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总被欺负哭(穿越)——龚心文
时间:2019-03-20 10:48:57

  她虽然欺骗了自己,但在自己堕入最黑暗的深渊之时,她唯一给过自己温暖的人。
  自己曾想过牵起她的手,走完余下的人生。
  “公子,你别难过。”阿阳向前爬了一步,抬起头,“我这一生,都是为了主人的意志而活。只有最后这一刻,是为了自己的想法而活。”
  “这感觉,还……还不错。”
  她闭上了眼,眼角流出的泪淌在了周子溪的手上。
  那眼泪那么的滚烫,但少女年轻的身体却在周子溪的手中冷去。
  ……
  程凤坐在宋国的宫殿之内。
  大殿之内莺歌燕舞,觥筹交错。
  这座宫殿华美壮丽,金碧辉煌。
  若是于之相比,汴州晋越侯的行宫就朴素到有点寒酸的地步了。
  这里的主人宋襄公,正用极大的热情,接待着他这位从晋国来的使臣。
  歌舞停歇之后,宋襄公一拍手,大殿上被推上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
  那人畏畏缩缩,一上殿就趴在程凤案几前的地上,瑟瑟发抖。
  程凤半晌才把这个头发花白,形容憔悴的男人认了出来。
  竟然是他少年时期的前主人,楚烨之。
  楚烨之偷偷抬头看了眼前之人一眼。
  只见那自己曾经以为可以随意欺凌的奴隶,如今端坐在案前。
  鲜冠组缨,绛衣博袍,顾盼生威,再也不是他印象中那个柔弱可怜的少年。
  程凤放下手中金樽,在桌面上发出轻轻的声响。
  楚烨之一惊,以手抱头,浑身颤抖:“别打我,别打我,饶命,饶命。”
  宋襄公笑道:“孤王听闻此人曾不识好歹,冒犯过贵使。孤甚为震怒,已查没他的家产,将他贬为庶民。如今他以担粪为生,日日同那秽物为伴,时时受人欺辱。今日怕他熏着贵使,孤王先命人将他洗刷一番,这才领上殿来,任程将军惩处。”
  说毕,他呵斥一声:“愣在那里做甚?还不给程将军叩头请罪。”
  楚烨之显然吓了一跳,连连以手作揖,没脑子的叩头,涕泪直下:“过去都是小人的不是,大人饶我一命,大人饶我一命啊。”
  程凤看着眼前缩成一团的灰色身影。
  幼年时期的画面在脑海中一晃而过。
  年幼的自己曾经也这样趴在地上拼命哭泣哀求,而坐在案桌后的主人侧着身,搂着怀中那些黄金,露出让人心寒的眼神,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几个贵族少爷拽住脚踝,拖进阴暗的角落。
  程凤闭了一下眼,这些曾经让自己难以自拔的痛苦,如今变得遥远而模糊了起来。
  他的心已经足够坚定,只愿看着前方的坦途,不再受往日那些黑暗岁月搅扰。
  他最后看了楚烨之一眼,向着宋襄公抱拳一礼,“多谢国君好意,让他下去,不因这样的小人坏了我等的兴致。”
  宋襄公挥手让人把楚烨之架下去,举杯遥敬:“程将军果然胸怀似海,令人佩服。”
  酒过三巡之后,宋襄公趁着酒酣,开口就着程凤带来的国书讨价还价。
  “晋越侯独守汴州,对抗犬戎大军,令寡人佩服。按理说我宋国确实也该为抵御这蛮子出份力。只是这五万担粮为免也太多了些,仓促之间我国也难以筹集。还望程将军转告晋越侯,我大宋可筹借两万担粮给晋国,以助友邦军威。”
  程凤浅浅一笑:“我却是好说,但我们墨将军脾气我是也拿他没办法的,他在少黄的两万大军,正因缺衣少粮闹得他心烦,公爷不如派人去大宋边境的少黄城同墨将军商讨一番?”
  墨桥生率着两万大军,正囤积在宋国和汴州的边境之上。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破宋国国境,来回一个穿刺,骑兵几乎开至宋国国都之外四十里地。
  虽然随后他率军回到少黄驻军不动,但隔三差五便突出骑兵抵达宋国边境重镇之下耀武扬威震慑一番。
  唬得宋国各镇守将有如惊弓之鸟,紧闭城门,告急文书雪片一般飞到宋襄公的桌案之上。
  墨阎王这个外号也渐渐在宋国传开了。
  程凤笑着说出这些话时,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勾起好看的幅度,在男性的阳刚中又透着一股妩媚。
  要是换了平时,宋襄公可能会欣赏一下这份美丽。
  如今,他却被这位容貌俊美,口舌却极为刻薄的宋国使臣气得牙痒痒。
  他不是听不出程凤直白的威胁之意,但却又畏惧真的和晋国开战,一时搞得下不来台。
  程凤开口道:“如今我汉人的天下,被犬戎占去了三分,连王都也落入外族手中。若是我汴州败于犬戎。宋国然道不是首当其冲吗?公等直面犬戎铁骑,到时候,损失的怕不只是几万担粮食。何如此刻就慷慨解囊,助我晋国一臂之力,共抗外辱呢?”
  他算是半威胁半递了个台阶。
  宋襄公缓了缓脸色,就着这个台阶往下走:“将军言之有理。居然如此,我国便为抵御犬戎出这份力。还请将军回去向晋越侯传递吾国愿和晋国共同进退,友邦相交之意。”
  “国君相助的心意,我自当转达。”程凤起身行了一礼:“我本是护卫宫城的司寇左使,这些军政之事非我本职。只是月前,宫中逃了一个主公甚为喜爱的奴隶,主公责我防卫不力,才罚我跑这趟差事。听闻那个逃奴,如今就在宋国太子殿下府上。”
  他一抬手,自有随侍人员抬上了五张羊皮。
  “这是那个奴隶的身价钱。还望太子殿下能够割爱。”
  五张臭哄哄的羊皮,堆在大殿那奢华的地毯之上,简直就是一种讽刺。
  大殿上之人都知道晋国主君只怕是深恶那位从魏国逃亡出来的周子溪,所以用这种屈辱的买卖方式,把人给买回去。
  太子昂拍了拍手,殿外的侍卫抬进一个担架,担架上有一人,丝发散乱,身上盖着一条薄毯,毯下隐隐渗着血迹。
  程凤解下佩剑,用剑鞘抬起那人的下颚,露出了周子溪苍白的面孔。
  “忘恩负义的家伙,竟敢背叛主公,你这是自寻死路。”程凤一甩手,在周子溪的脸上抽了一剑鞘,“我当时就该直接让你在马车后跑到死。”
  周子溪的侧脸上红了一道宽痕,他撑了一下身子,咬着牙一声不吭。
  “站起来跟我走。”
  周子溪撑着上半身,在担架之上一动不动。
  程凤发觉了不对劲之处,他跨步到担架之侧,掀开薄毯,看见那双鲜血淋漓的脚踝。
  程凤猛得抬起头,怒视着坐在宋襄公下手的姬昂。
  姬昂开口道:“此人隐瞒逃奴的身份,投奔我处一月有余。我不知内情,还对他礼遇有加。”
  “昨日看到国书,又听得程将军之言,方知他是从晋越侯处逃出来。晋越侯既已是他的主人,且待他不薄,他自当忠诚奉主。谁知他却为享安逸富贵,私逃我处,几陷我于不义。我心中气愤,对他小做惩处了一番。”
  “你挑断他的脚经,让他从此成为废人。倒真是惩处得很小。”程凤怒急反笑,“听闻此人乃太子殿下在魏国游学之时的同窗,同殿下是多年至交好友。殿下下起手来倒是比我还狠。”
  姬昂素来以礼贤下士,急公好义自居。
  外人之前,甚少露出狠辣的一面。
  如今迫不得已而为之,却被程凤当众豪不留颜面的拆穿。
  他心中大怒,坐在那里,面上一阵青一阵白。
  程凤冷哼一声,命人抬起周子溪,当场告辞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觉得断脚筋很蠢吗?有时候人在当下可能就是考虑不了那么多,庞涓我们不能说他是个蠢人?他不是也只断了孙膑的腿,却没砍他的头?后面被孙膑接连压着打,一会围魏救赵,一会围魏救韩,只怕也是很心塞。我估计那个时代觉得把人搞残废了,那个人就从此没用了。
 
 
第73章 
  “你说什么?”程千叶诧异的放下手中的卷牍。
  程凤将在宋国的所见所闻,和打听到的事项细说了一遍。
  对程凤来说,不论是因什么理由,但凡背弃他的主公之人,他都不会有什么好感。
  所以他对周子溪也没有多少同情之心,充其量觉得宋国那个太子过于狠毒了些。
  程千叶却和他想法不同,生为一个现代人,虽然周子溪跑的那时候她也有那么点气愤,但她不是不能理解周子溪的行为。
  作为一个只相处了几天的人,他为了自己母亲出逃,或者为了自己的选择出逃,对程千叶来说都不算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而自己下令抓捕他,虽然无心,却在事实上导致了他残废的结局。
  程千叶和周子溪相处的时间很短。
  她看中周子溪的才干,想要用他的能力。
  但就像周子溪对她还没有建立起信任一样,她对周子溪也没有什么很深的情感。
  因此在周子溪逃亡之后,她没有经过什么考量,用了粗暴而直接的方式,只求尽快将人抓捕回来。
  如果我能事先打探一下情况,了解一下那个姬昂的为人,稍微筹谋一下,而不是一封国书过去直接要人,他可能就不至于身残。
  程千叶叹了口气。
  事已自此,多思无益。还是先去看看情况。
  “走,带我去见他。”程千叶站起身来。
  二人进入房中,大夫正在为周子溪包扎腿伤。
  程千叶看着那个静坐于床榻之上的年轻男子,心中一阵难受。
  这本来是一颗十分耀眼的钻石。
  即使是从泥沼中捞起,却依旧璀璨夺目。
  他见过泥沟深处最污浊的淤泥,却没有让污渍留在他心底。程千叶甚至没有在他身上见到出现过憎恨和怨怼的阴暗情绪。
  他带着让人惊艳的才华和一点文人特有的傲骨,在程千叶的眼前烁烁生辉。
  但如今,他身上那耀目的光消失了。
  白蒙蒙的一片,毫无生机。
  看见他们进屋,周子溪极其缓慢地伸出手,低头行了一礼,又慢慢把手放下,没有说话。
  程千叶在他床前的座椅上坐下,向大夫询问病情,
  “先生,情况怎么样?有复原的希望吗?”
  那大夫叹了口气,看了程千叶一眼,微微摇了摇头。
  他包扎好周子溪腿上的伤口,收拾东西,告辞离去。
  程千叶沉默了片刻。
  “子溪。”她开口道,“此事是我思虑不周,想不到竟累你至此。”
  “主人何出此言,”周子溪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可以怪很多人,也可以怪我自己,但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主人身上。”
  程千叶安慰道,“既然回来了,你且不必过于忧虑。先安心养伤。我为你再寻名医,或许还有治愈的机会也未可知。”
  周子溪低下了头:“我这一生,从未做过一件愧对他人之事。唯独对主人你,问心有愧。”
  “您不但救我于危难之中,还对我礼遇有加。我却忘恩负义,不辞而别。”
  他抬起头,看着程千叶:“我之所以留着这条命不死,就是想留给您亲自发落。”
  “这副残躯早已污秽不堪,又何必再留世间。还请您不必再怜悯我这样的一个逃奴。赐我一死,方是我心中所愿。”
  周子溪虽是程千叶的奴隶,但他一直很少主动称呼程千叶为主人。
  如今,这一口一个卑微的称呼,是想在死前赎他自以为犯下的错。
  一夕之间,失去心爱的人,身体残疾,甚至连母亲也救助无望。
  再三的打击终于击垮了这个君子的意志,让他失去活下去的愿望。
  “你……”
  程千叶不知道怎么宽慰一个已经不想活的人,
  “如果你不想要自己这条命了,能不能把他交给我?”
  周子溪面露不解。
  “子溪。”程千叶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既冰又凉,几乎没有一点温度。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切苦难的根源是什么?”程千叶看着他开口。
  “是因为姬昂那个混账?还是因为你之前的那些主人?或是那些奴隶贩子?”
  “你和阿阳姑娘本来都应有一个正常的人生,活得自由而有尊严,不应该过着这样任人摆布的日子。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至于这个把人当做奴隶的丑恶制度。”
  周子溪那死灰一片的眼中,渐渐有了反应。
  “我虽然能力微薄,但我心中有个愿望,想让这个极度不平等的奴隶制度,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程千叶握紧了他的手,看着他眼睛,“你帮我,帮我一起做成这件事,行不行?”
  周子溪凝视着程千叶,嘴唇微微嗡动。
  “不急,你先好好养伤,等你想清楚了,再给我答复。”程千叶站起身来,“但无论如何,没我允许之前,你不能死。”
  临走前,程千叶拍了一下程凤的肩膀,看了他一眼。
  “派人照顾好他。”
  程凤读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这个人,我要用,看着他,不要让他死。
  程凤看了一眼坐在床榻之上,还回不过神来的周子溪。
  “运气真好,遇到了主公。天下可怜之人何其之多,又有几人能得个好死?”程凤冷哼了一声,用他惯有的毒舌安慰人,“别再犯傻,即便腿废了,能在主公身边,也比你之前全须全尾的任人玩弄要好得多。”
  一夜之后,程千叶召见了崔佑鱼,递给他了一份手绘的图纸。
  崔佑鱼看着图纸,连声赞叹:“此物构思真是精妙,不知为何名?又是出自先前那位大家之手?”
  “你别管是谁设计的了。”程千叶咳了一声,“这个叫轮椅,你就说能不能做出来?如果能做,你尽快找寻一些手巧的工匠,加紧帮我做出来。”
  “行,此事包在微臣身上。虽然有些部件,无法在工艺上实现,但只要替换一下应该没有大问题。”崔佑鱼素来对这些机巧之事最为感兴趣,拿到图纸如获至宝,急忙收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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