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同人之良缘——梦里梧桐
时间:2019-02-25 10:30:28

  岫烟在房里听不下去,也不能去跟这些人纷争,便悄悄避出来,心中委屈憋闷,一边沿着花廊走过去,一边偷偷拭泪。她家里因为遭了水灾,田产尽失,不得已来投奔邢夫人,没想到邢夫人却不愿拿一个钱来安置自己的兄长,只让岫烟从二两月钱里匀出一两来给父母盘缠,有什么不够的东西便匀着迎春的使用。那迎春自己尚不够使,哪里还能匀给岫烟,样样东西皆需自己去买,且在富贵丛中,穿戴实不能过于寒酸,别人看她已是极简陋了,殊不知她却是尽力奢侈了。还有打赏下人,更是让她捉襟见肘……种种烦恼无人诉说。
  天色已晚,岫烟知道回去还是要听那些人的吵闹抱怨,晚饭自然是不用好生吃了,然而倘若只是坐在这里,被人看见,不知又会传出什么闲话——可怜她竟是无处可去。平素与妙玉交好,只是此时栊翠庵里正是晚课念经的时候,自是不好去打扰;李纨和探春处事务繁杂,人来人往;宝钗人倒是极好的,只是最近她听姑妈说起,薛家想聘她做薛蝌的媳妇,自是应该避嫌的,不好主动去宝钗处;惜春年龄小,且素性冷漠,不与人交,自己也难去亲近她;宝玉又是个男子……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就往潇湘馆来了。
  进了潇湘馆,只见竹影森森,幽静娴雅,里外的丫鬟恭肃谨慎,见她来了,雪雁连忙一边掀帘子,一边笑道:“邢姑娘来了。”黛玉正倚在湘妃榻上细细鉴赏几柄扇子,见岫烟进来,便起身微微笑着让座。岫烟问道:“林妹妹身上可好?”黛玉道:“谢姐姐记挂着,还特意来瞧。今春旧疾没有再犯,只稍微有些咳嗽,这两日便在自己房里静养,没有跟姊妹们在一处,正盼着个姊妹来说话呢。” 一时香儿端上茶来,岫烟喝着茶,便问道:“妹妹在做什么呢?”黛玉便笑将手中的一把团扇递过来,说道:“快入夏了,我家婶娘送来些扇子,让我挑选喜欢的使用,并送给这府里的亲眷。姐姐来得倒巧,瞧瞧喜欢哪个,便送与姐姐。”
  岫烟听这样说,便也不客气,细细看时,有团扇和折扇两种,扇面上的字画皆是董、文、米、郑的笔意,扇柄扇骨雕镂精巧,皆紫檀、象牙、乌木、棕竹、光漆、嵌金银丝、嵌螺钿等上品材质,大观园诸人平时皆用团扇,岫烟却唯独选了一柄折扇,扇面是董其昌的墨荷,题诗曰:“红芙绿萍不忍顾,琼露浅雾朝闻慕。鱼跃鹊语青梅许,良辰默语雨中沐。”水墨丹青挥洒自如,布局疏密有致,扇骨为沉香木所制,柄端系着一块小巧玲珑的羊脂玉的扇坠子。
  黛玉便笑道:“姐姐好品味,闺中每常用团扇,脂粉气重,究竟不如折扇风雅。折扇原是极好的,可惜没有什么古意。”岫烟奇道:“我只爱此物展开即用,收拢易藏,怎说没有古意?”黛玉笑道:“折扇也叫聚骨扇,本是高丽贡品。苏东坡说‘高丽白松扇,展之广尺余,合之止二指许’,永乐年间才在中国盛行,所以说没有古意。”岫烟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这几把扇子看着也有年头了,像是不能再得的物件。”黛玉笑道:“这些扇骨是前朝皇宫造办房御制的,所刻鱼龙鸟兽及蝇头小楷,刀法清晰,不失规矩笔意。然后又找能工巧匠将近代文人所书画的扇面裁割下来,合二为一,当然非寻常市面上粗制滥造的扇子可比。”
  两人正议论着,紫鹃进来笑问道:“厨房里把晚饭送过来了,邢姑娘也跟我们姑娘一起用吧?”岫烟便笑道:“都说你这里的青芷调弄的小菜很是可口,今日便叨扰妹妹了。”说着便要让人去把自己的饭菜送过来。黛玉拦道:“姐姐无须麻烦了,本来菜便吃不了的,偏偏每日都要加几个菜,姐姐只管留下就是。”
  这里丫鬟媳妇便麻利地摆饭,先将黛玉的六个份例菜摆到桌上。然后紫鹃只给岫烟盛饭,一边笑道:“我们姑娘胃寒,晚饭都是不吃米饭的,只用上好的御田胭脂米熬出粥来吃,邢姑娘要不要也来一碗?”岫烟笑着摇头道:“我吃米饭就好。”她的是白粳米蒸的米饭,她一尝便知送到潇湘馆里的是当年的新米,而送到紫菱洲去的却是陈米,只是不说。份例菜都是一样的,无非鸡鸭菜蔬,无甚新奇。只是贾母又单独派丫鬟给黛玉送来了加菜:清蒸上方火腿和葱油鲍鱼。黛玉便笑道:“总是油腻腻的,怪道前日宝姐姐和探丫头两人自个儿拿钱让小厨房弄清炒枸杞芽吃呢。我待要也这样,又恐人笑我轻狂,如今倒是青芷整治出的菜还觉得清淡可口。”
  说着话,青芷已经将自己在潇湘馆后面自建的小厨房里做的两碗菜端上来了,一道是开水白菜,看着清清爽爽,入口却极其醇厚,岫烟笑道:“也不知用多少只鸡才能吊出这个味儿来。”青芷便笑着应承道:“姑娘好口味呢。”还有一道菜却是冬笋炒冬菇,滑嫩鲜香,四样俱美。一时饭毕,青芷又端上来一盏羹,笑道:“姑娘尝尝我才学会做的核桃酪。”岫烟道:“我吃不惯奶酪的。”青芷笑道:“这个名虽叫核桃酪,其实没有牛奶,是将上好的白粳米磨成米浆,金丝蜜枣刮出枣泥,核桃去皮捣碎,然后把这三样放在小银铫子里煮,最后收汁时加点雪花冰糖就成了。”说着盛到两个小琉璃碗里,岫烟看那颜色,微呈紫色,枣香、核桃香扑鼻,喝到嘴里香甜绵密滋润,不禁赞叹不已。
  碧叶笑道:“倘若我们姑娘这么喜欢青芷的手艺,我们就不愁了。”黛玉笑道:“我怎么了?自从青芷来了,我不是每顿都吃的?”紫鹃叹道:“是每顿都吃,也只是吃几口便放下碗来,还好比先前三顿只吃一顿要好。”
  这样说笑着,岫烟一直等天晚院门闭锁,料想那边的婆子都出园家去了,才回到紫菱洲,自此便与黛玉行走亲密。
 
 
第十回 中秀才赐住凹晶馆
  到了五月,贾琮下场应试,出乎众人意料的,居然考中了秀才,且因成绩优异被选为贡生,入国子监读书,竟比当年贾珠用性命换来的成绩还要好。想当年,贾政因为自家是军功出身,向来没有从科举入仕的子弟,一心想让长子贾珠考科举,结果是好容易考出秀才,已是力尽神危,又拼命读书应乡试,结果名落孙山不说,贾珠也因在考场受凉成病,竟至一命呜呼。
  如今贾琮竟考中了秀才,还拔了贡,贾赦大喜过望,他当然不稀罕贡生每月的那点儿银米,勋贵家族正是要这种书香体面的。贾母也很是夸奖贾琮,给了很多赏赐,只是因把宝玉给比下去了,因此家中并未大肆庆贺,这样王夫人已经是百爪挠心一般气恨不已,对宝玉比往日严厉很多,死逼着他重新回家塾读书。
  那掌管家塾的贾代儒不想自己仕途无望之后居然又教出个贡生来,且喜且愧,一边叹着“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一边对在读学生的学业要求得更加严格了好多,让宝玉叫苦不迭。而贾琮却是从此不必去家塾了。贾赦摆谢师宴请过代儒之后,贾琮便算是从家塾毕业,进入高等学府国子监读书了。贾赦亲自带着贾琮去拜会了国子监祭酒杜承南,杜老先生将贾琮勉励了一番,要他“奋自镞砺,研求实学”,明年参加乡试,争取榜上有名,贾琮自然是唯唯受教,心里却知道大家都认为自己是凭运气考上秀才,至于贡生,那是因为林家大爷嘉蕤今科恰好被点了学政,自然是有照应的。
  然而明面上贾母自然不提林家的功劳,只夸奖贾琮,如今贾琮入了国子监,自由时间反而比原先多了,他每天的作业是一幅字,每三天背一篇书,且去一次国子监彝伦堂,交上作业,由那里的教授检查背书,每个月写六篇文章,其实也是虚应故事,没有几个人会给认真批改的。只每半个月一次的经筵,由当今的儒学名士主讲,贾琮感觉获益匪浅,是必要去听的。
  只有贾赦和邢夫人是真的高兴,尤其贾赦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宠这个给他挣了脸的儿子,竟又发起横来,混不吝地坚决把贾琮也塞进了大观园,逼着王夫人和凤姐给他也设一处“清幽”的住处读书。王夫人难以拒绝,只得将凹晶馆指给贾琮,一切伺候人等比照众姊妹重新添起,又多了一份费用。
  那凹晶馆建在小山下,远离众人,附近只有栊翠庵,住着妙玉和几个女尼。馆中最宜月色,小小的三间抱厦,月夜西窗下读书,倒也满惬意。贾琮本来觉得自己的便宜老爹过于多事,及至进园来,发现果然安静,不像原来的院子常常听到贾赦的小老婆们的哭闹吵嚷,有世外桃源的意境。园中姊妹皆因贾琮进来而送了礼物,以后再有诗社等事,也不好意思独撇下他一人不叫,贾琮便也凑进去作诗,颇有心得,这倒是意外之喜。
  恰逢黛玉分送园中诸人扇子,便也送了贾琮一把玳瑁扇骨湘绣鹤纹折扇。贾琮得了,如获至宝,每日都要拿出来鉴赏几遍,却小心翼翼地生怕弄坏了,平时并不使用。他的功课也是越发地上紧了,诗与字也比先前好了不少。更为惬怀的是,隔三差五便可以到林妹妹那里串串门,聊聊天,当然他自知自己难以与宝玉匹敌,所以分寸拿捏得很好,既不疏远,也不唐突,黛玉并不厌烦他,只是形容总是淡淡的,这也是千金小姐的矜持,题中应有之义。
  又过了些日子,江南甄家进京朝贺,因与贾府是老亲,便先遣人送礼请安,说起甄家也有一个宝玉,淘气逃学,与这边的宝玉是一个相貌,一个脾性,众人啧啧称奇。后一日,便由邢夫人和王夫人带着宝玉和贾琮去拜会了甄夫人。那甄夫人见了宝玉,惊喜异常,吩咐预备上等席面,又定了京中的名班大戏,盛宴荣府诸人,席间甄夫人揽着宝玉,巨细靡遗地询问着游乐读书等事,又问生辰、定亲与否等,王夫人度其语意,似要为甄家三姑娘求配,心中实不乐意,只得含糊说道:“我家老太太说宝玉不宜早娶,如今尚未定亲,只是他天生带来块玉,有算命的和尚说要捡命里带金的,方可为配。”甄夫人便不再提起此话,后两日贾府回请甄夫人,甄家三姑娘便托病没来,甄夫人形容也淡淡的,不久便回任上去了。
  宝玉自那日自己母亲提起金玉良缘的事儿,心中便郁郁不乐,而贾琮也担了心事,犹豫了两天,究竟是事关重大,不敢瞒下,还是找机会告诉了林婶娘。林婶娘倒是并不惊慌,只说道:“如今看来,黛玉是一心想嫁宝玉,所以玉成此事是第一选择;可是当真不成,也没有什么,有王夫人这样的婆婆,和贾府这样的一个大烂摊子,也难以收拾;所以只静观其变吧,委实不成,还有第二选择……”贾琮巴巴问道:“是什么?”林婶娘莞尔一笑,道:“就是你呀。”贾琮的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得好快。
  然而宝黛之间的关系终究不会总是悬而未决,只是贾琮完全忘记了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解决的。那日贾琮正在凹晶馆外的山坡上对着一丛茉莉花摇头晃脑地背书,忽然听到栊翠庵的一个小尼姑匆匆跑回去,一边拍门一边叫喊:“不好了,听说宝玉病得不中用了……”庵里传来瓷器打碎的声音,贾琮顾不上细听,连忙往怡红院赶去。
  怡红院里早已经乱成一团,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薛姨妈等人都已赶到,正哭成一团。一时又见袭人匆匆拉着紫鹃进来,贾母一见紫鹃就骂:“你这小蹄子,到底和宝玉说了什么,把他气成这样?”紫鹃便吓哭了,忙道:“不敢说什么,不过是几句玩话儿,说林姑娘不久就要被林婶娘接回林家去了。”正直挺挺躺在床上的宝玉听到这句话,立时蹦了起来,拉着紫鹃哭道:“要去连我也带了去吧……”众人这才明白,王夫人和薛姨妈的脸色沉了下来。
  贾母反而放了心,叹道:“我当是什么要紧事儿,原来是句玩话儿。”便百般安慰宝玉,又让他打紫鹃出气,正说着,有人来回:“林婶娘来了。”宝玉听到“林婶娘”三个字,便又满床打滚地闹将起来:“了不得了,这是来接林妹妹了,我可活不得了……”贾母听了,便连忙说:“不是来接她的,谁来接我都不许,她必是要长长远远地住在这里的了!”一边吩咐邢夫人出去好生管待林婶娘,请她等宝玉好了再来。邢夫人只得答应着出去陪着林婶娘说话,把宝玉的情形说给她听,林婶娘在心里又给宝玉减了几分,面上却丝毫不露,反而安慰邢夫人只管万安,想来宝玉吃两剂药就会好的了。
  然后林婶娘便去潇湘馆瞧黛玉去,贾琮麻溜地跟了上来,两人在路上合计:“如此一闹,宝黛的婚事也就算是过了明路,老太太明显是要撮合的,王夫人也不能不让步——这倒是件好事。”林婶娘见贾琮若有所失的样子,笑道:“你何必低头耷拉甲的,先自失了锐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后事如何终究幽微难明。你只管用功科举,明年中了举人,何愁没有个才貌双全的佳人配你?只这园子里便有多少好姑娘呢!”贾琮心中不愿,也只得点头称是。
  一时把林婶娘送到潇湘馆,贾琮便回自己的凹晶馆去了,远远看到山坡上栊翠庵前的梅树下,妙玉袅袅地站在那里呆望,贾琮心知这又是一个挂心宝玉的佳人儿,心里冷笑两声,自回书房去练字读书了。
  且说林婶娘进了潇湘馆,碧叶连忙接她进去,林婶娘一边走,一边问黛玉的情形,碧叶轻声回道:“才刚那袭人姑娘冷不丁冲进来说宝玉病得要死,真吓人一跳,姑娘一着急把刚吃的补药又全吐了。后来袭人把紫鹃给拉了去,我也忙派雪雁跟着去探消息,回来说宝玉好了,姑娘才放了心。雪雁又学了宝玉那些疯疯傻傻的狂态,姑娘听了只是流泪,并没有说什么,精神倒好些,方才劝着吃了半盏燕窝粥。”林婶娘连叹“痴儿”。
  林婶娘便进屋去,见黛玉犹伏在枕上,有恹恹不胜之态。见林婶娘进来,方要起身,林婶娘已经过去按住,然后打发众服侍的人出去,她便与黛玉尽情地深谈了一番,却是这样一番说辞:“我家是得了你父母的厚恩,方才将家业整治发达起来的,何况你母亲当初也有言语将你托付于我。就是你林家的产业,也是一分为二,一半送到了我那里给你准备嫁妆,一半却是交给了这边府里,也曾得了老太太的承诺,要将你许配给宝玉的。如今看来,老太太是可以依靠的,王夫人的心意却是不肯,然而你父亲交给贾府的那半遗产早已被他们给挪用修建了大观园,反而满府里的人都说姑娘你是无依无靠投奔过来的,这也太欺负人。如今我定然是给姑娘撑腰,趁着老太太还硬朗的时节,说话有一句算一句,没人敢不听,作定了这门亲事要紧。然而姑娘心里面也要有数,与宝玉不可太露行迹,万一事情不遂意,我也定会给姑娘觅一家妥妥当当的人家,风光大嫁,说不定比宝玉还要好些呢。”
  黛玉听了,方才明白前因后果,她来贾府时年幼,父亲去世前也未曾给她交代什么,只说跟着外祖母并不会亏欠什么,因此一向以为自己是一无所有地寄居在这里,随着年龄渐长,她也曾疑惑为何父母未曾给她留下分毫遗产,听了林婶娘的话,才明白贾府是靠了她父母的银钱才维持了这几年烈火烹油般的繁华景象。她心中未尝不气愤伤感,泣了一会儿,心里却通畅了好些,自此便将林婶娘如亲生母亲般看待,也就有了说说贴心话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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