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户外的初玲被吓了一跳,她走上前按住江问寒的肩膀:“你在干嘛,小声一点不要弄出大动静来。”
“我,头痛……”他想要努力的让自己适应那股钻心的剧痛,可是脑子不断的发沉,里面就像是有几百根针在不断的来回穿刺“救……救我。”
江问寒像是要溺死的人,伸手紧紧的攥住了初玲的手腕:“玲玲、救我……我,好痛啊……”
从江问寒恢复记忆后初玲就一直很讨厌他唤她作玲玲,那总让她觉得自己和阿寒都被江问寒嘲弄了,可刚刚那一声玲玲让她恍惚了,她说不出为什么:“你怎么了?头痛是想起什么了?”
即便手腕都快被捏断了初玲这次也没有撇开江问寒的手,他浑身都抖的很厉害,呼吸喘得很急。
看江问寒抽不出空来回答她初玲也没有办法,他们两个现在不能继续在安守阁内逗留了,这一片说不定等会儿就会有人巡逻过来:“你搭住我,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再说。”
江问寒仍旧在呜咽,他已经痛到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了,还保持勉强保持着没有晕倒只是他有意识不能在安守阁里晕倒,晕倒了会很麻烦,初玲没有办法背着他逃出去。
脑子里尽是从来没见过的场景混杂在一起,女人和男人的声音,好像是熟悉又好像是陌生,他听见自己在责骂谁,在称赞谁,又在挽留谁,周围都是苍白的雪景,即便是记忆那阵阵的寒风都像是刮到了他脸上,脸上好像有什么触感,温热的,但流淌下来后的瞬间就被卷走了温度,锁链的声音不断在他身后响起。
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冷得刺骨,周围不再是绵软的雪,而是透亮锋利的冰柱。
“……”
有谁对他说了什么,他原本应该是听的清楚的,那个人说的是什么?
头痛阻止了他继续想下去,好像再想下去他的脑袋就会烂成一滩浑水了,江问寒又抓紧了初玲,他已经是看不清楚了但本能还是让他用仅剩的一只眼睛去捕捉初玲的表情:“玲玲……”
“我在,你搭住我,我带你出去。”初玲看江问寒没力气抬手,便转过身将自己塞到了江问寒的胸膛前想要将他扛起来“快点,在这里被发现就逃不出去了。”
“玲玲……”
“恩,我在。”
江问寒还想说些什么,但下一刻他就终于痛得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破事有点多(叹气
第37章 石头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 江问寒终于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眼前飞速朝后略过的地面和马屁股以及飞扬起来的马尾巴懵了好一会儿,自己的肚子上还缠绕着一圈布条将他紧紧的和前面正在驾马的女孩绑在一起, 以背靠着背的姿势。
“你醒了?”身后传来的动静让初玲偏头看了看, 这一路上江问寒的体重的加压在她身上, 现在她的肩膀已经酸痛得要断掉了“醒了就解开布条自己坐好, 顺便再给我讲讲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呃……好的。”江问寒抬手揉了揉额头,他现在脑子里面杂乱的就像是被捅到了地上的蜂窝“我、我感觉有些奇怪。”
“?”初玲觉得江问寒的语气有些奇怪,像是大病初愈的人,又像是为了逃避责任犹犹豫豫的小孩“你还不舒服?”
“有点,我总感觉好像做了很不好的噩梦。”江问寒不知道怎么对初玲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他只能先解开布条然后在马背上调整好姿势“呃、先不谈这个,我们现在是在往凌山走么?”
“对。”谈起这个初玲就觉得烦心,她昨天将江问寒从安守阁带出来后就在研究从金山寺去往凌山的路线图,白降是为了通报急事所以肯定会选距离最快的线路, 那样的话就总共有三条路线是可能的。
仙缕教的人要追踪白降是很容易, 可对现在的初玲来说就是难事了, 她只能先尽快赶往凌山询问那边的人有没有金垣门的弟子拜见,如果白降落到底仙缕教的手里她就完全处于下风了……
“如果当时师父派出去的不是师兄就好了。”初玲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要对江问寒说这个,可能是觉得对象是他的话自己也无需多去思考说辞“如果是金垣门内其他的弟子就好了, 对我来说就不算是威胁了。”
“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无圆大师在我们回金山前就被控制了, 所以被派出去的肯定是你师兄。”江问寒考虑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了“不过我们肯定会有办法对付过去的,你师兄不会有事的。”
听江问寒用这种温柔的语气说话,初玲感到自己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江公子, 你现在是吃错药了?”
“……我只是不想让你太过担心。”江问寒尴尬的用手摸了摸耳垂又摸了摸鼻尖,他整个人坐立不安“对了,我之前做过的一些事情,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不用太放在心上?你是指你找不到地方尿尿就哭的事情,还是你剥人皮的事情。”初玲终于知道江问寒给她的这股陌生感觉是怎么来的了,他肯定是又回忆起了什么东西“你到底想起了什么,你就不能偶尔对我说一次真话么?”
江问寒感觉自己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他的确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可那些总像是别人的回忆:“我没有想起全部的,但我如果想起能够救你师父的方法我肯定会说的,这点你放心。”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么。”听江问寒这样说话初玲真的浑身都不舒服“你到底怎么了?”
“总之我们先去凌山吧好不好?我有些事情要去找我的母亲确认,如果母亲还活着的话。”因为是坐在马鞍的后面,江问寒不得不近距离的看着初玲从衣襟中露出的那截后脖颈,看了会儿他就红着耳朵移开了目光“很多事情我现在也说不明白。”
“你这也说不明白那也说不明白,从遇到你之后你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对我说明白了的!所以我现在才会落到这种下场你知道么!!”初玲把缰绳都快攥进了骨头里面,她这段时间一直忍着怒火就是为了不闹得太难看“我是不后悔将你从蛊洞里面救了出来,因为那时候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是阿寒,但后来你想起的那些事情呢?你从来没有如实的告诉我,直到现在我们落得这般田地!”
“我现在是后悔了。”她的声音骤然降下来“为了你我可能会失去师父和师兄,我是真的后悔了。”
江问寒被初玲吼得不敢说话,他心情复杂的坐在后面,现在也没脸皮去环初玲的腰只敢反抓着自己身后的马鞍。
他没办法否认事情变成这样他是全责,他前段时间还在想怎么利用完初玲然后将她扔掉:“对不起……”
初玲没有回答,她不想再多和江问寒说话只是甩着缰绳让身下的马不断加快速度。
坐立不安的江问寒就不同了,他一直在试图找到能让初玲不继续恼怒的话题:“那我们现在是怎么去凌山呢?我比较熟悉凌山,从这里过去的话走浩西的山道是最快的。”
“我们不去路中的驿站再买一匹马么?两匹的话赶路要快很多。”
“而且往凌山去的话你应该多买些厚衣服,那里很冷,不穿多些很容易生病。”
“闭嘴。”初玲还是被他给念叨烦了“你要么不说话,要么告诉我你要去找你的母亲确认什么事情。”
江问寒愣了愣,他没想到初玲会问这个问题:“一些我的事情,我想知道我到底为什么想要杀死哥哥和父亲。”
“你没有回忆起来你的动机?”这是初玲从不知道的“我以为你就是因为想要掌门的位置。”
“之前的记忆好像是这样的,但现在我不太确定……因为我、并没有记起来什么我特别想当掌门的事情,我只记得我嫉妒他。”说到这里江问寒抬手摸了一下自己毁掉的那半边脸“从小到大都是。”
初玲冷笑了一下:“刚刚有人是说现在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怎的现在就开始说了?所以你不是说不清楚,只是不想同我说是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记起来的事情都尚不明确,我现在说的都是不确定的,而且我想起的事情也对你没什么帮助啊。”江问寒叹口气,他这不也是怕初玲继续生气才稍微说了些事情出来么,没想到还起反效果“初玲,我知道因为我的事情让你身边的人都陷入了危险,所以我会想办法补救的,你就稍微相信我一下行不行?”
初玲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江问寒的性格和说话方式又变了,变化很大,但也有可能只是他装成这样而已:“我相不相信你都无所谓,这件事情只分两种结果,我的师父和师兄死,那你就陪仙缕教的那群畜生一起死,我师父和师兄脱离危险,那你就可以活着滚开。”
“所以我相不相信你,你都会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帮助我。”初玲完全否认了江问寒那‘补救’的说法“江公子,互利互惠而已,不用谈信任。”
这……石头脑袋,江问寒发现自己是怎么都说不通初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问寒:她吼我(告状
第38章 栅栏
太过安静了
这一路上, 实在是太过安静了……
原本因为白降的事情,初玲是心烦意乱的很, 也做好了江问寒醒过来后会因为他的啰嗦而更加心烦意乱。
但现实是江问寒这路上基本不主动和她说话, 除了在有必要讨论的时候才磨磨唧唧的小声说几句, 他那模棱两可的礼貌态度让初玲十分不适应, 往常的江问寒可是不管什么都敢说出口,但现在的江问寒是连说肚子饿都要斟酌半天。
他到底想起了什么事情?原本初玲就不太擅于思考复杂的问题,她只是直觉敏锐,平时师父让她下山去做什么事情通常也是直白的指定‘杀了谁’‘将什么带回来’‘保护谁’。
比起经常自己决定如何做的白降,初玲更像是一把听话的刀刃,所以现在企图揣摩江问寒的事情让她觉得十分疲惫,除此之外她还要思考凌山的事情,师父的事情,她很希望有谁能在现在直白的告诉她, 她只要这样或者那样做, 事情就能结束了。
然而唯一能胜任这个工作的江问寒又总是绕圈子, 现在更好,性格又变了。
“所以你之前说我们应该从这里过去。”初玲坐在马上举手指向前方,江问寒骑着另一匹马跟在她后面些的地方, 听她问话立马甩着马绳走到了前方和她并成一排。
“凌山这个时节应不至于大雪封山,所以无论是前山还是后山都是有行人往来的, 我们大概不能大摇大摆的从人多的地方过去,附近住人的地方恐怕早已有眼线,我和你会被发现的。” 江问寒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模样, 条理清晰的为初玲讲解着凌山的情况“凌山派的楼宇藏匿在雪山群之中,没有任何路和楼梯,想要走到凌山派大门前就必须徒手攀爬上雪山,所以我们现在除了要避开眼线还有一个问题就是……”
“武功尽失的你怎么上山。”初玲替他补完了话“你们凌山派真是和西月楼一样,一群怪胎,把门派修建在高山上却不修楼梯,违反规定的弟子就从山上抛下,真是极端。”
“我不反驳。”江问寒脸上露出些苦笑“因为的确是这样。”
“……”同如此乖顺的江问寒对话让初玲极其不适“就没有什么弟子不知道的密道之类的么?你既然是掌门的儿子,这些事情应该还是有些知情权吧?哪怕是只用链条和铁钉做成的路都行。”
“没有,掌门说过,如果要靠这些才能上下山那么就没有资格成为凌山派的人,这些都是为了让武功精进而所做的最基本的事情,无论是将门派修建在这些地方,还是门派中的所有规定。”江问寒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言语内外都是在隐约的维护凌山派,他有些不安的看向初玲,怕她不喜欢这些说法“我……我们是要遵守这些的,所以密道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有没有。”
“那就当没有。”初玲没什么反应,架马朝阿寒之前说的那个方向走去“反正我只是在山脚找师兄而已,要去凌山派的人是你,你自己想办法吧。”
“啊?”
“啊什么啊,我没有说过要和你一起去凌山的门派里面吧。”初玲分的很清楚“而且如果,如果仙缕教的人先我一步找到了师兄,并且抓住了他,那么我们就随时随地可能会遇上他们,你比起思考怎么回门派,还不如想想怎么对付仙缕教的人,毕竟在师兄和师父面前我是不会保你的。”
真绝情,江问寒闷闷不乐的想,如果他还是阿寒那副样子,初玲肯定想破脑袋也会把他送到门派门口。
接下来的路上两人便很少对话,在路过驿站时初玲下去换了两匹马,并且买了些厚重的衣物换上,此期间两人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周围偶尔来去的旅人看起来都十分普通,鲜少能看见随身携带了武器的。
愈加靠近凌山附近,初玲也愈是警戒,她想的是这一路上可能会遇上几名埋伏路边的仙缕教苦战几回,可等她和江问寒走到了雪山口的小村庄也没有任何人来袭击他们。
“我觉得很奇怪。”江问寒跳下马,跟在初玲身后将它们拴在了暖和的马厩内,这附近的雪已经没过了膝盖,马匹要前行十分困难“来到这里是不是太过顺利了。”
“恩。”初玲掏了些钱递给坐在马厩里面抽叶子烟的老头“老伯,最近除了我们来拴马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比如年轻的男子,大概这么高。”
初玲比划了一下,但那老头只顾着吞云吐雾,并不搭理询问的初玲。
“他是个聋哑。”江问寒拍拍初玲的肩膀“问不出来什么的,我刚刚看过了,这马厩内有些没怎么冻硬的马粪,最里面的马草也像是才倒的,应该是最近几天有人来栓过马,但是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