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登基之后——挖坑要填坑
时间:2019-02-07 09:07:30

  刘安福上前接过盒子,随后呈至皇帝手中。
  皇帝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复又关上,神情很是复杂。
  “这盒子是从哪儿来的?”
  郭敏如实回道:“是方才贵妃娘娘和贤妃娘娘交给民妇的,她们二人将盒子交给民妇后,欲指使民妇,让民妇谎称这盒子是在夫君处寻着的,好借民妇之口,毁去昭仪娘娘的清白,望陛下明鉴。”
  郭敏神情认真,语调认真,最为紧要的是,她和皇帝情分不一般。
  不一般的情分,自然有不一般的信任。
  沉默半晌,皇帝将盒子放在了身旁的桌上,掷桌有声,随后,看向萧贵妃,淡淡道:“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可说?”
  萧贵妃立马起身,跪下道:“臣妾不……”
  “知”字还未出口,便听皇帝冷道:“欺君是什么罪,你应当清楚,若真捏造了罪证,你觉得朕会查不出?”
  萧贵妃听皇帝都这般说了,哪还敢再推脱责任,忙道:“臣妾知罪。”
  果然,在方才,她忽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她竟然忘了郭敏是谁。
  郭敏现下虽已成了个民间妇人,但她曾经,可是险些成为一国之后的女子。
  女中诸葛,剔透聪颖,敢爱敢恨,至情至性。
  这般的女子到了皇帝和太后面前,都能面不改色、侃侃而谈,怎会到了自己面前,便神情犹疑不决,说话吞吞吐吐,行事小心翼翼的?
  那时,萧贵妃还只当郭敏得知真相,被恼意冲昏了头脑,如今看来,郭敏的面色苍白、步伐虚浮、畏畏缩缩、举棋不定,全然是演给自己和贤妃看的一场戏。
  为的便是如今反咬一口。
  萧贵妃正因想到了此点,面色才变得如此苍白,贤妃年岁比萧贵妃小,阅历也比之少,故而连这一点都还不曾想到,只当郭敏临阵反水。
  贤妃一脸不信地瞧着郭敏,还欲动之以情:“姐姐,你为何不说实话,你为何还执迷不悟,你明明瞧见了的?”
  郭敏意有所指,道:“执迷不悟的是贤妃娘娘你,回陛下,民妇与夫君成婚十载,感情甚笃,夫君品行如何,没人能比民妇更为清楚,民妇信他,绝不会背着民妇和陛下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不忠不义的事。”
  皇帝道:“既然唐夫人都这般说了。”
  话顿了半晌,看向贤妃,道:“你还有何说辞?”
  哪怕再不情愿,哪怕再为不解,贤妃现下也唯有跪在地上,说出了同萧贵妃一样的话。
  “臣妾知罪。”
  构陷妃嫔,自是大罪。
  大戏唱到此,早该落幕,现下所等,便是天子的责罚。
  皇帝又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也不知是在思量,还是在有意消磨时光,嘴角噙着一丝坏笑,欣赏狐狸跪在地上的委屈模样。
  盛姮原先的神情是极为平静的,但待听了郭敏那一番慷慨陈词后,盛姮便觉该换个表情了,立马面露委屈,过后还极为配合道:“正如郭氏所言,臣妾与唐堂,清清白白,若说有交情,那也是君子之交。”
  郭敏一听这话,轻皱了皱眉,暗道,这位昭仪娘娘确然不够聪明,难怪这些年来,陛下为她操碎了心。若她是盛姮,这时定会趁机同唐堂全然撇清关系,可盛姮竟还提了一句“君子之交”,岂非又将陛下的心上给戳了一道口子?
  不出所料,“君子之交”四个字使得皇帝不悦起来。
  皇帝冷声道:“盛昭仪。”
  “臣妾在。”
  “你学糕点学了多久了?”
  “大约有一月了。”
  皇帝继续冷声问道:“学了几道糕点了?”
  盛姮想了想,道:“十……十来道。”
  “十来道,够用了,日后便不必再跟着学了。”不论传言是真是假,到了这个境况,盛姮和唐堂这两人自然不能再相见了。
  盛姮忙垂首道:“臣妾遵旨。”
  皇帝见狐狸今日这般听话,心头好过了一些,转而看向唐堂。
  “唐……”皇帝有些想不起此人的名字。
  唐堂立马道:“奴才唐堂在。”
  “你日后也不必在御膳房做糕点了。”
  皇帝话未说完,盛姮一时情急,先一步道:“陛下万万不可。唐御厨他向来尽忠职守,一心伺候陛下,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怎可因一时流言蜚语,而将这等人才给逐出宫外?”
  郭敏一听这话,又忍不住皱起了眉,暗道,这盛昭仪岂止是不聪明,分明是蠢,此刻她为唐堂求情,岂非是煽风点火,更增皇帝醋意?若她是盛姮,到了这时,定然是什么话都不会说。
  逐出宫外,自然比丢了性命好。
  但郭敏转念一想,这昭仪娘娘虽蠢了一些,到底还是个良善之辈,关键时刻,没有明哲保身,还在风尖浪口站出来说话。
  想到此,郭敏心头一暖。
  正如当年,她看中他的,不也是那颗赤子之心吗?
  皇帝闻后心头暗笑,面上不悦道:“你急什么,朕说了要将他赶出御膳房吗?”
  盛姮语塞,过了一会儿,委屈道:“臣妾不急,陛下下旨便是。”
  “唐堂,你的厨艺,朕是晓得的,这几年来只做点心,有些屈才了。今日之后,你便不必做点心了。”
  盛姮故作天真,卖起蠢来:“不做点心,那做什么?”
  皇帝当众弯腰,轻敲了一下盛姮的脑袋,笑斥道:“蠢。”
  盛姮身旁的唐堂早已会意,心头大喜,忙磕头谢恩。
  不做点心,自然便是去做菜了。
  点心不过是消遣之物,对厨子而言,玩刀弄锅,添油加醋,做出一道好菜才是毕生所求。
  几家欢喜几家愁。
  盛姮和唐堂这边是欢喜了,跪着的两个小姑娘自然便愁了。
  皇帝看向二妃时,已敛去了笑意,道:“构陷妃嫔,本为大罪,但念你二人少不更事,又是初犯,便小惩大诫,禁足一月,闭门思过。”
  二妃苍白着脸,领旨谢恩。
  这个结果已比所料想的好上了不知多少,皇帝陛下对她们到底还是仁慈的。
  萧贵妃本以为此事如此便了,谁知,片刻后,又听皇帝道:“贵妃。”
  “臣妾在。”
  “你既已禁足,那后宫之事,朕瞧着你也暂不必管了,明日便将凤印交出来。”
  此话一落,萧贵妃如遭雷击,耳中轰鸣一声,久不敢信。
  盛姮得宠时,萧贵妃还可安慰自己,现下虽没了宠爱,但至少凤印还在手上,后宫之事还全数归自个管,可现下……
  萧贵妃极不甘心,忙道:“臣妾鬼迷心窍,犯下此错,便该受此罚,但陛下,这后宫不可一日无主。”
  她说这番话,是想提醒皇帝陛下,这许婕妤去后,后宫里现下就剩五女,贤妃年岁太小,不是个管事的,姚美人位分太低,自无权掌凤印。
  若这凤印不交由自己掌管,难道陛下还真想交给那狐媚子不成?
  言罢,萧贵妃竟见皇帝的目光真落在了盛姮的面上。
  盛姮对上了皇帝的目光,眼露期盼,活像一只等着主人投食的狐狸,只待主人一喂,便扑上去接住。
  皇帝见狐狸那一脸心急样,暗骂她没出息,转过头,不再看她,沉吟片刻,道:“刘安福。”
  “奴才在。”
  “淑妃的禁可是解了?”
  刘安福想了半晌,道:“若奴才未记错,淑妃娘娘的一月之期,已然过了。”
  “好,那凤印便暂交淑妃收着,后宫也先由她管着。”
  小肚鸡肠的狐狸见主人把肥肉扔到了旁人嘴里,失落地低下了头,也不愿再去看主人了。
  倒是皇帝见狐狸那一脸失落样,大感心疼,若非理智尚存,心知时机未成熟,他还真想将凤印丢到狐狸手上,好讨她欢心,博她一笑。
  最为紧要的是,还能借此让她忙起来。
  免得闲下来的狐狸,又开始想些愚蠢至极的诡计出来,既折腾自己,又折腾他。
  但现下只能让狐狸多望些时候,若之后的事顺遂,那这凤印迟早会交到她手上。
  ……
  众人自玉芙宫散去,唯有郭敏请旨留下,说有些话要同幼妹讲。
  不多时,殿内只剩伺候着的宫人,又过片刻,宫人也都被遣了出去,方才还热闹得很的正殿内,只剩一对姐妹。
  见无人后,贤妃极是不解,眼含恼意,道:“姐姐,你为何不说出实话?我和贵妃娘娘好心为你,最后竟被你弄到了如此下场,你当真是执迷不悟。”
  郭敏微眯双眼,道:“究竟是你执迷不悟,还是我执迷不悟?”
  贤妃一时痴愣不解。
  “三妹,你扪心自问,你和贵妃做此事,究竟是真好心为我,还是因被嫉妒遮了双目,不择手段也欲要将盛昭仪给送上死路?”
  “自……自然是为姐姐好。”贤妃声音渐小,底气很是不足。
  郭敏哪里瞧不出,道:“你心头如何想法,我清楚得很。”
  贤妃也不再瞒,道:“不错,我和贵妃娘娘就是想去除那个狐媚子,就是瞧不惯她,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不加以利用的,那是傻子。”
  越说越来气,贤妃年岁小,初时虽没想通,但到后来,已然明白,她的这位姐姐从头到尾就是在她们眼前做戏,把她和贵妃一步步地带入了坑里。
  想到此,她忍不住,怒道:“倒是姐姐你,帮着外人算计我们,现下见我被禁足,你高兴了?”
  郭敏道:“不是我算计你们,是你们自个算计了自个。不论他们两人之间是真是假,但有一事可以确定,你们的诬陷是真,那个盒子便是如山铁证,证着你们害人的心思。”
  贤妃无法反驳。
  “可……可即便如此,姐姐你也不该大义灭亲呀。”
  郭敏淡淡道:“难道我未提醒过你们吗?那时我对你们说了整整三遍,万一他们二人并无私情,你们此举便是诬陷。若你们当时就听我的收手,哪会有现下之境况?”
  贤妃回想了一番,郭敏确然是提醒过她们,只可惜那时,她和萧贵妃已被嫉恨冲昏了头脑,一意孤行,善意之劝只当耳旁风。
  “事不过三,三遍过后,再不收手,还有何值得我留情之处?自作孽,不可活。”
  贤妃仍有自己的坚持,道:“姐姐,深宫之中,本就是这般尔虞我诈,我和贵妃娘娘做的没错,要怪就怪她露了把柄,被我们给抓住了。”
  郭敏听到此处,怒不可遏,道:“你才入宫多久,宫里头好的不学,竟就学会了这些坏东西。什么时候心生害人之意,竟然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若被爹娘晓得了你这心思,不知会难过成什么模样?”
  贤妃被姐姐一训,心生触动,但仍未认错,固执道:“先不说我的事,姐姐,难道你就真不觉那二人有私情吗?小厨房里的举动,可是我们亲眼瞧见的。”
  郭敏现下已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了。
  她这个幼妹简直傻得有些可爱。
  若见旁人这般蠢,郭敏早懒得同她说话,但念及眼前这个是自己的亲妹妹,因而还是耐心道:“我问你,小厨房那会儿,我们是不是刚至门口,就听屋内的盛昭仪忽地提起了我。”
  贤妃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厨子……姐夫后来嘴巴可难听了,把姐姐你贬得一文不值。”
  “你难道就不觉这事太巧了吗?”
  贤妃皱眉道:“巧?”
  郭敏道:“巧得就跟故意说给你们听得一般。”
  贤妃好似悟到了些什么,道:“姐姐的意思是说……”
  言至一半,又露茫然之意,好似不敢相信。
  “若不故意在你们面前下点猛料、重料,岂能让你们两个小姑娘信以为真?”
  贤妃还有些茫然。
  郭敏见自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幼妹还不明白其间道理,忍不住斥道:“若他们真有私情,藏着掩着都来不及,岂会正大光明地日日相见,还传得满宫皆知?”
  “如此显而易见的请君入瓮之计,你们竟然都瞧不出来?你也好,萧家的那个小姑娘也罢,我瞧着,皆是蠢钝如猪。别人明摆着下套,你们非要往套里面钻。就你们俩这脑子,不被旁人算计,已算积福,竟还去学人玩诬陷、搞陷害,我未被你们气死,也被你们笑死了。”
  还有半句,郭敏未讲出来。
  人家老夫老妻间闹脾气、玩别扭,你们两个小姑娘插一脚进去,不是作死,又是什么呢?
  郭敏的嘴巴厉害,贤妃早耳闻过,若真怼起人来,连爹爹都不是她的对手。以往贤妃在长姐面前很是乖巧,长姐对她自然也很是温柔,今日她做了蠢事,惹恼了长姐,便有幸见识到了长姐的铁嘴铜牙。
  这般利的嘴巴,不多时,就说得贤妃委屈至极,只觉自己当真是天下第一蠢笨之人。
  郭敏也觉方才之语是严厉刻薄了些,现下语气转缓,轻叹一口气,道:“好在陛下仁慈,怜惜你们两个还是不懂事的小姑娘,否则岂会只是禁你们足这般简单?”
  郭敏很是清楚,前朝历代,若真出了诬陷后宫妃嫔的事,重则打入冷宫,轻则也要降位分。皇帝陛下这般小惩大诫,只能言明一件事,在他心头,是真将贵贤二妃这两个姑娘当妹妹看。
  年幼的妹妹犯了错,不好打也不好骂,那便唯有小惩大诫了。若陛下把这两个小姑娘真当妻妾来看,决计不会如此轻易放过。
  郭敏为幼妹感到庆幸,轻叹一口气,道:“往后的时日安分一些,你们的那些诡计,落在我眼中,都如儿戏一般,落在陛下眼中,更是可笑至极。陛下不挑破、不点明,也是为了给你们留点薄面。”
  贤妃委屈道:“可姐姐,我们在宫里头做这些事,也是盼望能得陛下怜惜,也是想着为家族争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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