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天娇——奶油馅
时间:2018-09-24 09:03:48

  “这么多,怕不是一路上要被人当做商队盘查。”
  呼延骓没搭理他。
  话属他最多,吃的也多。那天呼延骓送赵幼苓回韶王府,才回客栈, 就见原本包好的一袋子糖葫芦叫他给拆了,正躺在床上翘着腿啃,边上已经吃完的几根竹串还特地拿了牛皮纸垫着,怕弄脏床铺。
  从客栈到城门有段路要走,因骑着马, 论理这段路不过一会儿就能走完, 阿泰尔却拉拉扯扯快快慢慢地就是拖着速度在走。
  “你不想赶在天黑之前, 到下一个官驿落脚了?”
  队伍里有使臣不敢冲王子抱怨,便找了呼延骓, 请他催一催。
  呼延骓应声, 回头就拿马鞭作势要抽马屁股。
  阿泰尔哎哟叫唤,也知道大街上呼延骓不会真拿马鞭抽下来,嬉皮笑脸道:“阿兄就不想再等一等,说不定还能看上一眼。”
  “等什么?”使臣疑惑问。
  “反正不是看你。”阿泰尔撇嘴道,又去看呼延骓,“阿兄, 阿兄,你同云雀儿说过么今日出城的时辰……”
  “我没说。快些走,不然天黑之前赶不到下个地方,你就只能睡在山里头了。”呼延骓说道。
  阿泰尔挠挠头,他倒是不在意睡哪儿,草地上都睡过还担心山里,就是觉得这人不来送行,有些失望。
  “阿兄你不想再看云雀儿一眼,我还想看看婳婳呢。”阿泰尔说着,又扭头。
  按道理,赵婳如今有了封号,就该喊她长宁公主。可阿泰尔偏生喜欢念她的闺名,圣旨下来第二日就傻乎乎去了趟英国公府,对着英国公夫妇一口一个婳婳,叫躲在屏风后的赵婳挥着马鞭给赶了出去。
  末了,也不见阿泰尔生气,反倒乐滋滋地说我家婳婳打我一点儿也不疼。
  正伸长了脖子在后头张望,阿泰尔忽然睁大眼,指着后头喊:“来了来了!阿兄,人来了!”
  呼延骓回头。一匹黑色大马从街的那头径直朝着这边跑来,坐在马背上的少女被风扬起披风,吹乱鬓发,却越发明亮了一双眼眸。
  兴许是发现他了,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抿起一丝笑意,慢慢将马勒停在了他的跟前。
  “我来送你。”赵幼苓道。
  她骑在马背上,珠翠簪环,漂亮若人间美玉,又似雨后蔷薇。呼延骓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轻了几分。
  “婳婳没来吗?”阿泰尔有些失望地又往后看了几眼。
  听到阿泰尔一声“婳婳”,赵幼苓顿了顿,抬手指了指前头一家酒楼。
  二楼临街的地方开着窗,阿泰尔看去,就见临窗站着一人,发如鸦羽,眉眼秀丽,颜色十分好,正默默朝着他这边看。
  “婳婳!婳婳!”
  一看是赵婳,阿泰尔就挥着手叫了起来。
  他坐在马背上,人又本就生得高大,这抬着胳膊,伸着脖子挥手,一连串的叫,像足了街边的斗鸡在打鸣。
  赵婳明显觉得丢脸,“砰”一声关了窗。过一会儿,等阿泰尔他们从酒楼门前经过,她身边的丫鬟已经等着奉上了送行酒。
  饮过了送行酒,赵幼苓一路将人送到城门口。
  阿泰尔还在念叨着赵婳,呼延骓有些听不下去,出了城门,扬起一鞭子就甩在了他的马屁股上。
  马吃痛地嘶鸣,驮着背上的阿泰尔,撒开蹄子往前跑。使臣们慌张地追赶上去,嘴里吵嚷着在喊“殿下”。
  呼延骓却还停在城门口,不去看门口守卫惊诧的脸,只定定看着赵幼苓。
  多的话不必说。
  他甚至没想过赵幼苓会来送行。只是如阿泰尔所言,要是能多看一眼,他自然愿意。
  他盯着面前的少女看,良久:“你等我。”
  他话罢转身,策马向前,身后赵幼苓的声音顺着风送来回应。
  “我等你。”
  赵婳的婚期在七月。
  时光匆匆,转眼就到。
  “去年,我还道自己今年中秋,定要吃上一次自己做的月饼。如今看来是不成了,倒是能多啃几块胡饼,解解乡愁。”
  赵婳的脚步忽然停下,偏过头去看和自己一道逛着院子的赵幼苓,几个丫鬟在后头不远不近跟着,闻声都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
  她说完这话,却又突然自言自语起来:“这就要嫁人了。”
  赵婳话音落,丫鬟们再笑不出声,眼底都溢满了水光,眼见着就要掉下眼泪来,就听见轻轻一声“咔嚓”,赵幼苓竟伸出手,从边上垂挂下来的枝头上摘下一枚半青的杏子来。
  “你尝尝。”她摊开手掌,递到赵婳面前。
  杏子不大。
  还差些时候,所以看着就没熟透。
  阳光落下来,外头那一层细细的绒毛还隐隐发出光泽,竟瞧着想快并不通透的翠玉。
  赵婳挑了挑眉,接过杏子,张嘴就咬了一口。
  还是酸的。
  “怎么叫我吃这个?”
  一旁的丫鬟匆忙送上水,赵婳喝了两口,这才冲淡了嘴里酸涩的味道。
  赵幼苓眨眼笑:“只是想试试这棵树上的杏子都能吃了没。”
  赵婳瞪圆了眼,捏着手里咬了一半的杏子就要往赵幼苓身上丢。
  赵幼苓笑着避开,牵住赵婳的手:“再过三日,你就要出嫁。往后,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你,只是面虽然见不着,书信却不要断了。”
  她比赵婳要年少,可说这些话时赵婳面上丝毫不见不悦,反倒是听得认真。
  “阿泰尔殿下有些孩子心性。虽有些莽撞,可他肯听话。他是舵,你就是掌舵的人,他喜欢你,就一定会听你的,照顾你。”
  “别的我不多言,殿下是你的夫君,我知道的只是一点皮毛,而你日后能知道更多他的好。只一点,戎迂有位昆特勤,是大可汗的长子,日后继承可汗之位的人。他……不是个好相与的。你要当心。”
  赵幼苓说完,握着赵婳的手紧了紧,“还有一事……”
  她有些犹豫,赵婳笑着眨眨眼:“帮你看着呼延骓?”
  赵幼苓笑,摇了摇头:“是……算了,不用麻烦你了。”
  不知生死的九娘,自有韶王操心,她又何必让赵婳跟着在戎迂打探消息。她只要告诉赵婳,在呼延骓命飞鸟送来的信中提到,阿泰尔为了能迎娶她,做了多少努力就好。
  这才是赵婳该关心的事。
  赵婳的婚期定在七月,戎迂一行人走前,天子命钦天监拟好了良辰吉日,正是七月初七。
  日子定了下来,就是英国公府开始忙碌的时候,到七月,俨然是已经全部准备妥当。只英国公夫人还颇有些不放心地每日要将嫁妆再清点一番。
  所有人看起来都忙忙碌碌的,偏生赵婳十分清闲,还几次邀了赵幼苓去郊外马场跑马。甚至还拿戴桁那个没名没分的外室又有身孕的事八卦了好几日,听说这一次戴家真打算去母留子了。
  到七月初六,赵幼苓并赵元棠在英国公府留宿,陪赵婳最后一晚。
  七月初七当天,蓝天白云,清风徐徐,难得不显得燥热。
  长宁公主是因和亲所册封的公主,论理该从皇宫出降,但天子感念他们一家情深,特许长宁公主从英国公府出降。
  红妆十里,从皇宫铺到了英国公府,又从英国公府一路抬到城门。
  公主出嫁,有自己的规格。仪仗、行幕、步障,一样不少。因赵婳是和亲戎迂,随行的人当中,就不仅仅只有宫女太监,更有鸿胪寺与六部的小吏和天子与英国公亲自挑选出来的亲兵。
  从前和亲的公主出嫁,陪嫁非常丰厚,不仅有数不清的财务珠宝,还有几千能工巧匠。赵婳也是一样。和亲的公主身上背负的不光光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未来,所以她的风光大嫁,看到别人眼里,虽好生羡慕,可背后更多的都是同情。
  但赵婳显然并不这么觉得。
  目送着出嫁的队伍慢慢走出城门,赵幼苓想到了天还未亮,被唤起梳妆的赵婳。
  那时赵婳还有些睡眼惺忪,难得老实地坐在镜子前由着人花钗宝钿插满头,直到听见来送嫁的姐姐们忍不住的抽泣声,她方才抬眼,笑了笑。
  “姐姐们哭什么,妹妹是要去做大事的人。等将来生个小外甥,妹妹叫他年年往英国公府送上成车的毛皮孝敬长辈。”
  她说着玩笑的话,叫人连心疼都顾不上,抿了唇就笑。
  可到上马车前,赵幼苓最后一次握了握赵婳的手,却还是感觉到了一片冰凉。
  她其实也在畏惧,也在伤心,可她懂和亲代表了什么。
  赵婳问过韶王,也问过义父。
  如果英国公并不愿将女儿送作和亲怎么办?是天子因其抗旨不遵而勃然大怒,还是转手就另外挑一宗室女。
  韶王不答。
  义父告诉她,英国公不会拒绝。
  天子并非蠢人,除英国公外,心底再有另外人选,只他清楚,唯独英国公不会拒绝。
  英国公夫人或许疼爱女儿,不舍女儿远嫁,可英国公更看重利。
  不论如何,天禄十三年的七月初七,长宁公主出降。
  次月,太子所献道长炼出仙丹,天子服后,精神大振,夜御数女,龙心大悦,特封那道长国师称号。又称仙丹为宝,乃应天而降,改国号“宝应”。
  翻年,已是宝应二年。
 
    
第92章 
  宝应二年的正月才过。汴都的雪就比以往几年下得都要频繁起来。
  纵然白日下着大雪, 城中也是一般无二的热闹, 街上人流喧哗, 车马往来, 似乎都还笼罩在正月的嬉闹当中。
  崔氏到底是王妃, 又育有一子,韶王在过年前,解除了她的禁足。许是知道自己不如赵幼苓,崔氏这次出来后, 难得老老实实过了年,没再敢闹出事来。
  韶王心满意足,故在她房里多留了几日,这才叫有些被挑起事来,慢待崔氏的的下人缩起了脖子。
  这日, 韶王照常一早进宫上朝。
  待回王府时, 脸色难看如墨, 一时间伺候的下人们谁也不敢往他跟前凑。
  下人不敢往前凑,后院的女人又个个除了一张脸没有别的东西, 再碰上一个看不懂眼色竟还让奶娘抱着十七郎来找他亲近的崔氏。韶王腾地起身, 脸一板,抬脚往琳琅院去。
  昨夜下了大雪,雪积得有到小腿这么厚。琳琅院内,也不知是哪个小丫鬟,堆出了几个怪模怪样的雪人。院内一角的红梅树上,梅花繁盛, 带着幽香,整个小院宁和雅致,只听得到清脆的落子声,还有小丫鬟们起哄叫好的笑闹声。
  还未见到人,只听这些声音,韶王便觉得心下一静,舒坦了不少。
  只是想起宫里说的那些事,他又板起脸,背着手走进屋子。
  屋里,姐妹俩盘膝,一人执白,一人执黑,正在下棋。
  他脚步轻,姐妹俩又一心沉浸在棋盘,并未察觉有人走近。
  倒是几个丫鬟,一眼见着韶王,当即倒吸了口气,急忙行礼。
  丫鬟们的声音终于让姐妹俩从棋盘上分出神来。赵幼苓抬眸,见韶王站在一旁,面色略有些不好,捏着棋子的手顿了顿,这才在忙不迭丢下棋子的赵元棠后站起身来。
  “父王——”
  赵元棠起身见礼,被韶王拦住:“你们姐妹俩继续。”
  赵幼苓摇摇头:“父王脸色不好,可是身体不舒服?”她说着就要茯苓去请府上的大夫过来看看。
  韶王绷着脸没说话,抬手就要摆,门外几个仆妇慌慌跑来。
  “王爷,二娘,十一娘,戴家来人了。”几个仆妇说道。
  “戴家?哪个戴家?”韶王冷着脸。
  汴都里最有名的戴家不就是皇后和贵妃的母家。除开这个,还有哪个戴家能叫下人慌成这样。
  听到戴字,赵幼苓抬头看向仆妇。
  “是贵妃的戴家,王爷。”仆妇低头说道。
  果然是那个戴家。
  赵幼苓和赵元棠面面相觑,又看韶王,见他皱眉,脸色发沉,心底明白,多半是戴家那儿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且攀扯到了韶王府。这才叫他如此。
  “什么事?来的是谁?”韶王抓了枚棋子,在指间转圈,眉头皱得紧紧,“要是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叫他们丢下话就回去,本王身体不适,不好见客。”
  仆妇缩了缩脖子,看看两位小娘子,不敢大声道:“说是……说是来提亲的。”
  “我们是来替戴家来提亲的。”
  厅堂里,两位宗亲夫人笑盈盈地看着韶王说道。
  这两位都有些年纪,论关系,韶王还得称呼她们一声婶子。因关系算不得多近,也不如英国公在天子面前得脸,是以韶王还真的很少与她们碰面,即便是崔氏,也不见得认得她们。
  听说是来替戴家提亲,崔氏瞪大了眼。
  韶王却还是板着脸,一脸的不高兴。
  “提亲?”崔氏问道,想到王府里如今正当龄的仍旧只有赵元棠和赵幼苓,她又忍不住追问,“为谁?提的……是哪一位?”
  “自然是……是为子迟来的。”一位夫人略有些犹豫,一时迟疑,反叫身旁那位夫人抢了先,伸手就递来一张庚帖,“子迟与府上的新都郡主有缘,这都快一年了,心底仍挂念着郡主,所以……”
  戴桁?
  赵幼苓一时间停职了呼吸。她与赵元棠躲在厅外,韶王并未阻止,显然也是打算让她们听听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可这一听,就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戴桁还敢来提亲?”韶王问道。
  视线落在面前,对于夫人手里拿的庚帖,动也不动。
  韶王的态度太过明显,两位夫人有些尴尬地转手将庚帖放在桌上。“王爷何必如此,不过是个玩意儿,等这亲事成了,郡主过门,想怎么处置都可以。”一人说完,另一人接上:“况且,戴家现在只等着孩子生下来,这就去母留子。污不了郡主的眼睛。”
  两位夫人说完话,是再不敢久留,于是匆忙告辞。人前脚才走,后脚崔氏就拿过庚帖打开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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