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同人之良缘——梦里梧桐
时间:2019-02-25 10:30:28

  于是当夜湘云回到卫府,老侯爷已经归天,老夫人也仰药自尽,家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十不存一,都圈在几处空屋子里,等着朝廷发落。本来锦衣府已经将湘云算做逃亡人口,见她自己回来,倒也钦敬,再加上林嘉蕤暗中安排,湘云还未吃亏,只单独一间空屋子关着,昼夜在菩萨面前祈祷,让自己能与卫若兰再见上一面。
  然而天不从人愿,半个月后,圣驾回銮抵京,一干人犯只剩下了冯紫英还余一口气,卫若兰早在被俘的第二天就伤重而死,尸体被丢弃在了乱葬岗。皇帝急如星火地处置了这件大案:所有涉案勋贵全部夺爵抄家,连根拔起。冯紫英和几家参与谋反人家的家主,全部绑缚西市,斩首示众。
  现在皇帝解决了有能力反抗自己的势力,可以好整以暇地摆布那些残存的勋贵世家了。
 
 
第六十九回 贺新年太后惜旧友
  卫若兰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传到卫府时, 湘云呆呆地坐在房里,感到万念俱灰。到了夜里, 她将自己的簪环褪下来, 交给守卫的差官,说自己闷在屋子里好几天了, 想要到后园去略散散心。那差官一来是得过上司的言语, 对湘云不敢轻慢,二来真金白银晃眼, 心下先就答应了。却还是假意说道:“卫大奶奶,请您稍微疏散疏散就回来, 万一查夜的大人来了, 小的承担不起。”
  湘云木然地谢了谢他, 便裹紧身上的斗篷,走进了寒夜里。那个她曾无数次游玩过的园林在冬日的寒风中萧瑟,树枝不时发出折断的声响, 湘云留恋地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亭台楼阁, 她与卫若兰曾经携手游赏的每一处地方,她都要不舍地盘桓良久,这里曾是他们弈棋的石凳, 那里曾是他们采葡萄酿酒的棚架……还有许许多多永难忘记的良辰美景,其实他们只在一起生活了不到一年,却又像生生世世都没有分离过。
  湘云最后在园中池子边上靠着栏杆坐下来,卫若兰走的那天, 栏杆旁的桂花正好,她采了一把装入香囊,亲手给卫若兰系在腰带上,卫若兰的笑容如秋阳一般温暖,晃得她睁不开眼睛……这样的人儿,怎么会“伤重而死”呢?湘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那样完美的身体,怎么竟然会有伤口?她想象不出刀剑刺入她心爱的人的身体的情形,哪怕刺进她的心里,她也不能相信那个简单的“伤重而死”。
  可是那个人真的是不在了,湘云伸开手掌,被她的掌心握得发烫的金麒麟,明晃晃地炽着她的眼眸,那是他唯一的遗物,是他用最后一口气,托一个世交旧友冒险带回给湘云的。这只麒麟,比起湘云自己的那只,又大又有文采,当初成婚时,湘云送给卫若兰,卫若兰曾经发誓有生之年,绝不离身,他是个重义守信的人,湘云对他深信不疑,所以若兰一定是不在人世的了。这样想着,湘云便觉得世间连最后一丝暖意都被抽离,她定了定神,将金麒麟挂回自己的腰带上,跟自己原来的那只系在一起。
  然后她从容地探出一只脚,踩进了池子里,水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冷,她把另一只脚也迈进来了,甚至有一股莫名的暖意袭来,然后,湘云向池子的深处缓缓走去,此时月影西移,她忽的想到那年与黛玉在凹晶馆赏月联诗,自己出了一个好句:寒塘渡鹤影,让黛玉击节赞赏,甚至要搁笔了,谁想竟是一语成谶。
  这样想着,湘云不觉露出一丝笑意,她想,自己终于要去与卫若兰团聚了,可惜不能与林姐姐道别,不过她一定会知道的。水慢慢地漫过她的脖颈,漫过她的眼睛,迷蒙中,她似乎听到了丝竹的乐音,仙乐飘飘,丝丝入耳:“……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准折得幼年时坎坷形状。终久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
  湘云自沉之后,林婶娘有很久都不敢告诉黛玉真相,唯恐她伤心,谁知黛玉却似早已知道了一般,有一日主动问起,林婶娘只得说了实情。黛玉也没有太过悲伤,在她看来,湘云与其隐姓埋名,苟活着忍受相思的煎熬,到不如与卫若兰殊途同归,以慰寂寥。黛玉只请林嘉蕤设法让他们夫妇合葬,林嘉蕤便将湘云的遭遇写了长长的感人奏折,进呈圣览,皇帝看了,也不禁感慨,说竟有如此情深的女子,且说林嘉蕤的这篇奏折可以交给乐府编成曲词传唱了。于是皇帝便网开一面,赐湘云与卫若兰合葬。
  于是就在卫家的祖坟旁边,建了一个小小的坟茔,湘云和她心爱的人长眠在那里,黛玉那天去祭奠了回来,郑重地谢林嘉蕤,因为她知道此举对于林嘉蕤实有风险,毕竟圣心难测。林嘉蕤却苦笑着说道:“妹妹也不必谬赞,我之所以上这篇奏折,也是权谋之术罢了。皇帝已经将叛乱的党羽一网打尽,此时可以示宽仁于天下,也可安抚其他那些旧臣的心。所以这篇奏折上的正是时候。”
  逝者长已矣,而活着的人还是要努力地寻找生的乐趣。不久就到了新年,今年黛玉不像往年那样清闲,一来贾琮不在京城,京里京外所有的买卖田产年终归账,都要来交割明白,还有一批师友,也要依礼送去年礼,以表恭敬亲近,这些黛玉全处理得妥妥当当;二来是她如今已不是白身,而是二品的命妇,需要元旦那日随同贾母、邢夫人等进宫朝贺。
  进宫这件事对于黛玉来说,还算是一件新鲜事儿,所以她倒是并不排斥,何况贾母和林婶娘也是老早就跟她一一细说经过的礼仪规矩,不过是随班行礼,领宴谢恩这些套路,宫中的老太后年事虽高,威望日隆,牢牢控制着三宫六院,对待外臣的眷属则是亲切慈和,贾母还跟黛玉说:“你母亲年轻的时候,有一次我带她进宫,去拜见过太后,那时太后还是皇后呢,一见你母亲,就喜欢得不得了,倘若不是我说已经许给你父亲了,太后真就把她留在宫里了。”说着贾母呵呵笑了起来。听说母亲还跟太后有过这样的渊源,让黛玉对于进宫这件事有了期待。
  元旦这日清早,三更天大家就都起来了,贾母、邢夫人、黛玉按品大妆,从前王夫人、尤氏也可一起入宫朝见,那时尤氏还是一品诰命,而王夫人则是跟贵妃沾光,是皇后下旨特许的。如今想来,王夫人怎么能不添悲感?然而她还是无可奈何,还要早起过贾母这边来伺候梳洗上妆,一直到贾母等人坐上大轿出了府门,才蔫蔫地回转来。
  宝钗已经在门里等着了,她扶着王夫人说道:“老太太她们至少要大半天才能回来,太太先回房去歇歇吧。”王夫人摇头道:“这边大太太把一应过年的杂事都推给我了,现在人手不够,万一老太太提早回来了,没有个热汤热水的,可就不得了了。你现有身孕,不可操劳了,自去歇息吧。”宝钗低头看看,心中暗叹,只得依从了王夫人。王夫人便事事亲力亲为,务求不出差错,好容易全都齐备了,自己才歪到贾母日常歇息的软榻上假寐,心里想着宝钗的懂事,便不由得比出李纨来,想着这李纨自从自己打发走了兰儿那个妖妖佻佻的奶妈子之后,就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戾气来,自己竟是指使不动这个儿媳妇了。现在除了贾兰,李纨是谁都不理,让她做什么,便用“寡妇孤儿”来抵挡,并不能给自己分一丁点儿忧愁。
  这样想了一会儿,哪里还睡得着,想叫丫鬟倒杯茶来,唤了两声,连个人影也未见,不由得心里一酸,想当初自己住着荣禧堂时,这些人是何等的殷勤?可如今,自己竟连朝贺的资格都没有了。想着早上出门时,邢夫人的傲慢不屑和黛玉的光彩亮丽,王夫人心中暗暗滋生出些不甘,这些本都应该自己和自己的儿媳享受的呀,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呢?
  带了晌午,王熙凤虽说一直病着,在这样的大节,也支撑着出来伺候。王夫人她们全都没有吃午饭,专等着贾母等朝贺已毕,回来开饭,往年差不多也就该回来了,谁知这一天却等来等去都没有人影。
  李纨先说怕贾兰饿着,管自打发亲信去给贾兰煮了饽饽,让他回自己屋里吃去。王夫人忍气不言,回头见宝钗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便叹了口气,说道:“你也去吃几个饽饽垫一垫吧,别饿着孩子了。”宝钗摇了摇头。
  又等了一会儿,只见家人飞报回来:“太太,奶奶们,大喜了。宫里老太后喜欢咱们家琮三奶奶,立逼着皇后认了干女儿,封咱家琮三奶奶做郡主了。”听到这个消息,王夫人本就大半天没有吃东西,不由得摇晃了一下,有些头晕。宝钗便搀扶她坐下,一边细问原委。
  原来入宫以后,黛玉跟随着贾母随班入宫祝贺太后、皇后和宫中的各位贵人新春,本来就是行礼如仪的事儿,谁知今年因为外朝的动荡,皇帝大开杀戮之门,抄的抄,贬的贬,从前的诰命贵妇眼瞅着少了好些,老太后便有些伤感,说人少了不热闹,便请一些老诰命夫人入内宫闲话。贾母便诚惶诚恐地进去,见了老太后,还赏脸赐座,说了些吉祥话,太后未免问起儿孙等事,贾母如今唯一有出息拿得出手的孙儿就是贾琮,便报上了贾琮的名字,谁知老太后竟然记得,说是听皇帝说过,供职勤谨,一个堂堂探花,竟去跟泥腿子一起做苦工,满手的老茧,然而黄河治得好,旧年没有决口。
  这样夸赞了一番,老太后便问年龄,又问说了哪一家的闺秀,贾母便微笑回道:“是我的外孙女林氏,自幼我看着长大的,觉得这两个孩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便做主让他们结成夫妻。”老太后年纪虽大,记性却好,便问道:“老太君,你只有一个女儿的是吧?叫做……贾敏,真是好个模样,我还记得呢,你那外孙女,既是老太君一手调理的,定然不错。有机会倒要见一见。”
  旁边侍从的女官便回道:“那贾林氏正在殿外等候。”太后便命快传。
 
 
第七十回 皇恩重雨露兼雷霆
  因为几位年高有德的老太君被太后请进殿内说话, 所有其他命妇便都在殿外回廊下等候,人虽多, 也不禁行走, 然而大家都规规矩矩地或站或靠,连一声咳嗽都不闻。黛玉第一次进宫, 看着碧瓦雕甍、金栏玉砌, 心中并不羡慕,反而想到, 这里怎么看着也不是家该有的样子,住在这里的人, 注定是不能快活的吧?
  正在思绪飘飞的时候, 女官过来传旨宣她入殿。黛玉连忙收敛心神, 整顿妆容,庄严肃穆地进去,给太后、皇后等请安, 太后满面笑容地叫起,黛玉便站到贾母的身边。太后细看黛玉, 笑道:“这孩子真是跟老太君一个模子出来的,让我想起咱们年轻时候的事儿了。”又说:“那会儿你带着这孩子的母亲进来,我一见就爱上了, 想着在宫里做个嫔妃也是好的,谁知却已经议嫁了,到底我也不饶你们,把你那孙女元春召进宫来, 果然也是好的。”说起元春,触动了贾母心中的隐痛,但是哪里敢露出悲伤来,只唯唯而已。
  太后便唤黛玉到自己身边来,问她年龄籍贯,父母兄弟,以及家务闲事,黛玉俱都回答得体,不卑不亢,姿态娴雅,就连皇后也忍不住在旁边称赞了几句。太后便又问起贾琮,黛玉回说寄信来,趁着冬天枯水期整理河堤,就不回京过年了,太后又是一番感慨,越看黛玉越觉得喜欢,便令贴身宫女去取来一件宝贝赏赐给黛玉。
  那宫女去了片刻,拿来一个金镶玉饰的匣子,打开来,里面是一个和田碧玉香囊,大约有鸽子蛋大小,雕成梅花形状,镂空雕出极细密的吉祥纹样,上面是凤凰牡丹,栩栩如生。黛玉自小生于富贵,见过多少好东西,自然知道此物不凡,光是那雕工之精致,便举世罕有,还不提碧玉本身的润泽清透。连忙谢恩,太后便亲手给她挂上,端详了半日,赞道:“东西好,可也分什么人来戴。这是前朝宫中的旧物,到我手里也有年头了,年轻的时候,每到人多的去处,便在这碧玉的上面小孔里塞进一星半点沉香,走到哪里香气都不散,越到老来,便无法戴这样鲜亮的饰物了。这孩子戴着,可是相称,越发娇花嫩柳似的,可不是都掐得出水来的意思。”
  众人啧啧称赞,皇后便笑道:“可见老佛爷心疼这个孩子,把这么好的东西都赏给她了。”太后便长篇大论地说起来:“若说这碧玉,虽然水头十足,是上好的,然而还不是十分难得,你们道这香囊为什么再没有第二个了?原来是它的雕工,那是把一整块玉整抠出来,还要雕上花样,前朝的供奉里只有一个玉匠能做这个活计,他手中出来的,样样是精绝的,只可惜广陵散一般,没有传人。我手里也只剩下个三五样了。”
  太后越说越高兴,便留下贾母等人,一起用膳,黛玉恭敬随和的态度,让一直旁观的皇后很是喜欢,对着太后笑道:“别说太后喜欢这孩子,我看着也很是亲切,想来从前的静怡公主若是养大了,也该这么个样范儿了。”说着眼圈儿一红。原来皇后虽地位崇高,却无所出,她只在早年亲生过一个公主,未成年便夭折了,成了皇后心中永远的痛,如今看到黛玉袅袅婷婷的样子,不由得悲从中来。
  太后便越发上心,干脆立逼着皇后认了黛玉做干女儿,皇后自然是喜之不尽,当时便派内侍总管去跟皇帝奏鸣,皇帝正要笼络这些能干的臣子的时候,有何不乐意?便顺水推舟,册封黛玉为郡主,一应俸禄俱出宫中。消息传来,太后与皇后全都欢喜,贾母喜出望外,连忙带着黛玉一起谢恩。
  这样一番折腾,出宫回府时,已经上灯了。王夫人等惊弓之鸟一般担惊受怕了一整天,却迎回来欢天喜地的一家子,贾赦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捋自己的胡子,邢夫人更是与有荣焉,眼睛就没有离开太后赏赐的那个和田碧玉香囊,不住地咂嘴,贾政倒还撑得住,非常实在地发表了一通感慨:“后宫是看着前朝的,琮儿媳妇得了太后和皇后的青目,到底还是因为琮儿为国效力,不避艰难,吃得了苦,才成人上人呀。”说罢叹了口气,扭头看看,宝玉如今是终日笼闭屋里,不出来见人了,贾环行为猥琐,贾兰倒是小大人一样,却总是冷冷淡淡,对谁都不亲近,想想自己这一房竟找不出一个能支撑门户的子弟,不禁悲从中来。
  那尤氏自从宁国府败了之后,再找不回原本的精气神,这阵子出席家宴,想着贾珍父子还在边关受苦,哪里坐得住,便不由得说道:“若是能在我们东府抄家之前,出了这样的喜事,说不定我们大爷还逃过一劫,只要琮三奶奶在太后面前,为我家大爷说句好话,可就好了。”邢夫人瞅她一眼,鼻子里出冷气,想要呲哒她,忍忍又算了。
  贾政默然良久,才说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后宫不可干政,这是祖上的规矩,珍儿媳妇,难道你嫁过来之前,闺训里没有吗?”这话很重,尤氏红了脸,低了头,不敢再言声。贾母嫌贾政扫了众人的兴致,便撵他们爷们出去摆席喝酒,自己在大花厅上专门摆下酒宴,饮酒说笑取乐。
  可怜尤氏婆媳强颜欢笑,心中却是百般苦楚,一直挨到酒宴散去,婆媳两个才栖栖遑遑地回到自己的房里,伺候的婆子不经心,火炕早就冷了,尤氏不禁呜咽起来,对她媳妇说:“你今儿听那二老爷说的话了,好,好,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就这么睁眼看着,雨露都撒到大房那边,雷霆都劈到他们二房……”她媳妇连忙捂住她的嘴,生怕被人听了去,寄人篱下,也好过无处安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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