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跪在他们两人身后的阿寒不知什么时候竟是站了起来,他一只手虚握着什么东西大幅度的摆动一次,白衣人就惨叫一声跪到了地上,而罩在头上的白布也终于全部碎裂在地露出了白衣人原本的样貌。
是个十分英俊的男人,但面色苍白额头上还有不自然的乌青色血纹。
“阿寒……?”初玲看着慢步从她身边走向前的阿寒,离近了她才发现阿寒那只手中是捏着几根银线,应该是将刚刚绑在他身上束缚行动的那几根拆下来自己用了,她之前是隐约知道阿寒身手不凡,可江潇西月楼的银丝功并非十年苦练就能练成,是需要天赋,唯有天生内力浑厚的人才能随意的将那些丝线变成杀人的刀刃。
也就是说阿寒的‘不凡’远不是她所看见的那样。
“我会杀了他,马上就好。”阿寒也不停下来看向初玲,只是将掉落在初玲手边的剑踢起来拿到手里,然后走到半跪在地上无法行动的白衣人面前伸脚将他踩压到了黄土上躺着。
就在阿寒抬手要将剑捅进白衣人嘴里的时候,白降出声阻止了。
“?”
阿寒踩住白衣人,回头看了眼白降:“做什么。”
“留活口,带回去给我们师父或者安守阁审问。”
“可是刚刚你说要将他的头砍下来。”阿寒将剑探进白衣人口中抵住他的牙齿,防止他咬舌或者吞掉卡在牙齿后的□□“为什么又要留活口。”
初玲是从未见过这样子的阿寒,一时间觉得有些渗人:“阿寒你听我说,我们需要更多仙缕教的线索,所以如果能留活口就尽量留活口。”
“可是他刚刚说要捉玲玲回去折辱,我不想让他活着!”说着阿寒又将手中的剑捅得更深了,白衣人的嘴角已经开始不停冒血出来“我想让他死。”
“之会后让他死的。”白降皱眉看着无意识暴露出暴虐的阿寒,他越加认为初玲从蛊洞救回来的这名男子或许并不是什么单纯的受害者“在他死之前也会受到折磨,直到他把他能说的都说出来。”
“玲玲……”阿寒有些委屈的将目光移向初玲,语气好像是在乞求蜜糖的小孩“他欺负你,我现在就想杀了他。”
“阿寒听话。”初玲看这时的阿寒像是她平时认识的,便软着声音哄他“先把他打晕过去好不好?然后你来解开我和师兄我们三个人好好商量一下。”
白降在旁边瞪着眼睛看初玲:“你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过话。”
初玲没理他,只是继续哄阿寒:“而且你想,你也是被仙缕教残害过的,肯定也不希望之后有更多无辜的人继续被他们伤害对么?所以我们就需要更多仙缕教的线索,越多越好,这样才能尽快的铲除他们。”
现在面前这个白衣人是个很重要的线索,因为从他身上绝对能找出仙缕教与江潇西月楼之间的联系,不管是好的联系还是坏的联系。
“乖,先把他打晕就好。”看阿寒的动作有犹豫了,初玲便松口气等着他动手打晕白衣人。
实际上阿寒也是真的打算听初玲的话,可就在低头准备用脚踢白衣人头部的时候,阿寒看见白衣人正眯起眼睛笑着看他,即便嘴巴里已经全是血。
“你笑什么。”阿寒没由来觉得心中一阵慌乱。
因为剑仍旧留在嘴中白衣人说不了话,可是他就一直用眼睛笑着看阿寒,寻常这种做法是传达不了任何具体的信息的,但现在白衣人这个样子让阿寒心中冒出了一句话。
不杀我,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不杀会后悔?因为初玲和白降要将这人带回去审问?审问之后会得到什么,得到有关仙缕教的情报……可光是这样他为什么会后悔呢?他为什么会觉得在这个时候不杀白衣人会后悔?就因为白衣人看着他笑?
“阿寒!!!”
身后的大叫让阿寒忽然回过神,他惊惧的看向脚下已经被剑捅穿口腔开始不停颤抖的白衣人,血如同泉眼一般从白衣人嘴里汩汩冒出,不消多时白衣人就停止了颤抖瘫软在了地上。
刚刚发生了什么?阿寒猛的丢开剑,如同躲避猛兽一样躲避起地上白衣人的尸体,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杀了白衣人?
不,不是无意识,他只是在为自己辩驳而已,因为他不想让初玲觉得他不听话,实际上他是害怕这白衣人说出什么事情,对初玲和白降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这才是他不顾初玲阻拦杀死白衣人的缘由。
可是他又仍旧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白衣人会说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些想法,现在他做的一切都只是凭着那陌生的本能而已,就好像是被本能操纵了一样。
他无法完全控制,就像之前同白降发生的口角,他不想说那些失礼的话可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寒呆愣的看着初玲,女孩脸上并没有对他的责怪,只是有些不可置信。
是在不可置信他的不听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大概要周末才能再更新了(哭泣
第19章 弱智
“身体上全是这种东西。”
此时白衣人尸体上的衣物已经被扒开了一大半,露出了惨白中泛青的干瘦上身,那白到不似活人的皮肤上还爬满了乌青的纹路,尸体的背部有许多一指宽的伤痕,都有用针线缝合过的痕迹。
检查完尸体的白降捡起落在旁边地上的白色碎布擦擦沾了不少尸血的手:“和额头上的那些蛛网状的乌青纹路一样,是这人中了仙缕教的蛊毒……但是好似是和先前那些失去自我意识任由人操控的蛊人不太一样。”
“意思是说这西月楼的人被仙缕教捉去制蛊了?”初玲刚开始还是以为西月楼和仙缕教有什么牵扯呢,看来可能是她想多了“不过蛊人不都是不会说话的么?为什么这人中了毒还能自己说话做事的?”
“从身上和额头上中毒的痕迹看来的确是仙缕教的毒没错,所以我才说他和先前那些蛊人不太一样。”白降盯着尸体沉思片刻“总之尸体我们还是带回去给师父看看,应该会有什么发现。”
“可是从这里回师门还要五日左右……”现在的天气也并不算凉爽,初玲很担心尸体会加速腐败。
“是啊,需要五日,所以真是谢谢你帮我们把他杀掉了。”说到这里白降横了一眼躲在初玲背后低头不说话的阿寒“所以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为什么会江潇西月楼的功夫。”
阿寒抿着嘴,伸手紧紧拉住了初玲的袖子:“……”
“是啊,我也想问你这个呢。”初玲没有责怪阿寒的意思不过刚才的状况很奇怪也是事实,而且如果阿寒是江潇西月楼的人那么搜索的范围也就缩小很多了 “不能解释给我们听听么?”
“我、我不会那个,楼的功夫我只是,我只是看他用线,然后,然……咳咳咳!”谈起这个阿寒就十分紧张,慌慌忙忙解释的时候竟然被口水呛到了。
“别急别急,你慢慢说。”初玲牵着阿寒让他坐到地上,然后自己蹲在他旁边替他拍背顺气“你不会那个功夫,只是看他用?然后呢。”
阿寒一只手捂住自己脸上的伤口阻止口水喷出来,缓了会儿才松开手可怜兮兮的看向初玲:“我,我真的……我真的不会,我只是……玲玲你会怀疑我么?怀疑阿寒说了谎话。”
想到这里阿寒的眼眶有些泛红,一直以来初玲都是将他当做受害者来对待,先前他也只用无忧无虑的享受初玲的爱护,可现在事情好似是改变了,他刚刚为了掩盖什么事情不听劝阻将白衣人杀掉。
如果他真的单只是仙缕教的受害者又怎么会有这种杀人灭口的想法?
他会不会其实是坏人?
若他是坏人那么初玲对他的态度是不是就要改变了?
越想越害怕的阿寒终于止不住又哭了起来:“玲玲……我……呜呜……我不是坏人。”
“哎呀怎么忽然又哭起来了。”看阿寒哭的那么伤心初玲有些不忍,她伸手环住阿寒的肩膀安慰似的晃了晃“没人说你是坏人啊,阿寒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白降在旁边看得眉毛一跳,将白衣人的尸体扔回地上大步朝初玲走过去要将她换着阿寒的手给扯开:“你抱他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像什么样子!”
为了避免白降继续啰嗦初玲只能暂时收回了手,阿寒独自坐在地上抽咽了一会儿:“我,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白降用看毒虫的眼神看着阿寒“快说,你是不是西月楼的人。”
“我,我不是。”阿寒眼泪婆娑的看着没办法抱他的初玲“我那时候只是,想着要保护玲玲……就挣脱了丝线,因为手上,没有,武器……就学着他把线扔过去,不过没办法像他那样直接把人割开,只能勉强割开衣物而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降在旁边听的莫名其妙“这不还是会的意思么。”
“不,阿寒应该是他不会,因为没有武器所以才学着白衣人的样子用了用银丝。”初玲替阿寒解释到“所以你只是想学他的样子使用银丝?”
阿寒抹抹眼泪花:“我……没有说谎。”
“你哭个屁,我看你就是西月楼的人。”白降懒得管这些弯弯绕绕,他把白衣人的尸体重新用布裹好从地上拖起来“虽然我不喜欢西月楼的那些人,但回师门后我就帮你们跑趟腿去问问西月楼里面是不是曾经有过你这么号人算了。”
“可我真的不是。”阿寒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话在白降听来都不值得完全相信了,老实说他自己也没办法相信自己。
“不管你是不是,我总是要去一趟西月楼的。”白降指指拖着的尸体示意“现在就不要站在这里说话耽误时间了,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免得后面会有仙缕教的援军赶来。”
“马没有了,我们要回不久前路过的驿站?”话说完初玲又自己否决了“如果之后有援军,他们肯定会料到我们失去马后会回驿站,说不定早在那里埋伏好了。”
“对,所以继续往前走吧,运气好能遇上镖队。”白降对阿寒招招手让他过去帮忙抬尸体,因为做错了事阿寒现在也不敢违抗白降,手脚麻利的走过去将尸体拖过来背在了自己背上。
“我是让你帮我抬着脚……”白降看着面不红气不喘将死沉的尸体背到背上的阿寒“算了,你背着就背着。”
“恩,我,我背着。”做错事的阿寒是想做些什么来挽回,目前他能做的大概也就是有这个了。
整顿好后三个人便穿过道路旁的小树林换了条小道继续朝前快步赶路。
一路上阿寒都扛着尸体走在前面,而白降强制性拖着初玲在他后面絮絮叨叨:“所以你到底相信他哪里啊?他哪里看起来都很可疑。”
“只是因为师兄你不喜欢阿寒所以觉得他可疑而已,我一开始从蛊洞中将他救出来的时候就没有怀疑过他,他只是被仙缕教残害了的可怜人。”
“谁知道他在被残害之前是什么人呢?你也知道仙缕教喜欢捉捕身手不凡的人炼蛊,可这江湖中也没有人规定了只有正派人士才可以武功高啊,这阿寒之前说不定就是个什么恶人。”
“在阿寒什么都没想起来之前你这样怀疑他很不妥当。”初玲埋怨的看向白降。
见自己师妹无论怎样都相信那毁容的丑鬼,白降更是气闷:“你怎知他现在所说的每句都是真话了,也许是想起来了不愿告诉你或者从一开始就只是在装作失忆寻求庇护,你就是太容易心软。”
“我听得见……”扛着尸体走在前方的阿寒小声的抗议“我没有对玲玲说谎,我真的没有记起来。”
“没有记起来?那方才你为什么执意要杀了那白衣人,就因为我们企图带他回去问话?而且那白衣人明显认识你。”
“行了。”初玲语气中终于带上了些恼怒“阿寒曾经救过我,我知道他本性不坏。”
“他还救过你?”
“加上这次就是第二次救我了,顺便你也被他救了。”
白降扁扁嘴:“我知道。”
初玲看看语气软下去的白降,果然师兄还是她的师兄:“所以就相信一下阿寒,他肯定不是坏人的。”
他一天到晚仗着自己是弱智就对你动手动脚的还不是坏人,白降冷哼一声看着前面老老实实扛着尸体赶路的阿寒:“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白降:(持续不爽)
第20章 噩梦
“少爷,江少爷。”
视线所及之处皆是茫茫莹白,而在幕帘般缓缓降落的雪花中能隐约看见不远处错落有致的数十座玉雕楼,旁边有一座短短的雪石桥,它横跨在一座潜水潭上,而浅水潭中并非流动的活水而是晶莹剔透的冰晶。
在没有阳光的现在那些冰晶看起来只让人感觉寒冷,以及排斥感。
他站在雪石桥上看着冻在冰晶下的圆滑河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有耳边模糊的声音在唤他‘少爷’。
大约回头就能看见那声音是由何人发出,可是他并不想回头,因为内心深处那股无法反抗的厌恶和腻烦感,随后他也就任凭着那人又干巴巴的唤了自己很多声,才将视线从河石上移开。
“何事。”
“您终于肯回话了。”站在石桥下的是名背着长剑的白色绒袍男子,浅蓝长玉冠将长发规整的梳在脑后“掌门和少门主一直在玉前座等候您。”
“等我作甚。”他一挥衣袍翻坐到了石桥上翘起腿,好整以暇的看向过来传话的男子“这凌山内还有人是愿意等我的?”
来传话的凌山弟子只是微微弯腰将双手合放在前,毕恭毕敬:“掌门和少门主在玉前座等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