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男人——Doings
时间:2019-02-18 07:56:11

  很难忽略她眼底一闪而过的亮光,是如此容易满足。
  江以蒲放下筷子,替她把落在耳边的头发往后拨。一束琉璃彩色灯光恰好笼罩下来,落在她长长卷卷的发尾,穿插在指间,一时不舍离去。
  余馥看过来,咬着虾尾半吐不吐,又很计较的样子定格在他眼眸里。江以蒲把玩着她的发尾,嘴角渐渐上扬,头一次和人解释“ML”的意义。
  最开始是江莯心血来潮想做一间公司,把目标群体放在了时尚圈,说是能赚钱。
  他没上心,直到有一天江莯兴高采烈地向他炫耀几个重金收藏来的瓶子,说是要把它们摆在新公司的金丝楠木柜时,他注意到其中一个2000年王室品牌限量发行的香水瓶,是用特供水晶制造而成的。
  江莯在一场品香会上无意发现,喜不自禁,当宝贝一样供着。
  以他奢侈的收藏习惯来说,香水到了他手里就没什么价值了,顶多用来冲厕所的时候会被一股浓郁的香气霸占鼻子,一时无法呼吸罢了。只要打开窗户,困扰就会随之而去。
  他的眼里,是除了漂亮精致的瓶子以外,揉不进任何沙子的。
  当时江以蒲已经知道余馥进入了法国最大的香水学院,也是头一次发现江莯所说的“时尚领域”是可以与她的生活圈子接壤的,还可以让他有足够理由走向她。
  但随即,他意识到一个更残酷的现实——香水对他而言,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终点。
  后来他不得不再次去见心理医生,状态很差,几乎回到最初的时候,当时医生问他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他想了很久才说:“我很思念的一个女孩儿,好像特别喜爱香水。”
  医生旋即明白了他的痛苦。
  为什么世界上有那样多可以选择的行业,她却偏偏爱上香水?爱上一个他永远无法与她感同身受的领域。
  现实的差距将内心的恐惧再一次召唤出来,打破了他渐渐平静的生活。
  医生给他打了个比方:“如果你失去的是一条腿,而她从事医学行业,你会不会认为这是一次机会?你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近她,甚至以同情心理打动她,让她为你治疗,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不要为自己的病情感到羞耻,医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病人,同样一个爱香的人,也不会鄙夷一个无法闻香的人,因为本质上这不是你的错。”
  你不可以自卑。
  你不能让她看到你的软弱。
  后来医生和他聊了很久,他又接受了一段长时间的密集治疗,往往聊起关于她的事,他的情绪就会转好。
  医生便同他开玩笑,鼓励他去寻找她,劝说共情的疗效也许要比科学更好,虽然无法解释,但他相信情感的力量。
  我们每个人都得正视生命的样子,或完整或残缺,其实有它本身的意义。
  也许你现在还看不到,也许你只深陷于某种负面的情绪,但其实只要反过来一想,就会发现痛苦往往也伴随着快乐,最起码他又有了新的期待。
  于是,在一个开始准备走向她的过程里,他为江莯的公司取名为“Missing Link”,简称“ML”,人之初。
  只是在和余馥讲的这个故事里,他没有提到自己,也没有提到她,还刻意隐去了“香水”这样的关键词,单纯只是讲了一个少年暗恋一个少女的故事。
  余馥很自然地没有往深处想,饱腹之后的愉悦又一次让她大脑迟钝,仅仅只能作出当下最直接的反应。
  对江以蒲的喜欢又深了一层。
  他做任何事都很认真,相信未来和她一起做香水品牌,也能碰撞出更多的火花,比两个人的爱情更多。
  就这么痴迷地看了他一会儿,她捧着脸作花痴状:“江投资人,你真的太招人喜欢了。”
  江以蒲:……
  最后两人敲定下来品牌的名字是:轻语。
  “语”在这里是一个过程,代表着认知与理解。“轻”的意义更类似于长远,是一个态度,结合起来看更像是有思想的、会说话的作品形式。
  她并不想迎合市场做一个快销品牌,而是要做一个绝对拥有竞争能力且可以媲美国际十大香水的高品质品牌。
  余馥把《沉湎》定位成“轻语”的花香系列,接下来ML要做的是投放于市场前的集中数据调研,四月初在法国会有一场大型闻香会,他们决定把“轻语”的第一战放在那里。
  先获得香水古老大户和业界专业人士的认可,回到国内渡过金的“轻语”才有可能被大众接受。
  一周后,他们在雀馆的国宴会客厅展开了一次现场试香,被邀请而来的多是各行各业,从低到高各个阶层的人,男女都有,年龄均在定位范围内,按照一定的组织形式排列进入会场。
  不一样的是,在进入雀馆后他们就被蒙上了眼睛。
  凭心感受香气,激发原始欲望,得到的数据往往也是最真实的。
  一道虚掩饰的雕花屏风后,江以蒲和余馥一左一右坐着,像是参加考试的学生认真记录现场试香人员的反应。
  第一组:两个男人,油漆工和医生。
  油漆工身上还穿着工作服,袖口和裤脚都有被油漆泼到的痕迹,连头发丝上还沾着装修材料,看起来像是匆忙赶来,除了一双手可以看出来是仔仔细细地洗过之外,其他地方都没有打理。
  医生就不一样了,穿着干净整洁,指腹间有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和余昭繁身上的味道差不多。
  领宾把两人带到两张桌子前,向他们展示香水。
  一开始只是在空气中轻轻地按了下喷嘴,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本能地闻到一股香味,冰凉的水雾落下来,沾到手背。
  油漆工和医生的反应大不相同。
  一个小心翼翼地把鼻子凑过去闻了一下,一个直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去。
  双方给出的关键词也不一样,一个是“舒适”,一个是“刺激。”
  这是特殊群体,无可定断。
  第二组:两个女孩,一个打扮时尚,一个穿着简朴。
  关键词各自是:“个性”、“有安全感”。
  第三组是一对夫妻。
  第四组是XX创始人和街头小贩。
  ……
  最后一组,当领宾把一男一女分别领到桌前重复以上动作时,女人忽然揭开眼睛上的绢布,往屏风后头也没抬的男人面前一跳,笑眯眯道:“江以蒲,我回来啦!”
  由于她出现得太突然,会场又异常安静,余馥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笔直接从桌上摔到了脚下。
  江以蒲比她快一步伸过手来,捡起了笔。
  这才慢慢看向旁边的人。
  戴着兔耳朵的女孩俏皮地转了个身,摸摸自己的兔子小领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以蒲:……
  最后试香的尾是余馥独自收的,当天现场一共来了五十个人,每个人给到的最直接的感受都不一样,与前期大范围的市场调查数据有很大出入。
  她用电脑录入后,把表格传给了习盼。
  习盼前一分钟才帮江以蒲订了一间套房,下一秒电话就拨了过来。
  “这么快就上三垒了?”
  余馥坐得腰酸背痛,缓慢地揉了下脑袋,没说话。
  习盼尚未察觉气氛不对,自顾自说道:“怎么不开口?难道不方便?这才几点就去酒店了?买套了吗?”
  话没说完,另一头传来“嘟——嘟——”的声音。
  挂断了。
  习盼:?
  收了线,余馥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气鼓鼓地双手环抱于胸前。
  也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上来就搞了个突袭,没给江以蒲任何说话的机会,就直接把人拽走了。
  偏偏死男人还跟着她走,只留下一句话让她继续。
  继续个屁呀。
  余馥气得快冒烟了。
  到底什么情况?
  这才吃上一口热乎的就被人截胡吗?电视里狗血的桥段该不会就此上演吧?
  又过了一会儿,见江以蒲丝毫没有“负荆请罪”的觉悟,余馥立刻起身,把笔记粗暴地揣进包里,想了想还是走到一旁把他的笔记也捎带上。
  余光一瞥,忽然顿住。
  字还挺好看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他的“内容”。
  记得余昭繁曾经说过,江以蒲有他自己的记忆方法。
  就好比第一组进来的油漆工和医生吧,余馥得到的感受是,要更贴近于特殊人群,使气味有别于纯粹的“舒适”和“刺激”,尽可量调整成分比重,但在他的记录里,却是两个手绘的图案。
  简笔画,通俗易懂,一目了然。
  油漆工“舒适”:一条在青草地里的小细流。
  医生“刺激”:细流里忽然跳出来的癞□□。
  尽管画得很生动形象,甚至因为呼之欲出的画面感,让感受都变得立体起来,可余馥还是没忍住笑场了。
  真像小朋友在考试一样,记得好认真。
  可另一方面,她又有点心疼。
  闻不到的气味,通过别人的关键词来做记忆加强,他唯一能在梦里追溯的都是留存于小时候的气味,像积木一样一点点堆积有着许多合成物的新型香水。
  譬如涓涓细流间微风的清香,初春青草地带着一丝草腥味的湿润,加上癞□□跳出来的一瞬间本能掩鼻和后退的动作下,一丝丝辛辣的刺激,即为这一刻油漆工与医生对“沉湎”产生的最真实的反应。
  余馥头一次相信,他真的有可能记得每一个下雨天的气味。
  好可爱呀。
  余馥决定先原谅他三分钟,重新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忙音几秒后,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江以蒲问道:“还在雀馆吗?”
  余馥慢慢悠悠地“嗯”了声。
  用鼻音明显地表达了此刻的不满。
  下一秒,女孩子娇俏的声音传来:“江以蒲,能不能专心点?”
  余馥:!
  三分钟都太多了!
  半分钟已经构成侮辱!
  她重复对待习盼的粗暴手段,直接将他的声音掐断在网路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余馥撩了撩头发,把江以蒲的“涂鸦”装进包里。
  刚到门口,一辆车停在她面前,徐稚推开驾驶座车门:“下雪了,我送你。”
  “不需要。”
  徐稚一愣,瞧着门口冷酷无情的女人,真正是和江某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怎么的?一个折磨他不够,还要再来一个?
  徐稚给自己默默地打了个气,走上前去:“余大美人,给个面子,今天我要不把你全须全尾地送到他家,恐怕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余馥:“你说什么?他家?”
  “诶?他没跟你说吗?”
  “谁要去他家!”
  徐稚:……
  江以蒲这是要弄|死他呀!
  哄自己的女人,送别人的人头?
  呵,奸商!
  作者有话要说:徐稚:我可是精英啊,精英!
  江以蒲:首席小工头,把我老婆送回家,否则你就收拾收拾回自个家吧。
  另外,余老幺(小叔)的个人长篇,已经放了文案,可以收藏了。
第35章 轻语...
  徐稚最后冒着生命危险妥协了一步:“上我的车,交换一个你不知道的故事,怎么样?”
  余馥定定看他一眼,最后还是背着包跨上副驾驶。
  “最好物超所值。”
  徐稚现在算明白了,能让江以蒲喜欢这么多年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个善茬?他认命地笑笑,转动方向盘开始驶向马路。
  见余馥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一副“你敢给我插科打诨我就马上跳车”的表情,他缓缓失笑:“以前念书的时候凡有人对他示爱,不管国籍性别他一律不闻不问。你知道的,那边可不像国内,性别不是阻碍,喜欢他的男孩子还真不少,最厉害的天天守在留学生宿舍门口等他,更夸张的是半夜爬窗进来偷吻,结果弄得警报大响,大半夜冷飕飕地等警报解除。”
  余馥问:“偷吻到了吗?”
  徐稚:难道这是重点吗?
  “他要是回到古代,我估计采花大盗都要失业,每天学习到凌晨,别说偷吻了,进来只蚊子他都知道。时间一长,人都不敢带女朋友回来了,总觉得隔壁墙后有双千里耳,亲热一下的声音都能被听见。那会儿留学生宿舍几乎人人都知道他,每次提到他都是哦,那个下半身不遂的江sir,可惜了,白长一张海报脸。”
  “海报脸?什么意思?”
  徐稚内涵了一下:“这个梗只有男生才懂,想想看为什么七八十年代时,男人总爱在床头贴女明星的性感海报呢?这不一看就能’起来’吗!”
  呵呵。
  余馥听懂了,此“起”非彼“起”。
  徐稚说:“你敢相信吗?他完全没有性生活的,过得跟和尚一样,连片都不看。我们有个舍友死活不信,有一阵子天天在寝室放片,从早到晚满屋子都是嗯嗯啊啊的声音,他戴着耳机在一边看书,眼神都不带瞟一下的,最后他跟没事人一样,我那舍友却被搞得进了医院。”
  余馥嘴角一撇,淡淡笑道:“太虚了。”
  徐稚眼睛一亮,就差拱手作揖了:“高手高手,不愧是江sir看上的女人。”
  “这就是等价的故事?”
  “别急,我还没说到重点。”
  街边灯光闪烁,车流如水,余馥转头朝外面看了一眼,复又低下头来,给江以蒲发消息。
  余馥:江sir,你到底行不行?
  ——
  徐稚看到她在发消息,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把他出卖了,接着上面的话题滔滔不绝,“我们只是好奇,他到底会找什么样的人而已。认识余昭繁后,我还一度以为他们是一类人。”
  他那个舍友玩得很开,有次过生日非要拉上他们一起去庆祝,当时有个悬而不决很久的项目终于落地,江以蒲大概心情不错,竟然和他们一道去了。
  以为正经吃个饭,谁想那小子三绕五绕,直接给他们带进了一家高级俱乐部,一进门全都懵了。
  “十几个舞池,钢管,脱衣舞,都是肌肉猛男。你想想看那场景,劲爆吧?感觉就跟酒虫上头似的,晕得不行。”
  徐稚笑说,“那会儿正好期末,为了完成课业三四个月连轴转,一点荤腥都没沾过,看到男人眼睛都直了。我那舍友直接冲上去挑了个猛男,玩了不到半小时就出去开房了。”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现场两个直男当即被掰弯,莫名其妙就爱上了肌肉猛男。他直说有毒,借着抽烟和江以蒲逃出了俱乐部。
  刚到街口,迎头撞上一个小姑娘。
  江以蒲喝了两杯龙舌兰,有点微醺,掌心一转摁着小姑娘的脑袋,直接将人转过了脸去,没一会儿又转过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