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四月流春
时间:2019-02-24 09:39:38

  郭弘磊叹了口气,踱近问:“还聊这个呢?”
  两人闻声扭头,忙打招呼,讪讪答:“聊这个特别有意思。”
  “我俩还没成亲,不上青楼,就摸不着女人。”
  郭弘磊哑然,余光盯着坡下,提议问:“既然喜欢美人,为何不把饷银交给长辈攒着?攒多些,请长辈帮你们娶一个标致的妻子,岂不好?”
  “正是这样呢。我俩是同乡,饷银和赏银大半上交爹娘了,攒着娶媳妇。”
  “嘿嘿,逛青楼可有趣了,弟兄们结伴嘛,都想开开眼界。等打完这一仗,要是有命活着领赏,我一定点花魁试试。”
  “对,如果能得花魁陪一晚,多美!”
  各有各的活法,郭弘磊不予批评,而是鼓励道:“明日决战,攻城时,赫钦、新阳、泗鹿三卫一齐上,咱们的胜算很大!另外,有两个卫的援军殿后,时刻待命,加上粮草充足,战场并无后顾之忧,专心攻城杀敌即可。”
  两名守卫乐呵呵,“我觉得咱们会赢。否则,哪儿能一路杀到庸州城郊?”
  “求老天爷开恩,助咱们战胜北犰,凯旋领赏!”
  郭弘磊颔首,拍了拍他们肩膀,“打起精神来,盯紧了。”
  “是!”
  郭弘磊继续前行,带人谨慎巡察一圈,才返回大殿歇息。
  “唉哟,睡会儿,快累死了。”
  “昨儿半夜急行军,困得险些坠马。”
  “睡吧。”郭弘磊放轻脚步,挑了块地方躺下,枕着佩刀,从怀里掏出一方雪青丝帕,默默把玩,抚摸帕上绣着的淡雅兰纹。
  这帕子,是在流放途中得的。
  当时,他用溪水洗脸,姜玉姝见他满脸滴水,随手给了块帕子让擦脸,转头便忘了。
  郭弘磊一直悄悄收藏,十分珍惜。仓促投入赫钦卫,却不忘带上妻子所赠的丝帕,视为信物,供空闲时欣赏。
  其实,姜玉姝后来陆续绣了几块帕子,男人式样,文雅大方。
  但郭弘磊贴身只收着这一块,时常拿出来,任由朋友打趣“又想媳妇了“、“想得发起呆了“等等。
  翌日,天未亮,大乾将士主力已经如时抵达各自的战场,包围了庸州城。
  庸州乃边城,自古与北犰频起战争,为了抗敌,城墙修建得格外高耸,墙壁厚实。
  世事难料,北犰侵占了这座城,为守;大乾边军被迫攻打自己人建造的城门,为攻。
  远远望去,目所能及的城墙壁犹如镜子般光滑,那是敌兵往墙壁浇水、天冷结冰,便形成一道天然屏障,阻挠对方攀登。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两国交战无数次,熟悉彼此长短。
  北犰绞尽脑汁,防守。大乾绞尽脑汁,进攻。
  征战沙场,无论主帅如何智计百出,将士终究免不了实打实地拼命。
  郭弘磊勒马,停在东门前三里处,遥望城墙,审视守城敌兵,神态坚毅,目光如炬,静候命令。
  千军万马,骑兵、弓箭手、步兵,黑压压一大片人,停在不同的城门前,严阵以待,鸦雀无声。
  窦勇肩负军令状,无路可退,亲自督战之前,把指挥大权暂交由励王——若得胜,凯旋接回指挥权;若败了,一条老命死不足惜,挣个“为国捐躯“的名声,强过被朝廷问斩。
  窦勇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天色,缓缓抬手,倏然一划,衰弱嗓音吩咐:“攻城。”其副手立刻高呼:
  “攻城!”
  将军一声令下,数面战鼓同时被擂响,鼓声雄浑响亮,激励人心。
  “冲啊——”
  手持盾牌的步兵吼声震天,率先行动,密排着往前冲;紧随其后的壮汉,左翼推着破门的冲车,右翼推着攀登城墙的云梯,勇猛打前阵。
  再之后,便是弓箭手。
  骁骑营骑兵们,攻城时则殿后,因为地面被敌兵布置了蒺藜、陷马坑、拒马枪,须由前军清路,再由骑兵冲锋,以保全精锐。
  旋即,守城敌兵开始反击,首先是弓兵,利箭雨点般落下。
  “盾牌!盾牌防护!”
  “弟兄们,稳住!”步兵头领举着盾牌,顶着箭雨前进,无暇顾及伤亡,大喊:“跟紧了,跟着我,把冲车和云梯送去城墙边!”
  途中,步兵有些中箭身亡,有些摔进陷马坑,有些被蒺藜扎了脚,用血肉之躯探路并开路。
  郭弘磊攥着缰绳,目不转睛地关注战场。
  不消片刻,两辆冲车、五架云梯被艰难运到了城墙边,战鼓再度被擂响。
  郭弘磊精神一凛,遵照事先命令,与其余几名小头领不约而同,策马疾冲并喝令:“冲啊!”
  指挥使窦勇坐镇后方,负责督战,命令手下大声鼓舞:“先登城者,立首功,封校尉,赏银六千两!”
  “谁先登上城墙,朝廷就封谁做校尉,并且赏白银六千两!”
  “封校尉!六千两!”
  前有封赏,后有监军,退缩便是逃兵,逃兵会被当场处斩,故将士们只能冲锋。
  “弟兄们!”郭弘磊策马疾冲,在弓兵的掩护下,战马飞驰,一马当先冲到一架云梯前,从马背上跃起,敏捷攀住梯子,“随我登城!”
  “冲啊——”
  “攻破城门,杀他个片甲不留!”精锐们身经百战,将生死置之度外,纷纷从马上跃起,顺着云梯往上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五架云梯均被士兵包围,数千人奋力登城。
  守城敌兵不可能束手待毙,及时反击,利箭、石头、滚油等武器,不停从墙上投下。
  “啊——”
  登城的勇士们,或中箭,或被石头砸中,或被滚油浇身,哀嚎声连成片,频频有人跌落云梯,至少重伤,多半阵亡。
  郭弘磊贴着云梯,耳畔“咻“破空声不断,利箭如雨。他浑身紧绷,双臂青筋凸起,混乱中辨清风向,招呼身边同伴,灵活攀去云梯另一侧,位于强劲北风的上风处,以尽量避开泼洒的滚油,飞快攀爬。
  窦勇眯着眼睛,眉头紧皱,吩咐了一句,其副手便大喝:“弓箭手!登上冲车,压制敌人弓兵!”
  将帅有令,弓箭手便奋勇爬上高大的冲车顶部,与北犰弓兵对射,掩护自己人破门与登城。
  郭弘磊察觉墙上的箭雨变稀疏了,立时全力攀爬云梯,电光石火间,他热血沸腾,骨子里的勇气迸发,根本无暇深思,咬紧牙关,整个人猛地一蹬,翻进城墙过道。
  高处寒风凛冽,他尚未站稳拔刀,便遭守城敌兵围攻,几把弯刀同时砍了过来。
  生死攸关,郭弘磊火速避开,险象环生,“叮当“几声,弯刀砍空。他趁机拔刀,背对云梯,勇猛迎战,大吼:“弟兄们!快上来!”
  “好!”
  “哈哈哈,咱们的人上去了!”
  城下,边军亲眼目睹自己人成功登上城墙,霎时欢呼喝彩,激动兴奋,士气大振,吼得嗓子劈裂,争相爬云梯。
  郭弘磊独自一人,左支右绌,苦苦支撑等候援军,余光瞥见左侧四名敌兵抬着大锅滚油赶来,他毫不犹豫,长刀别住一名敌兵,反扭其胳膊并抬脚一踹!
  “啊——“五人相撞,滚油泼洒,殃及周围。十余名敌兵躲闪不及,惨叫声渗人且刺耳,或摔跤或逃开,堵住了过道。
  旋即,郭弘磊刚转了半身,突听“咻~“破空声袭来,瞬间暗道不妙,下意识举刀格挡,然而,迟了。
  “噗“一声,利箭袭来,射中他左肩,刺破铠甲,并刺穿身体,箭头从后肩透出。
  郭弘磊眼前一黑,脱口痛叫,被箭势带得踉跄后退,气没喘匀,敌兵便又围了上来。他极力支撑,厉声暴吼,举刀格挡。
  万幸,千钧一发之际,援兵接二连三地登上城墙,拔刀飞奔相援,“杀啊!”
  “弘磊,你的伤要不要紧?”
  郭弘磊连日拼杀,新伤旧伤几处,血流不止,喝令:“别管我,快挡住敌人,催弟兄们上来!”
  “知道!”
  “你自己小心!”
  城上有人掩护并接应,云梯便真成了梯子,精锐源源不断,麻利登上城墙,并肩杀敌,逐渐占据一段过道。
  郭弘磊左肩中箭,剧痛,浑身浴血,左胳膊使不上劲,右手握刀,勉强又杀了几个敌兵,眼前发黑,直喘粗气——
  作者有话要说:
  古代的攻城战,谁最先登上城墙,谁就立下大功了,捷足先登的【先登者】,就是咱们二公子啦
 
 
第109章 即将临盆
  城墙上的过道不算狭窄, 但容不下成千上万人以死相拼, 拥挤不堪, 兵器碰撞声尖锐刺耳, 哀嚎咒骂声声入耳, 嘈杂至极。
  双方混战, 混而不乱。
  此时, 五架云梯被毁了两架,仅剩三架, 被大乾边军拼命护住,抵挡开敌兵, 招呼城下人尽快登上城墙。
  郭弘磊伤势不轻,伤口血流不止, 渐渐无力冲锋, 但仍坚守云梯口。他正勉力挥刀,突听身后“咚“的一声, 余光瞥去, 见是潘奎率领部下赶来了。
  “弘磊, 你不要紧吧?”潘奎高大健硕, 怒目金刚壮如铁塔, 长刀横扫便斩一敌首。
  旋即,仍在潘奎手下的彭氏兄弟和林勤也登上城墙,混战中焦急问:“公子, 你伤得怎么样?”
  “身上受了几处伤?”
  郭弘磊脸色发白,浑身血污, 体力不支,眼前频频发黑,摇头答:“我不要紧。你们快让开,别挡着梯子口。”
  “您千万多加小心!”
  攻城之际,林勤等人身负军令,无法停留照顾,只能依言,踩着一地断臂残肢、尸体与鲜血,愤怒往前冲。
  “弘磊,你受重伤了,别往前冲——嗳,不能自己瞎拔箭!”两人相距数尺,潘奎急忙阻止。
  郭弘磊喘着粗气,解释答:“我知道不能拔,只是、只是想砍断一截而已,方便行动。”
  “我看看!你,来帮他一把。”潘奎随手揪了个士兵,命其牢牢握住箭头与箭柄两端,他则手起刀落,“喀~“一声,干脆利落,砍下一截木箭杆。
  箭在伤口里颤动时,郭弘磊咬牙隐忍,一声不吭,疼得眼冒金星,额头冒汗。
  “不错,真是条好汉!”潘奎笑着夸了一句,随即转身飞奔,头也不回地说:“你小子自己当心,回头见。”
  郭弘磊面无血色,衬得剑眉漆黑,朗声答:“行!回头见。”
  下一瞬,城墙上便响起潘奎的大嗓门,洪亮喝令:“弟兄们,随我冲!杀他个片甲不留,杀开城门!”
  “冲啊——”
  群龙有首,气势如虹,锐不可当,边军且战且进,敌兵且战且退,大乾逐渐占据了东门城墙,然后乘胜往下追剿。
  郭弘磊虽无力冲锋,却始终坚守云梯口。
  雪越下越大,寒风猎猎。他侧身靠着城墙,右手握刀,唇干裂,毫无血色,全凭一口不服输的气支撑神智。
  艰难中,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下方“吱嘎“闷响,一阵阵大吼:“开!”
  “开门!”
  转眼,庸州东城门轰然打开。
  “啊——”
  “冲!”
  城门外众将士欢呼,万分兴奋,士气高涨,潮水般涌入,个个杀红了眼睛。北犰见大势已去,四散溃逃。
  郭弘磊先望了望城外,又行至里侧,皱眉俯视城内战局。半晌,他长长松了口气,愉快一笑,刹那间,眼前金星乱迸,再也撑不住了,顺着城墙滑倒,骤然昏迷。
  直至昏迷,他仍未松开战刀。
  两天两夜后
  郭弘磊从昏迷中清醒,头晕脑胀,全身难受。
  这边人刚一动弹,旁边便有数人下榻,围着关切问:“公子?”
  “小子,觉得身上怎么样?”
  “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饿不饿?”
  “大夫灌了好几次药,你知道吗?”
  “嘿嘿嘿,有趣吧?”曹达一瘸一拐,吊着胳膊,得意表示:“我特地挪的,咱们几个同住一屋,好聊天解闷。”
  ……
  郭弘磊慢慢睁开眼睛,初时两眼无神,须臾,眼睛凝聚神采,缓缓转动,一一扫视:彭氏兄弟、林勤、潘奎、丁远、曹达……
  交好的同袍们,均负伤。
  他皱眉,打量包着半边脸的潘奎,微弱问:“伤哪儿了?怎么包着脸?”
  “毁容喽。不仅毁容,还瞎了一只眼睛。”潘奎咧嘴,豁达一笑。
  郭弘磊震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大惊小怪什么?攻城嘛,敌兵用了滚油,不知多少弟兄被毁容。”潘奎叹了口气,“我倒无妨,成亲二十年了,老夫老妻,儿女已经长大成人,你们嫂子不会嫌弃我的。可怜那些还没娶媳妇的小伙子,估计心里难受些。”
  彭长荣被触动心事,黯然犯愁,摸了摸右耳位置,苦笑说:“我虽没被毁容,右耳朵却被削了。不知翠、她会不会嫌弃?或者,会不会害怕?”
  “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潘奎使劲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发什么愁?如果是明事理的姑娘,就不会嫌弃你。如果她嫌弃,就不是好姑娘!”
  彭长兴附和说:“翠梅应该不是那种人。”
  郭弘磊定定神,嗓音沙哑,“放心吧,她必不会嫌弃你的。”
  “我、我……唉,总有些担心。”彭长荣沮丧叹气。
  郭弘磊望着潘奎,忽然问:“您以后还能喝酒吧?”
  潘奎愣了愣,“当然!假如不能喝酒,日子多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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