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小裁缝——朕乃刁民
时间:2019-03-02 10:25:35

  因为有外婆护航,李菊自己也低三下气的又是道歉又是做保证,之前发生的所有不愉快当然就这么翻篇了。
  外婆第二天一大早就坐早班车赶回去了,走的时候,还拉着阮程的手,直说叫她以后多过去玩,还说香香很想她之类,阮程略略点了点头。
  十六七的姑娘或许还分不清什么是真心假意,但是有了几十岁灵魂的她怎会分不清楚。
  外婆看着她一脸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李菊看着她一脸笑,眸底深处却是森然。
  阮程心内也是冷笑。
  这一次是给李菊一个教训,下一次如果李菊还想对她动手,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处得好就好,她也装个假面孔。
  处得不好,走之前,她不会客气。
  *
  今天是九月一号,是阮铭第一天正式上小学的日子,送走了外婆,李菊就送阮铭上学去了,阮程也到郭记裁缝铺子上班去了。
  值得一提的时,最近虽然天气一下子凉了,做裙子的没有了,但是裁缝铺的生意却是更好了。
  因为上次她穿着高腰裤在电影院门口亮过一次相之后,这高腰裤就出名了。
  又经过她的一番不经意的运作,小汪老师等几个百褶裙的忠实粉丝,都先后订制了两三条,每天都有老客人介绍的新客人过来,要求做这种高腰裤的。
  那个年代的高腰裤和后来二十一世纪流行的可不同,是带着收腰紧身式的。
  所以,裁剪非常重要。
  前面从小腹部就开几个褶子,共分二片大褶,四片小褶,后面是八片小蛰,有一点裁不好,或是做得不到到位,穿着都不合身,对裁剪的工夫和做工都要求极高,别的裁缝铺子,既使是偷偷使了人过来买了,但一时未得精髓,也做不出来。
  说起来,这裤子还是阮程教郭师傅裁剪的,他老人家也是等阮程受伤第三天来铺子时再特意穿出来的时候才发现。
  一般人对相关行业出现的新东西都极是上心。
  何况是从业几十年有点名气的老裁缝。
  他当时就技痒叫阮程将裤子换下来好好研究,还没等他研究完,就有人要求做这做裤子。
  送走了客人,他对阮程能做出这样的裤子当然好奇得不行,阮程的说辞是,她百褶裙做多了之后,突然想着要是将裤子上回褶子说不定好看,然后就看到街上正好有个女的穿着一件这样的裤子,她回来画完了,就胡思乱想的瞎做了一件。
  这哪时是瞎做就能做出来的?
  不管是实力还是瞎做,总之是她做的,按郭师傅的意思,是要说这裤子其实是阮程自己设计的,这样,阮程就明面上就是真的裁缝,要被人叫一声阮裁缝,而不再是学徒工。
  身份地位大大不同。
  但是阮程推托了,只说自己第一次做出来,却不知道怎做出来的,让她再来一次,她说不定就裁不好了。
  她这才学了两个多月,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而郭裁缝是老师傅,就算做出了什么新样式,也是理所当然。
  再说了,高腰裤这个年代本来就出现了,只是还没有流行到她们这种小地方来而已,并不是她设计的,盗世期名的事她不干。
  郭师傅和师娘都是讲良心的实诚人,这年头,也不兴什么专利啊,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有些道理,毕竟行业里总有些嫉妒眼红的人,真要是招了人的眼,也不太好,就没坚持。
  不过,本来说是说半年学徒期过后,才给她将工资提到八块,前几天发上个月工资的时候,师娘却暗底里将她的工资提到了每个月十块,还怕她不懂事,提点她,让她对家里说工资还是五块,剩下的那五块,叫她存起来做私房钱。
  当然了,每件裤子的提成还是另算的。
  说来,也是运气,发工资的时候,李菊正好不在家,没有过来领她的工资,她就拿了五块钱上交给了奶奶刘桂香,可将刘桂香高兴坏了。
  而昨天李菊饶着弯的问她的工钱的时候,她说交给了奶奶,李菊明明像吃了屎一样,却仍是挤出笑,在那里说那就好那就好。
  那样子,真是太解气了。
  郭师傅能有名气,也不是全无道理。
  除了衣服做的好,也还挺有些手腕。
  高腰裤订做的人再多,他一天最多裁三件。
  从前,他可能不会对阮程多说,如今他将阮程当自家闺女一样,便是没有什么忌讳了。
  这是他们一家老一辈传下的规矩,就算衣服的样式再走红,也不能做得太多。
  一是免得抢了别家的饭碗,二也是物以稀为贵。
  端着一些,别人更是趋之若骛。
  别说,还真是这样的。
  这订单都排到了下个月了,还是有人非得到她们家做。
  当然了,等不了的,自然去了别家,别的裁缝店就算眼红也无话可说。
  店子里红红火火的,有点忙不过来,虽然盼盼已经能上缝纫机做一些简单的衣服了,但仍是不够,郭师娘便又放出了风去,说是要再招一个学徒工。
  *
  这天,她刚接待完一个客人,盼盼就挤过来用胳膊肘拐她,“看那边。”
  阮程顺着她的视线,这才看到外面不远的地方,宁建军靠着一颗树站在那里抽烟,正看着她们裁缝店。
  盼盼又将她一拐,对她挤眉弄眼,“你说,宁队长是不是来看你的啊,上次你不在,他过来问了好多你的事,你说,你们是不是?”
  她说着,将两个拇指相对轻扣,揶揄之意不言而喻。
  阮程脸一红,握起小拳头捶打她,“看我不打死你这小蹄子,几天不收拾就皮痒痒。”
  盼盼一边躲一边跑指着她笑得意味不明,“啊,心虚了,一定是。”
  “瞎说什么!”
  “我才没瞎说。”
  阮程还待追着她打,郭师娘听到动静挡在中间,看了门外一眼,推着阮程往门口走,“快去吧,别听盼盼瞎说,她和你开玩笑的,宁队长可是大忙人,既然来了,那就是真的找你有事。”
  阮程想起,上次分开的时候,他说了帮她查李菊的事,只怕是有消息了,心里颇有些七上八下。
  想了想,转头回去,拿了个包裹这才出门。
  她径直向宁建军走去,宁建军看她走了过来,将烟扔在地上,踩熄,抬眼看她,眼睛里充满笑意。
  阮程将包袱递给他,“那,给你。”
  他愣了一上接过来,当面打开,发现是一件黑色的夹克,脸色有些古怪,但是当他发现,这件衣服不是他原先的那一件时,突然笑出声来,问她:“这是你新做的?”
  这件衣服,料子与之前那件相近,做的样式是分毫不差的。
  阮程本来是洗干净了衣服,想还给他的。
  但是,每次只要一想起,自己的那个曾经弄在上面过,就算是洗干净了,也……也怎么想,怎么嗝应。
  自己想来都嗝应,何况穿的人,于是,还是硬着头皮做了件新的给他。
  她看到宁建军先是脸色古怪,然后发现是件新衣服之后,又笑出声来,更加确定自己这件事做得是对的。
  低头“嗯。”了一声,有时候不解释反而没有那么尴尬。
  宁建将衣服甩在肩上,笑得颇有些不正经,“原来那件你愿意留着就留着吧。”
  这眼神加这话,这意思怎么就好像是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想抱着他的衣服睡觉似的。
  难道她刚刚的理解错了?
  阮程还想深究一下他的眼神,他却已经移开了视线。
  如此,她便也没有细思。
  毕竟是带着心思来的,衣服也还了,该说正经事了,哪有心思去计较那些细碎,于是她颇有些急切的问道:“是有什么线索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哒们:
改书名了
书名更新为:《八十年代小裁缝》了,么么哒~!
 
  ☆、亲哥哥
 
  阮程问完, 紧张的看着宁建军,宁建军凝视看她, 默了一会,抱歉的笑了笑,“对不起, 最近有个大案要办,没有时间帮你打听,等忙过了这个事,我就帮你去好好查一查。”
  不知是失望, 还是松了口气, 阮程表情一松,鼓着腮帮子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今天来是来干什么的?”
  宁建军将肩上的衣服拉下来亮了亮,“我来拿衣服的啊。你也知道我是借调下放过来的,来得急, 这便服也没带几件, 这不是天凉了嘛, 早晚温差大,夜里贼冷,你知道的行动大队很多时候办案又不能穿制服……”
  他眼睛发亮, 看着并不真诚,让阮程直觉的感觉到这只是个借口,但一时却也找不到话来反驳,“那如果没事的话, 我就先走了。”
  平时没人的时候她不介意和他多聊一会,但今天在大街上站在,人来人往的,顾盼盼又时不时的到门口张望,搞得她好像是偷会小情人似的颇不自在。
  她说完转头就走,手却被抓住。
  温热的大手包着她冰冷的小手,那股热意似乎在一个瞬间就从她冰冷的小手攀岩而上,如电流一样迅速窜到了她的心头,她心口一跳,一个瑟瑟就想甩开那只手。
  可那只大手的力气比她大多了,也固执多了,她根本甩不脱。
  她怒视回头,象一只发威的猫儿一样瞪圆了眼睛,可宁建军眼睛里的笑意不减反增,手上的力道也是如此。
  禁锢得她的手动弹不得,搞得她越发紧张,“你干什么啊放开我!”
  “那,这个给你。”
  他话落,放开她的手,她的手里已经多了点东西。
  手被松开,阮程呯呯跳的心瞬间平静下来,低头一看,手里被塞进来的是五张大团结。
  也就是五十块钱。
  阮程有些傻眼。
  倒不是她从来没见过钱。
  事实上前世成千上万的钱都从她手上过过。
  可这个时候,改革开放新风才吹起来,汉北油田的工资基本还都不高。
  她以前打石头一个月才十几块,她爸在厂里当技术员,一个月才四十八块,升了工段长提了二级工资才到六十五块。
  五十块在这个年代不是小数。
  “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
  “做衣服当然要钱了。”
  “衣服是我赔给你的。”
  “我之前的衣服是旧的,这件是新的,总不能叫你自己帖钱给我做新衣服吧。”
  “……”
  阮程见和他讲道理讲不通,眼睛一翻,突然伸手抓住衣服一角,咬着牙哼了一声,大有你不把钱收回去,我就不放手的意思。
  “钱收回去,衣服还给我。”
  别说,她这招还真挺有效,宁建军见她口气生硬,似乎毫无转圜余地,一下子服了软,“那再帮我做一件总行了吧,我衣服少……”
  他的样子颇有些可怜。
  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阮程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叹了口气。
  他从前是部队的,穿的都是制服。
  可是到了这里,是行动大队的队长,多数时间在外面查案办案,很多时候都不能穿着制服,免得打草惊蛇。
  而且他看来看去,秋天的外套似乎也就那么一件黑色的夹克。
  还好他腰板笔直,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一件夹克穿在他身上也能穿出富丽堂皇的味道,并不因为衣服少而显得寒酸。
  她放开拉衣服的手,眯着眼说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缺钱的人,那我就帮你再做上一件,不过,也用不着这么多,我们师傅对我们都挺好的,只要是亲属,做衣服都只收布钱。”
  “亲属”两个字点亮了宁建军的眼睛,他眼里有光。
  她拿了四十块要退给他,他笑看她推回去,“多的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她挑眉看他,他又补了句,“我的意思是说,严川不是这个月月底就要结婚摆酒了吗,你答应了要一起去吃酒的总不好空手去对不对?就用这多的钱给他买份礼,也算我一份,免得我再劳神。”
  在街上将钱推来推去的的确是很不好,阮程收回手,“你倒是会当甩手掌柜。”
  他笑着,“你办事我放心。”
  他这样信任她,确实也是一件好事,日后劝他离开会方便许多,阮程也笑了,“既然要做衣服,那就到店子里,让我师娘给你量一量。” 
  “不了,”他看了看表,“你看着做吧,一会我要去船厂蹲点,时间不早了,先走了阿,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朝她挥了挥手,后退了两步后才转身往马路对面走去。
  马路对面,阮程看到邱华再向他招手,一脸焦急,大概是真有什么急事。
  她不禁有些担心的挥了挥手。
  “那……你也小心一点。”
  他没有回头,脚步也没有停,背对着她扬了扬手,身形格外潇洒!
  *
  阮程拿着钱回到店子里,顾盼盼马上凑了上来,挤眉弄眼的,“原来那件衣服是给宁队长做的啊~”
  那尾音拖得老长,分明就是调弄,“我说呢,怎么就盯着师傅在那里裁剪,刚一裁剪完就迫不及待的做好。还说是给哥哥做的,原来是给情哥哥做的呢~”
  是的,这衣服是郭裁缝裁剪的。
  她本来可以自己裁剪,但因为高腰裤的事,她不想过度表现,所以才求了郭裁缝裁剪,说是给家里的亲戚做的,但并没有说是哥哥啊!
  顾盼盼这嘴这性子。
  之前拘谨胆小,这会子却是矫枉过正,什么玩笑也敢开,真真是……
  郭师娘也看过来,带着揶揄的看着阮程。
  阮程一下子就不好了。
  她想起前世宁建军因作风不好的名头受累。
  她们两个开开玩笑还好,这要是传了出去,说起宁建军的闲话,那可就真的是不好了。
  她对宁建军没那种意思,接近他不过是报恩救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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