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呵呵冷笑:“我才不叫你呢,我跟你说,这里找姑娘便宜的很,各个种族的都有,只要有钱,能在床上集齐一个联合国。我明天先集个常任理事国,你可别打扰我......”
世界转身就走:“得了得了,我要睡觉去了。”
她没有走楼梯,回到房间后,顺着窗户爬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白鹿原里,有个让我印象最深刻的片段
富家孩子给黑娃冰糖吃,黑娃刚开始觉得可好吃了,人间美味不得了啊。
后来富人孩子再给他更好吃的水晶饼,他没吃,给扔了。他说,狗日的你不能保证每天给我,就不要给我。
所以啊,有时候不要随便给人希望,比偶尔的善意更善良。来了又走,不如别来。
当然,接受的一方如果有世界这种无所畏惧的追爱的勇气,就更好了~
(我写的时候经常胡乱想到点啥,比如一写排比就想到朱自清的春。
就随便唠两句,有人说我不唠嗑不习惯。)
第37章 三十七
世界翻出后院墙, 沿路贴着墙根走。
一家家小院都是灯光昏暗, 有的小院干脆没亮灯,脚步带起沙土,空气显得雾蒙蒙的。门廊前的粗布挂帘轻轻飘摇,世界一身鹅黄色裙装在黯淡的夜色里也辨不分明了,像是个无所依托的鬼影。
冯长河住的那栋水泥房屋望过去不远, 走过去也不远,在另一条斜街上,中间隔了片绿植。世界直接穿过一片热带树丛,来到水泥院墙前。
大门紧紧关着, 世界抬头细瞅, 一侧门边挂着个泛黄的小牌子, 牌子下是一行模糊的标语,读了一遍, 原来这是当地警署。
作为警察局,看起来也太破败了, 像是倒闭了很久的样子。世界摇摇头,围着院墙来到灯光照不清的暗处,提一下裙角, 爬进院子里。
院里也是土地, 脚尖落地溅起扑簌的灰尘。世界咳嗽着揉揉眼睛,待看清院里的环境,赶紧往墙边一躲。
躲了会儿,她小心探出头去, 楼房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值班的,怀里抱着杆枪,靠着墙壁点头打瞌睡。
正门是走不了了,世界绕到楼后。她不知道冯长河住一楼还是二楼,打算先把一楼检查一遍。
房子窗户很高,除了玻璃,还糊着一层不透明的黄纸。世界跳脚扒着窗台,抠开窗纸一角往里瞧。看到第三间屋子时,她挂在窗台上停住不动了。
黑夜寂静,树上有古怪陌生的鸟儿在叫。有的鸟叫起来是谷谷谷,有的鸟叫起来是叽叽喳,但这里的鸟儿叫起来哇哇哇的,听上去脾气十分不好。
世界透过窗户一角,看到床边放着一双熟悉的,笨重的,土黄色的高帮鞋。
一只鞋稳稳立着,一只鞋歪歪倒了。
他总爱穿这样的旅游鞋,裤角还常常塞进鞋帮里,往那一站,像是个渔夫。想到这,世界不由轻轻笑了,悬空的脚晃悠着,一下一下磕着墙壁。
屋里太黑了,只能大概分辨出冯长河的身形。他侧躺在床上,头冲里,没盖被子。床有点短,他一条腿屈起来,一条腿伸到床角外面。
贪婪地看了几分钟后,世界撑着身体的胳膊酸了。她落到地面松了松肩膀,又一次跳起来挂在窗台上。
安静的黑暗里,冯长河突然翻了个身,转成平躺,胳膊一伸搭在床边。
他似乎睡的不好,又似乎没有睡着。
但世界不敢打扰他。
敲敲窗户,轻唤一声,她都不敢。她突然心里不确定起来,冯长河发现她在窗外,会做出怎样举动呢?或许一丁点高兴也没有,或许会叫一群警察把她抓起来吧。
她默默看着屋里的人,累了就落下去歇会儿,舍不得休息太久,很快又撑着窗台看向里面。
冯长河干巴巴地平躺着,再没动过。
好像时间停止,把这奢侈的一幕凝固了。
后半夜的时候,世界肩膀酸疼地发僵,像是做了百十来个引体向上,再也没力气了。
她靠着墙瘫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最后望了一眼那扇窗户,揉揉胳膊,翻出院墙。
世界迈步往更远处的街道走。
她记得来民宿的路上经过一条很有特色的街道,听路人说那是夜市街,凭着记忆果然找到了。
站在街道口望进去,灯火亮堂。饭店都是敞屋,里头摆桌喝酒,人声热闹。每走几步,就会遇上一个闭门的房屋,屋前围栏挂着纱幔,几个肤色各异的艳色姑娘倚栏顾盼。
心怀鬼胎的人路过,谈拢了就被姑娘亲密环着走进屋里,谈不拢,姑娘就嬉骂着赶他走。
世界想,F想在床上凑齐常任理事国,恐怕要来这种地方啊。
有点起风了,沙土掀卷,吹散了空气里清凉的椰香与呛人的酒香。世界买了只椰子,往旁边一站,靠着栏杆喝。
栏杆另一侧的三个姑娘面色不善地打量她。
世界嘬着吸管,也好奇地打量回她们。她想学习学习她们是怎样讨男人喜欢的。
一个棕皮肤姑娘朝她走过来,眼皮铺满闪粉,眼睛一眨,像蝴蝶翻飞。她用当地语言说:“你去街角拉客,这是我们店的地方。”
世界装作听不懂,掏掏耳朵:“啥?”
棕皮肤姑娘换了英语:“你不能在我家门前拉客。”
世界继续说中文:“你说的啥?”
棕皮肤姑娘露出忧愁的表情,转头跟另两个姑娘嘟囔。这时一个穿着西装背心的亚洲男人走到了围栏前,眼睛一直看向世界,他说:“你会讲汉语,我喜欢。”
世界笑了:“巧了,我也喜欢。”
亚洲男人牵起世界的手,举在胸前,专注道:“跟我走吧,我住的地方就在前面。”
世界手里的椰子喝光了,只剩下个空壳,她问:“你住的地方有喝的没?我好渴。”
“我会在路上给你买一杯酒。”
世界点点头,把椰子壳往后一扔:“那走着。”
她指指身后一脸气愤的三个姑娘,说,“正好她们不想让我在这待。”
亚洲男人在前面一家饭店停下来,买了杯色彩鲜艳的果酒递给世界。
世界接过来喝了一大口,亚洲男人看着她说:“你还没有给我说一个价钱。”
“价钱?”
亚洲男人勾起唇角,眼神轻浮一扫:“你的价钱。”
身后饭桌吵嚷,各国语言掺合,风向一转,烤架的烟雾一阵阵飘过来。世界没有躲闪,站在烟里笑了,她学着方才那些艳色姑娘的举动,伸手揪住他胸口的布料,倾身凑近,朱唇轻启。
“那你先说,我好看么?”
亚洲男人眼神凝聚,缓慢点头:“很好看。”
“别的男人也会觉得好看么?”
“会,你身上有一种天真和诱惑交融的气质,足够吸引人。刚才我走过,第一眼就看到了你,我愿意付比其他那些姑娘更高的价钱。”
世界轻轻一眨眼睛:“那你说,一个人本来很喜欢我的,但他发现我做了坏事,他觉得我是坏人了,会不会变得特别讨厌我?”
亚洲男人思索地望着她,回答说:“有的人做坏事没有选择的权利,但一个男人有是否选择你的权利。他如果正在爱你,就不会讨厌你,他只是会逃避做选择。”
“真的?”
“当然,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去选择一个跟我不同立场的人,就好像将两件风格截然不同的艺术品摆在一起,互相融合,那样美好。”
世界喝了一口果酒,歪着头轻轻笑了。
亚洲男人温和地牵起她另只手,放在唇边低头一吻:“迷茫的姑娘啊,爱情固然美好,但有时候没有爱情更加美好,让我带你去体验一下,如何?”
他的眼神已然露骨,情/欲明显。
世界摇晃了一下酒杯,眼神娇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抽回了手。
她把半杯酒往男人手里一塞:“帮我拿一下。”
亚洲男人接过,看着世界在兜里掏出二百块人民币来。世界把钱塞给他,又拍拍他的肩膀:“说的不错,告诉你价钱哦,二百,不能再多了。”
世界转身摆摆手,往回路走去。
亚洲男人没有阻拦,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放着二百块钱,有些莫名地望着她的背影。风向一转,烧烤烟雾刮来,扑了他满身满脸。
这里夜短日长,快走到警署时,天际已经泛起浅红,天空也明亮了起来。
世界一路都在揉搓手背,刚刚那个吻陌生油腻,好像黏在了上面,令人心里难受。走到警署门口,略略徘徊的功夫,大门开了。
世界赶紧往门口车后一躲。
透过车玻璃,看到两个本地人拿着竹筐走了出来,接着一个中国警察跨出大门,那次聚餐时世界见过他,想了想,想起来了,叫余辉。
然后,冯长河跟着走了出来,他手里也拎着一个大筐。
一行四人,都是便装,步行往街市的方向走。世界已经了解了,这里买东西没有袋子,得自己带筐,而他们,应该是要去采购食物的。
天色尚早,但街市已经热闹了起来,商户摊位,道路人群,都铺着清晨的喜气。这会儿气候还不算炎热,正是买菜办货的好时间。
冯长河和余辉跟着两个警察,停在一个延伸出来的大棚子前,买了许多蔬菜瓜果,然后冯长河递过筐去,示意先让自己拿,两个当地警察推脱一下,还是同意了。
冯长河抱着半筐菜跟在后面继续走。
待他们走得足够远,世界在这个大棚子前停下了,眼睛扫了一圈,指着一个浑身带刺的瓜说:“我要这个。”
世界抱着一个奇形怪状的瓜继续跟上。这里没什么秩序,做生意的摊位都搭到马路中间了,倒成了很好的掩护。
走了半个街道,他们又进了一家小店,没一会儿拎着一个大纸包出来了。
世界随后进入小店里,货架空荡荡的,也没看见人,只有一只豹纹猫蜷缩着打盹。世界大声问:“这是卖什么的?”
屋后传来声音:“预定了么?”
世界摇头:“没有。”
“这是做迎客糕的,今天预定,明天来取。要预定么?”
世界慢慢说:“那不用了。”她有点失落地左右环顾,眼神一定,把豹纹猫抱起来跑出店门。
猫尚未睡醒,发出一声极不情愿的“喵呜。”
世界抱着一只瓜,一只猫,追了一段,继续跟上冯长河一行人。
他们停在肉摊前,选了半扇牛肉,扔进筐里。
隔一会儿,世界来到肉摊前,但她实在不想买生肉。店老板在铺面后的躺椅里看电视,一个小男孩坐在一旁地上玩玩具,小孩旁边停着一凉简陋的学步车,学步车架上栓了一只红色的气球。
那气球系了一个活扣。
世界眼珠一转,绳子一解拽着气球就跑。身后传来小男孩不乐意的哭声,还有店老板后知后觉的叫骂声。
骂声用的是当地语言,翻译一下,可以是这样两句。
“你奶奶的个小饼干儿的!”
“我去你香蕉个大芭乐!”
世界抱着一只瓜,一只猫,拽着一只红色大气球走在路上,看到冯长河一行人转过路角,不见了。
她走到跟前,发现这是一家早餐店。而且应该是家味道不错的早餐店,店里拥挤,许多人都是端着食物站着吃的。
店旁有一条长巷,世界默默走进巷子,躲在一棵大树后,他们吃完早饭一定会从巷口经过,她可以看到。
被抱了许久的豹纹猫彻底清醒了,开始不情愿地挣扎起来。趁世界愣神的功夫,它一声嚎叫,猛地挣扎出胳膊的禁锢,嗖地窜上房顶。
世界吓了一跳,走出两步望向房顶,猫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竹木房顶泛着温润质朴的光泽,房后正好是刚刚升顶的太阳。初升的日头红艳艳的,灿烂但不刺眼,衬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上,有一种震慑心魄的壮丽。
世界仰头望着太阳,太阳光映进她的眼眸里。突然她心中跳了一下,熟悉的电流划过大脑,世界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往巷口的方向望去。
没有高楼遮蔽,天空广阔完整,蓝得剔透,最浓郁的颜料也无法调出这样的色度。
碧空下是两棵高高的椰子树,叶片硕长,叶柄坚硬,竞高直指,不分枝桠。
椰子树间的巷口很窄,窄道中央站着一个人,他站得很直,仿佛一时间定在了那里。手里捏着一根烟,已经点燃,但是忘记抽了。
烟气一缕一缕向上飘散着。
他穿着一件深绿T恤,袖口塞了起来,但没塞好,掉落了一半。所以一边是背心模样,一边还是短袖。布料后他的肩膀宽厚,手臂粗砺线条流畅。
世界视线下滑。那双笨重的高帮旅游鞋他已经穿在脚上了,裤腿塞进鞋子里,像个茁壮的渔夫。
熟悉的身体,熟悉的模样。
巷外人来车往,纷乱嚷杂,巷子里她的声音清晰响起来。
她问:“冯长河,你总是穿这么厚的鞋,不热么?”
冯长河听到了,但他毫无反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他把她整个打量了一个遍,然后视线向上,看到了她手里大红色的气球。他表情慢慢凝固起来,好像在奇怪,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她,又好像在犯愁,怎么总是能遇见她。
世界垂下脑袋,用脚尖滑动地面的沙土,划拉几下,她又抬起头来。此时,她的伪装全部都褪去不见了,只剩下干净的期待的一张脸,她眼神明亮地望向他,小声询问:“冯长河,我能过去么?”
她还没动,他动了。
冯长河把烟头一掐,大步迈至面前,手一伸将她猛地按进怀里。
他揉着她的头顶,把下巴搁在上面,声音透着茫然,底色发抖:“怎么总是你啊,你怎么就是不走啊......”
他的手臂箍着她的肩,紧得发疼,重复着问题,仿佛苦恼了太久:“你怎么就是不走,啊?为什么就是不走啊......”
世界贴在他的怀里,又闻到了那股香皂的清香味了。其实不单独是香皂的味道,还有他本身自带的气息,混合在一起,闻起来又安稳,又幸福。世界环在他的腰上摸索,轻声说:“我是真的喜欢你啊,冯长河,我怎么会走。你赶我走了,我也得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