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温柔,我歹毒——098
时间:2018-10-19 08:01:45

  阮霜轻轻吐纳一口气,放松身体,但警觉性坚决保持。
  融入在喧闹的人群里,看着百姓们只盼这三天万朝节人流聚集,赚点小本生意,青筝微叹一声。每次买东西都多给了一些碎银,乐得小摊小贩眉开眼笑,愈发热情吆喝。
  白日的光线渐渐隐没在暮色里,太宁湖上灯火辉煌。正值七夕,各式各样的的花灯紧密地挨着,挂满了湖畔的树梢,如同白昼。
  太宁湖上飘荡着数十艘花船,船舷上同样挂满了花灯,隐隐有丝竹之音飞出,伴随人语欢笑。可以想象花船上的达官贵人把酒言欢的热闹景象。
  这些热闹是百姓们无法参与的。湖畔边戒备森严,五步一名佩刀侍卫,人流中还有数十队巡逻官兵,保卫着湖中央的金贵之人安全无忧。
  青筝不急着入湖。天音阁也参加了今夜的圣驾前进献歌舞,只不过时辰还早,青筝不想过早挤入假意迎笑中。
  “小狐狸!”
  不用回头看,也知晓来人是谁。青筝假装人声嘈杂,并未听见,继续往前。
  南既明也不恼,快步拨开人流,长腿迈了几下,转眼就到青筝身侧,脚步默契一致地沿着湖畔花灯一路逛过。
  民间手艺人手工编织的花灯十分精巧,惟妙惟肖。可爱的兔子灯,娇艳的荷花灯,奔腾的骏马灯,妩媚的美人灯,在树梢上琳琅满目。
  “大哥哥,给姐姐买枝花吧!”
  一个扎着双罗髻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提着满篮子花,拦下了好看的公子哥,希望今晚可以卖出第一枝花。
  青筝恍若未觉,步履未停。
  南既明瞥了眼前面抬头观灯的青筝,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逗她:“为什么叫我买花?”
  “姐姐簪花更漂亮!”小姑娘见卖花好像有希望,鼓起勇气说。
  “可是姐姐好像不想哥哥送花呢。”
  小姑娘歪着头想了想,再接再厉:“我爹也常说我娘不喜欢我爹买这买那,可是每回收到我爹买的东西都偷着乐!嗯,我爹说,我娘这叫,口,口非心是!”
  南既明爽朗地笑了几声,干脆地掏出一块银子塞到小姑娘手里,不由分说拿过整只花篮,朝前方的倩影追去。
  青筝在看一只精致的重瓣荷花灯。荷花瓣的颜色上得浓淡合宜,过渡自然,连花瓣上的纹理都细细描绘出来。花形宛若夏日盛放的荷花,活灵活现。最别致的是最外层花瓣上有精细的镂空图案。
  烛光透过重重花瓣,穿过镂空,在地上投出一副副小巧的花鸟山水图。
  巧夺天工,不外如是。
  青筝还没细细品鉴镂空图案,一篮子鲜花就窜到眼前。栀子,凤仙,紫薇,木槿热热闹闹地从竹篮里探出头,与灯下美人撞了个正着。
  迎上青筝投过来的问询目光,南既明一本正经地扯谎:“看那小女童可怜,要卖花换钱买药给重病的祖母,小爷我善心大发,全部买下。可大老爷们提篮花像什么样子?辛苦大小姐帮我提一下。”
  青筝:…….
  青筝并未戳穿,淡笑接过,本想转手给后面跟着的阮霜,忽地眸底微光流转,提在手中。
  “明哥哥!明哥哥!”
  南既明明显背脊一僵,又不好抛下青筝溜走,只得转身对来人拱拱手:“三姑娘好!”
  来人金簪玉环,一身云锦绸缀了不少红玛瑙,尽显华贵之气。脸上娇羞的女儿情态展露无遗,笑着看着南既明,余光忽然瞥见还有一个人。
  清新雅致的姑娘提着一篮花,浅笑嫣然,把鲜花的娇艳都比了下去。
  “明哥哥,这位姐姐是谁?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南既明有些头大,不知怎样才能甩开这位三姑娘,拉着青筝逃跑。没想青筝先答话了:“三姑娘好。民女陋室铭掌柜,三姑娘身份尊贵,应是不知。”
  一听是商户女,三姑娘目露轻视起来。长得是有几分姿色,就敢肖想攀高枝,也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语气也有了怠慢:“是不曾听闻。”
  随后也没理会,朝南既明撒娇:“明哥哥,你都好久没回都城了!你回来怎么不来看我!你是不是忘了琳儿。我不管啦!今天你要陪我游湖!”
  青筝静静立在一旁,嘴角淡笑。南既明却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让他不敢挪步半分。
  “改日吧!今夜我有约了。”
  三姑娘顿时横眉冷竖,娇喝道:“约的谁?她吗?安定侯夫人不会同意的!”
  南既明脸色未变,只是语气变得疏离起来,有礼有节地郑重行了个礼:“三姑娘,我的事,不劳您贵体费心了!”
  转身接过青筝的花篮,轻推青筝背部离开。
  三姑娘气得涨红了脸,眼角起了水光。看着人流中,南既明伸开长臂替身侧的姑娘隔开人潮的碰撞,怒气攻心,朝跟着的侍卫呵斥:“看什么看!回去!”
  南既明余光偷看青筝的脸色,喉结滚动半天,还是没有开口解释。青筝倒是并未受到这一波折的影响,兴趣盎然地观赏一只只花灯。
  一个老道士席地而坐在柳树下,与拥挤的人流格格不入。面前摆着一张布,上书“卜字算卦知天地,观面看相晓古今。”
  青筝忽然起了兴趣,在老道士面前蹲下:“先生可晓未来?”
  老道士眼皮未抬,只说:“卜字还是看相?”
  “抽签吧。”青筝狡黠一笑,取过布上摆的竹筒,随意抽了一支竹签,递过去。
  “道士,你这是佛法道理兼修啊。”南既明看这明显就是江湖骗子,忍不住出声调侃。
  老道士也不搭腔,对着竹签念了出来,越念语气越沉:“落凤草木间,骊龙颔下珠。与君同有意,相惜莫相离。”
  一直吝啬看人的老道士,满目惊疑的目光看向面前恬静自得的女子。观面相,明明是金凤之姿,却印堂犯煞。明明面容柔和,却隐隐有杀气之相。这前半句签语,他实在不敢说出来。
  静默了许久,才开口:“姑娘可有心悦之人?”
  南既明耳朵立马竖起,恨不得听清青筝的每一次呼吸声。
  “有又何解?没有又何解?”
  “找到姑娘命中之人,可助你破解心中的执念。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与相爱之人,只得相守,不得相依。”
 
 
第54章 
  “只是与相爱之人,只得相守,不得相依。”
  青筝神情依旧平和,没有什么波澜,倒是身边的南既明站不住了,撸起袖子也蹲了下来,嘴角痞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
  “老道士,我看你算命算得并不怎么准嘛。”
  “小哥儿,凡事自有定数,还请要拿得起放得下。”
  “小爷我这辈子拿得起放得下的,就只有筷子。”南既明眼中飘出股邪气,抬手就搭在老道士颈侧,“你说你知古今,那你有没有算出你今日有一生死劫呢?”
  老道士安然笑道:“算命避自身,小哥儿不知?”
  纤细的柔荑轻轻拂开南既明威胁老道士的手。青筝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气势让老道士顿生一种威慑之感,忍不住想低顺身子,收敛周身棱角。
  人面桃花,浅笑盈盈。挂在树梢上的琉璃花灯,光彩斑斓,给傲然挺立的青筝披上一层绚丽色彩。
  清澈的双眸,光芒璀璨,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却又无法与之平齐对视。
  “先生多虑,我命由我不由天。”
  等南既明随着青筝,在人流里逐渐隐没后,老道士才扶着柳树缓缓站起,目送着两人隐去的方向,喃喃低语:“我不会看错的。金凤之相已显,拨乱反正的局面即将到来……即将到来……”
  官船登入口已经在唱名下一批进献歌舞的乐坊,天音阁正在其中。
  南既明毫不避讳跟着青筝身后登船。在一大群莺莺燕燕中间,翩翩俊公子显得尤为醒目,特别是俊公子手上还提着一篮子鲜花。
  南既明假装没听见周围的窃窃私语,无非是觊觎他的美色。他只在乎身侧的人,情绪实在太过平静了,一点都不像这个年龄的小姑娘。
  青筝凭栏而立,望着停在湖中央的巨大官船。雕梁画栋,碧瓦朱檐。琉璃花灯悬挂在船侧,更加衬得官船美轮美奂,活脱脱一座精巧的小宫殿。
  当今今上还真是一位会享受,爱享乐的人。
  两船接近,之间架起了木板。南既明拉开与青筝的距离,有意无意地挡着后边的人,不让她们拥挤摇晃了木板。待青筝安稳登上那边的官船,才快步逃离厚重的脂粉气息。
  守在这边的宦官明显是认得南既明的。见到南既明从一堆女人中走过来,惊得一愣一愣,连忙行礼问安,下意识要伸手帮他拿手里的花篮。
  谁想南既明提着花篮避开,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画阁,丝毫不记得自己之前不提花篮的借口。
  今日圣驾前进献歌舞丝竹,青筝还是照例抚筝。刚落座,南既明状似顺路从身后经过。青筝垂眸,那篮子鲜花静静搁在自己脚边,像欲语还休的心事悄悄呆在没人觉察的角落,独自欢喜。
  青筝才微微露出笑意就感到一股不太友好的目光,抬头,同坐在上座的三姑娘视线碰上。哦,不,应该尊称一声三公主。一向平和的青筝这时露出了暗藏的爪牙,毫不掩饰地挑衅看了三公主一眼,随即轻蔑地转开,慢条斯理地调弦。
  三公主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要不是顾及父皇的心情和天家的颜面,她就想立马掀翻小几,拖这个犯上不敬的狐媚子出来痛打一顿。
  南既明一直偷眼瞧着青筝,从未见过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一时诧然,然后端起酒杯掩饰忍不住想翘起的嘴角。警告地瞥了眼三公主,就懒得再分一丝心神给骄纵的公主殿下。
  只是小狐狸今日带的筝怎么不是平日那把碧色青筝?更加小巧些。
  青筝调弦的手势未停,仍然感到三公主仇视敌对的目光牢牢地盯着自己,不觉好笑。难怪在洗墨池时,南既明说过一句话坚决不娶公主,怕就是被这位逼怕了吧。
  暴脾气,易被激怒的公主殿下才好呢。公主越生气,越记恨自己,后面的戏才能唱的精彩。青筝意味不明的目光,滑过站在中央千娇百媚的姑娘们身上,瞬间恢复清明。
  “叮——”
  一声筝音起,画阁内骤然安静下来,阮声,排箫,葫芦丝各色乐器融入在乐声里。一副“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的静谧画卷,徐徐在众人眼前铺展开来。
  一轮明月自海面而出,皎洁的光辉撒在海面上,泛出粼粼银光。夜潮声声,推送而来的清风带着淡淡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乐声太过美妙,让在座的贵人沉浸在其中,有的甚至眼睑微合,对于画阁中央翩翩起舞的姑娘们关注倒是少了不少。
  青筝微抬眼帘,坐在上首的今上懒懒地倚在龙椅上,闭着眼微微打着拍子。这位沉迷于奢靡之音的少年天子,果然不及壁画上先长公主的风采十分之一。
  不单单青筝偷窥天颜,在中央身穿霓衣舞裙,旋转成一朵花的貌美姑娘,也在羞涩地暗送秋波。可惜今上错过了美人的脉脉含情,自然也错过了其它一些东西。
  霓衣舞裙姑娘上一刻还在深情款款地慢旋至御台下,下一刻立马揪住众人失神的机会,手从腰间抽出一根细长的银丝,风驰电掣朝今上甩去。
  南既明第一个觉察到气流的变化,正欲一跃而出,小几下的手被身边的南既清按住。
  “今上!”
  正要悄然欠身离席的玉妃娘娘见到美人来袭,飞身扑过去,一把推开还沉醉于乐声的今上。
  “砰——”
  细长的银丝竟然将今上面前的红木小几一劈为二。碎瓷四溅,割开玉妃的肩头,擦过脸颊,撞朱漆梁柱上,砸个粉碎。
  “刺客!刺客!”
  宦官尖锐的嗓音高声大叫。众人抱着头四处逃窜,撞在一起的撞在一起,钻进小几底下的绝不探头。尖叫声,哭嚎声,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霓衣姑娘如有神力,一手拨开挡在面前的宦官,一脚踢开跪趴在一旁的宫女,手中银丝再次飞出,眼见就要缠上玉妃的玉颈。
  南既清立马一推,将南既明送向银丝。南既明心中暗骂兄长挖坑给自己跳,手里毫不迟疑,抽出腰间软剑迎击银丝。
  见攻击路线被截断,霓衣姑娘面露恼意,出招更加狠辣,专门攻击南既明下盘。南既明挡在今上和玉妃面前,跳来跳去,挥舞着软剑与银丝“叮叮叮”相撞,大叫:“哎你这女人怎么如此阴毒,专挑男人的重点位置攻击,好生无礼!”
  霓衣姑娘左手翻飞,又一根银丝飞出。左右手配合,银丝快速飞舞,“唰唰唰”的气流声居然比南既明手中的软剑还要尖锐。
  银丝划过之处,通通是深深的划痕。这一甩到人身上,岂不是如削刀,血肉横飞?
  “哐啷!”
  银丝抚过小几,打翻了小几上的酒壶。酒水“淅沥沥”倾倒而出。银色穿过酒水,再抽回来,银白的丝线已然变成乌黑色。
  不好!不知是什么邪门毒/药,遇水即溶!
  南既明收起一丝散漫,提起十二分精神,同时大喝示警:“大家小心!银丝有毒!快护送今上离开!”
  一听到有毒,众人立马把身子团成一团,缩进更深的角落。画阁就一个出口,被霓衣姑娘堵死了,谁也不敢冒死硬闯出去。
  “来人啊!来人啊!侍卫呢!侍卫哪去了!”
  今上进侍宦官李公公大叫,却怎么也没听到援兵的声音。
  霓衣姑娘狰狞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别白费劲了。我早已割断了铁锚,船已顺风顺水飘往入海口。他们就是追上,也只能替你们收尸了!”
  南既明眼露诧异,实在不明白这个女人哪来的自信心,当下也不浪费时间在口舌之争上。身形快如闪电,转眼间已追至霓衣姑娘眼前。
  “铮!”
  银丝左右开弓,绞住破风而来软剑。如被神网缚住的蛟龙,软剑发出一声利啸,竟一时难以挣脱半分。两人手中兵器缠斗,脚上动作也开始凌厉果断。
  霓衣姑娘柳腰一弯,拽得软剑拖着南既明向前一冲。抬脚踢了下地面,绣花鞋鞋尖竟然弹出一截短刃,直戳南既明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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