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庶子的科举之路——顾三郎
时间:2018-09-22 09:49:26

  旭日东升,各式各样的马车络绎不绝地从城门经过,汇集到五柳马场前。从马车上下来的锦衣玉冠的公子、衣饰华丽的贵妇们,令远远围观的百姓们咂舌称叹。
  大周风气较为开放,开国圣上都曾说过“女子未必不如男”的圣言。平时顾桓在街上也能看到卖吃食、绣品养家糊口的小家碧玉、带着侍从出入柳市的高门贵妇,但都没有今日所见的震撼。
  一个个衣着华美、环佩叮当的丽影持着青罗小扇,笑靥如花,头上的步摇插在乌云般的发髻上,随着步履轻摇,金簪宝钗闪烁着华丽的宝光。远远望去,如天上的仙女出游般。
  此时重阳已过,天气凉爽,正是打马球的好时节。宽阔的绿茵球场上此时空无一人,球场两端是宽宽的球门,球门的柱子顶端,一个绑着蓝色绸带,另一个绑着红色绸带。
  球场的四周围着高高的木栏,栏后是环形的看台,与后世的足球场颇为相似。三层的看台上,此时已来了不少人。早早到来的顾桓几人坐在看台上,摇着折扇,兴奋又害羞地翘首观赏着入口处衣香魅影的美人们。
  平郡王世子妃顾梅、康平郡主陈昭也走了进来,在侍从的簇拥下走上了对面的高台。
  “大姐姐和郡主也来了。”看到来人,顾桓不由得眼前一亮。
  高台上是一排宽敞的敞开式的凉棚,位于看台最高的地方,正对着赛场中央,是看台的黄金席位。此时,高台上除了顾桓认识的平郡王府诸人,还有数位丰神俊朗的公子,居中正座的是一位穿着褐色锦袍,年刚而立的男子,身材魁梧,高鼻深目,唇上留着两撇短须,威严肃穆,此时正侧着身,与一位长身玉立的锦袍青年说话。
  正当顾桓暗自打量时,对方忽然下意识地转过头,与顾桓的目光一撞,随即不在意地移开。
  好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顾桓心头一凛,不由得问道:“那是谁?”
  “是福王殿下,他竟也来了?和他说话的是七殿下。”杨滨顺着顾桓的目光望去,轻声介绍。
  福王是当今圣上庶长子,虽是长子,生母出身低微,只是一胡姬且早逝,在宫中时默默无名,自来不得圣宠,成年后早早封藩福州。就藩之后,福王却令人刮目相看,他收拢福州海军、整顿泉州市舶司,励精图治,西洋海盗来犯时,更是身先士卒,配合南海军力挫敌军,在军中威望颇高,与镇南侯府来往密切。
  京中众皇子对他既拉拢又戒备,朝中重臣们对他的态度也是颇为复杂。
  一旁的顾林也好奇地向高台望去,问道:“福王殿下都进京了?大表哥怎么还没来?”
  “大哥押着红夷大炮,自然走得慢些,过几日就到了。”杨润解释。
  “红夷大炮进京,肯定又是一场盛事,我可要去围观!”顾桓感叹,这个杨泽表哥的事迹可真是如雷贯耳,不知是不是也如福王一样威风凛凛?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一阵高昂的号角声响起,两支球队要进场了。
  鸣沙队率先进场。五骑人马如一阵旋风冲入场中,突然人马一顿,马蹄高高抬起,又稳稳落在地上,一阵高昂的马嘶声震慑全场,顿时一片雅雀无声。
  马上穿着蓝色队服的球手们朝四周团团一礼,身材高大威武,带着凛冽的肃杀之气,场上随即响起如雷般的掌声。
  鸣沙队先声夺人,五柳队却是另一种风格。五个身着红衣,头上戴着红色盔帽,手肘和膝关节处绑着玄色护甲的青年公子骑着白色高头大马,左手持缰绳,右手执球杆缓缓进场。
  没有炫技,但光是这些英姿勃发、器宇轩昂的青年公子就赢来了阵阵掌声和女郎们清脆的喝彩声。
  锣鼓声响起,比赛开始。裁判将木制小球高高抛起,两个队长一马当先,飞驰上前抢夺那小球。平郡王世子陈煦棋高一着,球杆冲在半空,往木球一挥,木球在空中划出一个飞弧,远远投下鸣沙队的半场。
  “好球!”高台上的贵族公子们高声喝彩,贵女们也抛弃了矜持,齐声为五柳队叫好助威。
  五柳队虽然占了先机,鸣沙队却也不是浪得虚名的,尤其是那身形矫健雄壮的队长,如附骨之蛆般逼近,紧紧缠着陈煦厮杀。鸣沙队的其他队员也紧随而上,场上红色和蓝色的身影时而错身交击,时而齐头并进,彼此间你来我往、奔跑穿梭,最终白色小球又被赶回了五柳队的半场。
  场上打得难解难分,场外旁边喝彩声不断,鸣沙队不负盛名,不多时就突出重围,抢先攻入一球。五柳队不急不躁,穷追猛赶,气势上毫不退缩。
  双方陷入了白热化的鏖战中,大周朝的马球赛规则简单粗暴,除了不能用球杆打人以外,策马冲撞、扬起地上的沙砾迷对方的眼睛,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不多时已有赛马受伤换下。
  半场打下来,鸣沙队险胜一球,进入中场休息。看台上的观众也纷纷热切地讨论了起来。
  少年们看得目眩神迷,久久才吐了口气,回过神来。
  “我买了鸣沙队赢,你们呢?”杨滨两眼放光,兴奋地说道:“看来我眼光不错。”
  顾桓和顾林对视一眼,笑道:“自然是买了姐夫赢。”
  “五柳队虽然也是出乎意料的强势,不过到底经验不足,公子们下手也缺乏对方不要命的狠劲,恐怕难嬴。”杨滨分析得头头是道。
  顾桓笑道:“这也未必,赛场上瞬息风云,五柳队的实力你也见过了,与鸣沙队也不相上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中场休息约两炷香的时间,锣鼓声响起,下半场比赛开始,双方都换了两个替补队员和替补的骏马,两支球队在鼓声中再次回到了场地中央。
  鸣沙队率先开球,白色小球向五柳队的半场飞去。陈煦一马当先,瞄淮那木球的落点飞驰而去,鸣沙队连忙出马拦截,就在陈煦冲到球前,即将拨到木球的一瞬间,另一支球杖同时伸出,横刀夺球抢了过去……
  双方你来我往,观众们也看得心跳加速、跟着白球的归属而七上八下。
  陈煦穷追不舍,将球夺回,立刻策马疾行,球杖拨动了木球向前滚动。近了……近了……只有不到五十步,陈煦猛地一挥球杖,带着呼呼的风声,木球砸入鸣沙队的大门。紧接着,全场便响起了热烈的喝彩声。
  “姐夫好样的!”顾林和顾桓也跟着叫好。
  一次次的争夺,一个个的进球,调动着全场的气氛,所有人都摈气凝神,双眼紧紧盯着那个小小的木球。蓝色和红色的身影激战不休,动作快得令人看不清。
  当比赛终了的锣鼓终于敲响的时候,众人才回过神来,向场边大大的记分牌看去。
  七比六,到底还是鸣沙队略胜一筹。
  比赛结束后,双方球手翻身下马,抱拳致意。五柳队虽然输了,也仍是风度翩翩。
  倒是顾桓和顾林哀叹一声,深觉可惜。
  “哈哈,别这样了,我拿赢的钱请你们吃螃蟹!”杨滨安慰着两个表弟。
  顾桓一听也来了精神:“吃螃蟹去!吃螃蟹去!”
  这一场比赛,顾桓看得热血沸腾,虽然输了钱,也仍然觉得不虚此行。
 
 
第11章 花坊
  华灯初上,夜幕下的金陵城热闹非凡,如一朵盛放的牡丹,雍容华贵。
  顾桓三人坐着定国公府富丽堂皇的马车带着侍从穿过一条挂满红色灯笼的花街,两旁的花楼上倚着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时而一阵阵娇俏的笑声飘过,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暧昧的香气。
  马车一刻不停,平稳地驶入河边的一条大街,夜色中似弥漫着水汽,冲淡了空中飘散的香味,变得若有若无,如柳絮拂过脸颊,令人心都痒痒的。
  这条街,只有一家花坊,就是玄音阁。夜色中的玄音阁,挂着两个金色的大灯笼,门外车水马龙,门内灯火如昼。
  一辆接一辆的豪华马车,停靠在外面的大街旁。
  “到了!”杨滨率先跳下马车,顾桓和顾林也跟着下来。
  三人整了整衣衫,一脸郑重地向前走去。
  顾林和顾桓的长随一脸苦相地跟着,不停地劝着:“公子,咱们去别的地方吃螃蟹吧,你们还小呢,要让夫人知道了,得揭了我们皮!”
  杨滨低声喝到:“怕什么!有我呢!再说吃螃蟹和年龄有什么相干?我们不吃多就是了。”
  这是吃多吃少的问题吗?我管你们吃多少?
  长随们面面相觑,这是玄音阁,京城最有名的歌舞坊啊!它可是花坊不是食肆啊!
  长随们一脸生无可恋,只得紧紧地跟着公子们身后,唯恐被不长眼的人冲撞了。
  顾林和顾桓都是第一次来花坊,心中虽然有那么一点心虚,但还是按捺不住兴奋,杨滨却是一脸熟稔的样子。
  玄音阁虽说是一间花坊,面积却不小,三进的宅子,比寻常小官的宅院还要大。进门之后,三人跟在其它客人身后,分花拂柳地走过一条花木扶疏的鹅卵石小径,进入一个丝竹飘扬的大厅,莺歌燕语,热闹不凡。
  一位穿着淡紫色齐胸襦裙,头上戴着粉色芍药绢花的中年女子摇曳生姿地迎了过来,眼睛飞快地打量了一回着三位小公子,手中的团扇挡着嘴,轻笑道:“三位小公子是在大厅坐坐,还是去后面雅间?今夜大厅中有西域来的胡姬跳胡璇舞呢。”
  “就在大厅坐。我们是来吃螃蟹的。”杨滨一脸严肃地强调。
  女迎客“噗嗤”一笑,连连应是,引着他们到舞台对面的一张小桌坐下。
  杨滨语气熟练,姿态豪迈地说:“上三笼螃蟹,烫一壶绍兴黄酒,白灼沙虫、江瑶柱、粉丝扇贝和清蒸鲍鱼也上一份。”
  女迎客看他如数家珍的样子,也是一愣,娇笑道:“奴家眼拙了,原来公子是常客!公子们稍等,酒菜很快就送上了。”
  杨滨得意地笑了笑,又安排侍从们在附近坐下,给他们也叫了酒菜,处处安排妥当。
  侍从推却不了,只能从了,知道自己这回算是上了贼船,成了共犯了。
  顾桓不无嫉妒地叹道:“原来你是这样的杨滨,果然是一本正经的衣冠禽兽啊!”
  顾林“噗嗤”一笑,打开折扇摇了摇,眼睛忍不住四处张望。
  杨滨故作恼怒地打了一下顾桓的手臂,笑骂了两句“没良心”、“好意带你们来长长见识!”之类的话。
  正所谓九月团脐十月尖。不一时,三笼肥大的雌蟹送了上来,几个衣衫轻薄的小姑娘捧着“蟹八件”一一摆在桌面上。
  所谓“蟹八件”就是腰圆锤、小方桌、镊子、长柄斧、调羹、长柄叉、刮片、针等八种工具。
  对于贵族公子、小姐们来说,吃蟹是一件既文雅又潇洒的事情。
  先是用小圆锤在蟹背壳的边缘来回轻轻敲打,将蟹壳敲松,素手一掀,把蟹盖掀开。用长柄勺把蟹膏挂下,用勺送入口中,咸香的鲜味刺激着味蕾,滋味无穷。
  再用镊子剔除蟹鳃、蟹胃,剪刀剪下蟹腿蟹螯,把蟹鳌放在剔凳上,用小锤砸开,取出鲜嫩的蟹肉,粘上姜汁,把这天下间难得的美味送入唇舌之间,真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绘的享受。
  三人手中不停,姿态娴熟,大快朵颐,一时间都忘了说话。
  直到舞台上一阵弦鼓声响起,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个身着火红色轻薄纱衣的少女越众而出,约莫十五六岁的年龄,一头褐色的长发卷着大波浪,蜜色的肌肤泛着光泽,两只光洁的小臂裸露着,皓腕上各戴着一串细细的金环,环上坠着小铃铛,双手轻摇间,铃铛叮当作响。
  淡蓝色的眼睛顾盼生情,散发出一种惑人的异域风情,向厅中扫过,每个人都觉得她在看向自己。
  顾桓还算淡定,毕竟西洋美人他从前见得多了,这个胡姬虽然美貌,但最最引入注目的异域风情对他来说却不稀奇。
  舞姬嫣然一笑,曼妙的身躯随着弦鼓的节拍声渐渐舞动了起来。胡旋舞的精髓,在一个“旋”字,舞者需要腰肢柔韧,腿脚有力,又要有极好的平衡力,才能舞出最美的胡旋。
  轻纱飘扬,舞姿轻盈,美人如玉,随着鼓点节奏的加快,只见她的脚尖高高踮起,越来越快地旋转了起来,最后只见火红色的衣袂飘扬,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一阵阵叫好声在厅中响起,也不知急旋多久,弦鼓之声渐渐消去,火红色的身影也随之变缓,最终停下了脚步。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腾挪之间把握极好,尽展胡旋精髓。
  舞姬抬起头,一张娇艳的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张开双手向四周弯腰行礼。
  喝彩声、鼓掌声如雷般响起,更有好事着向台上撒着铜钱。一时间,舞台上“叮叮当当”的铜钱声响个不停。
  小少年们此时喝了一些黄酒,也是兴致高昂,带着酒意跟着高声起哄,舞台上的胡姬也似乎往这边看了过来,一双妙目闪烁着动人的神采,杨滨脑子一热,忽然站起,掏出钱袋,看也没看拿出几锭梅花足金元宝砸了出去。
  全场顿时为之注目。舞姬嫣然一笑,莲步轻移,走到杨滨他们身边,皓腕轻抬,为杨滨倒了一杯酒,握着酒杯送到杨滨嘴边,用略有生硬的官话说道:“敬公子!”
  杨滨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就着酒杯,一仰而尽。
  正当他消受着美人恩,低头一看,却见两个表弟满脸菜色地盯着他身后,战战兢兢得像受惊的小白兔。杨滨疑惑地向后望去。
  “大……大表哥?!”杨滨吓了一跳,酒一下子醒了。
  不仅顾楚,杨润、平郡王世子陈煦、福王陈显等人都站在垂花门前的回廊上,看着他大出风头。
  杨滨看着顾楚似笑非笑的表情,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却也知道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领着着顾桓和顾林走过去。
  顾桓老老实实地跟在杨滨身后,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逛青楼被哥哥捉包怎么办?
  啊,不对,在青楼捉到哥哥和姐夫逛青楼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三人挪动着脚步走到回廊上,先是给福王和平郡王请了安,才向哥哥们问好。跟着哥哥们朝后院的雅间走去。
  雅间门口侍立的青衫丫头见众人走近,连忙低身行礼,不过十岁左右的样子,低眉顺眼,动作规矩。
  雅间不愧是雅间,青衫丫头推开门扉,里头清雅的装饰令小少年们耳目一新。不知是否因是小舅子和姐夫的组合,里头并没有女妓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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