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她就觉得这房间里冷了许多。
良久之后,她听到李冀昶轻轻逸出一口气,淡淡道:“本王明白了,不会打扰妹妹就是。”
兴许是成亲后的日子新奇,竟让他忘记这件事,当初他们会成就好事也是迫不得已,现在仍是他在肖想人家,用手段逼迫。
祝惜不敢抬头,只看到他站在原地动了动脚转身,悄无声息后是吱呀的开门声,她心底松一口气。
桑枝听到动静到正房来,只看到正房开着一条门缝,李冀昶大步离去,寒风吹着他的背影,萧索凄凉。
“娘娘,这是怎么了?”
祝惜轻轻一笑:“没什么,殿下回前院休息,你帮我关上门也去睡吧。”
桑枝不敢多问:“是,娘娘盖好被子别着凉。”
“好,你去歇着罢。”祝惜拉上被子躺下,宽敞的大床一人伸开手脚格外放松,虽然有点凉飕飕的,但好歹可以放心睡了。
桑枝回到耳房和凝霜睡到一张床上,凝霜正认真听着正房那边的动静,见她回来连忙抓住她问:“到底怎么回事?殿下和娘娘吵架了?”
“没听到吵架声,我过去的时候殿下已经走了,娘娘也不说是怎么回事。”
“啊……”凝霜惴惴不安的,新婚小夫妻好好的吵什么架啊?难道是因为今天嘉钰公主到访的关系?
桑枝比她看得开:“咱们赶紧睡吧,还不知道明天是什么状况。”
冬夜寒风吹着,祝惜裹紧被子睡的暖和又惬意,就是睡着睡着梦到她在前面逃命,李冀昶骑着高头大马在后头追杀,她急的不行,可眼前的路越来越难走,眼看走投无路的时候前面又冒出来一只吊睛白额虎,张开血盆大口朝她扑来,她转身向后,李冀昶挥剑斩来——
祝惜一下子就给吓醒了,前有埋伏后有追兵,她咋做个梦都那么倒霉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破不立,别怕。
明天开始还债爆更,昨天发生了点事没有更新,实在抱歉。
第26章
嘉钰公主回到公主府仍旧是得意洋洋的, 府中下人还在准备何大公子亲事要用的东西,她兴致勃勃的吩咐管家:“盯着点下人,宴席咱们务必办的风风光光的, 但绝对不可以让王家那个贱丫头得意, 将新房好好收拾一番。”
她说收拾二字时咬牙切齿。
管家哆哆嗦嗦应下, 心底琢磨着到底怎么才算把新房‘收拾’好了, 还是待会儿去问问公主的贴身嬷嬷。
等到晚间,嘉钰公主将一家人叫到正房用膳,她只有一双儿女,何驸马连个妾侍都没有, 府中清净又简单, 只是想到即将进门的儿媳妇又忍不住皱眉, 忍了又忍才没有对儿子发火。
“驸马怎么还没回来?”
丫环们都不知道, 召来管家和驸马的常随都不知道何驸马去了哪里。
“这大冬天他不好好在府里呆着, 去外面做什么?”驸马只有一份闲差,没有实权,何驸马几乎不用去衙门报道,平日都是出门会友吟诗作对,基本都靠嘉钰公主养着。
管家倒霉, 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 何驸马往日都是日落前准时回府,这天黑不回府几乎是没有的事,京城人家拿此事打趣何驸马的不在少数。
“派人出去找驸马!”
嘉钰公主发了话,管家连忙命人准备出门, 结果刚走到门外,就见何驸马披着斗篷从外面回来,神色黯然眼眶发红,到了公主面前低声请罪:“殿下恕罪,臣去探望故友,得知故友病重多留了一会儿,回府晚了,还请公主勿怪。”
“罢了,既然驸马回来了就坐下用膳罢。”
何驸马眼神飘忽,惴惴不安的坐下用晚饭,何志承看出他的异常,有心要问一句,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何驸马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一脚,示意他吃饭不许多说。
公主府这一晚,平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何驸马早早出门,到天黑才归,一连五天均是如此,从账上支走的银子在不断增多,嘉钰公主终于起了疑心,悄悄派人跟踪何驸马看他去了何处,那小厮回来时磕磕巴巴不敢大声说。
嘉钰公主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驸马去哪儿了?”
“驸马他去看一个女人,还请大夫给一小儿看病,似乎、似乎是驸马在外头置的妻房……”
“混账!”如此时刻,嘉钰公主第一个念头是她才是何驸马的妻房,旁的都是贱人!
“来人,备轿,去找驸马!”
公主府的轿子出门都是有标识的,她们匆匆去找何驸马的外室所在,还不知后头跟着看热闹的百姓,等轿子落到外室府门外,已经有不少文闻出味来,纷纷在附近打听。
“啧,这里头住的是谁啊?”
“嘿,不知道吧?何驸马这些天天天到这儿来,似乎是他那外室生的儿子病了,请了多少大夫都不见好,何驸马愁的嘴边起了一溜水泡!”
“嗬,还有这事儿,何驸马也敢背着公主养外室?那孩子多大了?”
“我约莫见过两三次,也就三四岁的模样。”
众人议论纷纷,府门内已经是热闹起来,厮打声讨饶声,不绝于耳,何驸马连声哀求也没让嘉钰公主消去心头怒火,那小儿吓得哇哇大哭,坐在地上连动都不敢动。
京城最听话的何驸马养了外室的消息在一夜之间传遍,坊间有关何驸马外室儿子的传闻满天飞,嘉钰公主让人打了外室一通便气的回府,第二日外室抱着孩子到公主府门外求饶,请公主给孩子一条活路。
……
“公主府门外可以搭起来戏台子了。”祝惜听到这消息,蠢蠢欲动。
桑枝拿来她的斗篷,贼兮兮的问道:“娘娘,咱们要不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祝惜想了想:“确实,我这做侄媳妇的嫁过来半个多月不去拜访嫡亲姑姑,是有些说不过去。”
“奴婢去让人备轿。”桑枝兴冲冲出门。
凝霜仔细打量过祝惜的着装,迟疑着问:“娘娘可还要打扮一二?”
祝惜摇头,她在府中穿的家常衣裳,整洁大方完全可以出门见人,裹上斗篷后,她们二人一前一后向外走,还未走出正院就见李冀昶负手走进来,自那晚她提出不能同住一室后,这是他们五六日里第一次见面。
李冀昶脸色稍霁:“妹妹可有事出门?”
“妾身打算去嘉钰公主,成亲后还未去探望过姑母,是妾身的不是。”祝惜淡淡笑着直视他。
却见李冀昶眼中有了些微笑意,微微颔首道:“本王正有此意,昨日本王已给姑母府中递过拜帖,如此,妹妹便随为夫一起去吧。”
“是。”
李冀昶骑马走在前面,祝惜坐上轿子,可以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心中讶异又好奇,他当真没有生气,她说完那番话还以为要在府中坐三年的冷板凳了,谁知看他的样子竟然不像是生气的,简直让人想不通。
不过,她也没心情去猜他的想法,如今最重要的是去公主府门前看看热闹。
亲王驾到,侍卫将公主府门前看热闹的百姓驱走,王爷下马扶着王妃下轿,两人并肩向公主府大门走去,跪在府门外的妇人看到他们犹豫了一下,没敢上前来,继续跪在原地。
祝惜看了一眼,心道跪在府门外当真是针对公主府最好的办法,嘉钰公主拉不下脸子当众把人赶走,也不敢把人杀了或者怎样,只能晾在门外,殊不知这样恰恰让人看更多的笑话,经过王姑娘一事,公主府仍然没有学会处理危机的方法。
李冀昶的常随上前敲门,门房不耐烦的在里头喊:“公主府今日不接客!”
“我家王爷昨日送过拜帖到府上,王爷和王妃已在门外,还请速速开门!”
门房傻眼,打开一条门缝看到两人连忙跪下行礼;“小人不知王爷王妃驾到,贵人恕罪。”
“免了,速去通传姑母,本王在此后候着。”
门房连滚带爬的去了,显然吓得不轻,惹得祝惜看到他的反应都忍不住看他一眼,纳闷李冀昶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她一双如水的眸子里尽是疑惑,李冀昶与她对视,她却立刻转开去看别的,也不知在心虚什么。
门房很快回来,没带来嘉钰公主,带来的是嘉钰公主的心腹罗嬷嬷,罗嬷嬷在宫里见过大风大浪,对哭诉不休的外室根本看都不看一眼,而是恭恭敬敬给昭王夫妻行礼:“殿下,娘娘,公主殿下请二位入内相见。”
嘉钰公主刚整理过仪容坐到正堂内,昨天到外室宅院里闹腾半天忘记李冀昶送来拜帖这回事,她心里又羞又气,但也不能把人往外赶,只能硬着头皮接见。
何丽燕兴奋异常,站在前厅不肯走,硬是待到李冀昶二人进来,她上前行礼问安,好不温柔。
“姑母脸色怎么这般难看?可适发生什么事了,不若姑母说出来,小侄为姑母分忧?”
祝惜刚端到下人送上来的热茶,她原本只是暖手,但见李冀昶这么拉仇恨的方式,连杯子都不敢拿了,静静坐着听嘉钰公主回复,期间和何丽燕对视,对方气鼓鼓看她,她回以微笑,这小女孩的态度让她都懒得猜是为什么仇视她呢。
嘉钰公主脸上搽着厚厚的脂粉,但还是掩不住憔悴之色,大约是没想到何驸马会背着她在外头养外室,一时六神无主的问:“小九,不若你帮姑母把外面那个女人杀了吧。”
李冀昶忍不住挑了挑眉,耐着性子问:“姑母,无缘无故本王怎能去杀人,有律法在前,姑母这么说岂不是明知故犯?还不如姑母去宫中求见陛下,让陛下为姑母出出气,驸马此举太不把姑母放在眼里,合该给他一个教训。”
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嘉钰公主跟何驸马还有两个孩子,当然不会到皇帝面前告御状,那样岂不是满京城都知道公主府的事了?
“不,不行,这法子驸马受不住。”
祝惜蹙眉,都到这时候嘉钰公主还偏向何驸马,怪不得他有恃无恐,敢养外室。不过,她今天来不是为公主抱不平的,因此很快平静下来,静静听姑侄俩接下来的对话。
“那要如何?难道要生生咽下这口气不可?”
李冀昶看看六神无主的嘉钰公主,在厅堂四处看了看又问:“姑母,怎么不见何驸马?”
她眉宇间冒出一股厌恶:“他在后院照顾那快死的小崽子,小九你找他有事?我这就让人叫他去?”
“随姑母的意,若是父皇在世怕是要拿起鞭子抽打驸马了,竟然敢教姑母受这样的委屈,不侄儿可不敢随意抽打他的,于理不合。”李冀昶状似好心好意的出意见。
“那就没办法把那外室处置了?”嘉钰公主一心一意要将外室妇人置于死地,恨不得跪在外头的人立刻变成一具尸身,再也不能说话勾引驸马。
李冀昶无奈摇头:“若是姑母有她的卖身契,那自可随意发卖,若她是良家女子,姑母怕是轻易伤不得。”
他们正说话,何驸马畏畏缩缩来到前院,瞧见李冀昶在正堂坐着,立刻想到这是昭王殿下的阴谋,就是为了报复那日他给他酒里下春/药!
作者有话要说: orz
第27章
何驸马双目赤红抬头看一眼李冀昶, 低头掩饰无限恨意。
“臣见过昭王殿下。”
李冀昶嗤笑一声:“怎么,本王看驸马似乎挺不高兴的,难道还想瞒着姑母不成?”
嘉钰公主闻言愈加愤怒, 直直看向何驸马等待他的回话。
何驸马拱手屈身:“臣不敢。”
“瞧你这样子倒不像是不敢的, 这么多年瞒着姑母在外头养外室置办宅地, 何家当时如果没有你出来尚主, 怕是早就滚出京城外了,何驸马可真是忘恩负义啊!”李冀昶好整以暇的同仇敌忾。
嘉钰公主立刻想起当年下嫁给何驸马的光景,那时驸马信誓旦旦永远只爱她一个,可现在还不是找了更年轻的女人, 若是她老了, 岂不是要迎妾室进门, 这些年驸马还有一双儿女的嚼用都是她来供用, 结果呢!
“驸马, 你太让我失望了!”
祝惜在一旁默默观战,如果说方才嘉钰公主还对李冀昶有戒备心里,此时已经觉得大侄子是来给她撑腰的。
李冀昶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眉宇间笼罩着淡淡怒气,余光看到祝惜兴致勃勃的模样, 朝她笑了笑, 示意她说两句。
厅堂之上只有嘉钰公主细弱的哭声,好不可怜,祝惜接收到李冀昶的信号,随意一想就有了说辞, 且丝毫不计较前些时日公主对她的冷淡,重新亲亲热热的:“姑母别伤心,只要驸马知道错了就没什么大碍,好在没酿成大过失,公主家这一家子人都指着姑母呢,姑母别让外人占了便宜就好。”
这话说得好听,嘉钰公主立刻浮想联翩,何驸马方才还在后院照顾外室生的小崽子,怕是想将他带到府中教养的,那日后岂不是要分他一份家产?公主府的一切都是留给儿子的,万没有给旁人的道理,她是皇家尊贵的公主,不用像别人家的姑娘在婆家忍气吞声!
“王妃说的是,姑母,且不要和驸马生气,驸马给姑母认个错,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何驸马站在厅堂中央面红耳赤,他在嘉钰公主面前抬不起头,可这些小辈都能对他说三道四的,他想一股脑什么都不顾去反驳,可何家人不在京城,他一人势单力薄,又怎敢对公主不敬?
“殿下,臣并非有意,你就饶了臣这一次吧,你我家事,用不着让外人来掺和。”何驸马很想说李冀昶就是来挑拨离间的,忍了又忍换个别的说辞。
万没想到,这一句话又捅了马蜂窝了。
“啧,驸马说的这叫什么话,本王是姑母的亲侄子,姑母待本王不薄,此时当然要给姑母撑腰,难不成让我李家的公主被你随意欺负?此事即便是陛下来了,也要向着姑母的。”大侄子慷慨激昂。
这话简直说到了嘉钰公主心坎上,一双儿女都对何驸马养外室的事三缄其口,甚至要她把此事遮过去,哪个懂她心里的苦楚?
“殿下说的是,驸马不若说说要如何处置门外那贱人,还有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