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闫清猜想宸王今日是不会入宫了, 果不其然, 宸王府的人入宫为宸王抱了病。
听说太子妃陈氏陪着皇后在景阳宫接见家眷,这也是个打破谣言的好办法。
逛到中途, 南朝王一个人回来了,闫清问道:“大嫂和孩子呢?”
“在慈庆宫, 前面人太多了, 让他们等到晚宴再出来。”南朝王朝服的前襟湿了一块,拿着帕子擦着, 一脸无奈:“小东西喝什么就吐出来,吐了我和太后一身。”
闫清笑了笑。
南朝王看向太子的方向, 道:“我听说东宫最近又不安稳,你听说了没?他怎么一天神叨叨的。”
“不就是逛个园子,你没半夜出来逛过?”
南朝王嗤笑:“我可没有那份闲情雅致,我半夜出来都是去找女人。”
闫清无言以对。
两人跟在队伍后面慢慢走, 太子才是今日的主角,他们就不要去露面了。
虽然南朝王对此很不服气,但到底还是听了闫清的, 用南朝王自己的话说, 就是:“我有什么事好歹还有个儿子,他有什么, 八年生不出一个蛋的。”
闫清总觉得南朝王这一句话就把他们三个都骂了进去。
宫女为闫清二人端上茶水, 南朝王不要,宫女便退下,恰巧又被身后的人猛撞了一下, 一盏滚烫的茶就泼在了南朝王的胸膛上。
“长没长眼睛?”南朝王被烫得狠了,抬起一脚就踢在宫女的肚子上。
闫清赶紧拦在了二人中间,不过那宫女已经倒在了地上,看样子伤得不轻。这么重一脚下去,恐怕都有内伤了。
“不是奴婢,是这位公公撞了奴婢,郡王恕罪!”宫女爬起来磕头,额头很快就红了。
闫清看向宫女身后的内侍,好像在内务府见过。
内侍比那宫女要精明得多,赶紧赔笑道:“都怪奴才眼瞎没见着这位姐姐在后退,奴才的罪过。”说着就自己给了自己两巴掌。
“行了,赶紧说事。”闫清蹙眉。
“奴才是来问一声,放烟花和戏曲,还有其他几件郡王都取消了,可是真要取消了?若到时皇上那边问起……”
“皇上问起自有我去说,你们该怎么就怎么。”闫清道,又转头看向南朝王:“大哥找个地方上药换件衣服。”
“你聋了,还不带我去换衣服?”南朝王捂着胸膛。
“是是,郡王随奴才来。”内侍哈腰。
闫清叹气,也跟上去。
内侍带着他们七拐八拐地走,看起来是往内务府的方向。
“换件衣服走这么远做什么,附近就没有地方么?”南朝王黑沉着脸。
“这,附近也就是福宁宫旁边不远有座空出的宫殿,郡王若是不介意,奴才这就带郡王去。”内侍道。
南朝王道:“就去那儿。”
“若是碰上父皇,会不会不太好?”闫清道。
“就是去换件衣服,父皇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南朝王不在意。
见南朝王主意已定,闫清便没有再劝。
“今早太后问我儿子的名字是什么,我哪知道?这得父皇来取,我儿子在南边生下来,父皇就给彻底忘了,回来也没提起。”南朝王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那你们平常叫他什么?”闫清问道。
“他娘给取了个天儿的小名,女人就爱这些名字,娘气得很。”
闫清笑道:“挺好听的。”
南朝王很怪异地看了闫清一眼。
忽然一方衣角在拐角处一晃而过,闫清立时停下脚步。
“怎么了?”南朝王回头:“快些,我胸口还火辣辣地疼呢。”
“我突然想起来,皇祖母那儿说给你做了件袍子,你何不现在过去换上?”闫清道。
“真的?”南朝王很诧异:“那咱们去慈庆宫。”
“宫殿就在眼前了,郡王不去了?”那内侍问道。
“不去了!”南朝王挥手。
内侍低着头:“那奴才就回去了。”
闫清带着南朝王走出福宁宫的宫道。
一直到走远了,南朝王才开口:“太后没给我做袍子,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闫清默了默:“不太确定,但好像是嘉妃,我见过她穿的那件衣服。”
“你连穿过的衣服都能记得住?”
“养成的习惯了,说来话长。”闫清道:“我怕多出什么事,就把你带出来了。”
嘉妃那日想将闫清骗去景阳宫,闫清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不过她是皇帝的妃嫔,闫清还是躲着些比较好。
南朝王没再说话,一路低着头想事情,脸色有些凝重。
去了慈庆宫,太后和俞贵妃都在,俞贵妃怀里抱着南朝王的儿子,见两人走进来,俞贵妃看向闫清:“不是在前头么,怎么又回来了。”
闫清把来意告诉几人,秋嬷嬷便让人带着南朝王去后殿换衣裳,刚好有给闫清准备的新衣裳,两人身材差不多,应该是能穿的。
南朝王妃也在此,闫清不便多留,便跟着去了后殿。
秋嬷嬷悄悄跟了上来。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您两位神色都有点不好。”秋嬷嬷担忧道。
闫清暗叹秋嬷嬷眼力强,道:“嬷嬷能否找个人帮我去把李松找来?”
这些日子以来,闫清和李松不知不觉关系就近了许多,闫清在宫里行走时有些需要人帮忙的事,李松也很乐意帮忙,做事果决,又会拿捏分寸,让闫清赞赏不已。
“奴婢这就去。”秋嬷嬷也不再问,转身就出去了。
福宁宫,嘉妃沿着宫道拐了几个弯,径直来到福宁宫旁边空着的宫殿前,她并没有见到闫清和南朝王。
她是一个人出来的,事关重大,她不敢带着其他人。
嘉妃两日前无意中听说太子妃陈氏近来举止奇怪,每日往宣政殿送汤水,每回都是亲自去,然而送了汤水又久久不回来。
嘉妃问了福宁宫洒扫的内侍,才知道陈氏总是悄悄来福宁宫旁边的宫殿,进去呆上许久才会出来,连金环都不能跟进去。
嘉妃想了几日,觉得陈氏肯定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宫里常常有禁卫行走,福宁宫更多,陈氏与哪个禁卫有了首尾也说不定。
嘉妃今日就是趁着宫里人多,才打算一个人来抓陈氏的现行。
嘉妃左右看了看,见无人看见她,便扶着肚子走进去。
陈氏不能怪她,要怪就怪俞贵妃势力太大,她只有把希望放在皇后和东宫的身上了。
只要陈氏还想要太子妃的位置,就一定会听她的。
嘉妃的唇角勾起来。
宫殿里空荡荡的,前殿无人,嘉妃往后殿走去。
刚踏进后殿,却没见到陈氏的身影,只有李公公和几个内侍立在里面,仿佛早已料到嘉妃会来,微微福身。
“皇上吩咐,若娘娘没来,奴才就自己回去。若娘娘来了,就带娘娘去福宁宫。娘娘,跟奴才走一趟?”
嘉妃神色顿时慌张起来,后退几步:“我……我只是出来闲逛,便逛到这儿来了。”
“娘娘闲逛的时间太不巧了,若没有半夜去御花园遇见太子,也许一切都好说。娘娘说是?”李公公神色淡淡的走到嘉妃身旁,不容置喙地抬手引路:“娘娘请。”
“公公……”嘉妃哀求。
李公公叹气,用极轻的声音道:“这么多年了,娘娘还没看明白。皇上何时管过后宫的事?您无论做什么,皇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您千不该万不该把主意打在东宫上,前几日宫内传的谣言,娘娘以为皇上真的没查出来是谁做的么?”
“那不是俞贵妃……”
“娘娘。”李公公打断:“宫里的眼睛可比您想象的还多,没有不知道,只看皇上想不想知道而已。”
嘉妃的脸瞬间白了。
闫清在慈庆宫等了很久,才等到李松匆匆而来。
闫清将事情大概说了,道:“你去帮我查一查,那个来前头的内侍是内务府哪里当差的。”
李松的眉头紧紧皱起:“您说带您和南朝王去了福宁宫旁边的宫殿?”
闫清点头,问道:“那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然李松的神情不会如此怪异。
“郡王稍等,奴才查清楚了就回来回话。”李松应承道。
闫清便让他去了。
过了半晌,李松回来了,将那个内侍的名字和所待的地方禀报给闫清。
闫清以为李松不会告诉他福宁宫那边的事,没想到李松将事情说了。
这本是皇帝给嘉妃设的圈套,不知为何有人想把南朝王卷进来。好歹闫清将南朝王带走了,否则这事还真说不清楚,一个弄不好就背上个和嘉妃合谋对付东宫的罪名。
南朝王当场暴怒,出了慈庆宫就往内务府走去,闫清来不及与秋嬷嬷解释,也跟着南朝王走了。
南朝王那个脾气,他得跟上去拦着点。
一路来到内务府,南朝王找到李松说的地方,抬脚踢开了门。
里面果真有那个给他们带路的内侍。
南朝王找到了人,走进去一脚把人踢飞了老远,闫清都听见骨头裂开的声音。
里面的人都惊了,闫清朝他们挥手:“你们先出去。”
那些人一哄而散,闫清亲手关了门。
南朝王用脚碾压着那个内侍的胸膛,怒道:“说,谁派你做这个事的?”
“你先放开,你这样他气都喘不过来了,还怎么说?”闫清道。
南朝王这才放下脚。
内侍立即猛咳几声,哀求地看向闫清。
“你最好老实说了,否则你觉得你还走得出这扇门么?”闫清道。
内侍顿时绝望了,趴在地上不言不语。
“你以为我和你玩哑谜?”南朝王冷笑:“手脚砍了一样可以说,老子还可以去把你宫外的家人找出来。”
☆、第四十一章
内侍无所畏惧地一笑:“家人都死了。”
南朝王从桌上翻出一把剪刀。
闫清搞不懂人怎么可以这么倔, 难道连死都不怕吗?
“是宸王还是太子?”南朝王蹲下去, 用剪刀拍拍内侍的脸。
闫清总觉得他划着划着就划进内侍的眼睛里了。
“你说啊。”闫清用脚尖踢踢内侍的腿:“有什么值得你豁出性命的,活着不好吗?”
内侍的神情动容了些, 但又坚定起来。
南朝王嗤笑一声,反手将剪刀在内侍的胳膊上捅了一个窟窿。
嚎叫声在屋里响起。
闫清也无能为力了, 转开头不去看那滩血。
不知道南朝王又在哪儿戳了个窟窿, 惨叫声就没断过。过了许久才沉寂下来,南朝王道:“说。”
“我……”内侍吐出一口血:“我为了弟弟……”
闫清心道完了, 都吐血了,岂不是内脏都破了, 肯定救不回来了。
“为了弟弟?你他妈当我三岁小孩哄呢?”
“我真是为了弟弟……”又吐出一口血:“当年,你叫他去假山上捡东西,结果你把他踹进了湖里,他落在石子上, 拉上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南朝王冷冷地盯着内侍,想了许久才想起来:“我想起来了,原来他是你弟弟?这么多年都没来找我, 现在才来?莫不是你找的借口。”
“你去南边了……”内侍道。
“你真做过?”闫清看向南朝王。
“小时候的事了, 我哪记得。”南朝王道:“况且这事父皇也罚过,没想到他还有个兄弟, 早知道一起解决了。”
“你积点德。”闫清道:“现在怎么办, 你把人捅成这样了,他好歹是内务府的人,问起来怎么交代?”
南朝王丢了剪刀, 站起来:“不就是个奴才,谁敢让我给交代?”
闫清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叹气:“早点说不就完了?”
两人站在屋子里,看着地上的人气息渐渐微弱下去。
“你说,要是他说谎怎么办?”闫清道。
“这个时候他还说谎,那还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拉去酷刑他就会说了?人只有在快死的时候,才是最恐惧的。”
可是一个内务府的人,是谁把这个消息给他的,如果他真是为别人办事,为什么事情失败后没逃走。
这两个问题已然成了谜。
房门突然被打开,李松走进来,见到一地的血,问道:“已经死了?”
“估计还有口气在。”闫清道:“你查得怎么样了?”
“问过了,把他一个屋子的人都提出来问了,没见到过他有异常的举动。郡王,他怎么说的?”
闫清看一眼南朝王,回道:“他说他的弟弟是南朝王害死的,他是为了报仇。”
“报仇?”李松明显也很纳闷。
“现在也分不清真假了,若是有人问起,就说他为了报仇行刺南朝王。”闫清道。
“皇上和师傅是不会过问的,嘉妃娘娘的事还没解决呢,郡王放心,这里奴才会处理的。”
闫清带着南朝王走出去,南朝王一张脸还阴沉着。
李松跟着出来,顺手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