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九十九分甜——李阿吾
时间:2019-03-12 09:14:52

  骄傲之情立马便浸透心肺,连迟挺直了腰板把单反凑到后头,得意洋洋道,“你看,我老婆的衣服是今天最漂亮的。”
  方成明正忙着找戚晓晓,哪有心思听他撒狗粮,不耐烦地将东西往回推,“比起我老婆差远了,嘚瑟什么。”
  “胡说,”连迟瞪大了眼睛,心有不甘,继而贱嗖嗖笑起来,“可惜我有老婆,你没有。”
  就算是好朋友,该插刀时仍要不留情面,两个大男人跟孩子似的在那里争执起来,斗嘴的不亦乐乎,不察觉间,秀展已经到了尾声。
  设计师随着模特一同出场,常烟穿着紫色天鹅绒的连衣裙,不显老气,多了分恬淡的气质。
  她与众人鞠躬致谢,纸片从空中洋洋洒洒地飞下来,掉落在她的发间,旁边站着她呕心沥血之作,自然心有底气,脊背都挺拔了不少。
  最后将由杨老作为指导老师代表进行最后的点评,这场秀就算彻底落幕,从今以后,这批才华横溢的学生将桥归桥路归路,落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从事着自己选择的职业。
  白发矍铄的老人已经渐有佝偻之意,T台跨度大,他自下而上已经有些费力,站在前面的两名男人连忙上前搀扶。
  春风此时不比方才温暖,渐生凉意,常烟看着他这幅样子,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巨大的光灯挟裹着刺眼亮度穿刺而来,照耀在眼前,杨老不免眯了眯眼睛,继而在哗然之中,拿着话筒深鞠一躬。
  这一鞠,差不多要九十度,带着最诚挚的歉意。
  再抬头时,他额角梳理整齐的发已经稍微凌乱,一开口,便是沙哑苍老的声音,泪比话出来的要早,纵横在布满了皱纹的脸上。
  “今天,我要向我的学生道歉,作为一个老师,我教书育人,却带头做了最不道德的事情,害得我的学生常烟遭受无妄之灾。”
  正半蹲在地上和连迟商讨行动计划的韩琳,也不免得张大了嘴。
  已经布局安排好的媒体此时也顾不得收了谁的钱拿了谁的好,一个个飞快地拿起相机拼命地拍照,将这戏剧性的一幕收录。
  “老板……”
  “再等等。”连迟沉稳地抬手阻拦。
  台中央的学生也是面面相觑,老先生这回彻底抛下了自尊心,微垂着双眼,痛心疾首,“于兰是我女儿,依仗我的纵容偷了常烟的设计稿,又因为我坐视不理,她得寸进尺,竟然指使别人去毁坏常烟的毕业设计。”
  “作为一个设计师,她竟心狠手辣至此,全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教育不当。”
  他的表情太过沉痛,下面正要叫人阻拦的校长都不忍心再使绊子,喧哗嘈杂的现场此刻寂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见。
  简单的抄袭演化成今日资本势力的博弈,谁都无法独善其身,可令人没想到,这一切的起源也不过是因为女儿对父亲的报复。
  这世界太过玄幻,在场众人低头窃窃私语起来,终于把寂静的气氛冲开。
  常烟实在于心不忍,她欲上前将老人拽回来,心想把这件事点到为止,杨老怎么也是上了岁数的,别到时候怒火中烧一头栽倒在地上。
  将将迈了一步,人群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疑问——
  “我可不这么认为。”
  闻声的群众下意识给那人让出一条干净的道路,于兰穿着深蓝色的中式旗袍,神情在夜幕下更显得阴暗,跺着步子缓缓而来,嘴角噙着笑。
  她反而胸有成竹,站在摄影媒体的中心,姿态骄傲。
  “凭你一句话,就像给我定罪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决定明天开始尝试三更……如果我明天断更了,那就是后天要三更了,如果我失败了,那后天至少也是双更。
  单章看起来好多小天使估计都觉得接不上,我尽量多更点,压缩时间快速结局。
  为我加油吧!
 
 
第48章 闹剧尾声(一更)
  人们喜爱谎言, 不仅因为害怕查明真相的艰难困苦,而是因为他们对谎言本身具有一种自然却腐朽的爱好。
  孰是孰非并不重要,在看戏者的眼中, 互相揭穿的过程才最美丽。
  镁光灯记录着现场所发生的一切, 于兰面色坦荡, 她行步摇曳生姿,下巴高高抬着,一副世人冤我枉我的高傲自信。
  好好的毕业秀变了味,院领导心里着急却也不敢在这时叫停,事情都是越抹越黑的, 若是没头没尾的把这些人都赶了下去, 反而欲盖弥彰。
  常烟轻轻跨步站出人群,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畏的直视正款款而来的女人。
  此时她们没有年龄老少、资历高低之分, 站在这个场景之下,她们作为设计师剑拔弩张,将矛盾昭然于世人之下,硬要分出个胜负。
  有好事的记者远远就举着话筒大喊, “于兰女士, 杨老教授真是您的父亲吗?他声称您不仅抄袭还指使他人损坏别人作品,这也是真的吗?”
  这两个问题大概是在场所有人心里都好奇的, 齐刷刷的眼神在几人之间扫过来扫过去, 八卦的火苗丢在现场,熊熊燃烧起来。
  常烟身后正站着的模特学妹低头端详身上的裙子,若不是这场大戏, 她还不知道一条小洋裙的背后能蕴藏这么多故事。
  抄袭案当初被《临市日报》进行专题报道是证据确凿的,衣稿送去参加大赛虽无疾而终,但赛事组委会保存了参赛者所有的稿件复印版进行留档,包括多位专业人士进行鉴定,于兰抄袭一事是任谁都无法翻案的。
  对于这点,常烟并无畏惧,她既然敢去实名举报,就没打算给人反咬一口的机会。
  于兰损失了那么多钱,今日敢大喇喇地出现在这里也是奋力一搏,就算输了,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越发这样想,常烟便不想再计较,跃出水面的鱼总要拼命地呼吸才不至于死的太快,而渔夫的工作就是眼见它断气而已。
  顶楼的风愈烈,粉黛乱子草被吹得七歪八倒,呈现出盛大而歪扭的粉色壮观。
  杨老佝偻着背站在话筒前面,他正对着镜头,将背影留给身后的一干学生。
  因而他语出惊人,用沙哑的声音打破别人美好的梦时,得以不用看见那一张张讶然又鄙视的脸,以此保住最后一点掩耳盗铃的尊严。
  “我说的不都是你们所期盼的吗?让我承认亲生女儿十恶不赦才是你们要的吧,那我们就认错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求你们放过她吧。”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常烟差点站不稳,仅三厘米的高跟鞋却使人生出从高空掉落的错觉,恍惚晕眩,后腰被人及时地揽住,她抬眸时,泪大滴地掉下来。
  如果有人欺骗你或是伤害你那并不可怕。
  将你揽上九重天又重重扔回人间地面,才是最致命的。
  血从心底滴落,染红了一片回忆。
  原来都是假象。
  闪光灯像装了加速器,飞快地记录下这转折的一幕,记者身后的摄影师们甚至耐不住性子地站在空椅子上,誓要抢占最佳视野。
  父女俩此刻都化身成最佳影帝,泪眼婆娑地互望着。
  身后的学生立刻窃窃私语起来,不善的眼神流连在常烟脊背上,即使压低声音,也免不了会传到当事人的耳边——
  “杨老师的人品咱们都知道,我估计啊,肯定有人逼迫他。“
  “就是,抄袭在圈子太多见了,没见谁这么死咬着不放的,还跑到日报去举报。”
  “我呸,”戚晓晓站在旁边,本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她肯定已经两脚踢过去,面上恨恨道,“你们这些墙头草,不懂别乱说,村头的老婆子都没你们嘴碎。”
  前方还未见分晓,后方已经吵闹起来,常烟垂头不着痕迹地将泪抹掉,正想要出声辩解。
  连迟放在她腰间的手一紧,摇头示意。
  随着他所站的位置往前看去,正好是半蹲着打电话的韩琳,她穿着职业套装正与人激烈地说些什么,继而抬头冲这边做了个“OK”的手势。
  局中局之后,还有黄雀暗中埋伏。
  他将常烟拉到台子最侧边,避开探究的镜头和闪光灯,热气吐在她耳畔,低声安抚道,“看看他们怎么说。”
  狼性的人有种爱好,那就是捕食之前多加观察,不急于出手,而是要等猎物最放松最愉悦的时候再出击。
  这样的喜悦是最满足精神的,也是最张狂的。
  他好整以暇,脱下身上的外套把女孩牢牢包裹起来,只露出那双黑琉璃样的大眼睛观看外界发生的一切。
  杨老已无暇顾及其他人的心理活动,只专心致志地陪着女儿演戏。
  许是年纪老了,他低头努力了很久,才终于掉下两滴薄泪,顺着脸颊上的沟壑滑落,掉在西服上晕染出深色墨圈。
  “父亲没能尽职尽责将你教养长大,才害得你被人利用诬陷,高门大户的人哪是我们能与之匹敌的?现在脏水都泼到你一个人的身上,真是白白断送好生涯啊。”
  “当初我将棋盘裙的设计稿投给赛事委员会,念着学生常烟家庭条件不好,便将她的名字写在设计助理一栏,哪知成了今天别人冤枉你的武器啊。”
  如果说常烟崇拜过谁,大概只有三个人。
  一是亲生父亲,因为曾经坐在他肩膀上骑大马,伸手触到房顶,以为那是世界最高处;
  二是杨姓恩师,因为曾经半路出家凭一腔热血独自参加艺考校招,遇到老师为伯乐,传授技艺和做人的道理,以为他是世上最公正之刃。
  恰好这两人都伤她最深,翻脸时情义全无。
  “还有我在呢。”
  修长的手臂又像根麻绳似的紧缩在她身上,用力量传递着安全感,在这个夜晚里显得如此重要且不可替代。
  好在第三人还在身旁。
  常烟闭上眼睛,将头倚在他的臂弯,终于对别人再也不抱期望。
  “如您所说,难道于兰这些所作所为都是别人的诬陷?”
  “如果棋盘裙本来就是您的作品,为什么当初没有及时站出来澄清?”
  毕业秀彻底变成了新闻发布会,记者们蜂拥到台下,话筒高高举起,立在杨老身下,炮弹似的吐露出自己的疑惑。
  老人家手背青筋毕露,已经不知如何开口。
  于兰轻轻招手,笑容得体大方,不同于父亲的激昂,她显得很是从容笃定。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回答,”她一双柳叶眉描的又长又细,说话时轻轻蹙起,“我父亲为人师几十年,对这个学生格外偏爱,出事后,他曾嘱咐我,常烟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应当放她一马。”
  这个理由未免太过牵强,常烟站在后面,听着听着竟然也就不难过了,相反,这种拙劣的借口令她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那双眼睛还红肿着,嘴角却上翘,看来实在滑稽。
  耳朵尖的记者们立马将视线投过来,摄影师手中的机器也灵活地转动镜头,女记者身上穿着ME的统一制服。
  她半趴在快要一人高的舞台上,长长的话筒冲着这边伸过来,“常烟小姐,作为实名举报者,您对杨教授和于兰小姐的说辞是如何认为的?”
  如何认为。
  常烟闻言思忖了许久,师徒两人的眼神终于在此刻汇聚,杨老那双浑浊的双眼已经彻底失去了神采,像是任人摆弄的木偶。
  她心中便忽然悲怆起来,恍然想起讲台上严词厉色的老教授。
  可那都已经过去了,前几天还埋头为她细细修改礼服的老人再也不复返了,常烟收回视线,凝视着等待的女记者。
  “我觉得他们的父女亲情非常感人,但是令人遗憾的是,杨老师有件事不知道。”
  “棋盘裙的设计稿在交给他之前,我曾经用来投稿给时尚院线,但是因为主题不符而被退稿了,来往邮件我还保存着。”
  台下,韩琳手中拿着厚厚一沓纸张分发给在场的每一个人。
  详细的证据罗列,众人赞叹不已。
  杨老正错愕之中,身边已经站着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子,他穿着黑色的衬衣,站在聚光灯之下,比起俊朗的皮囊,更耀眼的是迫人气势。
  他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容,像只准备喝血的狼。
  话筒紧握在他宽大而有力的手掌之中,灼人气焰重新张开那张巨大的网——
  “闹剧应该落幕了,我妻子不能再哭了。”
 
 
第49章 传言迭起(二更)
  再过个半年之久, 怕是今夜在淮海天台上观众区的所有人,都难以忘记这场狰狞斗争的大戏。
  舆论甚嚣尘上,幻影和于兰的团队平衡对峙是大家多数以为的事情。
  时至今日, 聪明人才终于看通其中玄机, 狼没出动不代表忌惮猎物的力量, 而是在等在最好的时机,不给反抗挣扎的机会。
  T台尽头的巨大LED屏幕切换掉原本的背景图,视频滚动播放,昭昭皆是于兰所作所为。
  事情发展复杂,需要一件一件地捋清楚, 连迟回身将常烟拉至身旁, 将话筒抵在唇下, 慢条斯理道, “一,棋盘裙设计归我妻子常烟所有,各位手中拿到的是初稿,杨老既然说是你自己的, 那不如也拿出原稿来叫大家观赏一二。”
  最初的棋盘裙格子分布罗列还生涩, 看起来并不如终版科学顺眼,但是大致雏形相同, 只消一眼便知道那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二, 礼裙被裁一事的犯罪者已经被公安机关扣留,不巧,我们这里保存着于兰女士经纪人的录音, 以证明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谁。”
  “三,陷害我妻子不够,还要买通别人诋毁我,破坏我的家庭,于夏天作为证人今天也来到了现场。”
  “四……”
  “够了!”
  方才还胜券在握的于兰此时已经目呲欲裂,她今日敢来这里明目张胆的洗白,无非就是看准了连迟始终按兵不动,手中定是证据不足。
  她算准了叫父亲陪着演一出戏,只要能混淆视听激起讨论,那便是胜利了,争取到时间,她还能找别的法子东山再起。
  可惜了,猎狗是斗不过狼的,她实在轻敌。
  “第四便是我,”朗朗女声带着年龄的威严,张老师搭着驼色披肩,眉目充满着失落与气愤,“我今天还真要看看,你要为这不争气的女儿把自己作践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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