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驸马咬咬牙:“殿下想如何处置?”
嘉钰公主冷哼一声:“本宫想让那女人死的干净,至于那小崽子好歹是你何家骨血,找个人牙子远远卖了。”
“殿下……才儿好歹是我何家骨血,你何至于如此绝情绝义?”何驸马宛如被挖了心肝肉。
殊不知,他越是不舍得,嘉钰公主越是生气,何况还有大侄子和侄媳妇给嫡亲姑母撑腰,绝不愿意让姑母受委屈。
“姑母,本王觉得您是不该受这个气的,只是驸马也说了,本王和王妃都是外人,胡乱掺和姑母的家事很是不该,只不过让侄儿坐看姑母受气更加不该,总之这事还是看姑母如何处置,侄儿单凭姑母差遣。”
李冀昶这段话可谓掷地有声,说完便起身带着媳妇回家,坚决不像何驸马说的掺和家事。
嘉钰公主似信非信,这一下子也彻底信了,昭王是真的来给她撑腰的!
公主府门外看热闹的百姓都将昭王夫妻的动作看在眼中,这是昭王殿下看不过眼来给姑母出气来了,哦哟,当公主还会被欺负啊!也不知宫里的皇帝会不会出面,京城百姓摩拳擦掌期待嘉钰公主这一出接一出的大戏!
皇帝李翊焕当然听说了,别的不说,何驸马此举绝对是没将皇家威严看在眼里,合该好生教训一番。
“陛下先前不是说此事是昭王殿下一手挑起的吗?”贴身太监不解问道。
李翊焕摆摆手:“驸马早年做过这些事可不是李冀昶指使的,虽说巧了点,倒也不像是他能操控得了的,去传旨,给公主府一些赏赐,让驸马将此事收拾干净,免得让人看笑话,以为皇家是好欺负的。”
“可奴才听说,驸马不愿意处置那对母子,还同公主央求来着,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
他听了蹙眉:“你亲自走一趟,给那女人一碗药,至于孩子,驸马若是不愿意发卖,就送到宫里学着伺候人罢。”
到宫里伺候人的男子可都是公公,没了传宗接代的东西,还不如去宫外做奴才。
太监领了圣命,起身前往公主府传旨,随行的还有一碗御赐的汤药。
何驸马不愿意将幼子送走,可圣命不可违,只好忍痛割爱将孩子交给人牙子发卖到不知何处。
昭王府
祝惜听过桑枝给她打听到的后续,疑惑道:“何驸马会不会偷偷将孩子送到别处?”
“那倒不会,将孩子交出来就是嘉钰公主派人处置后头的事。”桑枝没说的是,那孩子本就病入膏肓,就算交给人牙子也卖不出去,说不定还没出公主府就被公主给掐死了,公主府昨日可是往乱葬岗去了一趟车。
祝惜没去猜那孩子的下场,总之是不会好了的,她端起一盏花茶,心中却在想,李冀昶到公主府走一趟演场戏,最后却让皇帝捞走所有好处,他应当不是给别人做嫁衣的人吧?
她猜不出李冀昶要做什么,可转眼就是公主府大公子娶亲的日子,她作为表亲要去观礼,虽然对去公主府有阴影,但祝惜对王家这位奇女子着实好奇,很想见一见这样彪悍家族养出的姑娘是什么样的。
到了去观礼这日,昭王夫妻俩盛装出场,坐到同一辆马车时,祝惜又是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李冀昶就坐在她身侧,马车内一度非常安静,正在她暗暗庆幸时忽然听到他开口:“怎么,妹妹连话都不愿意和本王说了?”
祝惜心里一顿,勉强笑道:“妾身妇道人家,眼界狭小,不知该和王爷说什么才好。”
他眼神平静,直直盯着她又有一点笑容,加上他的好相貌,的确是会让人心动的,祝惜移开目光,不敢一直看他。
可这个动作,却逗笑了李冀昶,他发现对她总是意料之外的没脾气,就算有怒火看到她也会平静很多,两人坐在一起总是忍不住把目光放到她身上,每每愉悦之时总会想起那晚她说的话,如同一盆凉水泼在头上,让他清醒过来。
“本王自认不是心胸狭小之人,妹妹不必担忧,想说什么大可以畅所欲言。”
祝惜哑然失笑:“殿下,咱们何时回洛州呢?”
“妹妹想回洛州了?在妹妹心里是京城好还是洛州好?”李冀昶不答反问。
“京城热闹,洛州清净,妾身听说洛州春日景色好,因此想去看一看。”回洛州至少不用应付京城里的权贵夫人们,不过李冀昶早晚都要到京城来的,他将来可是要高高在上主宰整个朝廷的摄政王。
李冀昶望着她额前薄薄一层刘海,挡在眉眼前,容易教人看不清神色,但又显得楚楚可怜柔美可爱,他拉回心思,思索片刻才道:“等过几日,本王进宫和陛下请辞,便可启程回去,不过到三月底本王要出使晋国,先前同妹妹说过的。”
出使晋国?祝惜仔细想了想,原著里好似有这段一笔带过的剧情,但当时并没有提到李冀昶之名,而是楚国的无名小臣,司马颢和其达成合约,约定五年内互不进犯,这主意还是原主给司马颢出的,为的是晋国可以养精蓄锐壮大国力,日后才好与楚国对抗。
“那殿下要去多久?”
“少则一月,多则两月,很快便会回转京城和陛下复命。”李冀昶几乎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她未来的计划,如果她是晋国的探子,说不定还可以做出调整政策。
祝惜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但对晋国还有一丝好奇,也不知原著剧情现在崩坏成了什么样子。
“妹妹想不想去看看呢?”他忽然冒出一个心思,若是让她去亲眼看看她牵挂的那个人有没有变心,那她是否还会一心一意念着他呢?这念头一冒出来,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殿下不是闹着玩吧?妾身可是女子。”
李冀昶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神秘一笑:“妹妹讨好讨好本王,本王可以将你带在身边当个随从小厮,也不是难事。”
祝惜一怔,这要怎么讨好?
第28章
嘉钰公主府的大公子成亲, 虽然是一场闹剧,但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来的人真不在少数,祝惜身为昭王妃是命妇夫人们之间身份最贵重的, 她和李冀昶从马车上下来被引到后院等候时辰观礼, 厅堂里已经聚集的夫人们纷纷躬身行礼, 或是自我介绍的。
祝惜努力将名字和脸对上号, 认清楚这些夫人们,免得待会儿出丑,这次嘉钰公主要招待客人没在厅堂里坐着,众人都围在祝惜身边。
一位衣着奢华的老年妇人来见礼, 身后还跟着一位我见犹怜的姑娘, 老妇人微微弯腰声音粗哑:“老身鲁府韩氏见过王妃娘娘, 给娘娘问安。梓”
“老夫人快请起, 您多礼了。”祝惜很快反应过来这人就是李冀昶的外祖母, 亲自将人扶起来。
鲁老夫人却借着祝惜的手站起身,顺势坐在她的位置上,一旁伺候的桑枝不由皱了皱眉,暗中捏捏祝惜的衣袖。
鲁老夫人坐下后细细打量过祝惜,笑盈盈地说:“王妃容貌不俗, 昭王殿下真是有福气。”
难道成亲的时候没有见过?但祝惜记得成亲后李冀昶确实没有带她到鲁家拜访过, 因此淡淡一笑,并不害羞,回应道:“老妇人谬赞。”
“王妃快坐下说话,方才腿脚不舒服竟然坐了王妃的位置。”鲁老夫人跟才反应过来似的, 硬要起身把位置让出来。
祝惜按住她的手,朗声笑道:“老夫人尽管坐吧,我年轻站一会儿也无不可,刚好离拜堂还有段时间,我陪老夫人说说话。”
她落落大方的看不出任何窘态,一点都不像刚嫁入昭王府的新妇,想来一介孤女能讨得昭王殿下欢心迎娶为正妃也是有手段的,众人心中各有算盘,纷纷落座说些无伤大雅的笑话,厅堂内一时之间很是热闹。
鲁老夫人拉着她身后少女向前来:“娘娘,这是我的孙女鲁琪,与昭王殿下只差一岁,琪儿,快来给王妃娘娘行礼。”
鲁琪红着脸行了一个福礼,祝惜轻轻扫过她的眉眼,还记得当初宝阳公主说过的话,这位姑娘可是痴痴等了李冀昶许多年,此时相见应该将她视为仇敌的吧?她摸不清楚这对祖孙是什么意思,但今天是来公主府观礼的,才不是展示昭王府的家丑给众人看。
“老夫人的孙女容貌过人,老夫人好福气呢。”
祝惜将鲁老夫人夸赞的话还回去,站着陪她说了两句话,这时旁边有人让出一个位置来,尽管祝惜年轻,但是位分高,于是坦然坐下等待时辰到了开席宴客。
正在众人说笑时,一位妇人兴冲冲跑进来:“新娘子要到了,各位,咱们去看看吧!”
“哎哟,快快快,去看看。”
祝惜也跟着起身,下台阶时忽然觉得衣摆被谁踩了一下,幸好有桑枝扶着她才不至于摔倒,等她站稳回头一看,鲁琪怯怯道:“娘娘见谅,我并非有意的。”
所谓情敌相见,祝惜淡淡瞟她一眼,端的是傲气骄纵:“鲁姑娘可要看好了,这天寒地冻的摔一下可是不得了呢。”
“娘娘教训的是。”她楚楚可怜的就要哭了。
祝惜却没再看她,转身离开向前走,鲁琪叫一声祖母,鲁老夫人狠狠瞪她一眼,末了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有祖母在呢。”
公主府门外已经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的很,新娘子在门外下轿,是公主府派出来的接亲小娘子和媒婆三催四请才矜持高调的下了轿子。
王姑娘身材高挑纤细,现下冬日衣裳厚重,尚不能看出有孕的痕迹,等她和何志承走入正院拜堂,嘉钰公主和何驸马都是绷着脸不大高兴,嘉钰公主不高兴是想起来这儿媳妇闹出来的一系列闹剧,而何驸马则是因为死了心上人和幼子根本笑不出来。
“新人拜堂喽!”
王姑娘和何志承一同给二老行礼,京城有风俗,后低头跪拜的那个成亲后能居上位,但行礼开始王姑娘迟迟不拜,围观众人都伸着脖子等着看热闹,祝惜想起来她和李冀昶拜堂时是想也没想,照着傧相喊的就结结实实跪拜了,现在想来李冀昶确实是后跪拜的那一个。
“一拜天地!”傧相高喊一声以示提醒。
嘉钰公主一双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成亲前她对儿子耳提面命绝不可以先拜,现在新娘子不低头谁能上去按着她的头不成?何况扶着新娘子的丫环是从王家来的,公主府的人也指使不动。
最后,何志承先屈膝跪拜,人群中一片叫好声,嘉钰公主恨不得直接离席。
终于礼成时,王姑娘要被送入洞房,但门外却传来一阵声音,是宫里的禁军来了,众人讶然,难道是皇帝或者皇后驾临观礼了?没成想,禁军直接闯入喜堂走到何驸马面前:“陛下有旨,召何驸马入宫觐见!”
嘉钰公主还未反应过来,喃喃道:“这大喜的日子……”
众人都不敢揣测圣意,眼睁睁看着禁军将何驸马带走,本来盖着盖头的王姑娘还抬头看了一眼,嘉钰公主深深蹙眉:“还不快将新娘子送到洞房去!”
“是。”
何驸马被素来以严苛著称的禁军带走,肯定没什么好事,接下来的宴席众人都没多少兴致,还未等到散席就已经走的七七八八,如果公主府出事,他们避嫌才是最好的选择。
祝惜和李冀昶也在其中,不过他们不是为了避嫌,而是因为太冷,这大冷天的在公主府吃宴席回府就要请大夫,何必为了他们败坏自己的身体呢?而祝惜坐到马车上又打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喷嚏,她料想爱洁的昭王殿下会嫌弃,因此头也不抬的闷声道歉:“殿下对不住,妾身不是有意的。”
谁知,李冀昶忽然将放在手边的斗篷递到她面前来,还带着些微松香,冷淡的声音在她头顶盘旋:“妹妹披上吧,免得冻着。”
祝惜身上已经有一件斗篷,再披一件肯定不好看,但还给他又要被责骂,只好拥在身前盖着,顿时温暖很多,她想起一事,忍半天没忍住开口问道:“殿下可知道陛下将何驸马叫到宫中所为何事?”
“先前我跟妹妹说的何驸马所犯何事,妹妹可还记得?”
“你说何驸马在跶州侵占土地,似乎还有买官卖官、殴杀人命。”
李冀昶满意点头,照例夸赞:“妹妹当真聪慧,那不妨猜一猜何驸马因为哪一项罪名被召入宫中呢?”
“买官卖官?”
他摇头,审视着她的兴致勃勃觉得新奇又好玩:“再猜。”
“妾身猜不出,我又不知道何驸马犯的什么罪过。”
“妹妹耐心真差,那本王来告诉妹妹,何驸马的人在跶州发现一处金矿,却未上报给陛下,而是和敏王勾结,私自开采金矿,意欲招兵买马。”
祝惜仔细想了想,私底下招兵买马无异于筹备谋反,何驸马这个罪名恐怕不能顶得住哦,得罪李冀昶的下场不是一般的惨啊!
“妹妹忽然挪远做什么,你已经是昭王妃了,本王害谁也不会害枕边人吧?”李冀昶笑容玩味,且不掩饰他的心狠手辣。
祝惜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殿下多虑,妾身怎么会把你想成坏人呢。”
如果不是前面盖着一条斗篷,那颤抖的双手怕是要暴露了。
“妹妹下次说谎不要低头,低头显得心虚,要抬头挺胸目视前方,最好还要直视本王的眼睛,那样才会……”他故意压着后面不说。
祝惜等了一会儿才抬头追问道:“殿下,会怎样呢?”
李冀昶挑眉,一双眼睛直直看向她,在她就要挪开视线时轻笑:“那样才会显得妹妹胆子大。”
只是显得胆子大,并不能骗过他,祝惜摇摇头,不再过多追求,反正她是没打算瞒过全书最厉害的大反派。
马车走到一半,李冀昶开始闭目养神,祝惜终于敢悄悄打量他,他的相貌真的很耐看,尤其是下巴轮廓是她很喜欢的类型,她看一会儿躲一会儿,生怕他突然睁开眼被抓个正着。
不过,还未等到两人玩够这个你睡我看的游戏,马车外忽然听到人声,似乎是在和昭王府的人打招呼,祝惜掀开车帘打算悄悄看一眼,李冀昶忽然从身后靠过来,手覆在她手背上,将车帘掀开。
“停车——”
鲁府的轿子也停了下来,轿帘掀开是鲁老夫人裹着斗篷下轿,瞧见他们二人满脸慈爱:“殿下,是老身,你回京这么久我还没见过你呢。”