐约能看到前头那人的轮廓。这样怨恨,她根本半分都不畏惧。甚至是,此刻溪光身上的盛怒和煞气更加显出了咄咄逼人的势头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宁栀根本还未来得及反击,这位宁家三小姐便已经牢牢占据了上风。此刻,她将抓着宁栀手腕的那手往前一送,反手一记扬掌直接将这人给扇得跌坐在了地上。
  “宁栀,你给我听清楚了。今日倘若你胆敢再说半个对祖母不尊不敬的字来,我立即撕烂了你的嘴!”溪光上前半步,居高而下俯视着地上狼狈而又双眸怨毒的少女。
  这一声,分明声量并不大,可众人却觉得从这身着嫁衣的这位宁家五小姐身上,满是杀气。清风徐徐吹过,将红色的裙摆吹得来回摆动,她就这么屹立不动,透着冷峭。
  “……你!”宁栀莫名觉得恐惧,握紧了拳头,半晌也只从口中挤出了一个字来。
  而此刻,却有另外一人低声嗤笑了声,“没用东西。”在场除了函真公主,再无一人会这时候出声的了。“怎么,宁溪光你是在威胁吗?当着本公主的面,你也敢这般放肆?”
  许思娇同这位宁家三小姐的新仇旧恨也不少,今日既又函真公主在前头坐镇,她早就是额跃跃欲试了。“自然府上五小姐都证明了宁老夫人已经过世,你们再拦着……更是显得心虚。公主既然要查问,谁都拦不住!”她侧过头,对着之前那宫女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公主清了道出来!”
  宫女得力立即上前,仗着手脚功夫,当即就将盼兰连带着溪光二人拖着往旁边去。此刻无人胆敢上前来帮忙,光凭着她二人还真是完全不是这人的对手。
  溪光心内怒火如炽,伸手拔下红盖头的金簪子……
  此刻正当混乱,这宫女又要同盼兰纠缠,还未留神就被猛的发现自己脖颈间抵了一只簪子,当即停了下来。
  函真公主只看见自己宫女没动作了,并不知道其中原委,当即喝道:“不准停!”
  可这宫女现在是命在旁人手上,哪里还能听得了她主子的命令。非但没有照着函真公主的话来做,更是被穿着红嫁衣的新娘逼得一步步倒退。
  “废物!”函真公主骄纵跋扈,今日本就为了寻事而来,却没想到自己特地带出宫来的人如此不堪一击,当即怒火上涌。她三两步跨上前,在那宫女背后将人往前狠狠往前推去,恶声喝道:“不许给本公主后退!”
  函真公主的这一动作,谁都始料不及。只见那宫女身子重重一顿,喉中发出一声低吟,紧接就往地上瘫倒了下去。
  “啊——”函真公主惊呼着往后退,她目光所及瞧见自己这宫女头下已然淌出了一汪鲜艳夺目的血来。待她反应过来,当即指着对面站着的溪光责问道:“是你!”
  “你居然敢对本公主的人下毒手!”
  溪光站着那,一席红衣猎猎,这时候谁都瞧不清楚她红盖头下是怎么样的神情。可饶是这样不卑不亢的站着,就已然让人觉得有种罕见的镇定。
  而站在她身侧的盼兰,方才也只瞥见了一星半眼,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口了。这要是真的……这要是她家小姐刚才金簪入了这宫女的脖颈致她而死,纵然也有函真公主的缘故在里头,可只怕并不是这样容易就能将事儿给说清楚了的。
  在场人人都不敢出声,谁人不知这时出了命案非同小可。
  许思娇不禁抚掌,对着溪光一步步靠近,言语神色颇透着几分幸灾乐祸:“看来,今日非但你非但成不了亲,还要抓去下狱了。”
 
 
第88章 
  “下狱”这二字一出, 让现在在近处的盼兰陡然打了个激灵,她双眼直直的盯着地上一滩血迹愣神。不过片刻之后,又猛的上前挡在了溪光面前,“不关小姐的事!”
  “呵, 你想冒名顶罪?”许思娇皱着眉头, “在场这么多双眼睛,可全都看见了!”她转向那穿着嫁衣的少女, 咬牙冷笑:“宁溪光, 你逃不掉了!”
  “不是!刚才是我刺伤了她,不是我家小姐!”盼兰依旧激动的争辩。
  这话刚落地, 询讯而来的宁相爷和大老爷、三老爷纷纷入了院子。
  函真公主平素不闻朝堂事, 因为对这位历经几朝的老相爷并不十分尊重,只视他是宁溪光的祖父, 自然言语态度就十分的傲慢和敌意。“你来得正好,宁溪光刚才……可是犯下了血案,那底下躺着的, 便是本公主贴身使唤的宫女。”
  这刚才的几人只听传话的人说是上房这出了事,又怎么会料到如此严重,往那地上一看,各个脸色都变化了。今日本一桩好端端的婚事,到头来却闹出了命案。
  而溪光却在此刻忽然“噗嗤”一笑,“杀人?人都还没死,何来的杀人一说?我不过是替公主教训了个不知规矩分寸的丫头,如何担得起‘血案’二字?”
  函真公主皱眉, 对这番话持着深深的怀疑似得。而许思娇则几乎都要跳了起来,“还想狡辩!怎么没死?这人明明……”她正指着地上的人,却因瞧见那人忽然动弹了一下而戛然止了声音,一脸惊异又举棋不定的回视着身侧的函真公主。
  “不过是受了些伤,此刻救治定是与性命无碍。”
  刚才那会的确惊险异常,倘若不是溪光反应快将那簪子顶端尖锐斜了斜,只怕这宫女当真就要被函真公主推着撞上这簪子。万幸,这不过是贴着她的脖颈擦过,理应不至于要了性命。
  躺在地上刚才一动不动的宫女,此时好像是应了声一样动弹了两下,喉咙里像是有血沫堵着一样,咳嗽了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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